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新年

想到这里，林渊忽然心中一动：

话说，白酒刚刚酿出来，似乎也是六七十度的原浆酒？好像也是要加水稀释的？那一石粮食，可不止酿55斤的白酒啊，兑个百多斤水去，也还有二三十度呢……

这具体能赚多少钱，林渊已经不会算了。

想到这里，林渊内心一片火热，恨不得能够马上开工。现在既然已经和工人谈妥了，而且也说好了包吃包住，他干脆又雇了两辆马车，当即将这些人带回了酒坊。

蒸馏器还没有做好不要紧，林渊让他们先酿酒，等酒发酵好，基本上蒸馏器也做好了，到时候刻意直接蒸。

不过，不管林显信不信得过，酒坊那边最好还是得要有个自己人去看着，既然晁清能识字，而且当过账房，林渊想了想，打算过完年后把酒坊丢给他去管理，省的他每天都坐在门房无所事事。

林渊作为法医，工作内容就是看死人，但是看活人他也还是有一手的。晁清这个人，人品性格是没啥问题，就是胆子有点小，不过这个性格用来管账是挺好的，应该不会出什么大的差错。

酒坊最要紧的就是要保证粮食的稳定，不过有王凌在，这个不是问题，他父亲王鹤年原本是燕山路的仓司，管着整个燕山府的仓储，包括粮食。如今投降金国后，他的职位也没有太大的变动，有这个关系在，平价卖点粮食给林渊根本都不需要王鹤年出面，王凌自己就搞定了。

然后，林渊又恢复了之前深居简出的生活，甚至连倚翠阁都去的少了。

没办法，这短时间，林渊的名声太盛了。

后世可能没办法想象，一个顶级的诗人在古代能够有多受欢迎。

快过年了，林渊前几天下午去了一趟倚翠阁，打算给方秀云送点年货。

得知他就是写了十几篇传世经典的林渊林子川后，整个倚翠阁都轰动了，无数人前来围观。不少男人见到他后，口称“先生”，自称“学生”，无论年龄；倚翠阁中也不少名妓派了侍女过来，渴求和他见上一面，聊一会天，有的甚至亲自过来，言语中亦不乏有人自荐枕席，嗯，也是无论年龄。

这种追星的热度，比起后世那些所谓的“哥哥”们的脑残粉，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吓的林渊把年货塞给小翠后，转身夺路而逃，连方秀云都没有见到，饶是如此，也还多亏了倚翠阁的老鸨方四娘过来解围，不然还出不去！

从此之后，他就基本上不敢出门了。

还好，知道他家住址的人不多，也就这么几个人。

不过令他奇怪的是，这段时间里，王凌和蔡松年都没有再露面，倒是黄咏和张熙来过一次，没呆多久，见他说那“只有大丈夫才敢喝的酒”还没有酿出来后，略坐了一会就告辞了。

倒是时丰来过两次，没有再请他出仕，单纯就是过来闲聊，一聊就是小半天，也不知道他一个“权知析津府”的人，怎么有那么多空闲时间。

方秀云和小翠也来了好几次了，比之前来的还要勤的多。

方秀云笑意盈盈的告诉林渊，她长这么大，在倚翠阁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年货。

林渊暗暗疑惑：难道古代的人没有送年货的习惯？不对啊，自己都收到了。蔡松年他们虽然没有亲自送，但是也还是送了自己的，包括时丰也送了不少东西给自己。

那看来，就还是方秀云的这个敏感的身份问题了，这个林渊也不好说。

日子一天天过去，新年到了。

除夕这天，林渊一早起来，梳洗打扮好后，和两个小家伙把院子里的雪铲了，挂上了红彤彤的大灯笼，连院子里的树上，也挂了几个小灯笼去，然后在大门口和正厅的门口，都贴上一副自己写的对联。

他这段时间没少练字，以前多少也有一点钢笔字的基础，一个月来，这字也写的有模有样了，至少不至于见不得人。

两副对联，大门口的是：“春到人间花红柳绿千山秀，节逢岁首日丽风和万波平”，横批：“万象更新”。

正厅门口的是：“五更分两年年年诸事如意，一夜连两岁岁岁幸福安康”，横批：“吉星高照”

林渊贴完后叉着腰看了一下，自己还是挺满意的。

忙完这一切就已经到了中午了，巧娘和珍儿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小丫头也有帮忙做事，争着抢着要帮忙烧火。

她现在倒是没有那么依恋林渊了，只是还是不说话，不知是天生的哑巴，还是那天哭坏了嗓子，但是听力是没问题的。林渊给她起了个名字，就叫丫丫，她似乎也没啥意见，很自然的接受了，每次林渊一叫她，她就迅速跑过来，拿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林渊。

午饭比平时要丰盛很多，不过真正的大餐，还得等到晚上的年夜饭。

吃饭是在一起吃的，事实上如果没有客人来，林渊都会让大家一起坐下吃饭。巧娘和珍儿刚来的时候，开始还不肯上桌和林渊一起吃，最后还是林渊强制性命令她们，她才拉着女儿坐下，但是现在来了那么多天了，也渐渐习惯了。

呆的久了，她才知道，这个年龄不大的郎君，确实没有架子，简直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好人，她的这个说法，比她先来的这三个人也是非常同意，丫丫虽然不会说话，也刚来没几天，但是想来也不会反对。

这小丫头还小，四五岁的样子，放在后世，也只是刚刚上幼儿园的年龄，就已经极为懂事了，帮巧娘烧火，帮珍儿扫地，帮焦田拿书，帮王厉拿棍，帮晁清倒茶，没人吩咐她做事，但是整天都忙的不亦乐乎，小心翼翼的讨好着这里面的每一个人。

林渊看着非常心疼，但是说她也不听。

她现在和珍儿一起睡，睡在后院里面，原来珍儿是跟着母亲住在前面厢房的。

吃完饭，林渊就要准备祭祀的东西了，说到祭祀，林渊其实也很苦恼。

除夕的时候，除了要祭祀天地，还要祭祀自己的祖宗。

然而，他对于此身完全没有记忆，根本不知道姓甚名谁，来自何方，家里都有谁，自然也说不上祭祀的问题了，所以，要祭祀也就只能祭祀他在后世的那些祖宗们了。

但是，后世的所谓的祖宗，离他们出世的时间，可至少还有七八百年的时间呢，这祭哪门子的祀……

另外，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普通人祭祀一般也就是祭祀自己上面四代以内的先人，父辈、祖辈、曾祖、高祖。但是林渊的父母和爷爷奶奶在他穿越过来的时间中尚在世，这肯定不能写到牌位上去。他太公太婆倒是去世很多年了，问题是，他不记得他太婆的名字了，只记得她是姓叶，再往上的太太公，太太婆的名字，他就完全不知道了。

这可怎么写？就写一个太公太婆的灵位？好像也大不好吧？

一般来说，父母和爷爷奶奶尚在世的话，曾祖、高祖辈的祭祀，是轮不到曾孙和玄孙来祭祀的，不然别人会以为你家大人都不在了。

此外，灵位也不是随便写的，格式非常讲究，连上面的字数都是有规定的，而这，又涉及到了林渊的知识盲区。这万一要是写错了，是要被人耻笑的……

这一个个的问题弄的林渊很是头大，最后想来想去，决定干脆就不祭祖了，只祭祀天地，省心，如果有人问，就说幼时走丢，吃百家饭长大。

他以前是个法医，专门和死人打交道，向来也是不大信这个，是个标准的无神论者。所谓的祭祀，对他来说，主要还是入乡随俗，走个过场而已。

这么一想的话，林渊瞬间念头通达。

不过他忽然想起，貌似皇帝是七代以内的祖宗都要入太庙祭祀的，很多人穿越回古代后，志向都是做皇帝，但是像自己这种情况，如果哪天自己要是做了皇帝，这可怎么搞？现编吗？

还好自己没打算做皇帝，不然这个问题要头疼死了。

一下午响个没停的鞭炮，让整个燕京城都弥漫着白色的烟雾，加上天上纷纷扬扬下着的大雪，整个燕京宛如仙境，遮掩了一切的丑恶。

王厉也点燃了林渊准备好的一大挂鞭炮，然后大呼小叫的跑了开来，丫丫站着廊下，早早就捂着耳朵看着那边。

林渊手中端着一个竹篮，竹篮中是用来祭祀的祭品，一块鱼肉、一小块猪肉、一整只鸡，这就是所谓的三牲，除此之外，还有一碗白米饭、一小壶酒，一小包茶叶，一片大叶青菜。

在鞭炮声中，他双手端着竹篮，站在正厅门口，朝着东南向弯腰作揖。

前后两世，这都是他的第一次祭祀。不知为何，他真正端着祭品弯下腰去的时候，他忽然不由自主严肃端正起来，心中暗自默念：

“求老天爷保佑，保佑我在新的一年里，顺顺利利。”

“求老天爷保佑，保佑我身边的人在新的一年里，幸福安康。”

“求老天爷保佑，保佑……”他脑海里忽然想起了白河之战倒下的双方士兵，常胜军的，也包括金兵的，想起了丫丫，想起了燕京城外被大雪遮掩的那些尸体，想起了燕京城中那些面带菜色满是冻疮的普通百姓……

“保佑华夏的同胞们，在新的一年里，可以活的不那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