第一一章 圣心咒

一方沼泽，拔地而起，

污浊的灰色泥浆，慢慢翻滚，

灰黑色的瘴气，从沼泽边缘升起。

小马驹嗯哼哼嘶鸣，时时发出咆哮声。

风澜目测，

那方沼泽的直径足有五百丈余。

若真是一头由植被、荆棘、沼泽凝结而成的夔牛精怪，其真实的形态超乎想象。

“与鱼骷髅比起来，应该不足一只虱子的万分之一的体积占比。”

风澜如此思忖，顿觉自己见过世面一般。

他将一块巨石砸进沼泽，如泥牛入海，无声无息。

数十股强大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涌来。

风澜脑海深处的东方鱼白骤现。

汹涌而来的力量，变化成清晰可见的灵力洪流，

似万川归海，汇进东方鱼白的空间。

风澜的脑袋，被一股强烈的震荡之力，快要撕裂。

如果不是三个影子及时出现，扶住风澜，

风澜怕已是一片一片的，散落一地。

东方鱼白的空间，那层淡金色活跃起来。

少顷，更强大的灵力洪流，犹如滔滔奔腾的大江，倾泻而来。

这种灵力，从来没有见过。

东方鱼白对其的吞噬渴望最是强烈，

对风澜产生强烈的反噬。

风澜第一次被脑海深处的东方鱼白反噬，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好像，

随着这具少年肉身的道行变强，

脑海深处的东方鱼白亦在变强，

难以察觉的变化正在加速、加剧。

三个影子上的小手没有出现，

三个影子同时截流灵力，如同大口饮水，化解风澜的危机。

风澜撑过最艰难的时刻，

将小船放下，快速走进船舱，盘膝打坐在镶树枝的部位。

霎那间，只觉得滔天海浪，排山倒海般压向自己。

风澜猛地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站在大海边，

海面平静如镜，

身后那具大到难以形容的鱼形骷髅，依旧在。

他循着连接通天枯树的根须地`穴，来到大树下。

大树，依旧。

干裂的大地，依旧。

风澜攀爬到一根粗壮的树枝上，靠着大树主干，盘膝打坐，

阴阳咒·阳咒·冰心咒，徐徐运转。

冰霜渐至。

斜插在坚冰中的巨剑，散发淡淡的橙色光辉。

风澜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过一段冰雪大地，来到巨剑身边，

想要微微扭动脖子，脑袋似被镶嵌在沉重的头盔中，死死钉在脖子上。

他用一双肉嘟嘟的小手，握住剑柄，双手上徐徐生出片片鳞甲。

剑柄上吊坠的翡翠玉环，生出绿色光辉。

他那双犀利的眼睛，透过翡翠玉环之间的墨色镜片，看到黑压压的乌云。

很快，能够看清是身穿黑色铠甲的人族大军，像潮水般涌动。

忽然，在那前方宁静死寂的黑暗中，一颗颗燃烧的巨石，幽幽升空。

人族大军，视死如归。

燃烧的巨石，携带弥漫天际的死亡能量，密集砸向人族大军。

* * *

“啊！”

风澜发出悲鸣的啸声。

从恐惧中清醒过来的他，汗水早已湿透衣衫。

他不由得抚`摸背上的绝仙巨剑，神情仍是惊疑不定。

似乎，夔牛岛的神秘能量，能唤醒绝仙剑？

风澜平静下来，走下小船。

小马驹腹胀如鼓，慢步溜达。

那方沼泽缩小五分之一，十分平静。

以风澜的道行，没必要冒险探索那诡秘的沼泽。

风澜综合今日所见的所有情形，

怀疑夔牛岛岸边的海水波浪，与强大的夔牛精怪有关系。

风澜与小马驹来到岸边，

但见三条小花蛇遍体鳞伤，伤口似由锋利的镰刀利刃造成。

三条小蛇无性命之攸，却也显得力不从心，吐露的蛇芯不断发出警惕的示威。

风澜将它们全部收进灵兽笼，循着蛇行痕迹追踪过去。

一条湛蓝色的大海蛇，被密集的根须荆棘缠绕，

深深扎进血肉的倒刺根须，疯狂吸取海蛇的鲜血。

大海蛇已无力挣扎。

它那镰刀状的蛇鳞，光泽逐渐暗淡下去。

似乎，它是败给三条小花蛇后，才被根须荆棘缠绕住。

不合理的情形。

风澜非常确定。

这不是夔牛岛上荆棘根须之精怪的正常情形。

以那诡异的荆棘根须，一经刺入血肉之躯，绝无生还的机会。

是以，三条小花蛇，没有逃走的任何可能。

大海蛇的身躯，突然`胀`大，崩碎荆棘根须，

全身的镰刀鳞片张开，蛇尾发出狂暴的横扫，

一柄柄小镰刀发出强大的力量，将荆棘根须撕割碎。

大海蛇发出愤怒的一击后，身子竖起，

五叉蛇芯发出湛蓝电光，

一对竖瞳锁定海岛的一处位置。

风澜顺着看过去。

一堆灰绿色茅草，微微蠕`动。

难以分辨是什么神秘之物。

风澜将注意力放在大海蛇上。

大海蛇，完全无视风澜的存在。

风澜莫名其妙，犹豫要不要发起攻击，

忽然发现脚下渗出海水，

竟是从岛内方向而来。

风澜透过东方鱼白，

看见水流的地底下，

正在生出绿色的三叶嫩芽，

串联三叶嫩芽的绿色丝线，长出毛茸茸的洁白倒刺。

风澜移动方位，仔细观察。

他初到的方位，没有水流、三叶嫩芽，

站的稍久，海水自然出现，地底的三叶嫩芽跟着出现。

似乎，海岛上的神秘之物，锁定风澜，追踪风澜。

他来到一个宽阔的位置，将小船放下，站在船上。

顷刻间，小船周围的地面上长出一株株三叶嫩芽，

嫩芽上生长出针状的倒刺，刺入船体。

风澜立即御剑升空。

短暂的时间内，小船由浅蓝色变成翠绿色。

船舱内裂开一道缝隙。

风澜迅即落在船舱，

将一根枯枝放在缝隙。

转眼，他已被绿色的针状倒刺缠绕住。

渐渐地，风澜身上生出一片片赤色鳞甲。

绿色的针状倒刺穿透赤色鳞甲，不再向肉身渗透。

湛蓝色大海蛇，看向小船时，双眼透射出青蓝色光束。

下一秒，大海蛇如倒栽葱般撞向那堆灰绿色茅草。

大海蛇，突然变成一条小虫模样，扎进茅草堆。

一道水柱冲出茅草堆，升至三丈余，喷散开来，如一道花雨喷泉。

风澜的肌肤传来针刺感，

诡秘的能量就近注入经脉、穴位，

就地生成一个个灵力小漩涡。

圣心咒，自行运转。

这道存储在风澜记忆中的神秘法门，都快被风澜遗忘。

“大法师！”

风澜的耳畔传来低沉、粗重、沙哑的沉闷声音。

风澜懵了，也悟了。

原来，那口灰色棺材中显现的“圣心咒”，是一种诡异的通灵术。

那口灰色棺材，究竟在那儿。

风澜根本不知道。

白猿出现的海岛与周围岛屿全部被封。

风澜不由得轻轻摇头。

“你是谁？”

风澜的声音传开，如海水波浪。

“孑孓……大法师起的名字。”

真有声音回应，仍然是那种低沉、粗重、沙哑的沉闷声音。

“我被一股来自海外的力量捆住。

整个夔牛岛的力量，正在往我身上集中。”

沉闷的声音继续说。

“我该怎么做？”

风澜问的干脆，心道：海外的力量？会是什么力量？

“把船留在这里。”

“好。”

风澜的话音刚落，缠绕在身上的东西快速蜕去。

“那股力量……”

“他们……已经进入海域了。”

风澜特别震惊，赶回青鱼集，找叶乘风商议。

“今天是天影峰巡海。

上官馥师姐尚未上报异常。”

“你不相信我？”

“凭什么相信你？”西门小雨瞪眼说，“这里是掌天宗门户重地，不是你的雪域。”

风澜扫过二人，走出金虹殿，

立刻与厉飞云、万人王等人聚于百草堂。

“此事，事关重大。

万一是假消息，可是触犯宗门规矩。”

“大仁说的没错。一面之词，是不能向宗门上报，或是发出告警。”

“我看这样。”风澜决断道，“诸位师兄分开，沿岛巡守，一有异常，立刻发起告警。我去掌天峰见我师父。若是误报，由我一人担责。”

“诸位师兄，一定要注意隐蔽，不要暴露。”风澜犹豫道，“如果可以，不要与出海归来的任何同门打招呼。”

“而且，还要防着他们。”鲍平安哈哈大笑，“吃一堑，长一智。师弟，进步神速哇。”

众人对此提议一致同意。

风澜直奔掌天峰，遇到值守的大师兄敖景诚。

“七师弟，何事如此匆忙？”

“大师兄，我要拜见师尊，有要事相告。”

“哦？”敖景诚沉声道，“不巧，师父去了祖师祠堂上香。照往日惯例，至少一个时辰后才能回来。”

敖景诚沉思着继续说：“如果真是急事，我们这就去后山。”

敖景诚叮嘱道：“七师弟，后山是一门重地，任何人不得御法宝而行。”

“多谢大师兄理解。”

“师弟为人谨慎，绝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二人匆匆走向后山。

敖景诚入门最早，筑基境中阶修为。

他为人平淡，资质相较后来的穆禩、叶乘风，大为不如。

是以，从某种程度上，他第一时间选择退出。

风澜的出现，让他坚信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圣符，正站在三岔路口，伫立思事。

“景诚，立刻通过秘法，通知各脉首座，到乾清殿议事。”

“老七，你去找你三师叔，他知道该怎么做。

另外，仙葫群岛那边，由你来住持大局。

一定要顶住。”

“弟子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