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孩子别怕，就是个小小的手术，不用太紧张，很快就结束了。”医生一边安抚着田小阳的情绪，一边给他注射了全身麻醉。

手术室外，田小阳的父亲双手紧握，坐在家属等候区冰冷的椅子上，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他叫田世华，是个建筑工人。

半个小时过去，“手术中”的灯牌灭掉，田小阳被推了出来。田世华赶忙凑上前，询问手术情况。

“医生，手术还顺利吗，我孩子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手术过程很顺利，只是在结束时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手术结束后需要把患者叫醒，确保患者有意识，但你孩子在被叫醒途中由于身体下意识反应，直挺挺从病床上坐了起来，我们三个医生都没能按住。”医生话语中略带些犹豫，但还是继续说道：

“肾穿刺手术算是结束了，后面我们会将采样标本送去分析化验，等确定病理类型后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现在不确定他伤口处会不会有淤血，明天我会再开些检查的单子，到时候麻烦你跑一跑。切记，未来的二十四小时一定不要让他下床。”说完医生转身又进了手术室，后面还排着四五个等待做肾穿的病人。

不知过了多久，田小阳意识清醒了些，许是麻药劲过了，开始觉得穿刺的地方疼了起来，从他紧皱的眉头和狰狞的脸上就不难看出。

“爸，我好痛。”田小阳眼里噙着泪水，说话的声音微微颤抖。

父亲在一旁握紧他的手，嘴里嘟嘟囔囔说些含糊不清的话，却见父亲也红着眼眶，在田小阳仅有的十多年的记忆里，是从来不曾见过的。父亲的手反复摩挲着田小阳的手，企图通过这样的方式给孩子传递一点点温暖，只是那粗糙的触感，说是老家山上松树的树皮都不为过。

未来的几天，田小阳的吃喝拉撒都在病床上度过，期间做了检查发现穿刺伤口处因为他突然坐起来的下意识反应，导致体内有淤血，医生告诉说淤血面积不大，会自己慢慢消除，但不排除以后伤口愈合后会出现后遗症。

这已经是他第四次来这家医院了，在过去的十七年里，他先后因为小儿多动症、过敏性鼻炎、慢性支气管炎来这里寻医问药。关于抑郁症，父母至今都不知晓。不出意外的，这次想必又要多一个病的头衔。

某天下午，医生拿着化验结果走进病房，凝重的神情仿佛来宣判死刑一般。在那个阴雨绵绵的午后，田小阳被确诊为系膜增生性肾小球肾炎，也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慢性肾炎。

他叫田小阳，是贵州大山深处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孩子，父母长年在外，和众多村里的孩子一样，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一个曾经的过敏性鼻炎患者，一个曾经的慢性支气管炎患者，一个曾经的抑郁症患者，一个需要终身服药的慢性肾炎患者，一个GZ省某高中的准高三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