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三人很快打扫了战场，最重要的收获就是那三把军用手弩了。
大明朝土木堡战败之后，军中善射之人大幅减少。为了保证继续拥有远程打击能力，很多军队就重新开始使用速成训练的弩了。此时的弩对射击精度和破甲能力都有很高的要求，使得箭只更短、更重。在射程内射速更快，破甲威力更大，精确度更高。缺点是射程变短，大约在五十步左右。
这次缴获的弩制作精良，一看就是军中使用的，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弄来的。
钱万春那边也审讯结束，跑过来和王文兴汇报了审讯结果。让人意外的是，这次的事根本与千户孙世英无关。这次来县城也不是孙世英召见，而是县里的县丞花了银子找的死士，目的就是要了王文兴的命！连去神顶寨的兵丁也是县丞安排的心腹去的，关键是王文兴完全不知道自己何时得罪了县丞啊。
他神顶寨刚拉起了架子，连县丞面都没见过，难道就是因为没来得及拜码头，就要杀人泄愤？那也太夸张了一些……
刚才打斗的时候，附近的百姓都藏在家中，现在事情已经平静，胆子大的人都出来看热闹，在一边指指点点。人一多了消息就传递出去，很快整个县城的人都知道了这里的情况。
背后的正主已经找到，到底是不是县丞，自会问问他本人。不过现如今大白天的出了这个事，肯定没有时间立即去找县丞的。最后一名杀手在高平目瞪口呆中，被钱万春一刀斩杀。王文兴没必要留着他作证，他们本就是武人，一旦认定是县丞了自然不可能先告发，然后慢慢等上官审理判决。
王文兴又帮高平胳膊上的箭拔了，上了药。三人再把十个杀手身上的武器、银两全部搜检出来。银两、腰刀用衣服包了放在一边，手弩直接背在身上。杀手死亡后倒下的位置没有动，衣服就不扒下来了。自己现在都是军官了，在县城内扒死人衣服，就有点不合时宜了。
接着一连来了好几拨人，县衙的县蔚、典吏、捕头都到了，一个个脸色阴沉地勘察了现场。又见三人是军户，而王文兴是百户官身。这才脸色好了一些，象征性地相互拱手见了礼。
一会功夫，几个亲兵护卫着千户孙世英大人到了。虽然就在千户官厅不远，千户大人还是骑了马，看来他对自己出行的排面还是非常重视的。一行几人走到王文兴面前，孙世英勒住了马，看了看躺在地上散乱的尸首，差异地转头对着王文兴道：
“王百户！怎么你寨子不好好镇守，这大过年的跑到县城里行凶？”
心里却又一次惊叹王文兴的武力，三个人杀了十个人。从目前的情况看，只有他手下的一名亲兵胳膊上中了一箭。那么就是说他下面的两个亲兵也是武力惊人了，好亲兵啊！
“禀告千户大人，昨日有一名大人的亲兵，传了您的口令让咱们今日上午到千户官厅来拜见大人！没想到这都快到了，却遭遇这十人的围杀。”王文兴答到。
“嗯？好你个王百户！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你在跟本千户开玩笑？你的意思是我喊的你来，然后要在我这官厅门口找人埋伏杀了你？”孙世英火了，用马鞭指着王文兴骂道。
“属下不知，属下也很委屈。属下一直对大人忠心耿耿，就等着过了除夕还要给大人拜年，怎么今天就遇到这种事。”王文兴委屈道。
“哼，倒是有心！不过我可没有让人去找你来，是你自己仇家太多了吧！王百户，
年轻气盛可以理解，有时候稍微要克制一下。”说完看看钱万春又道：“此人甚是眼熟，不知在哪里见过？”
王文兴回道：“禀千户大人，此人是小旗官钱万春，大人定是见过的。另外一人是与我家世交的兄长，特来寨子帮衬于我，上次大人说属下还有四个空缺的小旗……”
“这个简单，户籍名字报给我就行了。今天这个事的善后事宜自有县衙的人去处理，你既然都到家门口了就去坐坐，喝点茶水压压惊，跟我来吧。”孙世英说完就调转马头，直接走了。
于是三人跟上，进了千户官厅。把高平的户籍姓名上报了，千户大人又勉励几句，预计几日后就可以拿到官身印鉴了。高平看似表面平静，内心却是激动的。虽然是卫所的小旗，起码也是个官吧。三人又是对千户大人感恩戴德了一番，见孙世英端了茶杯，众人立即告辞离去。
出了千户官厅大门，三人对视一眼，直接向街角茶铺走去。一老汉在那里摆弄着茶炉，王文兴上前就问：
“店家，劳烦问一下，可知县丞府上在何处？”
县丞，类似于副县令的官职，也有监督县令的职责。有意思的是，只要有设置县丞的地方，县令一般都会自带一个主簿，用来监督和制约县丞。
本地的县丞名叫阮朝用，现在正在县衙里办公。大白天的发生在县城内的事情，自然已经知道了。他没想到对方承诺派出十个最强悍的杀手，居然被王文兴三人反杀。
阮县丞哪里还有心思办公，坐在那不知所措，浑身有一种危险临近的感觉。
经过多方打探，王文兴三人终于站在了县丞府邸门口。宅院朴素，砖石的院墙，大门上悬挂两盏灯笼，上书阮府二字。踩好了点，三人就回了神顶寨。大白天被人砍自然是不能就这么算了的，不过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大明崇祯十二年正月初一，新的一年到了。
天下再是纷乱，远在北京城的帝王家，这一天仿佛还是生活在盛世中一般。紫禁城中按照惯例都挂起了彩灯，皇宫大内的亭台楼阁、黄瓦红墙，张灯结彩过后就更有节日气氛了。
在这一天，皇帝要先去太庙祭祖，然后在皇极殿举行大朝会。届时，崇祯皇帝出乾清门，经过谨身殿、华盖殿，最后来到皇极殿端坐在金銮宝座上接受大臣们的新年朝拜。随后，皇帝回内廷，接受皇后率领的众妃嫔行礼，皇子、公主行礼。
宫里还会按照民间习俗蒸很多馒头，崇祯皇帝象征性的吃一些，其余的赏赐给大臣。得到赏赐的大臣会将馒头拿一块黄布包起来，然后无比光荣地供在家中，每天对它虔诚地三叩首。
永宁县的年节也是热闹非凡，大街小巷的鞭炮声不停，民间相互拜年的也是络绎不绝。俗话说：老子回头，不觉重添一岁；孩童拍手，喜得又遇新年。
王文兴带着众总旗、小旗官穿着浆洗干净的武官官袍，来到千户官厅给孙世英拜年。高平虽然官身印鉴没下来，但也跟着来了。由百户王文兴代表神顶寨众军官向千户大人递交了新年礼单，价值约在一百五十两左右。
礼单中标注了每个军官的礼物名称及数量，当然这些全部是百户所统一采购的。这些礼物作为这些低级军官来说，也算是很高级别了。千户孙世英很满意，然后带着众军官又去县衙给县令大人、县丞大人拜年。
王文兴还没有见过县令，自己一个卫所的百户，一般也是见不到县令大人的。今天也是沾了千户孙世英的面子，要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拜见。
县令名叫武大烈，临潼人，天启七年乡试中举，崇祯皇帝授的知县。历史上这位县令还算是忠贞之人，带领全城军民与李自成大军作战。城破被俘后，不愿投降被活活烧死。
知县大人也是大致听说了外面的神顶寨被收复，另立了个百户卫所。卫所一般没有战力可言，和自己关系也不大，就没有太多关注。对今天到来的神顶寨百户所众人也只是礼貌性的点点头。
待王文兴递交了神顶寨众人的礼单，价值高达三百两的时候，武县令吃惊地看看王文兴。
县丞阮朝用就站在县令大人身侧，用复杂的眼神看着王文兴，面容却保持微笑。白日刺杀的事过去两天了，现在看来杀手应该没有透露自己的事，否则对方还能善罢干休？今日更没想到孙世英会带王文兴等一众军官，到县衙来给县令大人和自己拜年。第一次面对王文兴，县丞阮朝用内心惊悚、仇恨、恐慌、忐忑、畏惧。
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一阵的酸甜苦辣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