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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给出两难的选择

“嗯,我听着呢。”

虽然是同样的话,但这次让林真秀明白对面的少女只是学习不好,但人不笨,让他可以放心地继续说下去。

“晋升课长对职业官僚而言是一个重要的职场节点。在之前,所有职业官僚都必然能晋升到课长,不存在竞争关系,但之后就不一样了。中央省厅有一千个课级机构,局级机构却不足一百个,也就是说,想要晋升为局长,每个职业官僚就要和十个同样是精英的职业官僚竞争。然而,他们本身就是在一百个参加国家公务员综合职试验的名门大学毕业生中竞争的胜利者,心气和自信决定他们不相信自己会输。因此,在晋升课长之后,每一个职业官僚就面临着极为激烈的竞争,他们不仅要拼上自己的最后一点智慧和最后一滴汗水,同时也要想尽办法让自己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尤其要避免出现与他休戚相关的人足を引っ张る(拖后腿)牵累自己的情况发生。”

他停了一下,让已经神情非常严肃的少女消化下这些信息后再继续说:“课长上可参与政策拟定,下能负责具体执行,实际权力极大,有治国课长之称,所以,遇到的外界诱惑也极多。课长,尤其是核心课的课长,本人是精英,名门大学的教育和积累的十多年官僚生涯经验可以帮助他避开这些诱惑中包含的危险,但课长的妻子却很难做到。”

看着少女迷惑的表情,他认真地解释,“一来,课长的妻子未必是精英;二来,外务省有太多机密,课长不能将自己的工作内容告知妻子,课长的妻子就不知道哪些是不可触碰的雷区。当那些在课长这里碰壁的诱惑转向课长的妻子时,如果是经常接触外界人和事的职业女性,不仅容易被纠缠上,而且很难分辨出这是包着毒药的糖果,就有可能踏入陷阱。为了在今后的二三十年中避免妻子不断遇上这种危险,课长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让妻子做全职主妇,减少与外界人和事的接触,躲开这些诱惑。”

“还有一点,中央省厅的公务员都是极忙碌的,每个月加班时间最少80个小时,多时超过200个小时,只有妻子是全职主妇,专心照顾家庭,才能让课长心无旁骛地去竞争。所以,除了犯过错误,导致课长就是职场终点的极少数职业官僚不在意外,其他课长级职业官僚的妻子都是全职主妇。”

“局长呢?”少女低声问。

“局长级职业官僚已经能决定一个行业的政策和许多企业的生死,权力更大,面临的诱惑也就更多,而且成为高级公务员后会被各种喜欢抓政界丑闻的媒体盯上,行事必须更加谨慎。同时,局长级官僚年收入仅名义上的工资就有1780万円,足够支付两三个子女同时上私立大学的学费,不缺钱用,因此局长的妻子连零工都不会去做。”

“还有一点,一旦晋升为局长,有许多事就身不由己了。”说到这里,他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外务省是桥本前总理大臣的行政改革中都可以不受波及的省厅,田中前外相想要整顿小和田前事务次官,就是当今太子妃的父亲建立的保守外交执行体制,结果被职业官僚赶走。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外务省就是一滩泥坑,侵吞公款、虚报外交机密费、收黑钱比比皆是,地位越高越是无法避开这些事,职业官僚本人就算想洁身自好,但到了局长级后,想要有忠心跟随的下属,全力支持的同期,赏识提拔的上司,就得同流合污,所以谁敢改革,局长们就和谁是死敌。”

他想了下,举了个例子,“记得我刚才提到的杉山晋辅外务审议官(政务担当)吗?”

少女点点头。

“他在当斋藤次官的秘书官时,因为机密费不对外公开,外务省的一些高级公务员就把在俱乐部和夜总会吃喝玩乐的收据和出租车的车费收据交给他,由他用次官的名义在机密费中报销,前后高达两亿円。那些高级公务员还把这个报销途径用他的姓第一个罗马音字母命名为S基金。所以,去年有消息说,内阁其实倾向于让国际法局秋叶刚男局长接任事务次官,但征询高级公务员意见时,大多数人却支持杉山晋辅桑。”

说到这里,林真秀不经意露出一点不屑,“不然的话,就杉山晋辅桑这种得意时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性格,怎么可能晋升这么顺利。”

在少女投过来的好奇目光中,这个多年来一直谨言慎行,但今天有心将事情讲开的男人就又破例透露了一点外务省内部人才知道的隐秘。

“刚才不是说杉山晋辅桑是外务省出名的知韩派吗?那是因为他在韩国当过四年公使。2001年时,前内阁官房铃木宗男副长官访问韩国,杉山晋辅桑前去迎接,在入境处没有盖章就带着铃木副长官离开机场,理由是没有时间了。要是真公务紧急倒也罢了,但接下来杉山晋辅桑却带着铃木副长官去首尔的高级烤肉店吃饭。当铃木副长官问‘没有取得许可,可以出机场吗?杉山晋辅桑竟然回答说‘这里曾经是我国统治的国家,所以没有问题。’我在居酒屋听前辈官僚提到这件事时都惊呆了,因为这句话要是被韩国人知道,会引起外交纠纷,杉山晋辅桑被宣布为不受欢迎的人限期离境都有可能。”

少女配合地做出惊奇的表情,林真秀也就配合地又说了个故事,“前辈们还提到,铃木副长官聚餐结束后给了杉山晋辅桑一千美元用来慰劳大使馆职员,杉山晋辅桑毫不犹豫地塞在自己的衣服口袋中。”

“你觉得没问题?”他看着少女迷茫的表情问,在对方犹豫了下说:“问题在哪里”后,解释了“问题在哪里”。

“那是公款,无论什么场合,这样做都不合适。正常的做法是找一张纸包起来,在上面写上铃木副长官的名字和钱款的用途,有随员就让随员放在公文包中,没有随员就放在自己的公文包中,没有公文包就一直拿在手中,绝对不能塞在自己的口袋中,这样才能最大程度避嫌。”

“嗯,原来是这样。”少女乖巧地回答。

他最后说:“现在你知道了吗?越是向上走,意味着在外界包着毒药的糖果之外,不能见光的事越是多。再怎么隐瞒,掌握家庭财政权力的妻子或多或少都会知道一点,明白一点,因此更加需要回避外界的接触了。”

被社会黑暗教育了的少女抱着万一的希望低声问:“那个特例是怎么回事呢?”

“你说斋木次官的妻子吗?”林真秀点点头,“斋木局长确实是职业女性。”

“斋木局长?”没听懂,但已经生出不妙感觉的少女睁大了眼睛。

“对,斋木次官的妻子是外务省经济局斋木尚子局长。2012年我调到文化交流·海外广报课时,她是当时的国际文化交流审议官,我的上司的上司,有幸见过几次,绝对是精英中的精英。”

林真秀看着眼中瞬间失去光芒的少女,心有不忍,但还是压上了最后一根稻草,“斋木局长和斋木次官一样是东大毕业,一样是职业官僚,一同在外务省工作,都是这个泥坑里的人,当然没有任何问题,”

他叹了口气,有些黯然地下了结论,“但是,这就可遇而不可求了。所以,虽然说是特例,实际上完全不是例外。”

“艺人呢?”过了许久,已经不报希望的少女低声问。

关键的时刻到了,林真秀悄悄深吸一口气,将他和少女未来必然会面临的阻碍说了出来。

“因为对丈夫来说,妻子如果是艺人,落入包着毒药的糖果的陷阱可能性比普通职业女性更大,涉及的金额更高。”他又开始举例,“如果有一家电视台忽然邀请他的妻子担任某个番组的固定主持人,等出演了几个月后,制作人委婉地向他的妻子提出请托,希望能劝说他批准某件事,他的妻子该怎么办?如果事务所为他的妻子争取到一部电影的女性一番角色,等拍完了,导演委婉地向他的妻子提出请托,希望能劝说他给予某个企业补贴,他的妻子又该怎么办?先款后货还能拒绝,先货后款的话,他的妻子很难分辨这些邀请是因为自己真的有这能力,还是经纪人给力,还是自己丈夫有权力。如果为丈夫考虑,那在长期面临这种真假难分的情况下,精神迟早会崩溃。如果不为丈夫考虑,那一次两次还能想办法解决,长期下去,丈夫也肯定不能忍受。”

少女低头不语,但他阴错阳差说到这地步,也不可能再停下了。

“对女艺人而言,结婚后退出艺能圈也需要绝大的勇气,因为,她要与光鲜亮丽的工作告别,放弃往往比常人更高的收入,不再拥有粉丝追捧带来的被尊重与实现自我价值的满足。成为全职主妇后,不仅寂寂无闻,还要过着卧室、厨房、客厅、超市之间往来,每天如一日的生活。而且,课长收入确实不低,但一年也就是1265万円,女艺人能接受一个家庭的收入和自己以往一个人的收入相当这种事吗?特别是,越有机会成为高级公务员的职业官僚,他晋升为课长的时间越早,妻子往往越年轻,会越早告别艺人身份,全职主妇生涯也越长。女艺人会愿意吗?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当山口百惠桑啊。”

林真秀微微叹息,视线从少女的身上移开,看着眼前的酒杯,自顾自地说下去。

“就以我为例吧。不出意外的话,大约会在2020年晋升为课长级公务员,那时我三十二岁,相比那些三十七八岁、四十岁的课长,我有更多时间用来一级级地晋升,成为局长级官僚是理所当然,接下来至少能担任驻某个中等大国的大使,成为驻中国的大使也很有希望。外务省出身东外大的职业官僚一共只有六人,对非职业官僚占绝大多数的东外大派来说,每一个都是珍宝。其中,我的年龄优势最大,他们对我寄予的希望也最高,从入省以来就全力支持我。我既然接受了他们的支持,也就没有权力辜负他们。”

他转回头,看着少女,轻声问:“还记得刚才我说喜多桑说的人生万事塞翁の马可能有三重意思,其中一重或许和我有关吗?”

“嗯。”少女头没有抬地轻声回答。

“杉山晋辅桑是美国学院派,在亚洲大洋洲局局长任上一直打压中国学院派。但这次事情发生后,他因为明年会接任事务次官,届时要承担起改善日中关系的责任,所以现在就得开始向中国学院派示好。而刚才我已经问明白了,我这里是最先,也是目前唯一被传话的途径。为什么有那么多途径,却要找我,而且还是第一个,我可是被他赶出中国蒙古第二课的,难道就不担心我怀恨在心?所以,我怀疑喜多桑的那句话是杉山晋辅桑的意思,希望我能忘记当年的事,然后用把我调回来,重新得到成为事务次官的机会作为回报,以此向中国学院派表示他在纠正当年的做法,接下来还会给出更多的善意。”

“如果我的猜测属实,失去后又重新得到这个机会的我就必须更加慎思笃行了,包括结婚后妻子只能是全职主妇。甚至,为了确保这点,东外大派的前辈们也会关注我的婚姻,例如给我介绍合适的结婚对象,当知道我的选择后,可能会去了解另一方情况,一旦觉得存在隐患,说不定会来劝说我放弃。”

“还有一件事也不能不防。”虽然看到少女像是有些灰心丧气,林真秀很不忍心,但抱着应该说清楚的态度,还是又一次提到了某些黑暗的事,“像是《药师寺凉子的怪奇事件簿》这类小说提到公务员中存在的变态行为,这是真实存在的。”

少女吃惊地抬起头,看向他。他有点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

“公务员压力大,所以有些人会做出一些出格的行为缓解压力。特别是高级公务员还要和政治家打交道,想要顺利晋升局长、事务次官,有时不得不加入那些政治家的变态游戏中,迎逢他们,就有点像是中国说的四大铁中的……”林真秀含混了下,直接跳到了“举个例子……”

“还是杉山晋辅桑吗?”少女下意识地问。

林真秀没直接回答,而是继续说那个例子,“某外务审议官(政务担当)有次和内阁官房铃木副长官参加政治家的活动,在永田町的高级料亭里,他们喝酒玩起蜡烛游戏。”

“蜡烛游戏?”

“嗯,就是脱光衣服,在肛门中插入一根蜡烛,点着火后在包间内来回爬行。”

“呕。”少女露出恶心的表情。

“迎逢政治家后,这些高级公务员或许就会想着在下属身上找回自尊。如果下属的妻子是普通人,上司一无所知,那自然不会生出兴趣,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但如果是现役艺人,上司又知道这件事,酒桌上借着酒兴让下属叫来妻子陪酒,未必不可能。陪酒时,直接性骚扰肯定不会,但让下属的艺人妻子表演个段子却做得出。是女优还好点,要求一段吻戏也会让她和她的丈夫表演。曾经是女偶像就难说了,如果来一次妄想点播,可能只是为了看到对方害羞,让自己能哈哈大笑一次,就指定她对着丈夫之外的其他人说一些色情的话。考虑到这种可能,职业官僚对与艺人结婚就更有顾虑了。”

少女顿时露出惶然的神色,林真秀赶紧安慰她,“别担心,敢这样做的都是局长以上的高级公务员,只有下属妻子是艺人,是公众人物,也害怕曝光,他们才可能这样肆意。如果是普通人或者隐退后成为普通人的前艺人,他们不敢这样随意,丈夫如果是课长级,更加不会这样做了。”

少女稍微安心了点,但此时脑海中已乱成一团,脸上也出现纠结表情,让这个故意夸大其词一点,想让她明白隐退必要性的混蛋生出了后悔——上一次解语花的温柔攻势使得某海王感到了在魅魔御姐和娇俏少女之间难以抉择的痛苦,多年公务员生涯养成的职业习惯催生出卑劣的念头:摊开来,说清楚,把皮球踢给对方,让她们先做选择。所以,今晚才会借着这个机会把该说的都说了,只是看到少女现在的模样,不免要深深谴责自己不该那么早走出这一步,让这个美妙的夜晚有了不完美的结尾,令他对接下来是否和卫藤美彩同样摊开说生出了犹豫。

沉默了一会儿,林真秀看了下腕表,已经过了零点,轻声地说:“很晚了,明天你还要参加会社聚餐,该回去休息了。”

堀未央奈点点头。她明白,无论是时间还是心情,确实到了该结束自己这次永生难忘的首次酒吧之行的时候了,只是来时的快乐此时已化为惆怅,不由得腹诽:你这个坏蛋,就不能到2020年再和我说吗?那我至少还能有五年的快乐啊。

怀着复杂的心情,少女看着林真秀结了账后站起来,在自己也准备跟着起身时伸出了手,自己也很自然地伸手与对方握在一起。只是,来时的握手让自己心如鹿撞,满怀喜悦,此时的心情却混沌不分,傻愣愣地在对方稍微带着下站起来,跟着离开了酒吧。

刚走出酒吧,灯光、陈设就提醒了少女,现在身在酒店中,而微微低头,视线落在身上这件精心准备裙子上的结果就是她一下子清醒过来,想起自己来时做好的准备,立刻抬头,看向前方——不远处一边是楼梯,一边是电梯。

酒吧在二楼,如果想要离开酒店,走楼梯最快,就和来时一样。如果想要去客房,就该走向电梯。

她的脚步因此有了点迟疑,而心也有点乱——如果是刚来时,现在走向电梯,她一定会低着头,娇羞地跟着走,心中还很期待,但此刻实在没这心情,可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一颗心因此吊了起来,视线也悄悄瞟向身边的男人。好在这段路不长,而且方向很明确。当迈出下楼第一步时,她的心落了地,也感到了失落。

从酒店大堂经过时也没有出现意外,林真秀并没有带着她去前台,而是直接向着酒店大门走去,只是在门廊这里招手让定点等候着的出租车过来时,说的话让她心又是猛地一跳。

“时间有点晚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少女差点脱口而出一句“不能在酒店吗?——她出来时太急,化妆的东西还堆在桌子上,衣服也都摊在床上没收起来,不过及时反应过来,怀着复杂的心情,看着出租车驶过来停下,看着林真秀绅士地为她打开后排车门,还搭了自己一把手,让自己安稳地坐进后座。只是在她向右挪过去一点,腾出左边座位时,这个男人并没有上车坐在她身边,而是关上后排车门,上了副驾驶席,让少女有些不明白,莫名又有些担心。

出租车缓缓驶出酒店,根据少女低声说的地址,沿着日比谷公园向西南方向行驶,至公园的东南角再转向西北方向,沿着霞关、永田町、六番町,向着新宿方向驶去。一路上,路灯洒下的光透过车窗照射到行驶的汽车中,车内忽暗忽明。少女怔怔地望着左前方那个视线向前,沉默不语的男人。他的侧面明灭不已,四窗紧闭的车内又是一片死寂,低频胎噪声越发明显,令少女心烦意乱,担忧甚至害怕的情绪逐渐出现,并越来越浓。

在司机低声简单提醒马上就要到了后没多久,出租车在一处公寓门前停下,这时少女才听到上车后林真秀说的第一句话——他扭头望着后座,平静地说:“安全起见,我就不陪你上去了。”

少女默默地挪到左侧座位上,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才推开车门下了车。关上车门后,她站着没动,望着从副驾驶摇下的车窗内看着自己的这个男人,鼓起勇气说:“我一个人住,有点害怕,陪我上去坐会儿好吗?”

“啪嗒!”几秒之后,副驾驶的车门开了,林真秀走了下来,站在车边,一脸严肃地凝视着虽然娇俏漂亮,但全妆盛装之后仍然带着几分稚气,几分校园下级生气息的少女,缓缓地开了口,“我不上去了。”

沉默了一会儿,见少女抿着嘴,还是望着自己没有动,他说了一句少女没能听懂的话,“你不是乔若莎·艾伯特,我也不是约翰·史密斯。”

见少女满面茫然,他伸出了手,少女下意识地也将自己手伸过去,当两人的手握在了一起后,他又说了一句少女听不懂的话,“能认识是我们的因缘,所以,我会帮助你成长为朱蒂,但不会想着做杰维·平莱顿。”顿了下,补充说:“你也要记住,全身心相信一个能独立思考的存在是非常危险的,无论是否有危险。”

在少女不解的神色中,他放开手,轻佻地捏了下少女的下巴,松开后笑着说:“你这个小笨蛋,听不懂就去问你学习好的同期吧。我走了,下一次上课见。”然后转身上了出租车,在摇下的车窗后说了最后一句话。

“你和我都很年轻,还有很长时间可以互相了解。到2016年不算短,到2018年也不算长。所以,今晚好好睡一觉吧,明天会是新的一天。”

话音落下,车窗升起,出租车缓缓起步,在前方掉头后,向着东南方向驶去,从少女的视线中消失。

林真秀走了,但留下的话却还盘桓在她的心中,让她不断地思考。

电梯里思考,进门时思考,换衣服时——哦,这时没在思考。当脱下精心挑选的定制裙子,看着镜子里年轻、苗条,只穿着胸罩和内裤,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少女白皙身体时,尽管感动于那个男人对自己后来心情的体贴,她也不禁恨恨地想:混蛋草食男,我的身体就那么没吸引力吗?不过看到床上、化妆台上乱七八糟的样子,又庆幸没有一起上来,否则不仅是丢死人了的事,而且那么重要的第一次也肯定会留下煞风景的回忆。

等换好了衣服后,她才继续开始思考,洗澡时思考,上床后把抱枕当那个陷自己于两难之地的男人而恨恨拧着时还是再思考。虽然林真秀最后那句话让她感到轻松了许多,但之前听不懂的几句还是让她彻夜难眠,直到第二天晚上夏巡庆功聚餐时才理解了其中的含义,放下了心。

是啊,小笨蛋是不懂,但二期生中的学霸怎么可能不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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