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姗姗来迟
八里河派出所。
啪！
林安从审讯室出来，手上拿着和赵爱国的谈话笔录。
笔录记载的内容和他所猜测基本一致，赵爱国坦白自己故意更换了尿不湿的位置，以方便少年偷尿不湿。
他一直疑惑的作案动机，也在询问后得知，是因为出于同情。
赵爱国所住地址在少年家附近，无意中得知他家里的情况，想到了自己家中的弟弟。
所以，他即使知道因此摆错尿不湿被少年偷走的事情后，依旧放任他盗窃，甚至其后的几次偷窃，都是他故意摆错协助少年偷盗。
他也想过帮助少年偷窃是不对的行为，可工资微薄的他几乎将所有的工资都寄回来家中，供养兄弟姊妹，根本没有多余的钱帮助少年。
听到这里，林安嘴唇微动，想说出他工资低是因为老板娘背后动的手脚。
但没想到对面的赵爱国却突然双手捂面哭了起来，嘴中一直说着自己对不起老板娘，辜负了她的信任。
他刚进城的那一年，是跟随着老乡在工地打工，但身材瘦弱的他并不能适应工地的生活，很快就被工程队辞退。
其余的工程队也不想要他这个瘦杆子，统统拒绝了他。
没有了生活来源又无处可去的他心灰意冷之下，准备回老家种田，继续原有的穷苦生活。
而在这时，他恰巧遇上了超市的老板娘招聘。
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应聘，没想到只有小学学历的他居然成功了。
随后，就在老板娘严厉的教学下，学会了使用收银台，给货架上货等等。
他一直对收留自己的老板娘充满了感激，对今次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十分羞愧，愿意赔偿老板娘的损失，只希望老板娘再给他一次机会。
望着痛哭流涕的赵爱国，林安一时间五味杂陈，不知道该不该和赵爱国说明真相了。
赵爱国，他只是一名进城打工的农民。
若是超市老板娘不带任何算计的帮助了赵爱国，他绝对会唾弃面前的赵爱国一句。
好心没好报。
而现在，这话他说不出口。
相比较之下，赵爱国因为同情心帮助少年这事比超市老板娘背地里干腌臜事好上了一万倍。
他虽有错，并非大错，可错而改之。
老板娘则是心都是黑的，改无可改。
最终，他没有和赵爱国说出真相。
他不忍心因为老板娘的事，伤害了面前哭的像犯错的小孩子般的赵爱国。
另外，关于避开摄像头的监控这件事，赵爱国并不是有意为之，只是因为碰巧而已。
这也导致张志杰他们一开始并没有往尿不湿放错位置方向上联想。
尿不湿的案件到此差不多结束，剩下的就是少年父母赔偿超市老板的损失，以及对赵爱国的处置。
“林安，我们去拘留室看看继伟那边怎么样了。”身后一同审问的张志杰边走出边说道。
“好。”
少年是被留在了拘留室，由赵继伟看守，等待其父母的到来，和他们说明情况。
张志杰推开拘留室大门，里面却依旧只有赵继伟和少年二人。
从将少年带回到联系上他的父母，到现在约莫过了两个小时，可少年父母却还没有到来。
张志杰不禁皱了下眉，这父母未免对孩子太不上心了！
“继伟，了解到些什么？”张志杰询问道。
赵继伟将手上的笔录递上，“师父，你看看。”
张志杰接过，翻看起笔录。
林安也向前一步，在其侧同样观看笔录。
少年名叫周小杰，家里有个一岁多的妹妹，偷尿不湿是给妹妹用的。
他父亲周全在工地上干活，常年不回来。
母亲施敏是卖小吃的，也是很早出去很晚才回来。
平日里妹妹都是由哥哥照顾的。
家里的尿不湿用完了，周小杰找不到母亲，又没钱买尿不湿，妹妹还不停地哭闹，就想到了去超市偷尿不湿。
放下笔录，张志望着周小杰心生怜悯，社区中有很多进城打工的外乡人，家里的孩子也是如周小杰一般没有时间关心，处于放养状态，不闻不问，造成很多孩子走进了歪路。
生而不养，是当父母最大的悲哀，也是对孩子最大的不尊重。
......
又过了一个小时。
周小杰的母亲施敏才姗姗来迟，父亲周全却依旧未到。
“妈妈。”周小杰一见到妈妈就哭着跑进她的怀里。
“不好意思啊！我来晚了。”施敏抱住周小杰，毫无诚意道歉道，“实在是因为生意太忙了！”
老好人张志杰第一次脸上没了笑意，呵斥道：“你知道你儿子干了什么事吗？”
他打电话通知施敏来派出所，没想到她却没有丝毫重视。
挣钱真的比孩子重要吗？
“发生了什么事？”
施敏脸色微微一变，知道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的简单。
“他去超市偷东西。”
张志杰在“偷东西”三字上加重了语气。
“小杰，真的吗？”
施敏难以置信的质问道，周小杰在她印象中一直都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不仅把自己照顾的好好的，照顾家里的妹妹也是如此。
周小杰在施敏身后缩了缩头，默认了这件事。
“你！”
得到肯定，施敏顿时气急，伸手就想打周小杰。
“住手。”赵继伟上前一步拦住，“这里是派出所，谁让你动手的。”
被抓住了手，施敏倒没再动手，只是狠狠瞪了一眼周小杰，周小杰害怕的低着脑袋。
“你知道到他偷的是什么吗？”张志杰严厉的说道，“他偷的是尿不湿！是为了他的妹妹，都是因为你忽略了他们，忽略了对他们照顾，他才因为家里缺少尿不湿，而做出偷尿不湿这种举动。”
“小杰。”施敏眼神变得复杂，她原以为周小杰是为了自己的私欲偷窃，没想到是为了妹妹，“家里缺尿不湿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我.......说了，但是......你没......理我。”
周小杰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越到最后声音越小犹如蚊呐。
这句话也勾起了施敏的记忆。
她早出晚归，晚上回来的时候，小杰他们已经睡了。
早上也是很早的就起，只有给他们烧好一天的饭之后，喊小杰起床的时候才有机会说上两句话，但也仅仅是两句，就急急忙忙出门买菜准备摆摊了。
她渐渐想起小杰和他说过这件事，她那时随口应付了一句，便抛之脑后了。
此时，她才意识到造成这一切的源头是自己，她蹲下来抱着小杰红着眼道：“小杰，对不起，是妈妈做错了。”
就在母子二人抱头痛哭时，一道婴儿的稚嫩声传来，“妈妈，哥哥，不哭。”
是教导员叶苇抱着小杰妹妹周小婉走了进来。
周小婉是周小杰被带回来的时候，周小杰告知的，被一并带了回来。
“小婉。”施敏猛地一惊，后知后觉的道。
林安瞧见她这种反应，也是摇了摇头，她这母亲当的实在是不称职，一直到现在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女儿。
“给。”叶苇递过手中的婴儿并提醒道，“以后要多关心他们，孩子最需要的是父母的陪伴。”
“我以后一定会照顾好他们的。”施敏表情认真的保证道。
“希望你能做到吧！”
叶苇不知道她这句话中有几分真假，没有太过相信。
施敏看了眼怀中周小婉，又望了眼一脸期待，看着他的周小杰，心中暗自发誓道：“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