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章 苦作舟
“好勤奋的孩子!”
风澜循声望去,八人站在云朵上,正俯视着大汗淋漓的自己。
惟有乔禅长老与正在扮鬼脸的铁逍是他认得的人。
其他人的身份可猜测得出来。
风澜尚未入室,一时不知如何拜见,双手拄剑,默然伫立。
天地悠悠,孤影怜怜。
三百六十五个昼夜,如白驹过隙。
十一岁的少年,仅变成十二岁的少年。
风华是一指流沙。
“风澜,从现在起,你就是悬圃峰的第七位入室弟子。
由你六师兄代为师传授入门初基之法与仙术。”
乔禅长老朗声道。
“弟子拜见师父!”
风澜大喜过望,纳头便拜。
乔长老定要守住普通凡人不得进悬圃宫拜礼的底线。
如此做,已是最大的恩惠。
风澜明白其间的道理,一边哀伤惆怅,一边为能留在灵霄宗修行高兴。
“嘿嘿,老七。师父他老人家正在气头上,能这样安排,已是天大的宽怀仁慈。”
乔长老等人走后,
铁逍落地,看着笨笨的风澜,
忽喜忽愁,
长吁短叹。
风澜不明所以,也就没问。
“六师兄现在就传授你入门初基‘天气诀’及入门仙术‘天真道’。”
铁逍拉着风澜坐下,详细传授起来。
“练形而能坚,
练精而能实,
练气而能壮,
练神而能轻,
固形气以为纵横之本,
萃精神以为飞腾之基。
……”
铁逍先叫风澜背熟天气诀总纲的七百七十七个字。
铁逍道:“悬圃峰的开脉祖师爷,由此
而悟,自创‘造气诀’,希望每位传人先从粗浅处领悟修道的奥义。”
“天地之气,
分阳气与阴气,
亦分五行之气,
又化为戾气、怒气、怨气、喜气、悲气、哀气、爱气、死气,凡是种种。
众气纷沉,凌乱扰动,如何慑伏?
静生光芒。
动则飞腾。
气腾形随。
意动神固。
神帅气。
形随气腾。
……。
练气炼神,气降神升。
阴阳相济,返本还元。
……”
风澜完整重复默诵一遍天气诀。
铁逍笑开花,弹脑瓜崩道:“老七,你的过目不忘本领,不在二师兄与小师妹之下。只要勤奋刻苦,前程定不在诸师兄之下。”
风澜看着开心喜笑的铁逍,内心亦纳闷得不得了。
“天气诀”,仅是“风雪经”中约三分之一位置的一段,且内容简易,三处大的关窍被删除。
风澜所熟记的、参悟通透的“风雪经”,比“天气诀”深奥的多、精妙的多,犹如精华与糟粕之差异。
他不敢断定,默参“天气诀”,确定自己所参不差,并非什么绝世高人另有所参。
他由是推想,灵霄宗赖以生存的“灵霄宝典”,会是什么样子?
难道是残缺的风雪经与神目诀?
风澜在这个修真世界,断然不敢轻易修行神目诀。
可一旦他的假想被印证,那么,修行神目诀,并无障碍。
这个世界,的确有许多古怪。
风澜打定主意,要在不动声色中查清真相。
“天气诀,你已经背熟,只
字不差。
接下来,你要用心记忆‘天真道’的法门奥义所在。
此仙术,乃是武邪真君自创,与灵霄宗嫡传的仙术神通相去极远。
天真道,共有六道,亦叫‘天真六道’,是为少商、商阳、中冲、关冲、少冲、少泽。
修炼根基是‘造气诀’,
修炼真法是‘天气诀’。”
铁逍御起一口金色小钟,由六道完全不同的光束遥控,变化多端。
风澜已然领悟其中的原理,暗自好笑那口金色小钟。
那竟然是赌场的“骰盅”,内里是木质,表面镀上似金非金的一层金属壳。
铁逍来了兴致,又御起另两口金色小钟,三口小钟上下翻飞,确有一番神奇玄妙之境。
“老七,看清楚没有?”铁逍得意地笑了,“师父与诸位师兄看不上天真六道,我却觉得内里有乾坤,每日勤加修炼。”
“大约看清楚七八成,法诀全记熟。”风澜道。
“足矣,足矣。”
铁逍连连说道,神采飞扬。
“武邪祖师就说过,修真炼道,师父只能引进门,修行全靠自用功。
师不必强于徒。
徒不必不如师。
不同的人,吃同样的米饭,还有个高矮肥瘦之别。”
铁逍将其中的关窍,再详细讲述一遍。
最后,让风澜完整复述天气诀与天真六道的法诀,只字不差,方才满意与放心。
“老七,加油哦。”铁逍微笑道,风澜掷地有声地回道,“六师兄,我会的。”
一天充实的时光,转眼就过
去。
一年时光,犹如弹指一挥间。
一年前的事,犹如在昨天。
风澜像一只拥有上古记忆却被困在笼中的雏鸟,
无时无刻想着挣脱笼的束缚,
去追查真相,
去为亲人报仇,
去做自己想做的所有事。
在修炼上,风澜再无所顾忌,更不知疲倦。
白天修炼天真六道。
晚上修炼“天烛”一百零八式。
天真道,讲求由内而外的御气精要。
天烛式,反其道而行之,由外而内,聚灵御气。
风澜渐渐参悟,
若非老道姑的那无名道诀,
使得他日夜炼化小腹中的膨胀之气,
使得五脏六腑、十二正经日渐强韧,
同时修炼天真道与天烛道,将是非常凶险的事。
已经过去一年多,小腹中的小罐与小环至今不明真相,只产生那胀腹的怪气。
一日不搞清楚小罐与小环的真相,便一日不得知爷爷那夜狩猎的真相。
每想到此处,风澜顿觉气血翻涌,五脏不规律地跳跃。
偏偏,由山河诀、化毒经、镇海经合三为一的完整法诀,念诵之时,可消除此种怪象。
风澜时常怀疑是不是哪儿修炼错了。
说来奇怪,铁逍传授完天气诀与天真道后,再也没有来过竹林。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风澜独自度过两年。
是年,已是入门的第三年。
三年来,小腹中的膨胀之气大幅减弱,人体十二正经中流动的灵气,越来越厚实,气海一如不断深陷的深渊,愈发不见底了。
风澜依铁逍所传
,自忖自己勉强达到“五方境”第九品。
这是拜小腹中膨胀之气所辞,难以聚灵炼气。
他根本无可奈何。
“三年,五方境第九品。”铁逍从大竹后面走出来,“七师弟,这个修炼速度,着实慢了些,实已创下本门创派以来之最。”
两年来,铁逍来过七次,都是在偷偷观察后,失望过极,没有现身相见。
说什么呢?
论勤奋刻苦,整个灵霄宗,即使是灵霄峰上那个修炼疯子百里绝,大抵亦是如此。
“六师兄。”
风澜欣喜地走上前,便也尴尬在半途,不知进退。
“书山有路勤为径,
苦海无涯苦作舟。
星光不问赶路人,
岁月不负有心人。
七师弟,无论遇到什么苦难,要相信自己能行。”
铁逍正色道。
风澜使劲点点头。
两年来,他已是长得孔武强健,浓眉如剑,眼如朗星,颇有英武气质。
“一个人在山上苦修,难免苦闷。
正好,今日我要奉师命下山,诛一大盗。
六师兄带你下山散散心。
说不定,对修炼有莫大的助益。”
“好啊,好啊,太好啦!”
风澜欢喜地跳起来,可他还是察觉铁逍忽而游移不定的眼神中掠过一丝怪异。
铁逍笑着御起一口小钟,扶着风澜落在小钟上方的金光上。
只见铁逍捏诀施法,小钟呜呜呼啸着斜向上冲入云层,转而平行飞行。
“六师兄,你这法宝叫什么名字?”风澜问道。
铁逍嘿嘿地得意大笑起来。
“西方
有一神木,名曰‘建木’,树干笔直入云,离地百仞,没有分支,其根与世界之魂相连,方圆六千里,寸草不生。
师兄游历至其方圆六千里边界,得一神木,天地灵气充沛,似已通灵,便知是为建木树枝。
我便访及天下最好的木匠,打造三口小钟,镀上瑶金,取名‘瑶钟’,成为驰名天下的神器法宝。”
铁逍说得眉飞色舞。
“哼!哪些个凡夫俗子,误以为是赌场的骰盅,太气人了。
‘瑶盅’,多俗气,怎么配得上师兄我的身份与气质?”
铁逍说着,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确实很强啊。”风澜掂量掂量肩上扛的绝仙剑,“我这祖传的剑……”
“你的这柄大剑,其实有些玄妙之处。
师父察知,此剑内在已经有‘胎`息’迹象。”
“什么是‘胎`息’?”
“‘胎`息’,能不以口鼻嘘吸,犹如在胞`胎之中。
如婴`儿在腹中,口含泥土,喘息不通,以脐咽气,养育形兆,故得成全,则知脐为命门。
师弟你便是此剑的‘命门’所在。
你以天地阴阳之气修炼,
此剑以你为‘命门’吐纳天地日月精华,润养神器之魂,魂有所动,是为法宝的‘胎`息’。
由此可见,凡通灵之物,是不分人、物、妖、鬼、魔,生存之道皆循乎天道之理,无甚差异,只是殊途同归罢了。”
铁逍绘声绘色地说道。
风澜听后,表现的大为振奋,笑得合不拢嘴
。
这样的神兵仙器,被称为‘造化之宝’,
往往非后天打磨塑形,
实是先天通灵自然化生。
铁逍说了许多修真界的趣事,给风澜开眼界、涨见识。
半日后,二人来到定祥城。
城东南,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辟心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