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大忽悠术

弘文院同知院事袁立长叹一声，向完颜吴乞买拱手道：“陛下，林渊才华胜臣十倍，臣愿意将这个弘文院同知院事的位置让与他来当。”

完颜吴乞买摆摆手道：“俺倒是想给他个官儿当当，连翰林学士俺都许出去了，但是偏偏人家看不上。人家是‘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他转身坐回了炕上，重新将那张虎皮铺在膝上，长叹一声，道：

“俺当了两年的皇帝才知道，汉时有个陆贾的儒生说，可以马上打天下，但是不能马上治天下，确实如此。俺们女真人打天下自然轻而易举，但是真正要治理好天下，还得要你们这些文人来。如今大金国百废俱兴，正是需要你们这些人出力。所以若是你们愿意真心投靠，大金国又何吝高官厚禄？”

韩企先几人相视一眼，俱都齐声道：“陛下恩典，臣等没齿难忘。”

完颜吴乞买摆摆手，让他们起来，对林渊继续道：“林卿，你在《桃花庵诗》中所言，‘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此时又称‘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俺这个就不太明白，你这是愿意做官呢，还是不愿意？莫非是觉得俺们大金国是个蛮夷之国，所以才不愿意出仕？”

这一句话说出，屋子之中的气氛顿时凝固了起来，这几个人都看向林渊，看他是如何做答。

林渊微微一笑，对于这个问题他早有准备，他摇了摇头，叹道：“宋人也好，金人也罢，在我看来，其实都是差不多，都是炎黄后裔，华夏子民。我之所以不愿意出仕，乃是我生性疏懒，自由惯了，不愿意受拘束罢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完颜吴乞买饶有兴趣的问道：“你说女真人也是炎黄后裔、华夏子民？这是什么缘由？”

林渊从容道：“陛下可知道女真源自何处？”

吴乞买失笑道：“俺当然知道，女真人源自渤海国，而渤海国乃是靺鞨人建立的，所以女真便是源自靺鞨。”

“那么靺鞨又源自何处呢？”林渊继续道，目光也扫射过周边的几人。

女真早期是没有文字，没有史书的，所以很多古老的事情只能靠口耳相传，事实上他们目前的历史，也只能追溯到靺鞨，而且这个还是靠着辽国和唐朝的史书记载才能确定，靺鞨之前叫什么，来自哪里，吴乞买还真不知道，一时间居然愣住了。

袁立张口欲答，但还是停住了，吴乞买看了他一眼，揉了揉太阳穴，道：“袁卿想来是知道答案？”

袁立回奏道：“回陛下，史书有记载，靺鞨之前是叫做挹娄，也被人称为勿吉，靺鞨据说是勿吉中的一部，勿吉之前，乃是肃慎，肃慎的历史，可以追考到春秋战国时期，再往上就已经不可考了。”

林渊点了点头，淡然一笑，对于袁立的回答不置可否，换了一个话题道：“我此番答应时长史前来会宁府一趟，实不相瞒，乃是和他做的一个交易。我来会宁府一趟，他便送我二十多条海船，不知陛下可知道此事？”

吴乞买扬了扬手上的一封奏章，道：“他已经来信和俺说过了，说你要东渡大洋，去寻找一块不比宋金之地小的陆地？”

“不错，”林渊接道：“那片大陆在此去万里之遥，上面生活着众多野人，以及一些殷商旧裔。我之所以能够知道这个大陆的存在，也正是因为那边有殷商旧裔西渡，前来寻根，只可惜遇到风浪，整船覆没，仅有一人抱着桅杆，

被海浪推到岸边，被我碰见，将他救了下来，之可惜他伤势太重，几天后还是不治而亡，但是在这几天里面，他和我说了那片大陆，也说了他们的来历。”

“《左转》之中，昭公十一年曰：‘纣克东夷而陨其身’，昔年武王伐纣，乃是趁殷商数十万大军征伐东夷，国中空虚。故集结大军，于牧野将商纣王匆匆组建起来的十余万奴隶之军击败，最终商纣王**而亡。”

“但是似乎无人关心，史书上也从未记载，殷商那征伐东夷的数十万大军最终归于何处？”

刚刚吴乞买让林渊写下《沁园春.雪》的时候，给了他一叠纸笔，林渊重新提起笔，画了一个大概的华夏疆域图，然后大概的圈了一下商朝的国土范围，基本上北至幽燕，南至长江，西至甘陕，东至海滨，画完后，他点了点地图上面，问道：“请问陛下，东夷在何处？”

东面乃是大海，自然不会有人，那么所谓的东夷在哪里？吴乞买再次转头看向活百科袁立。

袁立果然没有辜负吴乞买的期望，道：“《论语·子罕》云：‘子欲居九夷。’其疏言：‘东有九夷：一玄菟、二乐浪、三高骊、四满饰、五凫更、六索家、七东屠、八倭人、九天鄙。’”

林渊朝他点了点头，道：“是的，不少人都说东夷便是淮夷，甚至有人说在京东东路（山东），其实并不是。所谓东夷，便是辽东一直到白山黑水那边的土人。陛下请看，朝歌位于如今的黎阳（河南鹤壁），周武王受封之地，在陕西岐山。武王伐纣之时，需从岐山打到朝歌，数千里之遥，若是在淮河或者是在京东路，如此之近，数十万大军怎么可能来不及回援？”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这数十万大军，远在辽东。得到朝歌失陷、纣王**的消息后，这数十万大军自此成为无根之人，有家不能回。他们为避免周武王有可能的追杀，便一直北上，途中有部分将士就此隐居于白山黑水之中，这便是女真人的源头了。所以所谓肃慎，实际乃是殷商后裔。”

“而另外一部分，则一直沿大洋北上，最终横跨万里，趁着冬季结冰，渡过了此处，抵达另外一片大陆。”

林渊将后世的西伯利亚、堪察加半岛、白令海峡和阿拉斯加全部画于纸上，呈给吴乞买后，斩钉截铁的道：“所以女真亦是华夏子民、炎黄苗裔。这片大地，也自古便是炎黄后裔所居的华夏旧土，此事千真万确！陛下若是不信，可以叫人去查查先秦史书，上面皆有记载，何来蛮夷之说？”

林渊这一篇长篇大论说出来，信息量实在太大，将帐中几人说的目瞪口呆，但是听着又是无比的真实和合理，以至于他们自己都觉得，确实是那么回事。

事实上，女真和美洲的印度安人是不是殷商后裔，这到后世也根本无人知晓，只是网络上的一种猜测而已。林渊为什么要将这个名义冠于金人头上？

因为他知道历史，所以认为金人的崛起，已经是必然，非人力可以逆天。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必然要伴随无尽的杀戮和毁灭。尤其是女真人认为自己是少数民族，征服中原乃是以小族而临大国，这种情况下，他们天生会有一种危机感。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种心态汉族有，难道女真就没有吗？

在这种心态的驱使下，他们会更为暴戾，去抢劫，去杀戮，甚至去屠城，一来，以恐惧慑服人心，让别人不敢反抗；二来，降低大族族人的比例，提高自己族人的比例。

但是，如果能够转变他们的思想，告诉他们，你们其实并不是什么少数民族，其实也是炎黄后裔，华夏子民，那么他们还会那么恐惧，那么暴戾嘛？林渊觉得还是值得一试。

当然，赋予他们殷商后裔的身份，必然会导致中原的人对于他们的抵抗力度减弱，毕竟投降异族和投降另外一个汉人政权，很多人心中这个是两个概念，尤其是对宋朝那边的人来说。

但是在林渊心中，金国本来就是会存在百余年，多那些人不多，少那些人不少，相比起来，能减少杀戮和屠城，减少对老百姓的伤害，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来会宁府的路上，那一路的白骨，大片大片渺无人烟的地方，那些被沦为奴隶的百姓，促成了林渊的这个想法和念头。

而且，他知道，这种情况随着金国南侵，在未来几年会变本加厉。宋朝靖康之前，全国人口一亿两千万，未来金兵席卷南方，除了巴蜀、湖南、江西、福建、两广、云贵没有收到侵扰，其他地方全都会遭受兵灾，哪怕除去已经落到了金人手中的燕云十六州和云中那边，受影响的百姓估计也不下于五六千万人！

如果林渊这一句话，能够挽救其中十分之一的人口，那也是功德无量！

而且林渊认为，所谓华夏，更看重的是文化，而不是血统。事实上，自从五胡乱华从而导致华夏大地分裂成十几个国家，无数胡人入主中原，建立了自己的政权后，华夏还能找到多少血统纯正的汉人呢？哪怕迁移到南方的东晋，不还是和百越混居吗？

甚至后面唐朝的李家，也一样是有胡人的血统的，李渊的母亲便是鲜卑人独孤氏；隋朝杨坚的皇后，也一样是出身独孤氏。

所以，夷狄入华夏则华夏之，华夏入夷狄则夷狄之，这句话在某方面来说，确实是对的。比如后世的恨国党，很多不也是汉族的？当他们移民国外，整天在网络上面诋毁祖国的时候，他再长的像中国人，也不过是个夷狄而已，谁还承认他们是中国人？而那些为新中国的建设付出努力和汗水的，无论原来是哪里人，是哪个民族的人，都可以毫不犹豫的称之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

如果他真的能将女真人从内心深处感化，甚至趁机将周边的这些小民族一起，也全部纳入华夏的范畴，再辅之以教化，加强他们的民族认同感，未来以后估计不会再有那么多的边患，不会有那么多的外族入侵，不会有那么多的屠城，哪怕再有改朝换代，也不过是华夏之间正常的朝代更迭而已，对于老百姓的伤害不会有那么大，不会出现四等人种；不会出现“扬州七日”、“嘉定三屠”，说不定连明年的“靖康之耻”也会消失？

而且这个民族大融合还会导致另外一个结果，那就是华夏的土地，将会从现在的中原地区，直接扩张到西伯利亚、库页岛，甚至能到堪察加半岛！而且女真人是炎黄后裔，西夏人呢？蒙古人呢？吐蕃人呢？如果他的这个政策能够推广出去的话，草原、西域、青藏，说不定根本不需要到清朝才完全融入进来，而是提前几百年就加入华夏大家庭。

甚至到中亚、安南那边，说不定也能伸一伸手？毕竟这个也可以是自古以来嘛。

未来如果能够出现一个统一的王朝，那么华夏的疆域，将会大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