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拜佛

谢魏昭不知道他阿娘长什么样子，毕竟他阿娘在他有记忆以来早就死了，可他在梦中就是能感到那应该是他的娘亲。

谢魏昭嗫嗫出声，想喊一声娘，可是他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能看着那团幻影，越走越远，最后消失。

梦境渐渐离他而去，神思逐渐清晰，头上已经覆了一层薄汗，谢魏昭缓缓睁开眼睛，转头拨开帐子的一角，看着窗外的月光愣愣发神。

他不想梦到他娘，要说曾经是渴慕的，但这渴慕经年下来也变成了怨，他憎恨厌恶他的父母，恨他们生下他却不管他，把他丢弃的人，他绝对不会留恋。

谢魏昭的眼神渐渐变得残酷冰冷，他一身反骨，势要弄得天翻地覆，让所有人都不好过！

萧妙善睡得极不安稳，她又梦见了前世，她又梦见在马车上掉下山谷的情景了，她又是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雪地里，最后疼的受不了，拿箭自尽了，萧妙善发出痛苦的□□和哭泣，整个额头被汗打湿，她只能见到刺目的雪白和猩红的血色，整个人几乎要窒息。

菀娘听到了动静，赶忙打了灯进来看见萧妙善这样子，惊的忙扶起萧妙善让她靠在自己上，萧妙善也惊醒了过来，脱力的靠在菀娘的怀里，大口大口地喘气，菀娘一边拍着她的背帮她顺着气，一边轻轻地哄她，没事了没事了。萧妙善渐渐平息下来，然后是无声的流泪。

她自从来到上京有好几天都从梦魇惊醒，她没办法控制。

对着菀娘关切的神色，她只是说梦见恶鬼在追，菀娘见她不想过多谈及，便只能陪着萧妙善一起睡，拍着她的背将她哄睡着。

等到第二天，菀娘向萧妙善提议，要不去城外的青山寺拜一拜，听说那里很灵验，香火鼎盛，或者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青山寺，萧妙善思衬了一下，这可是她为数不多去过的寺庙了，她想起那里的空明大师曾经对她的指点，到底是她不能参透，这次或许可以去看一看，能不能消了她这梦魇苦障。

菀娘见萧妙善同意，心中略安，她想着女郎忧思太重，总是睡不好，约莫是这个缘由，再加上昨天晚上的祸事惊吓。

昨晚上那火却也奇怪，怎么一下就烧了那样大，幸好女郎没事，昨晚上出去的人最后都找到了，阿密护了她和萧元妤，就被人潮给推了走，最后阿密去找人，就是没看见萧妙善，吓得她要昏死过去，要是萧妙善有什么事，只能以死谢罪了，幸好女郎福泽深厚，回来了。

萧妙善因为做了噩梦，没睡好，整个人第二天精神头都不好，萧元臻来看她，昨天晚上，萧妙善自己回来的时候，众人简直喜出望外，那位秦郎君更是几次想要亲自去找，萧妙善只说她运气好被推着走到了另一边，远离了火场，大家都折腾了一晚，看到萧妙善已经回来，都各自回了家。

萧元臻以为她是受了昨天晚上火灾的惊吓，好生安慰了一番，萧妙善也问了一下情况，得知昨晚上死了好些人，不仅仅火灾还有人潮拥挤踩死的也不少，对此萧妙善唏嘘不已，她想要是福宝没来救她，她可能今天也不能躺在这里了。

萧妙善问起灾祸缘由，萧元臻只说还在查，没想到好好的过节竟会变成如此，说到这里，姐妹二人都有点沉默，只盼着能早早查明真相，到底是天灾还是**，总归有个交代。

萧妙善和萧元臻说起她想要去城外的青山寺去拜拜祈福，萧元臻说她陪着一起去，萧妙善推辞了，萧元臻到四月里便要出嫁，不用再陪着她跑。还有各种事情要忙，不必管她。萧元臻确实要忙着整理各种陪嫁的庄子商铺，也管着萧府的很多事情，见萧妙善坚持她也不得不作罢，只是在萧妙善出去那天安排了更多的人保护。

萧妙善在菀娘和阿密的陪同下去了青山寺，到了山脚，几人便步行上去，沿着石阶铺就的山路向着寺庙而去，初春的山林生机勃勃，鸟雀在山林之间穿梭啼鸣，晨光穿插在林中，隐隐的还有点雾气，幽静宜人，萧妙善走到半山的一处，停了下来，她今天穿了身淡青的衣裳，乌发白肤红唇，发髻见只簪了两只翡翠镶银的钗子，站到了一处开阔地，望着远处的上京，清晨的风吹着她的衣衫，发丝也随之飘起，整个人茕茕孑立，宛若要乘风而去。

萧妙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听着鸟儿在山间的啼鸣，再望着前方泛着银光解冻的河流，褐黄的土地，嫩绿的连绵一片，巍峨壮观的上京城……她感到自己仿佛也变得和这春日一般有了生机。

众人等着萧妙善站了会儿，稍后继续赶路，来到了山门前，今天来的人不多，山路上零零散散的几人，萧妙善不免有点引人注目，后面还是戴上了一顶帷帽。

因先前就打好了招呼，早有小沙弥在门前等候，随从上前告知，小沙弥便领了几人去了禅房等候，说住持有客，现在不便，请稍候片刻。

萧妙善便在禅房中静心等候，这房里燃着一股淡雅的香气，十分好闻，周围十分幽静，只不时听见几声鸟鸣，实是修行妙地。

此时，在空明大师的房里，有一人正在和他对弈，那人一身鸦青的袍子，懒散的坐姿，一手执了暖玉般的棋子，一手杵着下巴，面色苍白，眼下略带乌青，玉质琉璃，乌发披散，勾起几缕用玉簪固了个小冠。

不是谢魏昭是谁。

空明大师听见了小沙弥的禀报，知道萧妙善来了，谢魏昭自然也知道了，不过并未显露异样，空明大师望了他一眼，见他默不作声，似在思考棋局，他自是知道谢家和萧家的关联。

见到谢魏昭似乎有一直要下完的意思，这棋局一时也下不完，空明大师似乎明了这小郎君似乎有意要让那萧氏女等上一等，看来两人认识。

过了一炷香，见谢魏昭拖着不肯下完，空明大师也不好让萧妙善再等，放下了棋子，谢魏昭抬头望了他一眼，望着老和尚的眼神，他烦躁的把棋子丢在了棋盘上，发出当啷的一声，理了理衣摆，施施然起身，不是走出去反而转入了屏风后。

对此，空明只笑了笑，然后吩咐小和尚叫了那位萧女郎来。

萧妙善听到了小沙弥的声音，说空明大师可以见她了，萧妙善便随了小沙弥去了空明那里。

萧妙善刚到的时候，空明刚收好了残局，听到萧妙善求见的声音，便将人请了进来。

萧妙善看见空明大师觉得他和自己前世见到的样子并无什么变化，还是一副笑眯眯的和善样子。

小沙弥奉上一杯清茶，便退了出去。

空明大师看着萧妙善坐下，慈祥和蔼的声音响起，施主为何而来？

前世她见了空明大师两次，一次问她阿兄，一次问她自己。

对于她阿兄，空明大师只说了一句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既是大凶也是大吉，至于这吉凶不在他，在她，她不明白这其中牵连，再问，空明却没有再说话，后来一次，她不知前路，问询空明，空明告诫她，前路凶险，乃大凶之兆，生机只在一线，她原来不明白，后来被劫掠的那一刻，她突然明了，她活不成了。

这次的情况已然比前世有所好转，起码她不是一无所知，她再次问询了关于萧妙戈的情况。空明大师这次沉吟了一会儿也还是说出了和前世一般的话来，萧妙善有点失望，这个吉凶在她，她要怎么才能让她阿兄平安回来呢？萧妙善将心中疑问吐露。

空明静默不语，只淡淡望她，她不明所以，空明开了口。

贫僧观施主面相，命格贵不可言，不过却有些怪异，宛若一团迷雾，贫僧不得妄见。不过施主福泽深厚，这福泽也自然会护佑住施主所庇佑之人。

听至此，萧妙善的眼神亮了几分，她想她上辈子可能遭了霉运，这辈子有这遭遇，可能便是大的机遇，她想她可能真的可以再见到她阿兄。

她声音带上几分生气，向空明道谢。

谢魏昭听见她的声音，冷冷嗤了一声，他隐在屏风后面，对前面的人看不真切，只隐隐约约的看出个窈窕的身形，坐得笔直端庄，一丝不苟。

他想他怎么总是遇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