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幸福自由的孩子

星期六，宵禁之前我们就猫在格兰芬多休息室附近的教室不出来了，这样能省掉大半路程，也就降低了被费尔奇抓住的风险。

因为无聊，我一直在翻空教室里的课桌，里面有之前学生剩下的鼻血糖呀，失败的魔药作业呀，丢掉的一颗巫师棋或者写了一些字的废纸什么的，我捡了一根羽毛笔在废纸上画画，还趁德拉科不注意在一张凳子上写了德拉科马尔福到此一游。

“段里，你那边怎么样了，格兰芬多门口有动静吗？”其实，一直到德拉科问我都还没去看一眼呢。

“嗯……我说不清，好像有，又好像没有。”我拿出了小时候偷窥马尔福庄园会议室的本领，但还是很难看清，你说不清地面上影影绰绰的影子是烛光闪烁还是有人路过。“但是我找着个飞机模型，麻瓜们的飞机！”

“你专心点行不行！给我看看，真不知道他们怎么让它飞起来的，我跟你说过吗，我有一次自己骑扫帚，差点撞上了一架飞机！”

“你当然说过，你说过一万次了，飞机是怎么飞的？”

“就靠它的这两个翅膀，旋转——”

“像这样。”我把袍子掀起来盖在头上，双臂揪着袍子边伸在两侧，一边转一边假装自己是架飞机去撞德拉科。

“不是那样的，段里！”然后德拉科把胳膊伸平，直着冲我跑了过来。

“我还没降落呢！”我抱怨道，我俩谁都不让谁，最后都翻倒在桌子上，本来就七扭八歪的空教室现在更加凌乱，但谁在乎呢，我们又不在这儿上课。

“谁在哪！”突然门口传来一声带着怒意地问询，我俩瞬间想到自己现在是在夜游，都手忙脚乱地想把自己藏起来。

但门并没有被推开。

几秒钟过后，我们决定去看看是不是哈利他们被抓住了，德拉科小心地把门推开一条缝，结果这次门被一股更大的力量拉开，他被迫扑了出去，我则条件反射一般地把自己塞进了桌子底下。

“关禁闭！”这次我听得真切，那是麦格教授的声音，“斯莱特林扣掉二十分！半夜三更到处乱逛，你怎么敢——”才二十分，抛掉魔咒课上加的分，我已经扣了五十分了。

“你没有明白，教授，哈利波特马上会带着一条火龙过来。”

“完全胡说八道！你怎么敢编出这样的谎话！我倒要看看斯内普教授怎么处置你，马尔福！”我闻言忧心忡忡地向外探了探头想看看德拉科需不需要帮助，发现他背在袍子后面的手拼命地向后摆动。于是我咽了咽口水又缩了回去，倒不是因为害怕禁闭，之前打架那次禁闭他们不就忘了吗？我是担心一学期扣七十分斯莱特林们会杀了我。

德拉科离开后，我不再等下去了，至少得告诉他那条小龙是怎么被带走的。我决定自己找那个最高的塔楼，我戴上兜帽，调整好呼吸，贴上了墙根，这次我干得不错，连一幅画像都没注意到我。路过有烛光的地方时，我觉得自己的影子很像一条狡猾的蛇。

忽然，我听到了衣料摩挲的声音，漆黑的走廊上辨不出方向，我只能把自己尽量和盔甲贴紧，闭上了眼睛——瓦尔托说，眼睛是人身上最明亮的东西，一些巫师可以通过你的眼神找到你——祈祷不要有任何人找到我。

“马尔福要被关禁闭了，我真想唱歌。”

“别唱。”

蚊蚋般细小的声音在黑暗中是那么清晰易识，就在最后通往塔楼的阶梯上！我睁开了眼睛，保持着原来的速度溜了过去，在黑暗中屏息看着眼前的塔楼——三个人影在我眼前无声无息地出现了！

月光映照着他们脚底像一洼水一样的东西，他们刚刚脱下来的东西——隐身衣，我只在书上读到过它，哈利他们从哪把它弄来的？

“马尔福这回可惨了，他还妄想让麦格教授相信他呢。”

“根本不会有人信他那么一个人，麦格教授真是太好了！”

“噢，他活该，看他被抓我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了。”

“晚上好，你们大家。”一开始他们三人沉浸在轻松快活地氛围之中，对第四个声音的插入并没有太大反应，罗恩微笑的脸缓缓转了过来，在看到我同样挂满笑意的脸之后他的表情僵住了。

哈利第一个反应过来拿着隐身衣扑过去盖住放着小龙的盒子，赫敏用她的身子挡在我面前局促的欲言又止，然后罗恩意识到隐身衣更是一个秘密又把它从箱子上拽下来往一边踹。

“别忙了，我就是来看看小龙，我要说早说出去了。”

“段里。”哈利用警惕的眼神盯着我，肩膀还因为刚才的惊慌微微起伏着。

“你在跟踪我们吗？”赫敏的眉头皱了起来。

“对。”我边说边自然地踱着步子转到放小龙的箱子边上，它正愤怒地撞箱子壳呢，点点火星从里面崩出来，“真漂亮，它叫什么名字？”

“诺伯。”罗恩看了看哈利，又看了看我。

“你怎么能跟踪我们呢！”赫敏的眉头皱地更深了，但这次她脸上的不解占了大部分情绪。

“因为我不确定具体是哪个塔楼。”我趴在地上，看着诺伯的眼睛，那干净的像是等着烟火绽放的夜空一样，里面还有澄澈、单纯的愤怒和不耐烦。我顺势侧躺在了地上，伸出一根手指靠近它的鼻尖儿，它朝我吐了一口火焰，手指尖的灼痛让我清晰地感受到了它的生命。

见过了诺伯，我开始真心实意地为德拉科感到难过了。龙啊，这么小的龙，充满活力的龙，像个奇迹一样的漂亮的龙，无论哪个小巫师见过，后半生或许都不会再忘记这种感觉了。

“你……！”赫敏还想说什么，已经有两个男孩骑着扫帚从空中靠近了我们，我想他们就是查理的朋友了。他们搬动诺伯的箱子的时候我还躺在原地，看看自己伸哪根手指它不会喷火。

“它挺喜欢你。”查理的朋友看着我笑着说。

“你们平时照顾龙吗，它们也这么小吗？”

“不光是小的，还有大的，那可不是个简单差事。好啦，这样绑我们就能把它放在扫帚中间了。”

“真好啊，像神一样。”

“什么？”

“像神一样。”我看着那个人笑得弯弯的眉眼，是和这样鲜活又单纯的生命接触久了，才能露出这样的笑容吧？

“你真有趣……你叫什么名字，你是小罗尼的朋友吗？”

“我是段里，这一会儿我们应该是朋友，罗恩？”

罗恩跟哈利的脸不知为什么好像忽然老了几岁，他们只顾着跟查理的朋友们握手，然后说了好多感谢的话，好像急不可待地要把诺伯送走了。

“查理是谁呀？”我问罗恩，诺伯已经被送走了。

“我哥哥，好了，我们赶紧走吧。”

“真酷，可以养火龙。真羡慕你有这么多哥哥。”

“这有什么可羡慕的！”罗恩不耐烦地晃了晃脑袋，加快了脚步跟上哈利和赫敏。“真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

他们走远了。

我看着地上的隐身衣，捡了起来。

楼底下传来了喧哗声，我向下看了看，是费尔奇，他们三个被费尔奇抓住了。我趴楼梯扶手上看着，一会儿拿左脚尖敲敲地，一会儿换成右脚。没穿隐身衣，因为我觉得他们不会供出我，如果只有他们三个中某一个人，我拿不准，但现在是他们三个，我就能料定他们不会说。

我在那儿看着他们被费尔奇带走了，估计要去麦格教授的办公室，真好奇这些教授怎么都不睡觉。

“孩子。”忽然，一个苍老而沉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邓布利多教授！”当时就是后悔，非常后悔，我还不如跟着哈利他们一起！别人是被管理员抓住，我倒好，直接被校长抓住。

“怎么不试试它呢？”我知道他在说隐身衣。

“我想，应该是因为我不热衷于隐身。”万一我穿上它，瓦尔托看不见我了，脱掉之后，他还是看不见我，那该怎么办？

邓布利多教授看起来不像要叫我去麦格教授的办公室，我大着胆子走近他，把隐身衣递给了他：“这是一个格兰芬多落下的，我不知道霍格沃兹会不会有失物招领处这种东西。”

“我正是为这个而来的，”他冲我挤了挤眼睛。是的，我们年过半百，胡子花白的老校长，冲我一个夜游的一年级快活地眨了眨眼，“噢，你的魔杖很漂亮，我能看看它吗？”

“当然。”我赶紧把魔杖也递了过去，他就是说让我送给他我也干。

“紫杉木……独角兽杖芯？”

邓布利多忽然大笑起来，我还一头雾水地看着他，说不出话。

“段里，你是个幸福、自由的孩子。”

段里，你是个幸福、自由的孩子。那晚，我回到床上把脑袋扎进柔软的枕头时，脑海里依然浮现邓布利多的这句话，室友们轻盈的呼吸声在黑暗里像羽毛一样地飘飘落下，我反复默念着：

段里，你是个幸福、自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