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酒吧里的人影
KTH酒吧,灯光晦暗。
它处于街头转角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地方,这座小城唯一的一座欧式酒吧。这里虽不算大,却人声鼎沸,就算说话的声音比平时还要再大十几个分贝,也要竖起耳朵才能听到对方的声音。
角落里,半圆型座位上坐着一个身穿棕色夹克的男人,左手中一瓶20年的Bell's威士忌已经去了一半,琥珀色的液体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更加幽深,右手拿起酒杯,他闭眼,仰头喝了一口,浓烈的酒精味充斥了他的口腔。Bell's复杂的口感像极了他的人生,从他的口腔直达胸膛。
当然,他今天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了品酒。朦胧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黝黑深邃的眼眸里透出隐隐的忧伤。他,厌恶这个世界。曾经,他近乎疯狂地想毁灭这个世界,大脑无法支配拳脚,只要握紧拳头,见人就打,他把每一个靠近他的人都当成魔***亲的失踪,亲人的失散以及母亲的离世,都是他心底燃烧的烈火,随时都有可能迸出火花。
酒精沸腾血液的同时,也染红了他的双眼。一小块鲜红的和田玉吊坠在他眼前晃动。他穿梭在密林,看到一朵正在盛开的水仙伸出长长的舌头,那舌头红得像火,卷走了他的“狄安娜”,他来不及抓住她的手,就被一条巨蟒缠住身躯,他拼命地挣扎,疯狂地反抗……
这个陌生的小镇一直以来对他有着谜一样的吸引力,他虽然来过几次,却没有丝毫的厌倦。
“或许真如母亲所说,这里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他啜饮着酒,眼睑微垂,这样的梦境不止一次在他的脑海里出现。
大脑飞速地转动,当时,如果没有那个人的介入,他也许已经找到了答案——
“你是我们要找的人!”
“不!”
“你是最合适的!”
“不,我不是!”
他烦躁地向酒杯里注入琥珀色的液体,忽然浑身起鸡皮疙瘩,像蚂蚁在撕咬他的灵魂。他将酒瓶垂直,却不见一滴琼浆玉液滑出,他重重地将酒瓶放在桌子上,狂吼着:
“Abottleagain!(再来一瓶)”
“Abottleagain!”
“Didyouhearthat,asshole?(你听见了吗,混球)”
一个年轻的侍者抬着一瓶20年的Bell's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晃动着,像大海翻起的波涛。侍者小心翼翼地把酒放在桌子上,夹了两块冰放在杯子里,并倒了半杯威士忌。酒精遇上冰,马上升腾起一团模糊的雾气。
“Please,sir.(先生,请慢用。)”
他粗暴地将威士忌灌进自己的喉咙,连同雾气一起吞下,就像吞下心中的仇恨。他看到了那双眼睛,那双让他永远无法释怀的眼睛,正盯着他,直至他一点一点恢复理智……
孟旗生仿佛醉得有点不省人事,但是他脑筋却很清醒,这归功于他受过特殊训练的结果。那种严苛而又残忍的训练,为了正义和复仇,他必须忍受。
他的小腹绷得发紧,他打了一个激灵,身体酥麻而又狂躁,他必须上个厕所了——训练可没教如何应对这个。他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头重脚轻地朝着厕所的方向走去。他一抬头,恍惚间,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正向厕所走去,从他的角度看不到男人的正脸,只看到一个背影。
那个背影似乎有些熟悉,多年的警察生涯练就了他快速翻阅记忆的能力。他眯起眼睛,在脑海里快速搜索,但是从头到尾翻阅了一遍,关于这个背影的信息还是很模糊。被酒精麻痹了的大脑顾不得仔细想,他快步跟了上去,假装醉了到处乱撞,暗中将每个蹲位都查了一遍,没有——没有!没有那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只有卫生间里弥漫着的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儿。
卫生间的窗外,一道刺眼的车灯亮起,被夜色包裹的一辆黑色桑塔纳,向西疾驰而去。
孟旗生驱车驶向桑塔纳消失的方向,一个三岔路口,一条是来时的路,一条是通往葛润市的必经之路,另一条是通往一个灯光稀疏的地方,他不知该往哪走?
一阵风吹来,孟旗生打了个冷战,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酒精的作用让他有些头晕,他决定朝着葛润市的方向走,回到自己的家。
第二天早上,孟旗生被一种特殊的铃声叫醒,那是他的另一个联络号码。他迅速地穿好衣服,扫了一眼信息:“十点半,市一医门诊大厅“。
“林岳樯不就是住在市一医吗?”孟旗生摇了摇头,他习惯性地把信息删掉,这是他从业的习惯,也是他必须严格执行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