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他亦是光

偷偷望去，只见赵明不知何时已经倒在血泊之中，那群蜀山弟子也好像看见了什么大妖一般，警惕的后退，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灵玉只见少年长身玉立，站在一片黑雾之中，让人看不清神情，却觉得万分压抑。

少年周围黑雾环绕，抬头时脸上依然没有了平时的孤傲，双目血红，脸上的青筋变成了蜿蜒的黑色筋脉，遮住了他大半张脸，此时正大笑着看着众人。

已然疯魔。

“不好，他入魔了!大家快起阵！”林文玉慌忙指挥着，两人驾着灵玉要向后退，而此时的梵音一双血红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们，一步步的朝着他们走来。

那两个弟子顿时吓得腿软，一动不动。

“今日我梵音以已生魂为祭，愿请天魔出世，弟子甘愿……”

“不，不！梵音你不要糊涂！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灵玉眼泪横流，打断他的施法，不行，不行。

若是已生魂为祭，唤出来东西，无论什么东西，只要唤出来，那这个世间，就再也没有梵音了。

灵玉觉得刚才的侮辱对她来说都不算什么，可是她不能让梵音走。

梵音望向她的方向，眼睛有一瞬清明，勾唇一笑，已是万分凄凉，动了动唇，好像再说着告别的话，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

“梵音，你莫要执迷不悟，我们已经答应放了你，你还要怎样！”林文玉盯着眼前逐渐失去理智的人，已经起了杀心。

“愿以吾为祭，换吾妻平生安康顺遂。伤吾妻之人永坠无间地狱！”言罢，他的衣服被强烈的的罡风震碎，身上黑色的筋络在不断的蔓延，血红的双眼中，在一点点失去理智。

灵玉不住摇头，那两个押解她的弟子已经吓得把她扔下，跑到了林文玉他们身边，灵玉身上力气已被抽干，却还是奋力的趴着超少年移去，她想若是生命最后，不能和她一起，那死也将变得毫无意义。

周围强烈的罡风让众人都站不稳脚跟，梵音身上生出了一团巨大的黑雾，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痛苦又兴奋的嚎叫着。

顿时铺天盖地的绝望把她掩盖，泪水滴滴落在上面。

她抱着羊皮纸哭的肝肠寸断，看着逐渐被黑雾包围的梵音，她看见了少年在极度痛苦中还在望着她笑。

那一瞬间，她顿觉天地间什么都不重要了。

众人只见本来地上的如虫子般弱小可怜的女人在这一刻的忽然散发出来万分光芒，腾空而起，朝着那团黑雾过去。

两股强大的力量在此方空间中不断的扭转，让人看不清局势，站不稳脚跟。

灵玉不顾一切的奔向了那团黑雾，生命，在此时消亡。

有时候生命的意义就像是飞蛾扑火，明知前路是死，却没有一丝犹豫和后悔。

黑雾在撕裂着他们的身体，但他们彼此却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这时候的他们，或许不需要一言一语，却能心意相通。

痛在爱面前可以抵消，人是因为爱所以，才存在。

或大爱，或小爱。

若是舍去此间爱恨，那人便不会再是人。

黑雾卷起尘埃，慢慢形成一股强大的龙卷风，无情的摧毁着周围的一切，林文玉和莫东风联手，却还没有抵过那股强烈的罡风，被卷入了其中。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周围早就满目疮痍了。

爱不是负累，大爱不是，小爱更不是。

大爱生发于小爱，小爱不会拖累大爱，因为有爱，人们愿意负重而行，愿意在这如火炉般的人间痛苦挣扎，愿意忍受火煎，干熬。

因为有爱，漫长的生命旅途才变得有意义，才会让人望眼欲穿。

因为有爱，让大家意识到你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我们都在互相支持，互相帮衬，才能消除孤独枯寂。

因为爱，所以我们存在。

爱是盔甲，却不是反伤自己的荆棘。

一黑一百两道力量交互，不断的旋转上升，摧毁周围的一切，却又带来了新的希望。

灵玉睁眼的时候，周围迷雾四起，林间笼罩于此，让人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把一切照的如梦如幻。

让她以为自己已经进了阴曹地府。

周围传来了阵阵哭声，接着一张张白色的纸钱从天上飘飘洒洒的落下，落在她的脸上，前面缓缓走来了一行身穿白衣，披麻戴孝的人，中间还有一行人抬着什么。

因为雾气太大，灵玉并不能看清，待他们走进一些，灵玉才发现，他们披麻戴孝，哭声四起抬得却不是棺材，而是一顶火红的轿子，顿时把灵玉看的汗毛直竖。

这也太诡异了。

莫不是他们已经到无间地狱了？

那怎么没有看见滚烫的油锅。

正想着，嘴忽然被人捂住，身子就被人强行拖到了树后，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对像是吊丧又像是迎亲的队伍从他们面前路过，灵玉仔细看了一下，这帮人脚是着地的，还能看出来影子，说明他们是正常人，并不是什么妖魔鬼怪。

她还在仔细看的时候，一阵阴风吹开了轿帘，一双如琥珀般美丽的眼睛就这么直直的和她对视起来。

灵玉只觉得身后汗毛直立，还好只是一瞬间，帘子就落下了，那群队伍也慢悠悠的过去了，直到他们走远，嘴上的手才慢慢松口，灵玉回头，就见到了一张熟悉无比的面孔。

看着梵音比往昔苍白些的脸，灵玉恍然生出一种浮生若梦，恍若隔世的感觉，鼻子有些发酸，还没等梵音反应过来，灵玉就已经攀上他的脖子，耳边传来了闷闷的声音。

“还好你没事。”

不管现在身在何处，只要有他在，心便是安定的。

笑意从眉眼蔓延到了嘴角，梵音轻轻抚摸着她有些脏乱的头发：“应该是还好你没事。”

否则，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两个人的呼吸交融，月光清冷，透着枯枝残叶，照落在四下。

灵玉觉得自己的丹田还是空空的，身上四处泛着细密的疼痛，退开梵音的怀抱，从那双黑眸中，倒映出来了她此时的模样。

头发散乱，有些甚至都被血污凝结在一起，脸肿的和猪头一样，眼睛也带着青眼窝，上面还沾着血污，灵玉还以为自己见到了那个被揍扁的鬼投胎呢，半天才明白那是自己。

她顿觉不公，为什么梵音可以身姿挺拔，没有一点泥污，而她就如此狼狈，不出意外两个人应该是一起掉落的吧。

似是看透她心中所想，梵音轻笑捻了一个咒，瞬间她身上就干净了。

果然有灵力就是好，不像她……

“我昏迷了多长时间。”她觉得自己浑身没劲，到处泛着细密的疼不说，而且她的丹田里面没有一丝灵力。

梵音愣了一下，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中闪过了什么，半天才缓缓说道：“三个月。”

三个月……什么三个月！

灵玉的脑子都要炸了，三个月才醒，那她岂不是快植物人了，她知道自己受了很重的伤，但是没想到这么严重。

想到现在的处境，灵玉越发忧心了。

得到的秘籍是个无字天书，上面什么都没有，现在灵力没了，又不知道身在何处，越想越觉得悲苦。

她一向是个乐观的人，可最近这一系列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身子被人拥入怀中，梵音下颚紧紧抵着她的发顶，闭上眼睛，掩盖中眼中的暗涌。

“我还以为，你……”还好，她醒了，怀中的温度是真实的。

灵玉闻着他身上的气味，虽然很多时候觉得一切如梦似幻，但每次靠近他，灵玉都会生出一种，世界皆昏昏，唯他是明光的感觉。

“蓉儿，我算了，后天是个黄道吉日，不如我们就在此办一场婚礼，永结同心如何？”

他的声音清浅悦耳，一字一句如水一般流入灵玉心田。

“我们不是已经在三生石上刻下彼此的名字，合契为道侣了吗？”灵玉有点奇怪，这男人忽然发什么神经。

他们没有亲朋，举行婚礼也不过是两个人穿着喜服做做样子，这样空有花架子的仪式，不如他们合契来的实在。

何况，现在到底什么情况都没弄清楚。

灵玉想到了刚才离开的队伍，和轿中人的惊鸿一瞥，心中好气越发旺盛，清冷的月光，把迷雾染上了冷意。

梵音微微撤开身，蹙眉看着眼前人，正要说什么，就被灵玉打断了。

“我觉得刚才那些人很是可疑，不然我们跟上去看看吧？”

梵音眼中闪过一抹什么，转瞬即逝，让人捉摸不透。

“我们找个有人的地方一问就是了，眼下不易冒险。”说着眼神落在她的腹部，好像意有所指。

“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好生调养，毕竟你的伤还未痊愈。”梵音揽住她的身子，带着她往那队人相反的方向慢慢离去。

灵玉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眼下她灵力亏空，梵音也受了重伤，确实不宜多管闲事。

可灵玉总觉得自己错过什么重要的东西，有什么东西被她遗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