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爱面子的封大哥把封母和封大嫂都数落了一阵, 第二天一早封大嫂就气得回了娘家,而封大哥也出门了。他拿着钱去镇上买了一刀肉,然后赶往唐家, 还是唐文慧在家, 封大哥把肉放下,重点表示了一下他们家对封映月的关爱后, 便离开了。唐文慧去地里送饭时, 提起封大哥,唐父听完笑了笑, “他们真对你三嫂好, 那这门亲戚也不是不能走动的。”“我觉得他们不怀好意,对弟妹一点关怀都没有,”唐二嫂瘪嘴,“难怪弟妹过年也不回去呢。”唐二哥夹了一大筷子咸菜在碗里,搅拌了几下后,再扒拉到一起吃, 吃完两口才说:“所以爹才说他们对弟妹好,我们还可能走动嘛。”“哎呀, 我这脑子, ”唐二嫂脸一红,唐文慧在一旁轻笑, 接着起身往另一边走去,她还提着一壶水。章南泉父子在那边呢。唐父并没有阻止唐文慧,他对章南泉还是很满意的。“文慧也十八了, 爹, 是不是把事儿定了?”唐二哥问。唐父点头, “这事儿章家那边会主张的, 咱们不急。”是啊,着急娶媳妇儿的可不是他们唐家,是章家。长街二巷外面有人卖米花糖,封映月和唐文生回家时正好碰上了。于是便买了些回家,路过林家时看见永平,就抽了一根给他,永平道了谢,先拿回家放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他自己吃。吃完后来到封映月他们这边玩儿。时不时还帮着干点活儿。比如现在唐文生杀鱼,他就帮着从灶房取瓷碗出来。封映月来这儿的时候,就把刘大舅多年没用的泡菜坛子洗干净,然后泡上萝卜青菜啥的,好久没吃鱼,便想做酸菜鱼吃吃。“永平,晚上在这吃,尝尝封姨做的鱼,”她对永平道。永平摇头,“奶奶说今天有客人来家里。”“是吗?”封映月闻言也没再多说,很快林叔他们也回来了,永平也回了家。刘大舅把自行车擦拭了一遍,就开饭了。隔壁似乎很热闹,看来客人不少。但他们吃过晚饭收拾好不久,正在堂屋和刘大舅说话呢,就听见隔壁好像在争吵什么。仔细一听又是林婶子和林小叔。刘大舅端起搪瓷杯喝了口茶,“唉,我就说这样不行,他们就是不听,要是把老幺气得住宿舍,他们才后悔哦。”封映月这才知道,原来永平说的客人,是林婶子给林小叔介绍的姑娘和她的家人们。林小叔高高兴兴回家炫饭,结果发现家里多了几个人,而且对方父母对他的打量太过,林小叔立马明白怎么回事了。吃饭时他没有表示什么,等姑娘一家走后,便和林婶子吵了起来。很快林小叔就来这边了,刘大舅似乎已经很习惯他吵架后,就往自己这边躲的样子。晚上林小叔就睡在刘家客房里没回去。等封映月他们中午回家做饭时,见林婶子和几个
婶子在家门口哽咽说话。“我还不是为了他好,结果他直接收拾东西住宿舍去了!”林小叔如刘大舅所说,搬出了家。于是林婶儿和林叔就过来找刘大舅诉苦了。桌上摆着一堆卤花生,还有几个酒碗,唐文生和封映月坐在一块儿,旁边是永平,对面是刘大舅,再旁边就是林婶夫妇。封映月酒量不行,她给自己和永平剥花生,听他们说话。唐文生喝的也少,多数是给他们倒酒。“都二十多的人了,这巷子里和他差不多的不是在议亲,就是做了爹,他呢,就是不听我们的话,”林婶喝酒嘎嘎猛,她当下就是一大口,然后啧了一声,“我知道他惦记着老大的事,可老大自己不愿意回来,就爱追着那华丫头跑,有啥用啊。”“我们写信给老大,让他劝劝老幺,可也没用,老幺说老大一天不成家,他也不愿意成家,你们说这事儿闹得……”林叔往嘴里塞了一颗花生。今儿周六,难得林叔和刘大舅一起休假,所以才会一大早聚在一起说话。刘大舅轻哼一声,端起酒碗道:“我之前就跟你们说不能那样搞,他会跑的,你们不信,现在好了,搬到宿舍去,我看不容易回来了。”对面的蒲叔背着手笑眯眯地进了他们家院子,“哟,都在这啊,我也来坐坐。”封映月和唐文生起身,请他坐下,唐文生又去拿了一个干净的碗过来,“蒲叔坐。”“欸,你别让我,”蒲叔想说自己坐哪里都行。“没事儿,我们准备去富强书店看看。”唐文生笑道。“那成,”蒲叔安心坐下了,永平跟着下了桌,和封映月他们出了门。见他来了,而且瞧着挺高兴的,林叔问道:“有啥好事儿啊?”“我那大丫头回了信,愿意请假回来相看对象,”蒲叔笑眯眯地回着。他那大丫头打小喜欢林老大,这些年也一直在乡下做知青,和林老大他们在知青所待着,可能是觉得自己再怎么等也没有期望,于是便回信表示愿意接受相亲。知青一年可以回两次城,不能待太久,不过很多知青因为去的地方远,所以一年都回来不了一次。一听蒲大丫头愿意回来相亲,林叔二人都很高兴,以前他们就把对方当成自己的大儿媳妇对待的,可自己的儿子不争气,非喜欢那华丫头。“那挺好,什么时候回来?我做好饭菜,你们一定要过来吃……”他们在堂屋说话,封映月三人已经穿过巷子来到了富强书店。他们先把前两天借的书归还,然后再分别去找自己感兴趣的书继续借走。两所学校最近都有学习竞赛,拿到前三名不仅有奖金,还会加学分,所以二人今天借的书都和竞赛有点关系。借好书,他们就去农贸市场买菜,这大城市买菜就是比县城方便,不管去的早晚,肉方面都是充足的。想着今儿家里这么多人,封映月便决定做酸菜鱼吃,“永平,这
一次你一定要尝尝封姨做的鱼。”永平高兴地点头,上次封映月他们从老家回来时,带来了元蛋给永平的信,信上歪歪扭扭的字不多,更多的是元蛋的画。小朋友总会很容易看懂另一个小朋友画的是什么意思,所以永平总会把在城里的趣事儿努力用铅笔画下来,然后请封映月下一次寄信回去的时候,一并给元蛋寄回去。唐母接元蛋回筒子楼的时候,吴大爷就说有他们的信。元蛋高高兴兴地拿着信和唐母回到家里。“认得多少字啊?”唐母见他拆开信看,一边在一旁择菜一边问道。“有那么多,”元蛋害羞道。他确实没怎么看明白封映月的信,但是上面自己的名字他是认识的,“娘让我听话,让爷爷奶奶好。”“好好好。”唐母笑眯眯地应着。发现里面有永平的画信后,元蛋更高兴了,“永平说他和小伙伴滚铁环的时候得了第一名,还说他家里吵架了,有一个人走了,他不开心。”唐母听他说得这么通顺,也好奇地凑过去看,发现有一张纸上,画了好些小画,有几个小娃娃滚铁环,然后其中一个小人脑袋上标注了一个数字“1”的,还有一个小朋友站在那哭,另一个大朋友走出一道门的。“确实、好像是这么一个意思。”唐母挠了挠头,“画得挺好,很传神,一群人围着一个锅,锅里有鱼,其中两个人头上顶着数字“0。”“永平哥哥说,娘给他们做了鱼吃,这两个就是爹和娘。”元蛋高兴地指着顶着数字的两个小人道。“为什么头上有这个?”“因为我叫元蛋,爹娘头上顶着蛋,意思就是元蛋的爹娘。”元蛋很懂地说道。唐母:......哦。封映月也发现永平在画画这方面很有天赋,于是就在林婶面前提了一嘴。林婶把这个事儿放在了心上,她特意去有电话的地方,给林小叔所在的单位打了电话,等林小叔跑来接电话时,就听对面母亲让他休假的时候回去一趟,商量关于永平的事。林小叔本来不想回来的,就怕被骗,不过再三思考后,还是在下一个休息日回去了。“送永平去徐老师那学画画?”听了父母的话后,林小叔有些惊讶。徐老师就住在三巷,是个国画老师,不过之前因为一点“误会”被送去牛棚改造,其间徐老师的妻子生病去世,女儿没放弃,四处奔波,才得到了机会,把徐老师接回来。但他再也没去学校了,在家带外孙。“是啊,你看看永平的画,没人教过他,要不是你封大嫂提醒我,我都没注意。”林婶子把画给他看。“但是我们心里还是没什么底,就看你怎么想的,要是能行,我们就送过去,学费我们给,你不用担心。”林小叔自然是同意的,还表示他也出一份钱,被林婶子拒绝了。在永平收到元蛋的画信时,他已经在徐老师那学习了。林婶子看了元
蛋的画后,也觉得天赋不错,“要不暑假带上来,让他去徐老师那学学?”封映月有些心动,于是和唐文生商量。唐文生道:“看他自己有没有这个兴趣,永平没画信之前,就爱画画,他热爱,元蛋不一定。”“也是。”接下来的时间,封映月和唐文生都在各个竞赛中努力,有些竞赛成绩不错,有些只得了参与奖。哪一门比较短板,他们就攻那一块,日子充实而幸福。大学第一个暑假到来时,封映月和唐文生把刘家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甚至把冬天的衣服都拿出来洗了再晒好,最后一一叠放在箱子里。这才和刘大舅告别,回到县里。他们到筒子楼的时候,唐母已经带着元蛋回老家去了。不过他们有钥匙,又是回来看看老朋友们的,所以也不着急。宋枝挺着一个大肚子,拉着封映月一个劲儿地说话,“我可想你了!这两天还想着给你写信,但军哥说你们可能这几天要回来,我就没写。”封映月笑了笑,“幸好没写,不然就浪费邮票了。”田婶子她们也一一来到家里看他们,只有赵大嫂不在家,但是赵天过来了,还和他们吃了一顿饭。“吵架了,回老丈人家好几天了,”赵天喝了一口酒,“这段时间老吵架,要不是囡囡没放假,她早就回去了。”唐文生给他满上酒,“有什么可吵的。”“欸,还不是为了工作的事儿,”赵天有些丧气,“我倒是想往上爬,可也得爬得上去啊。”家里有了老二,老大也渐渐长大,这屋子难免就有些小,这天热的时候,那就更觉得哪里睡着都热。眼瞅着王大哥和田叔都升职了,赵大嫂能不火大吗?“田叔和王大哥他们要去新宿舍楼住了?”纸厂又修了宿舍楼,与筒子楼这边不一样,隔壁宿舍楼每一户面积都是六十平米左右,那可比这边大。住着也舒服。“是啊,下个月就搬进去。”赵天点头,“所以我媳妇儿着急得很,就怕我一辈子都让他们住在这。”封映月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并没有多说什么。第二天在宋枝家吃了午饭后,二人便提着东西回生产队了,坐的是红大嫂的牛车。有日子不见,红大嫂瞧着精神不少,听她说了才知道,她一个孩子考上了高中,一个考上了职中,最小的那个孩子读书也挺厉害,当然是高兴的。“恭喜恭喜。”二人由衷祝福着。“谢谢,”红大嫂也跟高兴,“我也不太奢望,家里能出你们这样一位大学生,我就心满意足了。”“一定会的,”封映月道。红大嫂一个人养活三个孩子,非常不容易,可她依旧十分乐观,不怕苦,不怕累,那几个孩子也都是顾家的,这样的人家,以后的日子不会差。元蛋和栓子他们在队里到处跑,瞅见封映月二人的时候,他还觉得自己眼花了,“栓子哥,那两个人长得真像我爹娘。”栓子当
下就给了他肩膀一下,“啥叫长得像,那根本就是!”元蛋嗷了一声,像个小炮仗似地冲向了那边的小路,“娘!爹!”“欸!”二人一前一后地应着,山谷间回荡着他们的声音。元蛋跑得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