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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枪声和信封

润城的深秋并不算太寒冷,因为有海,除了刮起海风的时候有些凉,其他时候还算可以,毕竟还没到冬天。

可京都气温不同,毕良野说这个时节的京都,好些太太小姐们已经裹上了厚厚的皮草。

查旋就穿了件小毛衣和小西裤去了肯定要冷的。

小人儿说没事儿,带上这些衣裳到地方再换,火车上也不冷,穿多了闷闷的不舒服。

毕良野一想也是,再说穿着皮草太招摇,查旋本来就扎眼,穿上皮草高贵美丽的一塌糊涂,他也不希望别人看小人儿。

毕良野还坏笑问查旋要不要穿男装。

小人儿闻言警惕躲着他老远,她可是没忘了她穿长衫那次毕良野这个变态是怎么折磨她的。

虽然她也爽了,不过她还是不想要那样,总感觉怪怪的,而且那次毕良野忙活了好久,她都快要累死了。

再说马上要出门了,谁还会跟他**一番。

她晃荡着小脖子愤愤的瞪了他一眼,接着跑下了楼。

有些时候习惯成自然,毕良野一开始油嘴滑舌到现在的无微不至,竟也会让查旋慢慢的不会害怕他。

其实可能她一开始就没害怕过他,她害怕富少歇知道她和毕良野的关系是真的,要论起自在,她现在在毕良野面前就挺自在的。

火车是一点钟出发,毕淳海这次不去京都,只派毕良野代表,因为形势不清楚,他要在润城坐镇。

其他地方的督军府恐怕也是家里边留着人,谁能不防着点儿呢,谁也没摸清目前来说殷甫辰的目地。

连着换了多少届的大总统,也有让殷甫辰暂代职位的时候,他一贯拒绝,却偏这次应允,实乃怪异。

毕良野他们到达火车站的时候是中午十二点钟。

刚进大门,查旋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富少歇。

她的脚步当即定在原地驻足。

这一刹那间,她像是丢了魂魄的木偶,就那么呆呆的站着,一步也没有挪动。

人群中的富少歇一袭黑衫,气质倨傲,神色冷漠。

他在看到查旋的时候,那双琥珀色瞳孔散发看不清楚的光芒。

没有内容却够凌厉,又不是利剑锋刺。

对比周遭人来人往的氛围,他静的叫人心颤。

曾经那样贲张猖獗的人竟也会有如此沉静的一面,是会让人更加胆寒的。

毕良野也看见富少歇了。

他霸气又温柔搂过查旋小肩膀,可查旋还是会下意识全身不自在,以至于她全身僵硬没有迈腿。

她和富少歇分开了,可在他面前和毕良野搂搂抱抱,她还是会觉得说不上来的别扭。

毕良野也察觉到查旋的反常,他没有强迫她继续前行,而且富少歇已经开始往这边走了。

几步之遥而已,当富少歇站到查旋眼前的时候,她的表情没有变化,喉咙口却有些哽咽。

富少歇沉声开口,语气颇有些轻佻,他话是对着毕良野说的,眼神却在查旋脸上停留好久。

“少帅这趟去京都,家底藏好了吗,瀛水近日天气不好,多雨水,少帅的家底可别被大雨给淹了。”

他这话一出,查旋心中仿佛遭到雷震。

富少歇这是知道兵工厂位置了呀。

她仓皇撇头看向毕良野,见毕良野面色微微有些波动,不过几乎不可察觉。

查旋这个不经意间的动作在富少歇眼里看来好像是情深缠绵的一幅图画,说明她会为毕良野担心,他的脸色当即冷了两分。

半晌,毕良野的鹰眸看不清楚内容回他:“我听说柳南最近也多雨水啊,富少有这时间不如操心操心柳南的天气,毕竟仓库容易积水,造成什么东西发霉也不好。”

富少歇在柳南有大量仓房囤货,这个查旋是知道的,但她并不知道具体位置。

从她和富少歇分开,其实她并未参与到毕良野和富少歇的战争中,对于任何人的秘密她都绝口不提,也从来没有人问过她。

曾经她在心中想过,毕良野拿下她之后的目地可能就是要搞垮富少歇,所以她对毕良野心中一直是有提防的。

她可以和富少歇分开,但绝对不会做出来伤害富少歇的事情。

然而这么久,两个多月以来,毕良野从来没问过。

甚至平日里交谈,他都没有露出过可以显现这种利用目地的只言片语。

他对小人儿用尽柔情蜜意,每天都要黏着她,除了增长情感的事情,其他的毕良野都没有做过。

富少歇闻言轻挑嘴角,笑的不着痕迹:“想当初毕少没少为我操心,我也应该礼尚往来嘛。”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火药味十足,却也饱含一些不好揣测的信息。

惊的查旋也在看他,而他也恰巧在看查旋。

四目相对间,空气中都流动些带着哀伤的不明所以。

他琥珀色的瞳仁浮着精光,看查旋时也看的明目张胆。

毕良野脸色有点不好看,不过没有太黑,他语气颇为嘲讽:“那也要看富少有没有那个本事了,毕竟想替我操心的人不少,但我却从来不喜欢,我这人习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自己的东西自己也会保管好,别人想从我这里占得便宜,那根本不可能。”

他撂下这句话没等富少歇说什么,扭头温柔对查旋说:“走吗?”

他说的并不是肯定句,而是疑问句,在问查旋的意思。

小人儿恍惚着轻轻点头,耳朵四周也在嗡嗡响。

她分辨不清楚富少歇此言用意,甚至有些逃避的态度,因为不知道该怎样面对。

推走她的是他,现在叫查旋没办法去想富少歇是真情还是假意。

而且她也不想见到毕良野和富少歇唇枪舌战的场面。

因为查旋的点头,富少歇便没再开口。

途径富少歇身边的时候查旋没有看他,一路低着头前行。

嘈杂的四周纷飞喧扰,所有的声音在查旋耳边仿佛都不存在了一样。

她脑中晃悠着全部都是方才富少歇的那句话,她搞不懂富少歇什么意思。

是富少歇不要她了的,她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她还会认为富少歇对她显露的丁点挽留可能是旧情难忘,但更多的是对毕良野的仇恨,是富少歇自己的不甘心。

就这样查旋一直恍神到进入了车厢。

待时间过了许久,她回神的时候,毕良野就坐在她对面一脸心疼看着她。

他的眸子漆黑幽光,泛着灼灼的透彻。

好似任何人在他面前也休想伪装,只能在他眼神的洞悉下现出原形。

查旋晃神了好久,她面上的每一寸表情毕良野都没有放过,他清楚。

小人儿小声问他:“你干嘛盯着我看?”

她声音太小,伴随着火车的轰隆声,几乎轻如蚊蝇。

可毕良野还是听见了,他郑重看她:“我吃醋了。”

这话他说的有点儿撒娇,可也有点认真。

查旋心中一颤,莫名其妙的出现了微乎其微的心虚。

她太善良,心中太过于透明,毕良野就这么一句话,她自己惯性觉得好像现在跟毕良野在一起,看见富少歇失了神,对毕良野会不公平。

可毕良野一直又说知道查旋心中放不下,那他现在这样说让小人儿该怎么办。

查旋只能回避这个问题低着头不语,毕良野便趁机坐到她旁边将她搂在怀里:“你哄哄我呗。”

查旋看了看他,随后轻轻的摇了摇头。

她不开心,也不想说话,更不想接这个话题。

毕良野轻笑着将她抱到怀里:“逗你的,我哪有那么小心眼儿,我怕你不要我了,我害怕。”

他看查旋真的要伤心,那他就不会再勉强,大约这话他说的虽然是撒娇但也有点认真,以至于查旋诧异看他。

脸皮那么厚的毕少帅还有害怕的吗。

他认真问查旋:“过了这么久,心中还是放不下吗?他有什么好的?”

他说的语气更轻,也不像是在真的劝查旋,到真的像是他自己不明白富少歇好在哪里。

其实小人儿又何尝能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她就知道她自己疼。

看见富少歇了她心脏疼。

看不见听人提起富少歇的名字她还是会疼。

也许时间还是太短,人们不都说时间是治愈伤口最好的良药嘛。

查旋也想过可能等过一段时间,她在听别人提及富少歇亦或者见到他,也就不会这样疼,也会一笑而过。

也许吧……

毕良野握着她小手儿让她靠在他怀里,声音很轻安慰她:“不想他了,你不想提我就不问了。”

查旋顺势问了句兵工厂的事情怎么办?

小人儿之所以对兵工厂上心,完全就是因为见了那些难民以后从而对于战争有了严峻的认知。

毕良野没有很快回复查旋。

因为这事儿也出乎他意料,却也在意料之中,只不过时间上来的比他想象的要快了许多。

这短短数月,兵工厂首批武器已经建造成功了。

前一阵子,毕良野忙着搞演习,就是在试验这批武器的威力。

他没想过富少歇得风的消息如此灵通,是有点棘手。

不过富少歇今日的话音儿,还有毕良野这边的人也没有传来瀛水兵工厂遭到攻击,说明富少歇目前只是知道了地方,还在按兵不动。

那么富少歇的话颇有要和毕良野谈判的架势。

毕良野回之柳南仓库,因为那里面藏有数额庞大的烟土。

不过毕良野也一样不能确定富少歇仓库的具体位置。

同等对比信息的真假和掌握程度,是不太好估计的。

毕良野回查旋让她安心,他亲昵的吻她:“担心我?”

查旋抽了小鼻子道:“担心武器,如果武器落入庞重阳或者别人手里,难民又要遭殃了,会有更多的难民出现,与其相比,不如在你手里。”

“那么相信我?”

查旋憨憨的点点头:“这点是相信的。”

拎的可清了。

毕良野笑的心情很好:“査小姐有颗为天下着想的心。”

查旋摇摇头:“我觉得我可能就是有点侠心,我没那么伟大,大战的问题我不太在意,就是见不得那些百姓受苦,但若说我会为了他们去做些伤害我自己的事情,那我也是做不到的,所以我还是不伟大的。”

她很诚实,不会顺杆爬彰显自己心中的宏观大义从而抬高自己的心胸和精神层面。

她确实没考虑到那样全面,相信毕良野不会用武器挑起内战就是因为毕良野救了难民,也是她到后来没有一直推拒毕良野的原因。

每个人之间的相处关系很奇怪,男女亦是。

毕良野该是属于让查旋必须抛开一些偏见不得不去认可他的人。

也说明小人儿的心地是正直纯良的,还是会对某些正义的东西所感染。

接下来两人互相依偎没再说话。

这趟火车发车时间是一点钟,他们需要在火车度过两晚,后天上午到达京都。

因为遇见了富少歇,晚餐时候查旋说不去餐厅吃饭。

她知道这样做有些刻意,好像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

可总比大家撞到一起尴尬亦或者阴阳怪气强。

毕良野没发表意见,命副官将饭菜端到车厢内陪着小人儿吃。

查旋的这种躲避做法其实有些窝囊,可毕良野竟也就同意了,只要查旋高兴便好。

入夜后,一声枪响惊的查旋瞬间睁眼,她下意识迅速撇头,身边空无一人。

小人儿利落的爬起来背靠着车板,眼睛瞪的溜圆。

她现在倒是不会被枪声给吓成什么样子,但出了一身冷汗在所难免。

她轻声喊了春芽和胡邦的名字,何英和春芽利落推门:“大小姐你醒了,别害怕,车厢遭到窃贼了而已。”

查旋这样明显就是被吓到了,本来她们也准备进来看看她的。

听到这句话,小人儿的心才算又回到肚子里。

她多怕是毕良野和富少歇起了什么争执啊。

饶是两人都不会鲁莽,因为谁也杀不掉谁,可她还是会担心,而且她还分不清楚担心谁。

小人儿脸上表情没缓过来点点头问毕良野呢,还有怎么会糟了窃贼?

春芽说去抽烟了,刚出去没多久。

“早前来通知有窃贼,要我们自己当心一些。”

春芽还以为查旋这是离开毕良野一会儿就想念,笑着又说:“大小姐别着急,少帅待会儿就回来了。”

查旋瞪她一眼,穿上大毛衣外套说:“我要去洗手间。”

她里面穿着长袖睡衣睡裤,不然睡觉还穿着衣服睡得不舒服。

何英点头说:“好,我们陪你去。”

何英多少能看明白查旋是不放心毕良野和富少歇。

查旋推门,见其他两名副官都在,她又放心了不少。

洗手间离着她的车厢不算近,何英和春芽还有两名副官都跟在她身后。

小人儿不太相信遭了窃贼会开枪,这趟虽然不是专列,却有来头不小的几号人。

随便开枪抓窃贼,有点不符合常理。

嘈杂的火车声音很大,几节车厢走的查旋心里面慌慌的。

在没到达洗手间的地方她老远就看见围了一圈人,因为毕良野和富少歇个头都很高,所以老远查旋就能看见他俩。

这趟不是专列,毕良野的人都没有穿军装,但还是很好辨认。

她有些退缩,怕面对彼此之间的尴尬,可又想要过去看看。

就在她扬着小脖子张望的时候,从她身边经过两个人一下撞到了她的胳膊,力度不重,查旋也只是轻微皱眉而已。

何英立马上前摸了摸查旋的胳膊问:“没事吧,有没有撞疼?”

她声音很大,毕良野和富少歇刹那间都回过了头。

见到查旋捂着胳膊皱眉,毕良野一个眼神命令跟在查旋身后的那两名副官拦住方才经过的那两个人。

那两人回头查旋才看见是两个半大孩子,左不过十一二岁。

满脸的灰土,见到副官眼神凌厉,他们惧怕的看查旋这些人。

查旋说:“没有撞疼,让他们走吧。”

副官没松手,在这两个孩子身上搜了个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才看向毕良野。

这个时候毕良野也已经走了过来,打量这两个孩子好半天,才放他们走。

富少歇看了一眼查旋的胳膊,没做多停留转身而去。

毕良野拿起小人儿胳膊问:“真的没事儿吗?”

她的肋骨才刚好,可不能在受伤了。

来京都之前叫了达尔医生检查,查旋肋骨伤的本就不太严重,这已经过了三个月,算是痊愈。

小人儿点头,心思扔记挂方才的枪声,她抬头问:“哪里打枪,窃贼抓到了吗?”

毕良野说抓到了,车里面好多人丢了钱财,小偷还要跑,没办法警察才开枪吓唬人,并未伤及性命。

查旋听着这话,眼神却在毕良野手上和身上来来回回扫视。

毕良野笑说:“我的小东西这是怕我受欺负?”

又开始不要脸了,也就说明他没啥事儿。

查旋闷闷的说:“回去睡觉吧,刚才我被吵醒了。”

春芽好心提醒:“大小姐你还没去洗手间呢。”

何英适时怼春芽胳膊一下,春芽立马恍然大悟状闭上了嘴巴。

毕良野笑着拉查旋小手儿:“走,回去睡觉。”

真气人,查旋就觉得这个时候毕良野的笑容特别刺眼,让人看了不舒服。

她甩开他手:“我要上厕所!”

她整张小脸特别气愤,也有些微红。

何英在一旁埋怨的瞪了春芽一眼对查旋说:“我陪你去,我也要去。”

毕良野说:“那我陪你去。”

查旋跟被针扎了似的一嗓子:“你走开,何英,走。”

春芽在一旁这个委屈,没敢跟上去。

其实春芽挺聪明的,但有的时候也分情况缺根筋,大约毕良野挑春芽这个智商的放在查旋身边也是有原因的。

春芽可以逗查旋开心,大事儿的时候也挺机灵的。

不过他现在有些不这样认为,是该挑选一个聪明一点稳妥一点的了。

随着毕良野和查旋关系的渐进,春芽的套路明显不适合了,搞不好会弄巧成拙反噬他自己。

查旋进洗手间后让何英在外面等着,就在她刚要蹲下的时候,她发现毛衣左边口袋里面有东西。

她伸手小心翼翼的扒拉开口袋,并没有将手伸进去拿出来,可精了。

发现是一个牛皮信封袋子。

小人儿瞬间诧异,立马联想到方才那两个小孩儿。

她小心翼翼的从口袋里面拿出来信封,信封里面应该是一叠东西,手感试着很厚,但摸不出来具体。

信封是封了口的,她没办法打开。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她回想那两个小孩撞她时候的力度,那对照现在一看就是故意的。

她摸着又不像钱,小偷又已经抓到了,那这算怎么回事儿。

她不知道该不该打开看一看啊。

这个时候毕良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问何英查旋怎么还没出来。

小人儿顿时紧张了,虽然她也不知道她自己为啥紧张,可就是像做贼心虚了似的。

她慌乱的回复:“待会儿就出去。”

毕良野似乎听出来她声音异常,沉声儿问:“你没事儿吧?”

小人儿说没事儿啊。

毕良野说:“你没事儿你出来啊,怎么上厕所还说话啊?”

这不搞笑呢,你不问我,我能说话吗。

查旋想要不跟毕良野说一下?

她又觉得不行,这也不算啥事儿,她不想惹是生非。

自己的事情还没解决呢,可不能在管闲事。

她想要开窗将信封扔出去,可手伸到窗边又犹豫。

外一那两个孩子回来找她怎么办啊?外一人家是无意间丢的,那肯定要回来找啊。

她急的团团转,撇到洗手台下方的铁皮柜子。

她想要放在里面吧,又想到人家会不会来找她这个问题。

就在这时,毕良野敲门声音变了,似乎是怕查旋出事情。

小人儿将信封又放回口袋里一脸黑线开门:“你做什么,上个厕所也不得安宁。”

毕良野一把将她拽到怀里,警惕的朝着洗手间里面看,接着吩咐副官进去。

查旋瞪他:“你做什么呀,神经病。”

副官摇头,毕良野才将视线对准查旋。

那双漆黑如黑曜石般的眸子闪烁着心疼也有着急,不过也有很多警惕。

似乎他想到他以前是怎样背着富少歇勾搭查旋的,更多的也是担心查旋的安全。

小人儿看懂他的担心,小声儿嘟囔:“上个厕所能有什么事情。”

人家关心她,她也要懂得接受嘛。

发火不是她目地,是为了掩盖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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