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太傅他晕了过去
魏堇歆不大的声音飘荡在殿里,好似一条火舌,迅速燎遍宋云修全身。
他双目一下子水润起来,或许是觉得屈辱,看在魏堇歆眼中便有了万种风情。
她并不去催促他,只是沉默地等待着宋云修的回答。
良久,宋云修才缓缓道“好。”
他不去拒绝,因为知道拒绝无用,不做可以直接走,但科举改制一事,就再无转圜之地了。
宋云修捏紧自己的衣服,不知是否连衣裳也要再换上那晚的长裙,他求助地看着魏堇歆。
魏堇歆舔了下唇,笑音道“衣衫之物,太傅随心,至于最后验收过不过关,就全凭朕的心意了。”
如此,那便是要换了。
宋云修知道那件已经被他洗好的裙衫放在何处,他默默起身,先行出了承光殿,去鸣鸾殿等候圣驾。
魏堇歆从未觉得自己心情这般好过,她几乎要抑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只要一想到宋云修一会儿很不情愿、可怜巴巴地对她说出那些话,她就心情好得不得了。
而且还是在宋云修意识清醒的状态下。
魏堇歆走在路上,期待着一会儿自己见到的光景,一会儿他要责怪她不过去抱抱他了,那她要过去抱抱他吗
她要是抱了,后面的情景,宋云修要如何往下接
待走到鸣鸾殿,殿内灯火已暗,重重叠叠的纱幕被放下来,将内殿中的风光隔得一层一层、隐隐约约,魏堇歆目力极佳,她一眼便看中了宋云修卧在床上的风姿。
根本不用近前去看,她就知道他现在的姿态有多诱人。
他面上的表情一定不是媚态的,而是清冷倔强又无可奈何,甚至隐隐藏着那么一丝悲,处处不可怜。
殿内燃的不是凤尾香,味道浅淡而暖,想必是宋云修自己用的。
她一步步走近,深吸着鼻息间的燃香,绕过一重重的纱幔,终于只剩下最后一面,她站在那面纱前,呼吸忽然快了几分。
“那桌上,有甜酒。”宋云修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魏堇歆这才回头看去,见桌上果然放着一个酒壶,两只酒杯。
她便如宋云修所言,去取,拿着酒壶,勾起遮挡视线的纱幔,为眼前的盛景呼吸一轻。
宋云修简直比那晚还要勾人。
他的身段已经完全成熟了,小山似的卧在床上,他的发髻许是自己梳的,时间太短了,他梳得并没那晚好,几缕散发垂下,显得格外艳情。
他身上穿着她的那件裙子,两条修长的腿隐在裙下,露出一双雪白的脚。
“太傅要饮一杯吗”魏堇歆问着话,手上已然斟了酒,缓缓递到宋云修面前。
宋云修却没有接,他伸长脖子,就着魏堇歆的手饮酒。
魏堇歆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快了些。
“再、再来一杯。”他喝得有些急,把自己呛着了,轻咳了一声,眼尾变得又红又润,却要再喝。
魏堇歆没有拦,又倒了一杯予他,只是这宫里的甜酒,可不比如意坊的那般温厚甜醇,是有些辣的。
两杯酒饮下去,宋云修便觉得自己心口火烧一般,但是他还是忍了下去,然后颤颤巍巍地将自己往魏堇歆身上靠。
魏堇歆知道他这是在重复那晚的场景,于是她搁下了酒,没有躲,轻轻抱住了他。
条件既是她提出的,这出戏魏堇歆怎么也要陪宋云修一起演完。
于是她摇了摇宋云修的身子,眸中是藏不住的笑意,紧跟着就听见怀里的宋云修轻轻地哼了一声。
想不到他连这个都记得。
魏堇歆松开他,佯装要去请大夫,只是她没有转身,只是退开几步,一双眼仍旧盯着宋云修不放。
然后宋云修便斜着上半身,要向她爬过来。
魏堇歆及时地揽住他,将人捞回床上。
宋云修羞得耳根都红了,却还是安安生生地蜷在她怀里,然后发脾气一般“哼”了一声,再撅着屁股躺倒床上去。
“你哼什么哼”魏堇歆问他。
宋云修从被子里转过脸来,乌黑的眸子望着她,与她对视。
一瞬间,魏堇歆恍惚觉得自己好似从这双眼中看到一丝一闪而过的柔情。
她尚来不及反应,就听宋云修抱怨道“你竟不来抱抱我。”
他的声音并不似那晚那样充满了不悦,而是带着一点愁怨,好像真的很想让她抱抱他。
魏堇歆心底生出一股**。
她一时有些分不清,她设出这个命题,究竟是为了欺负宋云修还是折磨她自己。
“朕凭什么”魏堇歆的声音轻轻的。
“你竟这样待我”宋云修说完这话,声音就隐隐带了几分哽咽,他似乎是觉得过于羞耻和屈辱了,快要受不住了。
但他还是很有骨气地忍了下来,说完了自己后半句该说的话“难以置信。”
“宋云修。”魏堇歆弯身,“那你觉得朕该怎么待你”
这话是和那晚不一样的,宋云修怔了怔,不知该如何接话。可是陛下在问他,问他,就要回答。
但是再露骨的话,宋云修说不出了,他不明白陛下这样命令他的目的是什么,也许是为了折辱他,可他没觉得折辱,只是羞得很。
也许是欺负他,可他也没觉得被欺负了。
也许就是图个好玩。
宋云修的手缓缓放上胸前,他想直接跳到他拉下胸口的衣服给陛下看朱痣的那一幕,可是他的指尖挂在衣服上,怎么也不能进行下一步动作。
这太羞耻了。
魏堇歆也在等着他,她想知道清醒状态下的宋云修肯不肯给她看他的身子,想看到那样的宋云修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这样的沉默僵持了一段时间,终于宋云修一阖眼,手上一用力,就往下扯着自己的衣服,魏堇歆的目光随着他的手下移,在瞥见那点殷红的朱痣时,她便伸手抓住了宋云修的腕子。
“想不到,太傅为了朝政可以做到如此,令朕钦叹。”
几乎在魏堇歆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宋云修眼角就滑下泪来,他知道陛下是接受了他的提议,不准备再改制科举了。
只是这副光景,落到了魏堇歆眼中,便是宋云修屈辱不能自抑,又被她欺负哭了。
“晚上,就歇在这里罢。”魏堇歆声音轻柔,好似包裹着琼浆蜜液,连眼神也温柔下来。
现如今,她觉得她与宋云修已无需再避讳什么了。
只看最后那张纸是由谁捅破的,只看魏堇歆自己情不情愿。
在一段关系中,无论是君臣还是妻夫,她自始至终都是掌控者。
只要她愿意,宋云修便只能按照她的指示做,威胁的筹码可以是国事,也可以是家人,这世上的任何东西都可以。
横竖她都不在乎,但宋云修总要在乎。
宋云修抿紧双唇,没有反驳,他就穿着那条长裙,安静地坐在床上,看着陛下从他身旁走开,在柜子里翻找着什么。
也许是因为在陛下的视线之下,宋云修觉得自己何处都分外敏感,连脚底的凉风都那样搔动,让他觉得身上无处不在痒。
终于,宋云修看见陛下拿了东西往他这边过来,那是一个小瓶子,打开后,里面装着乳色的软膏。
宋云修看着那软膏,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然后陛下挖出一块来,撩起了他的裙子
宋云修几乎不敢再看,他几乎要紧闭双眼了。
然而下一刻,清凉柔和的触感便在他的膝上。
宋云修一怔,他双臂撑着自己的身子,伸长双腿,就这么看着陛下给他擦着软膏。
啊,那是消肿化瘀的药他究竟在想什么宋云修暗骂自己龌龊的心思,控制不住地去看陛下专注而好看的眉眼。
因着在承光殿跪了的那一个时辰,宋云修膝上泛着青,但是并不算严重,魏堇歆给他两条腿上都涂好了药,才去抬眸看宋云修羞涩的神情。
他一定想歪了。
她看他一眼就知道。
魏堇歆心情大好,她面色如常收起瓷瓶,便将宋云修一个人扔在床上,不欲再管了。
宋云修想,陛下究竟是喜欢他,还是不喜欢呢
今日的折子已经都看完了,宋云修呆坐了半天,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半晌听到那边陛下唤他“过来吃饭。”
鸣鸾殿中总是一个人也没有,宋云修略作犹豫一阵,还是决定换了自己的衣服过去。
将养了这些日子,宋云修背上的伤已经可以不再避讳饮食了,今日菜色十分丰富,魏堇歆面上端得四平八稳,余光却全都往宋云修那边瞟,看他吃得好不好,多不多。
宋云修何其敏感之人,自然感受到魏堇歆正看着他,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一颗心思上上下下,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吃了些什么。
后来魏堇歆吃不下,便专注地给宋云修夹菜。
只要她给,宋云修一定不会拒绝,哪怕他也吃饱了,魏堇歆心中升起恶念来,她要将宋云修的肚子喂得圆鼓鼓的,好似怀孕一般。
念头虽然如此,魏堇歆夹了几次就作罢了,若是夜间因为积食睡不安稳,又是她的罪过。
宋云修低着头吃,其实也没觉得自己究竟饱了还是没饱,只是他见陛下后来放下筷子,自己也就不想吃了。
他觉得他和陛下现在这样,和妻夫似乎也没什么分别,每天都待在一起,每天都干一样的事。
兴致来时,陛下还会欺负欺负他,帮他洗净月事,极难得的境况下,陛下还会亲他。
眼下宋云修所得的一切,已然比上辈子好出太多了。但是人总是贪心不足,他得到了一点从前不敢奢望的,就开始盼着今生不敢奢望的东西。
他想,不知何时,他能将自己身上的朱痣给她。
哪怕是她醉酒,哪怕是她之后不曾记得,他只想给她一回。
便再让他怎么来的,就怎么走。别再让他生生活了两辈子,连一次男女欢爱都不曾体味过。
宋云修想,魔怔一般,难道他真的要使尽浑身解数,去勾引陛下一回吗这件事过后,陛下会不会从此厌弃他觉得他果然是那种不知检点的男人
等十年后,那场叛乱过去了,假若陛下无虞,他也无虞,他能不能有一个奢望去给陛下侍一次寝
可那时他都三十岁了,身体怕是不大好看了罢
“宋云修。”魏堇歆抬眸睨了他一眼,“盥室内已备好兰汤,你去洗洗。”
“是。”宋云修连忙起身,还不至走到盥室门前,就听身后又幽幽传来一声“洗完了到朕床上来。”
他险些被自己绊倒在地。
此夜的宋云修沐洗了很久,魏堇歆一点儿也不着急,她知道宋云修是在里面故意拖延,但他再怎么拖延,终归是要出来,总不能在里面洗上一夜。
快一个时辰时,盥室的门终于被推开,宋云修只穿着雪白的寝衣过来,随意地踩着鞋子,站在离魏堇歆步远的地方拿哀求的眼神看着她。
“过来。”魏堇歆口吻命令,神色却很柔和,轻轻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
宋云修咽了下口水,这才慢慢过去,仔仔细细摸了摸床褥才轻轻坐了下来,活像这床上插着针,等着扎他似的。
“太傅今夜要这般坐着睡觉吗”魏堇歆出声。
“没有。”宋云修立刻将自己的双腿双脚也放上床,坐着的模样乖极了。
魏堇歆暗笑一声,一手揽住宋云修的腰,极快地将两人的位置调了个地方,变成了宋云修在里面。
她抱起他的那一瞬,听见宋云修轻轻地“啊”了一声,响在她耳边。
于是魏堇歆的目光又不由落在他的唇上。
她想起那夜的吻来,宋云修亲起来简直又甜又软,虽然很多年前魏堇歆没少亲过宋云修,但那时只是少女青涩,多吻在唇角,碰到也是浅尝辄止。
而不像是那晚,她尽兴地尝了个遍。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靠近宋云修,魏堇歆心底总是生出一种渴望。
她真想埋在宋云修身上好好地吸一吸他,仔细闻闻他的气味,顺便亲一亲尝尝他的味道。
魏堇歆没少有过冲动想强迫于宋云修,让他顺从她,只要得逞一次,那么之后无数次就会变得顺理成章。
但是每次这个想法跳到心口时,又会被她用力地压回去。无关乎帝王心计的那一套说辞,她只是由衷觉得,既是男欢女爱,宋云修至少要觉得欢喜。
“困吗”魏堇歆轻轻问他。
宋云修摇了摇头,然后怯怯地望了她一眼,吞吞吐吐道“陛下真的撤回科举改制的决策了吗”
“自然,君无戏言。”魏堇歆懒懒地朝着宋云修侧躺下来,她发现即便是宋云修被她强行抱到了床的内侧,他也是极快又规矩地跪坐好,好似精致端庄的人夫。
但宋云修到底没有人夫的沉稳与大方,他总是表现得怕极了她。
他在害怕她什么怕她亲他要他还是欺负他
还是怕她报复当年的被舍弃之仇
魏堇歆眸光略暗,早知道就以宋家当年为何要与魏明月缔结婚约这个问题为筹码了,她当时怎么净想着去青楼的那段了
想着方才光景,魏堇歆一时说不出自己是亏了还是赚了。
“多谢陛下。”宋云修垂着双眸,低声回了一句。
“谢你自己,这是太傅换来的,与朕有什么相干”魏堇歆声音悠然,本是调侃,可宋云修却认认真真朝她看了过来。
他问“以后若是有什么所求,微臣还可以用这种法子吗”
“什么”魏堇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微臣若是以后还有什么想让陛下答应的事,可不可以再用这种法子来换”宋云修越说越小声,脸也发起烫来。
魏堇歆玩味地看着他,道“可以,但是朕的要求,往往一次比一次过分。”
她故意在“过分”二字上咬重了些,见宋云修羞得别过脸去,小声道“不妨事。”
魏堇歆觉得宋云修真是有趣极了,她拍了拍自己怀里空出的位置,道“睡觉了,太傅。”
“嗳。”宋云修轻轻应了一声,然后顺从地躺了下来。
他整个人都别扭极了,大气也不敢喘,魏堇歆却是胆大的人,倾身便滚进了宋云修怀里,迫使他抱着自己。
“上回,太傅也是这样。”魏堇歆的声音懒懒的,“看着就要往朕怀里钻。”
宋云修浑身都别扭起来,他大气都不敢喘,只任由陛下在他怀里蹭来蹭去。
这这样未免也太亲密了些
宋云修觉得自己呼吸有些急促。
魏堇歆只是觉得自己倦得很,都怪宋云修身上的味道太好闻了,她真想好像去他怀里仔细闻一闻。
然后她就做了。
全然不去顾虑这件事的后果,因为不必顾虑,一切已经步入收网了。
但是她还不及抬眼去看一眼宋云修的模样,就觉得面前一凉,跟着宋云修就倒了下去。
“宋云修”魏堇歆一下坐起身子,下意识伸手去探宋云修的鼻息,是正常的,气息温热,似乎并无大碍。
他这是怎么了
魏堇歆挑眉,这人还能突然睡觉了不成
保险起见,魏堇歆还是唤来了文莺给他看看。
文莺把脉沉默一阵后,道“陛下放心,太傅并无大碍,只是情绪起伏过大,以致突然晕厥。”
“知道了。”魏堇歆挥了挥手,再度看向昏睡过去的宋云修,眉眼间含着一点笑意,正是,弱小的雀儿就是这般,一点刺激都承受不了。
只是离去的文莺,忍不住三步两回头地看了几眼。
这太傅怎么跑到陛下床上去了
她的神情严肃而认真,禁不住想,不知,陛下准备何时举行册封君后的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