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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信陵君最棒

“好吃吗?”

“嗯,太好吃了。爹您真厉害,真聪明!”

吃着烤麦饼,儿子刘伯和刘仲连连点头,而刘季则难得大赞父亲刘执嘉,这是自箕踞风波后,家人难得一见的其乐融融的场景。

穿越到今生不觉已经一个多月了,刘执嘉逐渐习惯并开始有点享受这生活节奏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样的日子不正是自己前世向往的吗?

白天基本凭着今生刘执嘉的本能本意去行动,晚上在临睡前带着困意总结反思,当然还包括带着留恋去尽力捡起脑海中前世的回忆。

不过,如果说现在的刘执嘉和穿越前那个真正今生的刘执嘉最大不同,那就是对自己的生活质量要求更高了。

想想其实也正常,这副身体习惯了艰苦的农业劳作,但带着穿越来之前另一个高维度高层次衣食住行的模糊记忆,怎么能天天忍受粗粝难吃的粟米饭和麦饭而不去尝试改变呢?

何况一日再食也就是只吃两顿饭,虽然习惯早睡就还过得去,难道不可以尽量吃好点吗,哪怕自己前世不是个职业吃货?

于是,刘执嘉最近在尝试对麦子的加工方式进行革新。将麦粒在石臼里舂改为放到石磨上碾磨脱壳,这样既省力又更能将麦壳磨碎,然后摸索着用竹箕扬去麦麸,并且在石头上烤熟。

这要比蒸出来的麦饭要香多了,并且入口细腻多了。家里猪油宝贵,如果能天天放点就更香了,刘执嘉不无遗憾地想。

“各位乡民,从今日起,中阳里归为春申君食邑之地,丰邑将重设县治,今后诸事可就近方便办理,各位乡民请互相传告啦!咣,咣咣——”

一名差役敲着铜锣走过门口,人声和铜锣声渐渐远去。

“父亲,这下可好了,我们可以少走很多冤枉路了,县治重开,里中和附近的治安秩序也会好很多呢。”长子刘伯高兴地说。刘伯现在经常外出替父亲办事,对此反应最快。

“办事方便?赋税能少还是徭役可以不用去服?不管谁来管理,反正苦的还是我们百姓。”老二刘仲却是一脸的不屑。

这两个儿子,做事都还勤快,也渐渐都成为农家好手,不过老大比较老实,老二可就精明些,但也就显得小气了。

“这消息我早就猜到啦,反正我更希望是信陵君,这样我说不定就有机会能亲眼见到他了。”

“低声!休要乱说,惹来麻烦。再说,春申君也是四大公子之一,和信陵君可是齐名的,人家还不是王室贵胄、世家子弟出身,很了不起呢。”刘执嘉教训和提醒几个儿子。

“其实这事吧,我早就猜到啦。”刘季放低了声音,表情很有卖弄的嫌疑,但这话还是成功引起了父兄的兴趣。

“哦?你说说看。”刘执嘉确实惊到了,什么时候刘季这不爱读书的家伙,改学算命了,还真能未卜先知?

“其实是听先生和朋友聊天后,我就猜到了。”见到父兄一齐转头看向自己,刘季很是得意。

原来,几年前楚国为躲避秦国的凌厉攻势,迁都到巨阳。

之后,东周君不自量力,竟然想纠集诸侯讨伐秦国,结果大败,被强行搬家到了阳人聚。

而宗庙被拆毁,这意味着天下连名义上的共同君主从此也没有了。

秦国乘胜追击,派蒙骜伐韩,取成皋、荥阳,设置了三川郡;又接连攻取了赵国三十七城。

春申君就借口淮北之地靠近齐国,如果齐国也借机出兵,楚国就更加危险了,建议把淮北之地设为郡,并派自己来镇守。

“马公怎么知道这多?”刘执嘉不禁奇怪了,看向儿子刘季的目光也变得更加疑惑,

“还有,春申君来镇守淮北不是好事嘛,你又怎么会猜到和丰邑改县治有关系呢?”

“所以,这就是先生广交朋友、关心天下大事的好处了,我也最佩服先生这一点。所以我爱听先生和朋友说话,可先生一发现就总赶我走开呢。”

刘季诚心诚意地赞叹,接着又向父亲解释,神情似乎惊讶父亲没看出事情之间的联系——

“丰邑不就是楚国的淮北之地吗?他要镇守,没钱怎么行?所以当然要重设县治、确保赋税征收,甚至重修县城也很正常啊。”

刘季说这话时语气平淡,可正是这平淡的语气,让刘执嘉更加震惊:

这是一个十岁小孩子能想到的事情?他一天到晚不爱读书,脑瓜里原来在琢磨这些和他看起来没半毛钱关系的事情?

“既然这样,那你不就有机会见到春申君了?这可是真正的大人物啊,当过二十多年楚国宰相呢。”

刘执嘉有点玩笑地看着儿子,“你之前嘴里不总是念叨信陵君嘛,可人家正在秦国家门口,统率五国联军作战呢。”

“正因为这样,我才不想见这个什么春申君呢。我觉得四大公子里,就数信陵君最棒,我爱死信陵君了!”

说到信陵君这三个字,刘季的眼里放着光。

“哦?为什么?”刘执嘉不觉也受到感染,刘伯和刘仲也对这个总是淘气生事的弟弟给正眼看了。

“嗯,先生和朋友聊天时说的。”刘季见三个人都认真好奇地盯着自己,也不由有点紧张和不好意思了,语速放慢、语气也谦虚起来。

“平原君还要等到毛遂自荐才知道用人家。孟尝君嘛,竟然让鸡鸣狗盗之徒来救了自己的命——早干嘛去了,他的门客要真有眼光,就一定不会让他落到那样逃命的地步。”

刘季摇着头,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

“这两个已经是过去的人物,就不多说了。可您看看,眼下这两个公子,差别太大!”

刘季说着说着,语调又激昂起来,反倒把刘执嘉三人吓了一跳,刘执嘉赶紧伸出手中的箸,做了个下压的动作。

“人家信陵君之前窃符救赵,就这一件事足可名垂千古了。这份唇亡齿寒的眼光,这份爱国的胸怀和担当,四大公子中哪个敢做,哪个又能做?

现在哪怕身为国君的兄长之前忌惮他、不用他,可是国家面临危亡之时,挺身救国,现在把秦**队赶回了函谷关,说不定还会打破关口,给秦军一个狠狠的教训。

可春申君呢?国家同样面临危难,却躲到离秦军远远的淮北之地来,还在吴县大兴土木,建造规模不要说比过去吴故都了,就是和现在的楚都城比都不差。

他重整县治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更方便和收更多钱粮,供自己享受吗?”

“休要胡言!小孩子家不要妄谈国事!”

刘执嘉一再用箸示意,但儿子刘季似乎热血上头,声音还是越说越大,刘执嘉不得不低声正言厉色地呵斥儿子。

“三弟,小心隔墙有耳啊!”刘伯一向疼爱这个活泼嘴甜的弟弟,这时也赶紧上前捂住他的嘴巴。

“跟着先生认真读书便是,以后不许你没事去探听先生和人谈话!你看你都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惹出祸端可是有灭家之险,你懂不懂?”

刘执嘉深知问题的严重性,又严厉警告刘季。

“夫君,不要吓坏孩子了。叫人家以后哪还敢和你说话呢。好了好了,季儿也要领会父亲的担心,在外面就一定不要说这些天下大事了,咱们百姓关起门过日子就是。”

妻子李氏给刘交喂完奶,过来温和地劝说丈夫,为维护丈夫面子又对刘季打着圆场。

好好的一场烤麦饼的温馨炉边谈话,最终不欢而散。

刘季的脸色明显还有不服气,但忍住没有继续说,父亲刘执嘉其实平时很少对他真生气,但看样子这次是动了真格。

看来天下大事,不是随便议论的,怪不得先生总是关起门来和朋友那么小声呢。

这就是今天刘季学到的教训。

晚上,担心得同样早早疲倦入睡的刘执嘉,前世加今生的思考混杂为两个念头:“谁说古代没有追星族?刘季这小子就是。往后,这小子还不定会惹出多大的祸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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