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勾腿杀
乔秀端庄的微笑，唇上的法兰西粉色口红闪着水润的光泽，让她的嘴唇看上去很诱人。
配上她今天穿的枚红色锦缎旗袍，整个人秾丽风情浓烈。
查旋是喜欢乔秀的，她想她一个女人看到这样的情形都想要咽口水，更何况是男人呢。
乔秀说：“做好了，正想着明天给你送过去，没想到这就碰到你了，跟富先生来吃晚饭吗？”
查旋点头说：“嗯，约了朋友，你呢，吃了吗？”
乔秀没有利索的直接回答查旋，而是转头看向了富国渊：“富先生，好久不见。”
富国渊没有起身，略微抬高了下颚看向了乔秀：“您好，乔老板。”
乔秀的店里面也有几位师傅做男装，可能手艺并没有像乔秀做女装那样出彩，但也还可以。
查旋以前带着富国渊去乔秀店里面做过几身长衫，他们认识，并不稀奇。
只是查旋诧异富国渊平时为人相当和善礼貌，怎得今日竟没有站起来？不像他的作风啊。
乔秀脸上的神色就有些暗，她的皮肤本就偏黄，这一暗就很明显有些黑。
查旋见状顺道跨上了富国渊的臂弯，硬是给他拽了起来，娇嗔道：“瞧您，都忘了礼节了，别说您啊，我方才见了乔老板也都被她的美貌沉醉了呢。”
她俏皮的暧昧笑话，并无伤大雅，为了缓解尴尬，说一说是无妨的，旁人听了还以为娇妻在跟富国渊吃味儿闹着玩呢。
可除她之外的富国渊和乔秀两人面上都没有任何玩笑之色。
这下尴尬的就是查旋了。
她下意识觉得难不成自己玩笑开过了？
毕竟乔秀跟立了贞节牌坊没什么区别，会不会人家不能开这种玩笑？
她刚想解释什么，不远处便传来了周总参谋长洪亮的声音：“老富久等了啊。”
当他走近看到乔秀也站在这里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显然很震惊。
他认识乔秀？
查旋好奇打量，就听见富国渊开口：“还好，没等很久，在说你们来了，多晚我和旋旋都要等啊。”
查旋也先礼貌的朝着周总参谋长夫妇微笑打招呼：“你们好。”
周总参谋长很自然的挽着夫人落座，亲切的和查旋打招呼：“你好啊，查夫人，算起来还是在你们婚礼的时候咱们见的，时间过得真快呀，您可是愈发标致了啊，哈哈。”
周夫人也随声附和：“是呢，查夫人真的是倾国倾城，天生的美人胚子。”
夫妻两个人嘴甜，搞得查旋不好意思的含笑。
这时她才想到一旁的乔秀已经站在这里好半天了，她转头，见乔秀的脸上面无表情。
四人一番寒暄，完全将乔秀晾在了一旁，就很尴尬嘛。
这是查旋第一次见到乔秀变了模样，以往的乔秀从来都是成熟端庄的风范，几乎是再大的事情乔秀都不会表露太多的情绪。
乔秀见查旋在看她，她淡淡的咧开了一个笑容：“你们慢吃，我还有事，先走了，告辞。”
她也没等查旋回她话，急匆匆的离开了此地。
查旋在想是不是有点失礼了？
如若换做其他人查旋是不在乎的，便不会多想。
可她拿乔秀当朋友的，两人私下里闲暇的时候也会喝喝咖啡，聊聊天什么的，跟那些牌友不一样。
富国渊握住她的小手提醒她：“周总参谋长来了，今儿可是咱们做东，可要给他招待尽兴了。”
查旋回神笑着颔首附和，便暂时将乔秀的事情先放下。
她想着明后天等乔秀派人来送衣服的时候，她正好挑些礼物当年货送给乔秀，算是给今日的失礼陪个不是，年后在请她吃顿饭，上次还欠着一顿呢。
查旋矫情高傲吧，对于她在乎的人，她还是很重情义的。
餐厅的侍者上菜很快，这间酒店里面因着来往人流密集，各国的都有，所以餐点也有很多种。
查旋最爱这里面的法餐，其他的她觉得做的一般。
她是个顶会吃的人，吃喝玩乐，她是门清儿的那种。
本来富国渊要请周总参谋长去吃润城菜，算是当地特色嘛。
润城本土菜算是海鲜类居多的，没有太花哨的做法，讲究吃个原汁原味，靠海吃海嘛，其余的菜品呢口味也都比较偏清淡，像富国渊和查旋都是润城人，自然吃的惯。
可周总参谋长的太太老家是湘地的，喜辣。
这在饮食上和润城的菜系相差的就有些大。
润城好一些的湘菜馆也没有太多家，富国渊怕周太太吃不惯，索性就在这里吃洋餐，算是折中选择。
周太太姓江，叫江芳思。
出自湘地名门望族，有着湘地女人独有的细白皮肤，个子不高，长相精秀，小巧玲珑的。
饶是年过五旬，依偎在周总参谋长身旁，也是小鸟依人的样子。
瞧着她可是比查旋这位年轻的小娇妻还要粘牙几分。
一顿饭期间，大部分都是富国渊和周总参谋长叙旧，聊聊时下的情况。
他和富国渊相识于十六岁，那时的富国渊跟随长辈到京都周府做客。
周总参谋长是土生土长的京都人。
他和富国渊少年时属于一见如故，年少的男孩子友情来的很快，起始于一件小事便奠定了兄弟情义。
再加之彼此倾听内敛而发的见解，这份奠定，便是一生，才有了后来两人为孩子定下了娃娃亲。
不过两人终归走的不是一条道路，富国渊不参政，每当周总参谋长说起时下政治，富国渊大都认真听着，不予置评，气氛还算是可以的，毕竟情义在。
周太太适时的和查旋聊几句衣服的样式，或者哪个电影明星什么的。
其实她俩也没啥可聊的，她的年纪跟查旋妈妈差不多大，能有啥可说的呢。
男人的交际场合就是这样，除非是带着那些八面玲珑的交际高手，否则带着像查旋和周太太这样的，让她们说些什么呢？
他们又没有富国渊和周总参谋长从小相识到大的情义。
查旋最烦这样，又没办法，她只能安安静静的吃饭，时不时的窥视一下餐厅里面的人来人往。
她今天的出门还真是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都不敢相信自己接近半月未出门了。
也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她想等过了年之后就去瀛水待一段时间，开春的季节瀛水那边气候暖的很早，踏春，游玩，总比在家里面窝着强。
富国渊说的也对，查旋也觉得自己该是要调节调节心情的，最好叫富少歇一起去，这样两个人也不用分开。
她想着这些，心情也好，可惜啊，她的惬意想法没有持续多久，眼神就定格在了餐厅的进门处。
看清人脸的时候，她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刀叉，脊背崩的僵直。
真的是冤家路窄！
她觉得日后出门真的要请个专门算命的道士给她测测凶吉。
门口处毕良野那霸气万丈的气势挡都挡不住，人群中没有人不看他，他怎么能好看到那个程度？
好像整个考究的大门光亮都没有他散发出来的光亮耀眼夺目。
健硕颀长的身姿挺拔又精魄，深灰色硬朗线条的军装使得他看起来真的如同个帝王一样高高在山。
他眸色不染情绪，一个副官在他耳边小心翼翼的用手挡住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漫不经心的听着。
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倏然转眸，就正对上了查旋，当他看到了查旋被他看得一下子惊慌的时候，一张俊朗的面庞立刻浮上了笑容，笑的玩味，笑的动荡，眉眼轻挑，风流邪气。
每当他出现这个笑容的时候，查旋就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什么不一样的反应，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些一样的感觉，就像触电了一样。
她想到了上一次试衣间里面火热缠绵的吻，他肆无忌惮的惹火**动作，都让她觉得全身燥热，她下意识的夹紧了双腿，就好像毕良野的那双眼睛会将她怎么样一样。
她也不敢继续看他，想转头。
就在这个刹那，毕良野的臂弯处多了一抹纤细玉白。
查旋没有控制住移眼细看，毕良野身旁站着的是一位仙子。
没错，是仙子。
气质清丽脱俗，五官精致典雅，眉目间顾盼生辉，那股子清劲儿真的像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不是上一次在商场里面见到的那一个。
和查旋的娇艳欲滴不同，这位女子没有查旋的勾魂夺魄媚骨，多了些仙气儿。
查旋怔楞了。
饶是隔的远，此女子的仙劲儿都遥遥而来，更别说细看了。
她眼见的毕良野挽着那女子已经开始朝着她这边踱步而来，她仓皇收回了视线，低头叉了一块牛排。
当他们走到查旋这桌旁边的时候，周总参谋长惊喜起身：“真是巧啊，能在这里碰到毕少帅啊。”
他起身，周夫人也就跟着一起站了起来。
毕良野礼貌的回应：“是很巧，周总参谋长来润城也不打声招呼，倒是我没尽到地主之谊，失礼了呢。”
周总参谋长大笑：“不敢当啊，我如今就是带着太太闲逛，看看老友，叙叙旧，哪里敢劳烦日理万机的少帅。”
毕良野接着转头礼貌的对富国渊打招呼，这下富国渊也站起了身。
毕良野的身份在那，大家该有的礼貌都要有的。
查旋没反应过来，嘴里面还塞着一大块牛排，她不想起身，想做鸵鸟，甚至想要有种藏起来的**，可大家都站着，她一个人坐着算怎么回事啊。
她慢吞吞的起身，但没有抬头，眼睛盯着她自己盘子里面的牛排，嘴里也在咀嚼着。
毕良野眼看着查旋这幅跟受了气儿的小媳妇样，他鹰眸浮笑：“我也来这里吃饭，富先生和周总参谋长不嫌弃的话，我们拼个桌，也是许久未见周总参谋长了，不然我还要单独请您，又要浪费了您游玩的时间，今日这顿算我的。”
大概其谁也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大家都感到有些讶异。
查旋则是满脸的震惊，鼓着腮帮子遽然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富国渊知道上次的事情给查旋留下了阴影，他以为查旋害怕的。
可事情不好追究，毕良野以给查旋报仇为理由，谁也不能去责怪他。
富国渊沉稳开口：“少帅可不能抢了我的机会，今日可是我做东，我与周总参谋长也是许久未见的，少帅你只能来日方长了。”
查旋听富国渊的这番话，心里才算有了点底气。
到底还是富国渊疼她的，这算是直接拒绝了毕良野。
她的小脸儿也不紧绷了，大大方方的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公然嚼牛排。
大有借势扬眉吐气的架势。
毕良野见状，眉眼微吊，鹰眸浮戏。
薄唇微张道：“是这样啊，那的确是不能夺了富先生的功，那还是富先生做东吧，不过富先生和周总参谋长也不介意多两幅碗筷吧，我就在这讨顿饭，也省的无聊了，明儿换我做东，我请客。”
他这一席话说完，除了在场的查旋四人微怔，连同他身旁的那位仙女也彻底怔楞，杏仁眼瞪的圆圆的，满眸的不可思议盯着他。
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间看向查旋，查旋也感应到了她的眼光，迎面而上。
短暂的对视，意味不明的某种因子无声无息的开始发酵。
查旋从她眼中看到了许多东西，但都是她不能理解的东西，她看不明白这女子的眼神中都有什么，可惜也没等她看个明白，仙女就已经移开了目光，一如方才进门时的清丽模样。
富国渊神色晦暗，周总参谋长显然也没料到毕良野能这么说，面色几度尴尬，谁也不好拒绝。
而这个时候毕良野身后的副官已经拿来了椅子加在了桌子旁边。
动作很迅速。
这是一张典型的西式四人桌，两两对座。
本来呢都是男士坐在靠过道的一侧，可查旋不喜欢坐在里面，便坐在了外侧。
周太太便随了查旋也坐在了外侧。
毕良野的椅子加上，他正好紧挨着查旋，而那位仙子就挨着周太太。
这个时候就不好换了，若说富国渊和查旋换位置，岂不是周总参谋长和周太太也要换？让那位仙子碍着周总参谋长？
场面气氛诡异又僵滞，就在谁也没有落座的情况下，毕良野大咧咧的坐下了，还大大方方的邀请其他人落座。
查旋的整张小脸已经垮的不成样子，小手拳头在身侧攥的紧紧的。
富国渊没有接话，这种情况只能顺势落座。
周总参谋长见富国渊落了座，他才慢慢的也跟着坐下。
气氛迷之僵硬，似乎和这灯火辉煌的餐厅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他们好像坐在了餐厅的外面，正在遭受冷风洗礼，感受不到这餐厅里本应有的温暖和谐。
周总参谋长见状，率先开口调节气氛问毕良野：“少帅，这位是？”
他问的是那位仙女。
其实查旋也好奇呀，她一听这话，顿时竖起了耳朵，只不过没有抬头，依旧盯着盘子里面的牛排直眼儿。
毕良野余光睃视到她这不易察觉的微妙动作，嘴角微笑道：“芦老板，我的合作伙伴。”
这位芦老板应着毕良野的声音对富国渊等人淡然微笑打招呼：“周总参谋好，周太太好，富先生好，查夫人，你好。”
她一开口，查旋瞬间抬头，不是因为她最后这句话的特别。
而是这声音查旋记得。
正是那日在秀坊见到的那位。
由着她的身段，查旋回想那日的背影和次长太太口中形容的话语，这就对上号了。
查旋瞧她确实是很好看的，真的像仙女，看来次长太太所言非虚的。
只不过这毕良野的介绍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
查旋可记得这位是毕良野的后院呢。
芦老板见查旋一直盯着自己，便打趣道：“我脸上有东西吗？”
查旋一愣，摇摇头。
这位芦老板说的话很有攻击性，语气并不单单是善意的调侃，查旋许是多心，但听着不舒服，看来仙女的外表下可能包裹着一颗雄心。
她眼中的那些查旋起初没闹明白的东西也就渐渐显示出了一些轮廓。
查旋可不是个心胸宽阔，任人踩踏的主儿。
女人中，对她说话带又如此调侃攻击性的，怕这位芦老板是第一人。
周总参谋长接着为了转圜气氛，相继扯开了一些话题，引得富国渊和毕良野相继沟通，气氛稍显融洽。
三个女人各自吃着自己盘子里面的食物，都没有插话题。
查旋没再抬头吧，倒是这芦老板在看到查旋左手大拇指上的指环的时候明显身子一僵。
她倏然抬头看向查旋。
查旋没抬头，但她感觉到这位芦老板看了自己，她也知道芦老板看到了什么。
只是这个话题可不是她想谈的，所以她不抬头迎接这位芦老板眼神的询问和探究。
毕良野大约称了心如了意，没有找查旋的事情，忙着和周总参谋长说话，而且在说话的时候还沉稳了许多。
大部分都是周总参谋长在说，他和富国渊听着，偶尔附和。
时不时的抬头，也都是在注视着周总参谋长或者富国渊，丝毫没有将视线瞥到查旋那儿。
查旋的身心见状倒是放松了一些，没有了一开始想象中的那样紧张。
她以往见毕良野的时候，毕良野都是那副匪气十足的样子，就不像个好人。
难得他这会儿功夫在聚精会神的和其他人聊天。
查旋发现这个时候的毕良野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他很专注，神情肃穆，眼神精准又锐利，漆黑的瞳孔时不时有点点碎芒流动，像是在思考。
这个时候的他展现了名副其实裁政者的作风，是天生的霸主。
就算他没有说话，在听周总参谋长发表看法，他傲视群雄的气势也是逼人的，不容忽略的。
他背靠椅座，一只手放在腿上，另一只手放在桌子上面拿着叉子，时不时的轻轻抬动一下食指，时不时的又放下，这些小动作虽然细微，却让他演绎出了别样的成熟阳刚风情。
尤其是他挽起袖子露出来的半截蜜色青筋粗狂小臂，会随着他的动作，青筋缓缓滚动，却又偶尔突兀跳动，孔武有力，看的查旋没由来的咽了下口水。
她吓了一跳，慌神般的往嘴里面送牛排，一连赛了好几块。
她被自己莫名其妙而来的感觉吓坏了，握住刀叉的小手心儿里布满了细汗。
她觉得自己很危险，真的，毕良野对于女人来说太过勾人了。
他有意无意的动作，一颦一笑都在时时刻刻的彰显他的男人味儿。
查旋甚至能闻到上一次贴近他嗅到的他独有的青草烟香，清淡又飒烈，直冲鼻尖儿。
查旋咀嚼着牛排，她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刀叉，她想去洗手间透透气，她觉得自己的脸蛋跟被水煮了一样，好热。
可没等她起身，她就感觉到了小腿上传来了异样。
她吓的当即变了脸色，怕被人发现，她又赶紧低头握紧了刀叉，不停的叉牛排。
毕良野这个贱人在桌子底下用腿缠上了她的小腿。
他的小腿部肌肉很硬实，也很坚挺，缠缠绵绵的将查旋的小腿给缠到了他的腿上，她根本动不了。
西式的餐桌又窄，所有人的距离相隔的又很近，她只要稍用点力气挣脱，势必所有人都会看见她的异样。
她快哭了，无能为力。
她觉得她自己迟早会被毕良野给害死。
刚刚才想着他今天会格外留个情面，这会儿就开始了。
查旋觉得就不应该对他这种土匪抱有什么好心。
而且他特别欠揍的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脸认真的在听着周总参谋长说的话。
查旋觉得自己就跟个神经病一样，所有人都是正常的样子，唯独她自己紧张的要死。
她偷偷的用余光瞄富国渊，别的不说，富国渊是赌中高手，他会出老千。
一般再赌坊的赌桌上面，桌子底下有任何动作都逃不过富国渊的法眼。
富少歇也是，他的赌术得到了富国渊的真传，两个人不分伯仲。
查旋害怕极了，当她没有从富国渊面上看到任何异常的神色，她的心才算是稍稍松了口气。
她不想继续被毕良野的小腿勾缠，又起不来身，便小声儿对富国渊说：“老富，我去一下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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