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死生契阔,相守相依
阿公也是没想到,寻常人家,娶亲婚嫁,都是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蓝家却是全凭女儿做主,倒也是咄咄怪事。
见蓝父并未一口回绝。
阿公连忙将带来的聘礼取出,他从包裹里取出一堆物什。
有棉絮、合欢、嘉禾、九子蒲、朱苇、双石、长命缕等。
他又取出五段颜色不同的布匹,两张成对的鹿皮。
布匹求亲是不可或缺的。
毕竟古语有言:“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
这送聘礼阶段,本应是女方答应了求亲,才可将聘礼送到女方家中。
可眼下阿公也顾不上这些了,为了自己孙儿能够娶亲,他不要些脸面也是无妨的。
蓝未央看了那些聘礼一眼,便不再去看。
只是俏生生地看着石羽,紧闭晶莹剔透的双唇,一言不发。
就那般看着石羽,静静地看着。
一如往昔在私塾院落的风雪中,石羽静静地看着她一般。
石羽看着眼前少女。
他知少女表面平静,内心却已是风高浪急,波涛不休。
他也从少女眸中读出了许多情绪。
其中最为坚定的一种情绪,化作了声音。
传入石羽脑海。
“我要你与我说......”
石羽读懂了,他不再犹豫,从自身所带的包裹中,取出三样物品。
分别是蒲苇、磐石、和一只红木发簪。
石羽显然也是精心准备过的。
阿公有准备给蓝家的聘礼,他也有准备给蓝未央的提亲礼物。
蓝父,阿公,蓝未央,皆看向被石羽摆放在堂内月牙桌上的物品。
蓝父捋了捋美髯,露出一抹莫名的笑意。
阿公则是暗自焦急,心道这臭小子送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蓝未央看着石羽所送之物,美眸流转一圈后,又落到了石羽身上。
石羽清了清嗓音,开口道:“未央,今日我来向你提亲。”
“从今日后,我便作那磐石,你为那蒲草,蒲草韧如丝,磐石不转移。”
“你我死生契阔,相守相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蓝未央嫣然一笑,捻起蒲草,取来金柳木盒,将蒲草好生放入盒中保存。
而后,他又将磐石送还给石羽,睁大明亮的眸子,道:“还有呢?”
石羽接过磐石,心中会意。
他再次出声,朗声道:“十里山花烂漫不如你,九天仙女展颜不如你,八面玲珑剔透不如你,七月流火绚丽不如你,六空暖阳会首不如你。”
“这人间五光十色,万水千山皆不如你!”
“雁落无痕,叶落无声,你在,我亦在!”
瞧着石羽满脸认真说情话的样子。
蓝未央彻底笑出了声,银铃般的笑声回荡于空旷的大堂內。
此时,她的眸中已蒙上一层迷离水雾。
她半嗔半痴道:“你这呆石头,平日里倒是没看出来,今日怎这般能说会道。还挺会的,不过我喜欢!”
石羽也露出阳光笑容,略有些腼腆的摸了摸后脑。
他道:“多年寒窗苦读,不说满腹诗书,但些许情话还是懂的。我也不曾知晓,未央你竟喜欢听这些情话!”
蓝未央噘了噘小嘴,道:“哼,那也得看是谁说的,若换做那赵泊君,敢对我说这些,本姑娘可不会轻饶他!”
少女挥了挥小拳头,
也让石羽知晓好歹。
石羽暗自为赵泊君默哀,呵呵一笑,不再作答,以免说错话。
毕竟这也是他生平第一次,对女孩子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他也不太会啊!
“这簪子也是送我的,可也有寓意?”蓝未央指了指红木簪子。
石羽点头应道:“我听人说,男子送女子发簪,便代表欲与之结发。
“待你初长成,我与车来盘你发;结发伴余生,白首不相离。”
“额......这些我皆是听人说的,便这般学了,其......其实我也不太会的。”
石羽此时略略谦虚了一下,他觉得今日自己发挥,太过亮眼。
还是得压一压,免得让蓝父认为他过于油嘴滑舌。
蓝未央欢喜地将红木发簪别在满头青丝间,对石羽嗔道:“我信你个鬼,哼!”
石羽也只能尬笑,好一会,他才道:“那今日提亲,未央算是答应了!”
蓝未央鼓了鼓嘴,哼哼道:“看在你这呆石头今日终于开窍的份上,又是送礼物,又是说情话,本姑娘便勉强答应啦!”
这时,一旁早已看傻眼的阿公,终于回过神来。
他老怀大慰,连声道:“好啊,好啊!日后,蓝家和石家便是亲家了,蓝贤侄,你我商议下,选个黄道吉日,便将这桩婚事给办了!”
一直不曾出声的蓝父,他点点头,仍旧没有任何意见,便如他方才所言一般。
“此事全凭小女之意。”
两位长辈在大堂中商议着成婚的细节。
石羽和蓝未央则是不愿听这些繁琐之事,两人去到庭院中。
采花弄草,将折下的花草,互相戴在对方发间。
两人嬉闹着,少年阳光爽朗地笑声,与少女银铃般地笑声,传遍整座蓝府。
他们玩得很是欢快。
回家的路上。
石羽问道:“阿公,定好了成婚的时日?”
阿公点头道:“嗯,定在明年二月初八。”
说完,他眼神异样地看着石羽。
“你这臭小子,平日里阿公还真没看出来,这讨女孩子欢心的手段,比你阿公我强多了。”
石羽腼腆笑道:“呵呵......呵呵,都是学的,都是跟别人学的!”
石羽这话倒是不假,这都是吕师教他的。
当他与吕师说起要去蓝府提亲时。
吕师便细致的,且深入浅出的讲述了一番,教他如何如何去做。
讲完后,吕师说这些道理他也只教过石羽一人,平日里可不会在课堂上讲授。
还让石羽莫将此事告诉他人,以免破坏他那在众学子心目中谦谦君子的形象。
对此,石羽只能笑而不语。
蓝府,厅堂中。
蓝父看着蓝未央,平静道:“你可想好了,此事若被你娘亲知道,她绝不会同意!”
听父亲提起娘亲,蓝未央神情倔强。
“我是我,她是她,我自己的事情,不用她来管。”
“我与父亲流落至此,也有着她一半的原因,难道父亲心中就无怨吗?”
被女儿如此逼问,蓝父仍旧不见丝毫神色变化。
只是两人目光交错间,蓝父稍稍避开蓝未央倔强的目光。
“没有爱,何来怨?”
言罢,蓝父转身,出了大堂。
“没有爱嘛!”蓝未央独自喃喃,嘴角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