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心魔

人间酒吧的街对面，昏暗的灯光照映出几排广告词：治疗不孕不育，到东方天使；到男爵医院，看男科更专业。还有几个字看不清，似乎是一张招聘广告，只看得见工资上万的字样，估计也不是什么正经工作。那里站着一个身穿黑色意大利皮衣的男人，整张脸埋藏在阴影里，中等个子，身材瘦削，他抽着一种细细的香烟，等到人间酒吧里面乱起来，看见一位交警冲了进去，他才用脚尖把烟头踩灭，转身大步走了。

颜香脂跑出来的时候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她想喊，却不知道要喊他干什么，想追，发现已经不见了人影。她走到街对面去，闻到一股淡淡的薄荷烟草的味道。方婧雅小跑着跟过来，紧张地拉住颜香脂的手臂问:“怎么了？”

“没什么。”颜香脂转过头，看着方婧雅苍白的小脸，清澈如水的眼睛里装满了恐惧。

“别想了，把它忘了吧，不要害怕，我还在呢！”颜香脂安慰道:“你饿了吧？我们去找个餐馆吃饭。”

“我不是害怕，我只是想起了我妈妈。”两人走了很远后，方婧雅突然伤心地说。

颜香脂回头看了她一眼，问道:“阿姨还好么？她的眼睛治好了吗？”

“颜香脂，你真的不知道我妈妈的事情么？不知道我们一家人之后发生的变故么？”方婧雅猛然站住，悲伤又愤怒地望着她。

“秦了了，你是祸水你知道么？只要跟你有关的人和事，都会遭遇不幸！”方婧雅大声吼道，叫的却是“秦了了”这个名字，然后激动地朝前跑去，瞬间消失在人群里。

颜香脂被吼得莫名其妙，赶紧追了上去。

方婧雅奔跑在灯光迷蒙的夜市里，脑海里不断闪现着莉莉姐死时的惨状。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画面让她在刹那间就联想起自己的母亲。虽然她并不清楚母亲现在的情况，但失踪了这么多年，应该是凶多吉少了吧……

方婧雅在熙攘的人群里奔跑着，感到无比的害怕，为什么那么多人的脸，他们个个都变成了妈妈的样子，莉莉姐的样子，全都是惨死后满脸鲜血的样子……她吓得大声尖叫，不顾旁人疑惑的眼神，渐渐跑出了闹市，往人烟稀少的街道奔去。

惊慌失措的方婧雅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座桥边，午夜的风吹着她的长发和薄纱裙，远远望去竟像是一个幽怨的女鬼漂浮在空中。

颜香脂就在这时找到了她，在看到方婧雅那张毫无血色、铁青的脸时，竟不知为何心生恐惧。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方婧雅，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对不起，刚刚我不应该那样说你。”方婧雅抱歉地看了颜香脂一眼，又继续朝着桥下的滚滚河水黯然失神。

看着方婧雅六神无主的样子，颜香脂有些心疼。在知道方婧雅就是赵兰心之前，她一直以为对方比她小，在她面前扮演着霸道姐姐的角色，同时也义无反顾地担当起了保护妹妹的责任，到现在，她依然有种想要呵护方婧雅的感觉。

“今天，我去你那里睡好吗？”方婧雅问道。颜香脂有些感动，平日里，她偶尔感到寂寞的时候，也会约方婧雅来她租住的公寓陪她过夜……

两人买了宵夜，一起回到颜香脂的住处。趁颜香脂不注意，方婧雅偷偷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哥，不要等我了，你睡吧。情况有变，我要跟了了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