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去往

萧定北已经赶往了军营坐镇，萧妙善在见过萧家人两天后也坐上了前往上京帝都的马车，说起来她已经好几年没有去过上京了，应是繁华如昨吧。

在马车一晃一晃的帘子的摇摆下，萧妙善从缝隙中望去，城外还是苍茫荒凉的模样，冬日的冰寒还没有从燕云大地褪去，远方奇雄壮阔的山脉连绵起伏，可见其上多年的积雪，在阳光的照耀下好似在发光。

前世的这个时间，她惶然无措地踏上了上京，今世总算不像前世那样无助，马车走过广阔的荒原，进入一片树林，树枝光秃秃的，在这里面多是狭长的因冰雪融化而形成的小溪，清澈却也冰的刺骨，萧妙善一手杵着下巴，侧着头地盯着外面，突地在光秃秃的斜过来的树枝上看到了冒出来的一点点绿芽，萧妙善雾蓝的眸子染上了点点笑意。

北国的春要到了。

萧妙善作的是一身轻便保暖打扮，里头是一身浅绿襦裙，襦裙经了修改，保暖舒适又不失美丽，刺绣繁复精美，裙摆绣了金银丝线混合的缠枝莲花纹，大幅裙面描的是兰草梅花，皆以银线镶边，绣上了金银精细雕刻的小珠，两条皓白莹润的腕上，都各自戴了银钏，颈上戴了个细细的银链子串的银制的可开合的莲花坠子，坠子里赫然是那只骨嘀。头发自两边到中间攒了发髻，正中间簪了只银花冠，两侧发髻各自插上了两只银镶玉的钗子，两缕头发自耳侧放下，搭在胸前，后面未梳起的头发随着走动柔顺地起伏，外面套了一件白色锦纹白狐狸毛斗篷，端的是朴素端庄和清贵。

此时的上京虽比北边暖上那么一点，但也是春寒料峭乍暖还寒的时候，萧妙善从马车被扶着下来时，萧家除了萧老夫人，她的几个有爵位的叔伯，都已经在门前齐刷刷地侯着她了，毕竟她是先帝亲封的县主，不仅有这个头衔，她还有个不好不坏的封地在兰陵，享着食邑。

大家不必多礼，起来吧。萧妙善紧了紧披风，从容温和地开了口，大家都起来吧，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多礼。

谢县主，齐齐地谢礼声音响起。

起身后，为首的妇人，她的大伯母，萧氏现在的宗妇——崔氏，领着几个妇人和几个女郎忙走了过来，刚刚没有细看，现在站起来细看她这自小远在朔北的侄女，不由得都怔了一怔。这女郎长得委实太过美丽了些，虽幼时便可窥见其日后之美貌，没成想今日见到先是那一身难以形容芳华气度，便是这上京的世家都难以找出可与之相比的女郎，更不要说她的这副娇艳美丽的容貌，看见她，恐怕没有人会不欢喜。

回神的时候，萧妙善正在笑眯眯地望着她，眼中有些探询之意，崔氏忙和善地握住了萧妙善的手，眼中怜惜之意顿现。

我可怜的女郎，你受苦了。

多谢大伯母的挂念，我没事，起初是受了惊吓，现下已好多了，我想先去看看祖母，她老人家肯定担心坏了。她知道崔氏是真关心她，前世崔氏对她就挺好的，这次出嫁的就是她的大女儿，萧三娘子，萧元臻。

好，好，你能放宽心就好，阿娘听见消息病了几天，听见你没事要来上京，今天已经好多了，已经能坐起身了。说着崔氏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

祖母……萧妙善眼眶已经控制不住地红了，她终于又能见到宠爱她的祖母。

崔氏随后领着人去了萧老夫人的春熙堂，萧老夫人就靠在床上的大靠枕上，在萧妙善一行人正进去的时候，萧老夫人苍老的声音还在问，我的观音奴到了没有？旁边的人带着笑意的答道，今天准能到了，大夫人都领着人去前面去了，不一会儿就能来看您了。老太太您今天都已经问第五回了！

萧老夫人听了就乐呵呵的笑，萧妙善加快了步伐走进了老夫人的屋子。

祖母！萧妙善带了哭腔地喊了一句就快步的跨到了老太太的床前，抱着萧老夫人。

唉唉……，我的心肝儿，我的乖孙……你要疼死我啊……

祖孙两个就这样抱着哭了起来，萧妙善想到前世这时候，这么疼爱她的祖母不久就死了，再联想前世种种，萧妙善更加哭的伤心。最后还是崔氏过来劝解安慰了两人，祖孙两个才收了眼泪，坐了下来说话。

侍女端来温水和帕子，给两人擦脸收拾了一番。萧老夫人就发了话。

你们都下去吧，我要和观音奴好好说会儿话。

是。众人很快恭敬地退了下去。在两人要分开的时候，萧妙善暗暗地戳了戳老夫人的背，这是她和祖母的暗号，每当萧妙善想和宋氏要说悄悄话的时候，萧妙善就会戳一戳宋氏。萧老夫人把人都清完后，拉着萧妙善的手，怜爱疼惜地握着萧妙善的手，我的好乖囡，到底怎么回事，快和祖母说说，我的乖孙怎么了啊？宋氏的目光带着悲痛和希冀。

萧妙善抚了抚萧老夫人的背，让老太太平静下来，前世祖母就是悲痛过度积郁过重而去，她不能再让祖母早早离她而去，前世她也撒了谎哄骗老太太，可是她的谎话太拙劣，老太太早就看出来了，就在心里一个人难过，这辈子，比之前世已经再好不过，就算找不到阿兄，终归有着念想。

萧妙善安抚地握着老太太的手，温和而坚定地看着宋氏，然后慢慢靠近了宋氏的耳朵，宋氏的神情由欣慰变为担忧又升起不可置信的希望，颤抖地说着，你说……你是说，我的煜郎和——，萧妙善连忙举起手指指着嘴，摇了摇头。然后继续凑近了老夫人的耳朵，把他们的计划都告诉了老夫人，最后把莲花坠子拿下来，把那枚东西给萧老夫人看了看。

最后萧老夫人抱着萧妙善，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像小时候哄她入睡时一般。嘴里怜惜的念叨着，我苦命的囡囡，我苦命的煜郎还有你阿娘阿兄，定北那孩子也是，那么大的担子就你们撑着……一边念着，一边落泪。

萧妙善抬起忍得通红的眼，轻柔而坚定地对着老太太说道，观音奴不苦，没准没过多久，一切都会好起来也说不定呢，您说是吧，祖母。

对对，我的心肝说的对。萧妙善说罢又轻轻地凑近老太太，说完两人相视一笑。祖孙两准备在人前演戏，作出悲痛样子来。

祖母，您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不能忧思过重，您一定要长命百岁，观音奴都没有好好孝顺过你呢。萧妙善眨着红红的眼睛带点撒娇地说道。

好，好，我的乖孙，好囡囡说着，我怎么能不听呢，老太婆我肯定要活着到那一天。萧老夫人说完还立誓般的举起了手。

这一动作惹得萧妙善担忧的神色散的一干二净，她的祖母像个孩子似的，她从小就喜欢黏着她的祖母，祖父就看起来比较严厉，让人不敢接近。

祖孙两个说了一会儿话，老太太心结解了，加上刚刚病好，没过一会儿就累了，萧妙善叫了人和着她一起服侍着老太太睡了，看着祖母睡熟后，萧妙善带着菀娘和阿密离开了春熙堂，去往了前厅。

此时前厅是一大屋子人等着，看到萧妙善进来，又乌压压地跪下去一大堆人，又是一套礼仪走下来，萧妙善才得以坐在了上首，捧起了茶碗抿了一口。

看萧妙善抿完了茶，擦了手，端坐好后，崔氏说了话。

县主，不必太过担忧老夫人，老夫人身子强健，最重要的是要放宽心，你也是，不要太过忧心，吉人自有天相，会好的。崔氏恳切地说完。

伯母不必多礼，叫我小名就可，伯母不必挂心，我省得的，我自己会立住的，不会让祖母忧心的，我相信一切都会好的，多谢伯母劝解。萧妙善灼灼地望着崔氏。崔氏欣慰地道着好。

先不说那些伤心事了，伯母，过了这么久，我都不太能认出表姐和表妹了。萧妙善含笑望着下面站着的女郎们。

三娘，七娘，来见过县主。一个穿着黄色襦裙的清丽端方的少女领着一个年纪看起来较小些的粉衫的娇憨可爱的少女起了身过来拜见萧妙善。

见过县主，少女微微屈身行礼。萧妙善早在两人过来前就已经起了身，在两姐妹行了礼后，萧妙善也回了礼，其实她本不必行这个礼的，只不过，崔氏对她好，她也想给崔氏尊重与礼节。

清丽少女还未说话，粉色的可爱少女清脆的声音就已经脆生生的响起，县主表姐！你好美啊！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郎了，我刚刚那时候就一直在偷偷看你……还没说完，就被崔氏喝止。

七娘！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竟如此不知礼数……萧妙善制止了崔氏，她很喜欢五娘子，五娘子活泼可爱的紧，她很喜欢闹腾腾的人，好像他们能把自己的欢乐也传给别人。

你就是七娘，元妤表妹吧。萧妙善微笑着同萧元妤说话。

嗯嗯，表姐，我小名叫阿默，您叫我阿默吧！萧元妤看她娘管不了她，小嘴叽叽喳喳的说了一大堆，最后，在她阿姐的制止下，才停止了叭叭的小嘴。

见过表姐，萧妙善一边向着萧元臻问好，一边从菀娘那里拿过早已备下的见面礼，是一对上好的羊脂玉如意，和前朝大家的一副字画，还有一顶纯金镶嵌宝石花冠，兼顾富贵与清雅。崔氏看到不由得也吃了一惊，她知道这只是见面礼，就已经十分贵重了，这次是三娘子成婚，萧妙善肯定还准备了添妆。送给萧五娘的是一顶银制花冠，制作十分精美奇巧，还有一个鲁班锁，再加一把女子用的精巧小弓。五娘子见到那把小弓就十分喜欢，她正对骑射感兴趣，这把小弓可真是送到她的心坎上去了。可以看出这礼是用了十分心思的。

崔氏连忙站起身来，连说，县主，这礼太过贵重了。

大伯母，这是我的一番心意，您千万不要推脱。萧妙善笑着同崔氏说道。崔氏也只能再次和着两姐妹行礼，她这大伯母真真是十分重礼之人，难怪能把这偌大的萧府管的井井有条。前世，崔氏帮她良多，她十分感激，这一点点东西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