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一.阴影蔓延而来

南部外围营在近乎半月苦苦的抵抗中，宣告沦陷，突如其来的变故已经让整片区域的防御中枢变得越发焦灼。

温汲在我和罗吉的再三请求下，最终同意了我们想要参与其中想法，但也是仅仅只是让我们与他同坐在攻击型载人飞行器的舱内，远远盘旋在战区上空。

密林中树影晃动地猛烈，异兽借助林荫的掩护下从四面八方汇聚成群，好似潮水涌动，迅速向营地的方位奔腾而来。

祖族无人机跟随攻击型载人飞行器，顷刻间如流星与我们擦身而过。

集数炸弹随火舌接连喷向密林，随后成群爆裂在半空中，弥漫开来的浓郁硝烟竟形成了一整片黑压压的云朵，而爆裂出的密集弹丸，如云层中洒落地雨滴覆盖了整片区域，伴随着猛烈爆炸声，地面上的火色巨浪几个呼吸间便将眼下的幽暗密林化成了一片升起滚滚浓烟的地狱火海。

我本以为如此毁灭性的手段，会使那些异兽荡然无存又或知难而退，却没想到仅仅在片刻的宁静过后，便开始有异兽的身形从烈火中窜出，它们的身上还带着燃烧的浓烟。

地面上无人驾驶的陆地防御机械喷射火炮，成排的钢铁围墙般缓缓向前推进，而祖族机甲战士紧随其后，这两者之间的配合就像收割机一般，异兽一只接一只扑倒在地，但是马上又有更多的异兽从硝烟中飞身而出。

逐渐，开始有怪物侥幸避开祖族机甲的猛攻，冲进作战人员的阵型当中，迟钝的机甲遭遇近距离攻击，竟然出现了略微的劣势，这时灵族作战人员利用灵活敏锐的身形，操控手中的压缩能量武器，与兽群厮杀在一起，紧紧守护在祖族机甲的四周。

罗吉目不转睛地将双眼盯着窗外，而我不知不觉已经紧张的手心冒出了少许的冷汗。

我将头看向舱内一侧的温汲，发现他并不像我和罗吉这般注视窗外的情形，而是如同闭目养神般的，时而瞄向握在手里的资料库，似乎他手中信息要比外面的战势更为重要。

我们所处的飞行载具因乱流出现轻微晃动，无人机返航补给弹药过后再次发动了新一轮的攻击，两次轰炸使眼下的密林顷刻之间变成了一片焦土，而随这次进攻，地面中出现的异兽数量终于开始有了明显的减少。

我本以为这次战役看似即将结束，却没想到罗吉突然将整个身子向前一挺，大声叫骂起来。

猛然间，硝烟之上所有的无人机都失去了控制，接连不断摔落向地面，最终变成了一支支残骸，我们乘载的飞行器也被无人机在半空中撞了一个翻转，驾驶员仓促地对温汲喊道：“受到不明信号的干扰，外面的无人机已经全部战毁。”

温汲将手紧紧抓住靠椅，对驾驶员向前伸手一指开口：“贴紧地面，西南方向全速前进。”说完，引擎便发出了强烈的咆哮，罗吉加大嗓音对温汲追问：“你倒是先把情况说一下，我们也好做准备！”

温汲抬手将资料库甩给了罗吉，不容置疑地命令：“我需要你看好资料库中的目标。”说完看向窗外：“眼下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我亲自带你们去捉那些藏头露尾的杂碎。”

我抬头问道：“谁？放逐者？”温汲点头。

罗吉一听到放逐者，表情明显变得阴沉，配备武器时他拿起震荡弹琢磨片刻，确认这次自己手中是货真价实的炸弹，又忽然小声道：“这回靠谱多了。”温汲听到后欲言又止，歪着嘴“嘶”了一声扭过头不再理会他人。

几分钟后，温汲令飞行载具驾驶员对眼前的树丛直接猛烈地开火，突如其来的攻击，使树林中果然出现了人影蹿动的迹象。

载人飞行器强大的火力压制，整整持续了一分钟，几乎在弹药耗尽时温汲才制止了那不断喷射的炽热火舌，而埋伏于林中的放逐者，慌乱之下根本错不及防，有人受伤在树上掉落，有的则直接暴露在视野中被轰成了粉末，有人身形敏捷变换着位置，他们没能意料到，在距离战区这么远的位置，竟然也会被我方所察觉，并如此迅速的做出反应。

温汲率先在半空索降而下，我和罗吉紧随其后。

空气中弥漫着刚才一番攻击所导致的浓烈硝烟，我用双眼寻视四周，温汲敏捷地动作与异乎常人地判断力，让紧随其后的我与罗吉都在心中暗暗猜测，不知这是他经历了多少次九死一生的任务，才能将自身做到如此的令人不可思议。

地面躺着几名放逐者，罗吉上前踢了两脚，低声骂道：“刚刚还在挣扎，现在和老子装死？”

我发现，尸体正在溢出大片的血迹，便说：“看来放逐者，并不想给我们留下活口。”话音刚落，温汲猛地抬手，向前方用力甩出了两颗震荡弹。

“砰，砰！”两声巨响，树叶飞落，残枝泥土被震得满天飞舞，果真有两道人影从爆炸处飞扑向另一处的植物根茎后方，温汲没留给敌方任何得逞的机会，用武器直接远距离放倒了其中一名。

我和罗吉两人边寻掩体边向另一名放逐者发起攻击，放逐者受伤摔在原地，罗吉直接让其胸口炸开了一片血雾，顿时间树林中响起了叫骂声，紧接着“砰！”的一下，我整个人就像被狠狠踹了一脚，爆炸的气浪让我直接砸在了树干上。

罗吉则翻身窜跃，躲在了一侧的树根旁与我形成对角，爆炸飞起的破片将他脸颊划出了一道淡淡血痕。

几秒钟后，我耳朵终于恢复了部分听觉，抬起头温汲已经消失在了我们二人的视线里。

罗吉一把擦过脸上溢出的鲜血，开口便骂道：“该死，老子不会破相了吧！”说完又飞身一跃，再次与对方拉近了距离，“砰砰砰！”他身侧的树干上再次炸开了一道道沟痕。

我为掩护罗吉，顺着声音起身开火扫射，过一会对面竟然没了动静，安全起见，于是我又抬手甩去了一颗震荡弹，伴随着一声巨响，我和罗吉在扭曲的树根后观察了起来。

“你们两个蠢货，谁扔的震荡弹。”温汲突然出现在目标位置，匕首上还低落着鲜血，罗吉偷瞄了我一眼，我一瞬间低下头没好意思承认。

温汲转着两只眼睛仿佛一只随时捕食的猛兽：“现在开始，我们玩一场猎手与猎物互换的游戏。”说完起身而去，几个蹿跃攀爬和翻滚，竟然又消失在了我们面前，我和罗吉意识到如果继续去追随他的身形，几乎成了累赘，又不甘心止步于此，于是我们改变路线，利用植物掩护随着温汲的消失的方向谨慎地移动。

没走几步，“沙沙”几声风响，我抬头恍惚间发现巨型植物上方一道人影闪过，头顶方向顺着树叶掉下来一块金属，撞在根茎上弹了一下，又滑落在地面。

“砰！”爆炸物直接将我和罗吉两人掀翻在地，起身时，罗吉已经与敌人厮杀在一起，我顾不上腿部传来的疼痛，从身后拎起这名偷袭的放逐者侧翻到杂草中，罗吉终于腾出双手，一刀抵在了这名放逐者的脖子上，我摇头制止了罗吉的冲动。

温汲闻声从树林中暴露出来，他眼神担忧望着我和罗吉，手中还捆绑着一名满身狼藉的放逐者，见我腿部受伤，将俘虏丢在了一旁过来查看了一翻，扔出一支注射药剂撇嘴说：“回去取出弹片恢复两天。”他通过资料库向驾驶员发出撤离指令。

飞行载具中，两个被俘虏的放逐者感受到我的目光，表情狰狞抬起头狠狠地看了我一眼，但我并没理会他，罗吉表情古怪地看向他们，似乎在对这人被俘虏后还如此嚣张的行为表示不满。

温汲见状对我们二人道：“两个蠢货。”说完他闭上眼，面无表情将身子向后一靠，似乎这次行动对他来说就如同家常便饭。

我无法猜测这两名放逐者将要面临的是否是严峻的拷问与酷刑，而他们最后的结局更无从得知，也与我无关。

一个月之后，我和罗吉被深夜秘密召集在信息中心旁听会议，南部湿地外围无人区的放逐者与雇佣组织竟然在一夜之间消失了近乎一半有余的规模，在他们离奇失踪之后，营地与相关渠道并未收到任何的警告与威胁。

让众人按捺不住的理由是，营地为此派遣的调查人员，也同如蒸发一般，全部在湿地外围区域凭空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认为，这几乎等同于掩藏在阴影下的敌人，开始向人类宣战的表现。

而营地中开始变得人心惶惶，实验区承诺我们的增援将在一周后的凌晨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