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下水道的味道
金丝眼镜下的长目动了动，朝她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看见是她后，眼底慢慢加深了笑意。
……闻淮止这死男人笑起来真渗人。
闻淮止明明高她一届，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姜茶茶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冲班主任甜美一笑，回应着他话，然后人跟看不见他旁边还有一个活人似的，故意将闻淮止当成空气来忽视。
闻淮止跟不在意似的，低下头，整理着手头的东西。
班主任跟她嘱咐了些班上的活，然后抬了抬眼镜，来回看了他们两个。
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熟悉感，让姜茶茶不由心脏一跳。
果然——
“对了，老师现在有些东西需要找人帮忙整理一下，很快，就十分钟，你们俩…现在有空吗。”他说完，还兀自笑了一下。
“……”姜茶茶尴尬一笑。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们还有拒绝的余地吗！
这些老师真是的，总是喜欢叫学生帮忙这些琐碎又费时间的活。
所以说，她最讨厌来办公室了！！
相比她的迟疑，闻淮止就显得比她会做人了，他温柔道：“许老师每天都要操心这么多事，我闲着也是闲着，我能帮许老师一点是多一点。”
他说完，又转头看向她，笑着道：“副会长要是现在有事的话，那就先回去吧，我帮许老师就行了。”
他声音如沐春风，谁都喜欢这种照顾旁人的人。
可是，他表面上看着是挺贴心，但她要是真说自己有事，让他自己干活，那就显得她里外不是人。
为什么？因为他可是大名鼎鼎的学生会长啊！学生会长一天从早到晚那么多事务，他都没说自己忙，而她这个区区副会长，能敢说自己忙吗？！
副会长能忙得过学生会长吗？！
妈的，好一心机男！！
姜茶茶皮笑肉不笑，咬牙切齿，“我也一起跟会、长留下来帮老师好了。”
闻淮止仿佛看不见她快要喷火的眼神，慢悠悠地将目光移向别处。
于是他们两个坐在电脑前对着excel表格输入数据。
由于太过无聊，姜茶茶困得打了一个哈欠。
反观身旁的闻淮止，坐得端端正正，修长好看的手指正不停地在键盘上敲着。
真是个工作狂疯子啊。
姜茶茶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无聊的就是对对数字的事情，他也要这么的认真。
哦，对了，她忘了，他是个完美主义者。
毕竟是接吻的时候从哪里亲吻开始，再怎么样结束都别有讲究的男人。
都录完后，班主任早就不在了，教室里也没有其他老师了。
姜茶茶伸了个懒腰，也不想跟他互演一下同事相亲相爱的剧情了。她直接起身，就想走人。
“副会长。”
闻淮止的犹如大提琴的声音总是带着笑意，姜茶茶现在每次听了都觉得不舒服。
她抱着胸，没有回头，她将情绪写在脸上和声音里，“有什么事吗。”
身后传来他整理东西的窸窣声音。
他将文件放好，便温和地道：“副会长这个点，是要去学生会吧。我们一起去吧。”
姜茶茶刚想拒绝，就见在外面跟家人打电话的班主任突然回来了。
于是她只好憋屈地把拒绝的话给咽回了肚子里。
下了电梯，再到校园林间小道走路，两人都没有说话，静得只有两人的脚步声。
闻淮止要走得比她略快一步，看着他优雅颀长的背影，在外面，他的绅士礼仪真的是挑不出一点差错。
但姜茶茶走在后面，很是警惕。
原因无他，只因她上次算计戏耍了他一回。
身为睚眦必报的闻淮止，绝对绝对会一直记得这件事，也绝对会找到机会来报复她。
但既然她知道后果，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问，就是图一个字，爽！
两人从学生会办公楼再走进电梯，两人都一直平安无事。
姜茶茶低头玩着手机。
突然，面前有阴影向她这个角落压了过来。
只有在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闻淮止才会卸下道貌岸然的伪装，什么温文尔雅都一概消失不见。
他脸上还残存着一点温柔的笑意，只是没有温度，眸光凉凉的。
他伸出长指，突然勾住了她胸前的一缕卷发。
明明是独属于情人间暧昧的亲密动作，但放在他身上，姜茶茶只感觉到了温柔的凉薄残忍。
他下颌微动，上半身朝她靠近过来，“副会长…还有喷上次的香水么。”
说不上来的恐惧蔓延在了四肢百骸。
姜茶茶从头到尾都知道，他这个人太恐怖了。
“副会长，你觉得你上次的香水味闻着像什么吗？”闻淮止低头，来到她的耳边，轻轻吹出了一口气。
他明明是在笑，说出来的话却充满了残忍的恶意。
他眯着眼。
“像腐烂的垃圾桶，像下水道的味道。”
姜茶茶相信，没有哪个女生听到这句话会不受伤的。
更脆弱一点的，可能还会哭。
姜茶茶咬唇，死死地低下头，脸上布满阴影，看不见情绪。
闻淮止说完，便双手插兜，高高在上地抬起眼，等到电梯上升到了五楼，发出叮的一声后，反光镜片下的眼这才再度浮出温柔的点点碎光。
电梯门开了。
正对着电梯就有一群正在工作的学生会成员。
闻淮止不再看姜茶茶，抬起长腿便跨出一步。
突然，身后传来了小高跟落地的声音，她跑了过来。
少女像变了人似的，很亲密地挽住了他的胳膊，那双漂亮到窒息的眼睛正笑着注视他，像含了块糖果，梨涡甜甜的，她将身体往他身上贴，用娇滴滴的声音道：“真是的，会长大人，你怎么不等等人家。”
“都说让你等等我了嘛。”
话音刚落，前方那些学生会成员都纷纷停下了手头的工作，都僵硬着身体看着他们。
他们这是…听错了吧……
闻淮止另一只长腿刚迈完，皮鞋落地，便停了下来。
他慢慢地回过头，将温柔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他脸上是完美到无可挑剔的笑容，金丝眼镜反着光，垂眼看着她的时候，分不清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