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我的儿啊,我的儿!
“小心!”
“马车失控了!”
马车车轮碾地,哗啦啦声逐渐响起,人群中不断爆发出惊吓声。
到底都是在街头干活的老百姓,反应的都很快,一个二个的向周围散开。
而此时马车的速度越来越快。
眼看着就要撞上正发愣的徐仪华主仆二人。
不少人眼睛闭了起来,不忍直视,眼看着一个美娇娘就要化为肉饼。
忽然。
人群中冲出一道黑影,徐仪华主仆二人还没有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发现自己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
小丫头反应得最快,尖叫一声,忙向后退了几步。
只剩下徐仪华侧躺在了朱林怀中。
朱林和徐仪华就这样互相看着。
过了一会儿。
终于传来了周围的议论声,两人这才回过神来,松开了手。
徐仪华脸红红的,因为惊吓,也有羞涩。
丫鬟忙上前扶住了她。
只是。
就在朱林打算询问两人有没有事时,另外一边却突然传来了一声气绝惨叫。
“不好,把车碾死人啦!”
大叫声中。
空气中传来了一阵血腥味道。
原本街道上就还有着不少积水,但很快在马车停下的方向,积水渐渐被染红,向四周扩散开来,左右老百姓尖叫着四散逃窜。
朱林忙拉着柳幼娘走上台阶。
徐仪华主仆二人也跟着走了上去,主仆二人互相看了看,面露惊讶。
朱林松开手,一步一步朝马车停下的地方走去。
越靠近,就越能闻见那股血腥的恶臭味。
刚开始。
马车另一头还能听到一个人微弱的痛苦的求救声。
不到一会儿,这叫声慢慢弱了,最后这人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老百姓躲得远远的,纷纷捂住了口鼻,如果不是想看热闹,早已跑得不见了踪影。
还好。
朱林见过死人。
当他绕到马车另外一端,看着地上那几乎呈上下两截的尸体时,他没有吓退,只是忍不住的皱着眉头,神情复杂的用手捂住了鼻子。
“啊啊!”
除了尸体,还有另外一个人的腿被压成了两节,此时显然失了智,也不顾不断流血染水的断腿,懵懵懂懂的向另一端爬着惨叫着。
另一个人则呆呆愣愣的躺在那具尸体旁边,看上去没受什么伤,但显然是被吓傻了。
“死了?”
朱林眉头一皱。
被碾死的不是别人,正是胡大鹏!
胡大鹏的身子以腰为界,被碾成了两截,一双脚还在那里条件反射性的抖动着,上半身则畸形的倒伏,那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双目无神的看着天空,眼神中充满了不甘。
“这就是天数吗?”
朱林冷笑一声。
他很清楚。
几年前,胡大鹏的哥哥在路上被马车撞死,没想到几年后就连,胡大鹏自己也在路上发生了车祸。
在这年头死于车祸……
他忍不住的看向了马车的轮廓。
其实。
若换作寻常官宦人家的马车,就算撞过去,也不过就是个重伤,可偏偏这辆马车属于燕王府。
据洪武大帝所设立的等级尊卑供给制度。
普通马车只能允许使用木质轮彀,但皇家和王府则不一样。
虽然这些皇家马车轮毂内置也是木材,外面却包着铁皮等金属,可比普通木质的要硬得多。
不用猜。
这就是徐仪华的马车了。
作为燕王妃的马车,自然是高头大马,光马车就要比一般的马车大上一号,轮子怎么着都得几十上百斤。
再加上那么快的速度,普通人被蹍上,又有谁能活得下来呢?
忽然。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的向最高建筑物的屋檐看去。
有人!
是个会功夫的人!
他确认不是错觉,分明看到有个黑影在屋檐上一闪而过。
咦?
怎么看上去有点眼熟呢?
……
随后。
路边衙差反应过来,立即围了上去,没多久,整条街道都被封锁了。
几个衙差看守着马车。
原本还有牙差守着受伤的马车夫不让他走,但在现场的燕王妃徐仪华亲自发令,让人先送他去看大夫。
没多久。
胡大鹏的尸首被简单收敛了起来,就在快运走时,不远处一顶轿子急急忙忙的赶来,轿子前后还跟着二三十号穿着青衣的家丁。
领头的家丁很不客气的将现场衙差推到了一边,领着年过五十的胡惟庸来到了担架旁。
“我的儿啊!”
胡惟庸痛哭不迭。
他一共两个儿子,大儿子几年前死于马下,现在二儿子也遭遇了同样的命运。
他如何不痛苦?
他在朝堂中是一个极为有城府不轻易表露自己情绪的人上之臣,可此时,他就是个失去儿子的父亲!
胡惟庸痛哭流涕的跪倒在了担架旁的水中,揭开染血白布,看着儿子脸色苍白双目圆睁的惨相,脑子嗡的一下,眼冒金星,晕了过去。
胡家管家忙掐着胡惟庸人中,总算是将他弄醒了。
只是。
当现场众人知道胡惟庸来了,顿时围观的人少了一半,其中不少都是先前在这街上摆摊看热闹的人,留下来的则是从另外几个街道跑过来的。
此时。
老百姓小声议论着,不敢大声,似乎生怕被胡家人听到什么。
“是谁?到底是谁!”
突然。
胡惟庸猛的松开了抓着儿子的手,将白布盖上,噌的站起来,尖叫道:“这是谁的马车,竟敢撞死本相的儿子,本相非叫他偿命不可!”
他的声音声嘶力竭,即使隔着一条街,都能听得见那充满威严愤怒的声音,当时就让一些小老百姓瘫软跪地。
“说!到底是谁?”
胡惟庸一把抓过了旁边的衙差头子。
衙差头子的脸比胡大鹏那张死人脸还要白,甚至隐隐约约有股尿意,被胡惟庸这样抓着领子摇着,吱吱呜呜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啪!
胡威用一巴掌扇在了衙差脸上,使劲摇着他胳膊吼道:“聋了吗?混蛋!本相问你呢,这辆马车主人到底是谁,你再不告诉本相,信不信本相一刀活劈了你!”
哗啦。
胡惟庸从衙差头子的腰间拔出了腰刀,一把横在了衙差脖子间。
“啊!回……回禀相爷,这这……马车是燕王府的!燕王妃就……就……就在那台阶之上呢。”
衙差只得抖抖索索回报道。
“什么?”
胡惟庸手一颤,甚至连那刀口都在衙差脖子间划了一下,立刻渗出了血横。
衙差啊呀一声,吓了个半死,不顾眼前之人是丞相,连滚带爬的退到一边,捂着脖子,浑身止不住颤抖。
胡惟庸这才注意到这辆马车上包着深褐色的铁皮,这大大的车轮,还有这特殊的马车花纹形制,就算他是丞相都没资格乘坐。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了站在台阶上一动不动的燕王妃徐仪华。
燕王妃昂首挺立,双手置于腹部,典雅威仪,看上去倒是很镇定。
可她不过就才十九岁有余,身为王妃,又怎么顶得住当朝宰相那怨毒又威严的眼神呢?
她知道自己惹上事了,身子当时就是一晃,差点向后倒去。
这时。
一只结实的手掌顶在了她的后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