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羽翼

或许是昨夜那场大雨的缘故，出了峡风谷一线天，白胡一行人并没有发现外面有驻守的士兵。

他们沿着道路向上林镇方向进发，路上偶尔经过了几个村庄，白胡有心问问他们是否见过陈澄一行人，但那些村庄的居民见有马来，纷纷闭门不出，一连吃了几次闭门羹，白胡料想那些镖师大概也是同样的境遇，这才收心，打算到了上林镇再去打听。

不过，这一路走来，三人都发现，这里的村庄里多是些稚童和老人，没有壮年劳动力，使得大多数田野都荒芜一片，其中缘由，不用明说三人也心知肚明，正是官府为了不死血，将这里的百姓当做死囚送给黄钟去做实验，才导致民生凋敝的。

这时，陆百川问道：

“白胡，听说你也是上林镇人，你们那里，也是这番景象吗？”

白胡答道：

“我们那里稍微好些，村里倒是有大人，只不过村民迷信的很，年年都要抓阄挑孩子祭山神，就拿今年说，我们村给了指标，献出了两个童子送去尸陀林了。”

说到这里时，白胡有些失神。

他之所以会被当做祭品，还跟他的老爹脱不开干系呢！

“不提也罢，反正以后山祭大概是不会有了。”

白胡如此自我安慰道。

这时陆百川又问道：

“白老弟，虽说你对我们含光剑冢兴趣缺缺，但听你话的意思，好像也对当今朝廷有所不满？”

陆百川的一个“也”字说明了他的立意，白胡听出他的意思，是想拉拢自己推翻当今的大梁国皇帝，虽说他确实对这个杀人换寿命的皇帝很是不屑，但对推翻他同样没有多少兴趣。

“陆兄，你就别试探了，我这人呐，惜命！好容易活了下来，我可不做搏命的勾当！”

陆百川听罢，只得无奈的摇摇头。

其实，白胡不愿意跟他一起行事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这陆百川虽然立身是正的，但他的行事风格，却颇让人有几分微词。

之前那些镖师便是活生生的佐证，在到达峡风谷时，这家伙伪装身份的目的明显已经达成，却还要带他们一起涉险，最后害的张怀丢了性命，虽说杀人者是药离的尸傀，但这件事，与陆百川却也扯不清干系。

峡风谷到上林镇的距离倒不是很远，作为这附近十里八乡的集镇，上林镇内便显得热闹了许多，城外道路虽然泥泞，但仍然有许多卖卖的摊位，其中一个茶肆尤为惹眼，热气腾腾的蒸汽在寒风中飘荡，不是很渴的三人都忍不住下了马，去草棚下讨碗茶喝。

有了迎客来的前车之鉴，白胡现在有些神经兮兮的，四处观察了好一会儿，确认没有古怪这才喊道：

“店家，来三碗茶！”

白胡阔气的将银两往桌上一拍，茶肆老板果然提着茶壶便迎了过来。

“哈！我就喜欢这个，有江湖气！”

药离和陆百川听的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喝个茶，怎么就有江湖的气了。

“店家。”

白胡趁着老板倒水的功夫问道：

“你早先见到五个穿黑衣带刀的，哦，就跟这家伙穿的一模一样，还带着一个姑娘，进城了吗？”

店老板看在银子的份儿上，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见着了，那几个身上衣服都湿透了，背着个女孩儿，看样子是生病了”

毕竟是江湖客，不像白胡他们一样，能用灵力将衣服烘干。白胡又问：

“那他们是进城了吗？”

他本以为怎么着那些镖客也会送陈澄去看大夫，

谁知这店家却说道：

“诶呦，你这可问对人了，那些人是要进城，谁知道，他们带着的那个女孩儿被人给认了出来，说是送去给山神爷爷的祭品，私逃了回来，唉，也是可怜，他们还没进城就被官府给抓了，现下，正要烧了那女的，重新祭天呢！”

“什么！”

白胡一惊，立马想到还有只乌鸦护着陈澄，利用灵性感知，确认了他们的位置，连茶也顾不上喝，便匆匆进城，赶往了事发地点，药离和陆百川两个本就无事，他们又对白胡有些兴趣，便也随着一同前往。

上林镇虽是集镇，但也有护城墙，城内不像外边村落那般凋敝，但也繁华不到哪里，镇中到处都飘散着香气，走几步便能看见一处神龛，但里面供奉的神佛却不唯一，有些甚至长的丑陋无比，像恶鬼一般恐怖。

白胡没心思细看，一路走过，路上行人也并不多，到了西市才发现，原来都聚集在了此处，人群摩肩接踵，气势汹汹，白胡被挡在最外面，连挤都挤不进去。

众人叫骂着，吵嚷着，手上捡起个什么东西便往陈澄身上扔去，白胡留着的乌鸦左挡右扑，挡下了不少，但仍有一些砸在她的身上，陈澄被绑在圆木柱子上，淋了一夜的雨，现下正发着烧，脸颊通红，晕晕沉沉的，估计都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她脚下架满了柴火，闻着味道便知还浇了火油，两边各有一个差役，正举着火把等待命令的下达。

“烧死她！烧死她！”

众人不知为何，与这小小姑娘有深仇大恨，纷纷叫嚷着，要将她活活烧死。

高台上，审判此场案情的官员板着脸，-一伸手，全场便肃静了下来。

“诸位，你们看到的这个，就是私逃的山神祭品，正是因为她的私逃，山神爷爷才发了怒，捉走了你们孩子，你们说，她该不该杀？”

“该杀！该杀！该杀！”

众人怒不可遏，仿佛杀死他们孩子的，就是陈澄。

“好！诸位一定要谨记，祭祀山神是保上林镇平安的唯一途径，被选做山神祭品，这是莫大的荣幸！诸位，千万告诫身边人，山神祭祀万万不得出现差错，否则，受害的将是你我众人的子女啊！”

百姓们连声高呼，两位差役在这高涨的声音之中就要落下火把，将陈澄活活烧死。

白胡虽挤不到人群前面，但通过两只乌鸦看的清清楚楚，危机关头，他一声令下，两只乌鸦齐齐发出悲鸣，啼叫声从高空落下，震慑人心。

要不是第三只乌鸦他还未选好，他一定趁着这空挡啄瞎那当官的眼睛！

悲鸣结束，普通的百姓早已昏厥过去，陈澄左右两边的差役跌倒之际，两只乌鸦早夺过他们手中的火把，这才免得误伤了陈澄。

趁此时，白胡连忙上前就要救人，但他刚登上祭台，一道硕大的身影便突兀出现在眼前。

那是浑身披满黑色羽毛的一个女人，她张开双翼，将面前的陈澄怀抱在当中，不等白胡冲过去，他一身的羽毛便炸裂开来，如鹅毛大雪般，遮住白胡的视线。

等羽毛飘落，陈澄和那怪异的女人早已消失不见，地上只剩下慢慢化作烟尘的黑色羽毛，还有晕厥过去的一众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