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击
这场闹剧还在进行着,直到又过了将近1个小时,烈焰马才因为无处可逃而束手就擒,同样,村子里能被点燃的东西都被烧着了,勾连出一片将熄未熄的火海。
即便站得很远,陆祺依旧能感受到那股令人窒息的灼热,魔王宫内的岩浆算什么,这才是真正能把人烧化了的场面。
哭声已经少了很多,大多数平民们要么木呆呆站在原地,要么颓然跪坐在地上,对未来生活的迷茫充斥着这附近的空气,每一次呼吸,都会吸入这种绝望,然后吐出更为绝望的气息。
村子里贵族们抓到烈焰马的兴奋炫耀依旧在持续,在四周的残垣断壁中显得格格不入,那是一种比女妖的嚎叫还要刺耳的声音,陆祺忍不住再次勾了勾手指。
她该买一张弓的,陆祺想,这样就能找个隐蔽的地方,一箭射死那匹烈焰马村民们失去了自己的家园,贵族又凭什么得到想要的猎物
当然,最该死的是罪魁祸首,但是不行,陆祺的理智告诉她不能那么做,她需要逃离这个地方,而且死一匹烈焰马的仇恨,远比死一个城主继承人要少得多。
前者的代价她能承受,后者的代价是她负担不起的。
陆祺深吸口气,脚尖朝外转了转,沉闷和愤怒快要压得她喘不过气,她想换个地方待一会。
就在这时,那些一直阻拦着村民们的士兵开始收队,他们不再组成刃与鲜血的人墙,一个个井然有序地回到白峰的后面。
白峰骑在鬃毛和蹄子都冒着火的烈焰马身上,兴奋地朝着自己的狐朋狗友们炫耀,完全无视了身后村庄的惨象。
“父亲不给买又怎样,小爷我还不是凭自己的本事弄到了,就该让那些靠家里钱才有坐骑的人看看,不是什么人都能亲自驯服一匹烈焰马的”
“有道理诶,他们是买的,你这个是自己驯服的,听着就高级。”
“我还是喜欢蜥蜴,那个才带劲呢。”
“蜥蜴有什么好,骑上去就比别人矮半个身子,哈哈哈,到时候你说话都得仰头。”
“走吧走吧,在这里有什么好待的,赶紧回白毫城,烈焰马刚捕获时得喂魔能石,咱们可没带多少出来。”
“对对对,走,赶紧走,可不能饿着我的小宝贝儿。”
“等等”
突兀的声音从村民中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塞瑟站在羊车的车辕上,尽力让自己平视那些骑在坐骑上的贵族们。
“你们烧了我们的村子,就打算这么一走了之”塞瑟的手指向那几个小时之前的村落,现在的残垣断壁,“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该怎么办凛冬之日就要到了,我们这些人没了积蓄没了家,我们要怎么活下去”
“你们怎么活是你们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白峰跨坐在高大的烈焰马上,轻蔑地看着塞瑟,“别说这个破村子,就算是黄昏镇也是我父亲的领地,我是他的长子,未来的继承人,自己家的东西当然想怎么烧就怎么烧像你们这种住在我家领地上的垃圾,没收你们的钱就已经是父亲仁慈了。”
“我们交税了我们村也不是你和你父亲的领地”
没等塞瑟回答,眼睛哭得像是桃子一样的金妮突然跳了起来,橡木桶酒馆因为材质原因,已经烧得几乎什么都不剩了,她只来得及仓皇逃命,而父亲老查理则因为想要带上钱箱,被永远地留在了酒馆里。
这样的人,不止老查理一个。
小姑娘愤怒咆哮着,不同于塞瑟的冷静克制,在痛失亲人和无家可归的沉痛打击中,金妮完全忘记了对方的贵族身份,在她眼里,那些家伙都是披着魔族皮的深渊生物,不,要比深渊生物还要可恶得多
“我们的领主是魔王陛下,才不是你们你说你家是这里的领主,你们大逆不道你们该死”
旁边的村民因为悲伤导致反应慢了一拍,等他满头冷汗地去女孩的嘴时,那句话已经被金妮嚷嚷了出来,并且声音大到在场每个人都能听见。
白峰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原本面上的轻蔑和不在乎被阴狠取代,他挥了挥手,招来自己的侍从官,抬手指向金妮和她附近站着的所有村民。
“既然这样,都杀了吧,这种话可不能传进父亲和蓝雾大人的耳朵里。”白峰嘴上轻笑着,眼神却冷得吓人,“怪我,太兴奋了,难免就说了点不该说的你们觉得呢”
最后这句话是冲着身边狐朋狗友去的,他们的地位大部分都不如白峰,以他马首是瞻,少数几个看似旗鼓相当,实际上也不愿真的对上他的家族势力。
一边是没用的平民,一边是不想得罪的贵族,这是根本不用犹豫就能做出的选择真的会犹豫有良心的人,在最开始烧村子就会提出异议了,不会等到现在这个时候才纠结。
“我可什么都没听到,待会也会什么都看不到。”
“这里空气不太好,我想去那边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刚才不就是这群贱民们在嚷嚷白少你说话了抱歉,我没听见。”
“对对,我也没听见,风太大了,贱民们的嗓门也太大了。”
“快点处理好吧,处理好就回去,出来这么半天我都饿了。”
少年们七嘴八舌捧着白峰,没有人站出来指责对方的不是,领地是魔王陛下的又怎样呢上一任的已经死了,新一任的诏令还没来,说不准人界那边还没选好谁是来这边的倒霉鬼呢。
真正要注意的是蓝雾大人的怒火,不过距离那么远呢,你不说我不说,谁又会冒险跑去那边告密呢,又没有证据。
白峰带来的士兵当然不会违背自己的少主,这种事他们做得多了,即便心里有那么一丝怜悯,也不足以支撑他们做出违抗命令的动作。
于是,本就沾染了血的武器再度指向村民,锃亮的刀刃上甚至能反射出他们惊慌失措的扭曲面孔。
很好,陆祺冷静地拔出自己簇新的双手剑,现在我也在“被清理”的范围内了,这不是多管闲事,而是自保。
其实自保还可以用跑的,陆祺只要想离开,她有起码5、6种的方法不被追上实在不行还有传送呢。
然而陆祺选择战斗,理由也很简单,她新买的物资还在塞瑟的羊车里呢,而且那些家伙也不该烧毁了她的3包过期压缩干粮,那么便宜的东西,可不是说买就能买到的。
好吧,陆祺只想要一个出手的借口,她真的不想忍下去了。
我不是百人斩。
陆祺将长剑戳在泥土里,随后借力高高地跳了起来,被惯性带起来的长剑在空中画出漂亮的弧度,落点直指白峰的脑袋。
但我有过同时对战10人的经历。
聚集在白峰身边的守卫发现了不对,立刻拔出武器,有人朝着陆祺冲了过来,还有人继续围拢在他身边,保护着自家少主的安全。
这里能打的只有80多人,所以最差的情况也只是我要打上8场。
陆祺落势不减,在半空中以诡异的角度扭曲了自己的身体,让过刺向自己的尖锐长矛。
随后,她将身体转了回来,并借助这股力量在半空中加速,连人带武器全都落在烈焰马的身上。
陆祺坐在白峰身后,双手长剑稳稳地放在对方脖颈旁边,新武器刚刚开过刃,锋锐的寒气逼得对方起了一层细密的小疙瘩。
最好的情况就像是这样,擒贼先擒王。
“告诉他们停手。”
陆祺的声音不大,听在白峰耳朵里却如同擂鼓之声,这是他从出生后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死亡,战栗从脚底蹿到脑顶,身体和大脑仿佛被分割成两个部分,哪怕精神上又惊又怒,想要一肘怼在身后人的脸上,身体却被锁定一般,连手指都没法动上一动。
“没听见吗看来你的耳朵不太好用,切了吧,又丑又累赘。”
这不是心软的时候,所以陆祺右手紧握长剑,左手抽出自己的熊爪匕,一下子削掉了白峰的左耳,鲜血争先恐后地从伤口流出,速度快得仿佛留在这个人的躯体里是一种耻辱。
剧烈的疼痛感让白峰不敢迟疑,他知道对方下得了手,也顾不上自己的耳朵,立刻挥舞着双手声嘶力竭喊道“停手都停手你他妈的给我停手啊啊啊啊”
在家园被烧、亲人死亡以及自己也会被杀的三重刺激下,愤怒暂时占据了村民们的内心,让他们忘记了身份阶级的差异、忘记了敌我悬殊的力量,甚至忘记了自身的安危,全都在奋起反抗,有石头的抓石头,没有石头的就去抢敌人的兵器,场面乱哄哄的,倒也没让那些士兵们立刻占据上风。
如果没有陆祺横插一杠,后续当然是士兵们的胜利,但这一切太快了,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就已经胜负已定。
在白峰的鬼哭狼嚎中,士兵们没有了继续战斗的理由,而村民们也侥幸逃脱一劫,避免沦为这场单方面屠杀的牺牲品。
陆祺坐在烈焰马上,托卡莱尔地狱式训练的福,即便是双手剑,她单手也能握得很稳。
“塞瑟,麻烦你去我说的地方,帮我挖个东西出来。”陆祺看向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手斧的,语气平稳带着安抚人心的效果,“就村子的西面,骑着巨角羊很快就能回来。”
陆祺对塞瑟描述了自己埋魔王盔甲的地方,根据她之前询问奥丁得到的情报,那里距离荒原村其实并不远,当时她走了那么长时间,纯粹是因为不认识路,并且在黑夜里步行,着实走了不少冤枉路。
没办法,魔王盔甲召唤自带随机传送功能,平时也就算了,现在这种情况下,陆祺觉得自己不能放手不管。
塞瑟对这附近非常熟悉,一听描述就知道那是哪里,她没提出任何疑问,只点点头,将巨角羊从车上解放出来,翻身骑了上去,朝着陆祺说的位置飞驰而去。
她有预感,自己将带回来一件非常有用的东西,那会是解决目前困境的唯一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