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汗水打湿了衣裳
“哥,今年秋收,好多人去青石坝晒粮,我们也可以去吗?”德润在问。
“当然可以。”
“要是能在那里把谷子的水分多晒掉一些,等到晚上再回去,会省不少力气。”
“嗯,你和哥想一块去了。”
其实,德明也早就有这样的打算。
关键是赶时间,要在正午前,把大部分稻都打好。不然,即使在青石坝抢太阳晒稻,时间太晚,也没有多少意义了。
德润没让哥失望。虽然话多,意见也多,但劳动没偷懒。
总算按时完成割稻任务。
兄妹俩拿出从家里带的玉米馍,一人肯一个,边吃边干活。
眼看,一半的稻就快打好了。
德明往拌桶里摔稻,妹妹在旁边一边递稻,一边捆草。兄妹齐心,配合的好,干活快,倒也没觉得有多累。
德润又想喝水,而且有话要对哥说。打稻的时候不敢讲话,一不小心,一粒稻子就会飞进喉咙。
她抽身走去田埂上。解下头巾,轻轻在脸上擦了一圈。感觉头巾里藏有无数颗小毛毛虫,刺得人特别不舒服。她只好把它又围在头上,然后把两个水壶都拿到田里。
正午的太阳火热,“秋老虎”和夏天一样毒。
德明比德润有经验。他尝到过用沾满稻穗的毛巾擦脸难受的滋味。像碰到了刺毛一样,到处痒痒的,火辣辣一片。
他告诉过德润,打稻的时候,别用毛巾擦脸,看来她没信。
天再热,也要忍着,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让汗水在周身酣畅淋漓地流淌。
不过,还有个凉快的方法!
离这不远就是堰池,那里有蓝盈盈的水,跑过去,一头扎个猛子,透心凉,再来一场欢乐蛙泳,会觉得更加舒服。
“唉!不是时候。”
李德明在怀念过去。
那时候,在堰池举行的游泳比赛,他回回状态好,还没有人能赢得过。
好汉不提当年勇。今天要忙着打稻,没有以前那闲工夫。
太累了,他也想停下来休息。
兄妹俩一起坐在稻草上,边喝水,边趁机聊一会天。
“哥,青石坝到底是不是大家的,真的是人人都有份吗?”
“不好说,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可能有,也可能没有。”李德明回答的模棱两可。
“青石坝好大,我们家也许是有一份的。”
“也不一定有。”
德润不解地望着德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话。
一向能干的大哥,现在怎么一点自信都没有。
“既然青石坝没有份,我们岂不是不能去晒稻?”德润有些失望。
这一次,李德明肯定地答到:
“大家都能在那里晒稻。就算没有份,也没有人会说不可以。谁想去都行,不会有人说半个不字。”
德润想了一下,又问:“哥,你该不会是,要借地晒稻吧?”
德明把水壶交给妹妹,笑着说到:
“对,你终于开窍了,我就是这个意思。你想想看,无论是谁的晒场,方便的时候,都是可以借地一用的。青石坝本来就没有明确规定是谁家的,按理,谁家都有份,所以,谁都想落得好名声,做个顺水人情。”
有一件事德润还是想不通。如果都愿意顺了人情,为什么还有人把场地抢来抢去?
“哥,照你说的这样,青石坝是方便了大家,更方便了住在它旁边的人。
”
“是那样,越住的近,只能是更受益。”
“可为什么偏偏还有人为占多占少闹矛盾,他们岂不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了。”
“难说,人心不足,大概是思想出了点小毛病吧!”
“哈哈,哥,你真聪明!不管别人什么思想,有什么病。今天,我们不去和谁挣,与谁抢,只是想借地晒晒稻子。”
德润的腿又犯了跑病,想借机出去溜达一圈!她说:
“哥,就是借地,也要先去看看,是不是空着,不然还是晒不成。”
李德明心里并没有底。也不能肯定,今天是不是真的能找到一块晒场。赶在天黑前把稻子晾干,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事。
挨在青石坝旁边的人足足有几十户。他们常年住在那里,早就把再熟悉不过的青石坝当成了自己的地方。
德润今天已经很卖力气。以前,她还没吃过这种苦,所以,再不让她歇一会,恐怕真是使不上劲了。
李德明看妹妹热的红彤彤的脸,说到:
“嗯,也好。你先去看一下,有没有空着的地方?如果今天坝上晒稻的人家多,咱们就不要跟着去挤。不必强人所难。”
“哥,我是要跑去看看,而且,一定不能无功而返。别人家有地方晒,我们当然也是要有的。不能心眼太好,为啥不去挤?”
“不跟你说了,谁都说不过你。我还要打剩下的稻,你歇一会,顺便到老屋去一趟,回来再确定。”
“行,哥,就这么定了,你也歇一会,汗水都打湿了你的衣裳。”
德润先把倒在田里的草竖好,然后就往青石坝走去。
这时,在堰池上,一个年轻人正瞅着这边,向李德明走过来。
他是熊槐的大儿子,叫熊世凡。
在同一天,只比堂兄熊世平晚了三个小时出生,他老爹给他取名世凡。
坝里许多人都知道,熊世凡喜欢自夸自诩。
这得从他爹给他们取的名字说起。
堂弟熊世才的名字也是他爹取的,所以他经常沾沾自喜地对外人说:“爹就是老屋的文化人,才高八斗,敢有人不服,且看三兄弟的名字意义多深远,平凡才世界!虎父无犬子。”等等这般。
平凡才世界。
其实,生活在土地上,我们每个人都是极其平凡的,生活本色是平凡。天,地,世上万物为世界。芸芸众生也只是沧海一粟,人与世界相比,渺小得微不足道。
不同的人,理解不尽相同。
没有人愿意去揣摩一个和自己不相干的人,管他平凡不平凡。
熊世凡年轻就敢自诩,也说明他是有野心的,不希望自己将来只是个简简单单的人。
真的希望我们每个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做好自己,成为平凡世界里的一份子,为共建美丽和谐的世界,尽自己微薄之力,就像喜爱自己的名字一样喜爱这个世界。
熊世凡觉得,他爹给他取了个极好的名字,意义非凡,他也十分喜欢自己的名字。
听起来响亮,叫起来也顺口的名字,是比较容易被人记住。所以,熊世凡自然而然地被他的伙伴们想起,和他爹一样有文才。
也有人索性喜称三人为熊家三少。
张媒婆曾以为熊槐的三个儿子为‘三少’。其实,她对老屋的事并没了解多少。
不管有事无事,熊世凡都喜欢在堰池边上逛来逛去。
碧水微澜,时光与色彩为伴。
堰池水从来都是柔美的!就像一位沉睡在坝上的佳人。
昨天,熊世凡家也刚打完稻,所以今天,他正好出来晒稻草,也是想来堰池堤边等一个人。
早晨,他开了门,张媒婆就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走进来,差点把人吓一跳。
熊世凡不用猜就知道,她一定又是来给自己说亲的。
他最讨厌张媒婆那张嘴。太能说会道,但嘴里的话只能让人信一半。他几乎每一次都没给她好脸色看。
这一次例外。
因为张媒婆给他介绍的姑娘是德润,他早有倾慕之意。她是他心目中的女神。
说来也怪,熊世凡就认定德润。愿意成为那个甘心情愿被李德润欺负的男人。
张媒婆这一趟总算没有白跑。从世凡对她的殷勤态度,可以看出,德润是他的意中人。
她想:也难怪他不喜欢前一次的姑娘,原来还真是有了心怡的对象。情人眼里出西施,虽然德润并没有之前的那位姑娘漂亮。但是,只要他有意,这事就好办了。
她的下一站,是去李家寨山上。要和李德润的爹娘商量,再定个日子,好尽快让两个年轻人正式见一面,然后做下一步打算。
今天,张媒婆管住了自己的嘴,没有把这事再向别人提起。
这些年的经验告诉她,言多必失。凡事都得做两手准备,万一不成,既不影响别人的生活,自己又不失面子。
不管怎样,也不要造成,乱点鸳鸯谱。被人一传开,还不把众人的嘴笑歪。
爱情不是亲亲嘴皮子,就能幸福一辈子。爱情也不是赌注,赌一把试一次,结局如何与人没有关系。
熊世凡另类,他的事就和别人没关系。
也许一物降一物。
熊世凡一向狂妄自大,可在心里,也有他不敢惹的主。德润姑娘天不怕地不怕,他早听人讲起过,她是个敢说就敢做的烈性女子。
虽然现在都还八字一撇,但他可以肯定,自己将来的女人就该是和她一个样子的。
他好想马上见到喜欢的姑娘。
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这几天,怎么不见李家寨的人下山来収稻谷?他在堰池上等待。
意外惊喜!
熊世凡干完活,刚刚走到堰池堤岸上,一扭头,突然就看见也在田里晒草的李德润。
他好一阵激动:“果然看见了心中的姑娘!”
想着:怎样上前去向心爱的人表白,不能太直接,也不能太含蓄。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地跳。
过于冲动肯定不行,他犹豫不决。
最后,还是决定,过去和她先打声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