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8
男人忙了良久。
到了快中午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表。
……平常这个时间，他应该要准备午饭了。
男人心情复杂地摩挲着指尖。
去不去？
“你得过去。”脑海中的声音告诉他。
那件事还没有切实的证据能够证明。
无论如何……只是一顿饭而已。
那可是……伊莲啊……
和她腹中的孩子，她的小号。
就算再怎么感到可能被背叛的愤怒，冷静下来后，情感还是不会骤然消失。
那可是伊莲啊……
在这个游戏里，与她最亲密的人。
“先生不喜欢我吗？”失去过往记忆的红发的女人有些茫然地待在原地，双手不自觉地紧扣住衣裙，对着稍远处的白色长发的侦探说道。
“……怎么会呢，伊莲。”白色长发的侦探无奈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口吻有些沧桑，但仍能感觉到他的耐心。
“只是，你已经离开我很久了，我有些习惯现在孤单一人的状态了。”
侦探向仍停留在原地的女人伸出手:
“但没关系，我们会重新适应在一起的生活的。”
“伊莲。”
“你可是我的妻子啊。”
红发的女人终于松开了抓紧衣裙的手。
她轻快地向男人小跑过去，直接跃向侦探向她敞开的怀抱。
侦探稳稳地接住了她。
“好了，接下来我们可以回家了，伊莲。”
男人再一次询问自己的内心。
“你相信她吗？”
“你相信自己的妻子吗？”
“即使她在你的对立面，并且已经卸下了所有温良的伪装，整个人是一个未知的危险。”
“你信任她吗？”
“信任她对你的爱吗？”
红发的女人跃入他怀抱那刻，漂亮的眼眸闪着温暖和惊喜的光。
红发的女人漂亮的眼眸专注地看着着他，其中流下了晶莹如露的眼泪。
红发的女人最初出现在他面前，穿着长裙的样子适合走在秋季的枫叶林中，眼神像迷路的旅人在逃窜，在不安地寻找着自己的归宿。
“……我相信她。”
假如是npc，那什么可能都有，所有的一切都是程序和代码的推演。
但如果是伊莲……他愿意相信她。
就信一次。
男人揉了揉眉眼，长出了一口气。
伊莲，不要让她失望。
求你。
要不然……
真的回不去了。
即使是她这样依赖你爱意的烂人，也不会想要被同样的爱意所束缚住。
她是一个可怜地，一直待在原地祈求别人爱意的烂人，可她也学会了一件事。
——爱是有底线的。
“吱呀——”红棕色的木质雕花门被推开了。
男人低垂着眉眼，正在准备今天的料理。
相比于平常，今天他准备的时间好像晚了一点。
伊莲沉默地在开放式的料理台旁坐下，撑起手专注地看着男人的动作。
有时伊莲不经意的某些动作会让男人回忆起失忆时的她。
因为失去过往记忆的原因，伊莲在某些时候总是表现得格外像个小女孩。
还是黏着家长根本离不开人的那种。
她美丽的的眼眸里总是有着茫然，和像迷失小鹿般的担惊受怕。
男人永远会轻声细语地哄着那时的伊莲，无论她提出多么麻烦的要求。
男人会为了让伊莲有安全感，一直牵着她的手，在说话时低头凑近伊莲的耳侧，始终将她放在自己的保护范围之内。
会用一切举动，让伊莲感觉到，她是被他所保护的。
她可以大胆点，再大胆点。
此时伊莲坐在台前撑着手看着他的样子，让男人稍微有些回忆起了小女孩一般的她。
男人重新低下头，隐蔽地弯了弯唇。
可唇角很快又恢复了平淡。
男人……还需要与伊莲进行一场对话。
“我昨天心情有些不好，伊莲。”
红发的女人伸出双手，将男人的一只手轻柔地托起，让那分布有薄茧的的掌心接触到自己的脸颊。
仿佛男人以前对她所做的安抚一样。
“……”
男人也如她所愿，沉默地顺着这个动作轻抚着她的脸颊。
男人的上身越过料理台，凑近了红发的女人。
“我看到，有人在我眼前，像我一样的，对你做了相同的事。”
“伊莲……”男人的语气与口吻仿佛只是有些吃味。
然而，即使两人之间已经离得很近，男人也特意控制着脸的角度，让伊莲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张脸上的表情，有些过于理智，也有些过于平静了。
比起普通的吃味，更像风暴来临前的平静。
男人轻轻地吻了伊莲一下。
“那是怎么回事呢？”
请好好地解释，我最亲密的人。
不然……
“这就是昨天你不想看见我的原因吗？”
男人怔了怔。
伊莲……那么敏锐的吗？
红发的女人站起身，松开了紧贴着男人手背的手，将其越过男人的肩，紧紧地搂住男人的脖颈。
“我比任何人都爱你。”
“你从来不用怀疑这点。”
美丽的眼眸中只有男人一个人的身影。
“……”男人沉默，与伊莲以这个亲密无间的姿势对视了一会儿，才伸出手揽住伊莲的腰，将额头贴上伊莲的。
“是的。”
“我相信你。”
“所以，伊莲——”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重吻？
躲开了第三重，才会看起来那样？
他该考虑怎么对那个胆敢占他妻子便宜的人施以惩戒吗？
勃涅日涅夫三重吻的致命已经跨越了游戏与现实。
可是……
现在的他又有什么惩戒的能力呢？
他低垂下眼眸。
却又被伊莲吻上。
最后，他还是与伊莲静静地沉浸在此刻安宁的氛围里。
临产期越来越近了。
男人的腿最近感觉到的神经压迫也越来越大。
在坐上轮椅之前，他先争取了一下拄拐杖走路。
嗯，有感觉到自己的身残志坚。
伊莲还是时不时地会有些过火的举动和情绪上的失控与崩溃，前者阻止不成就只能躺平尽量不伤害到伊莲，但后者通通被男人以强硬的方式压了下来。
“哭什么哭。”男人的手揩去红发女人眼角的泪。
“不是都已经得到我了？你甚至还有了我的孩子。”一手拄着拐杖的男人的语气带着轻微嘲讽，但手上的动作依然轻柔。
“还不够满足吗？你还想要什么？睁大你的眼睛好好地看着我就够了。”所以先别哭了求求你了，你眼睛要肿了伊莲。
“不是你让我变成这样的吗，嗯？伊莲。”
男人微微挑眉，主动往前一步，用腿将伊莲卡在墙角。
“所以又想要逃避什么呢？”
“顺从地接受这个现实就可以了，现在的你是想干什么呢？”
“——我可不需要你的那点迟来的愚蠢补偿。”所以，伊莲，不要试图以临产期孕妇的身份捣腾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了！求你安心养胎吧！！
“呵，现在你开始后悔了？想要放弃了？”卧槽伊莲把你手中的刀放下！！！
“怎么不来猜猜我有没有后悔过——”
“——后悔过娶你为妻。”这真的是男人对伊莲说过的最重的一次话了。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的伊莲，百分百会为此而变得疯狂。
但在情绪失控后的伊莲看来。
“……所以，你现在还没有走，还是爱着我的，对吧？”
“求求你，一直爱着我，不要离开。”
“看在这个孩子的份上……”红发的女人堪称卑微地祈求着。
男人闻言只是嘲讽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在女人终于不安地丢弃了手中的刀，伸手紧紧拉住他时，男人才也抱紧她，凑近了她耳侧低低说道:
“……那就看你，值不值得被我所爱了。”
“——至少，要先把我的孩子顺利生下来，对吧？”
男人这样无情地说着，抱着女人的手却不自觉地收紧。
伊莲才是那个被用了药的人吧？
还是临近产期的孕妇都会有情绪上的大起大落？
伊莲现在的状况真的像磕了药人格被强行扭曲的样子。
还是……一直躲在那副强硬姿态下的，真实的那个脆弱无比的她，终于还是被暴露出来了？
虽然知道等伊莲恢复正常后再回忆这些言语自己可能会被她弄到自闭，但这么好欺负，充满愧疚，还容易情绪崩溃的伊莲……
不好好用言语刺激刺激，容易走上极端啊……
男人难得发挥了一点自己身为伊莲丈夫这个身份的权利，让人把家里所有的锐器物都收到厨房，而厨房的钥匙则由他自己拿着。
他还是坚持每天拖着难以长久行走的身躯，为伊莲准备一日三餐。
终于，那天到了。
“……母子平安……”医护人员的嘴一张一闭地说着什么。
男人没有在意。
他只是握紧了伊莲的手。
红发的女人虚弱地躺在病床上，旁边睡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虽然这本应是一副很美好的新生命诞生的画面，但是，画面中的婴儿婴儿正在放声大哭。
“……”男人低下头，用唇蹭了蹭伊莲的额头。
然后捂住伊莲的耳朵。
好好睡一觉吧，伊莲。
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