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风水轮流转
殷甫辰声音深沉清润，在这寂静空间中响起，颇有一种抽离状态的幽深。
配之情话，听上去是会让人容易动彻心扉的。
小人儿这回说话了，有些义正言辞：“契约我带来了，总长有时间过过目。”
她一句话结束殷甫辰即将要展开的暧昧不明话语。
因为她不想听。
也如同当头浇了一盆冷水，给这位发高烧的总长大人脑子降降温。
殷甫辰不会像毕良野那样不要脸所求无度，查旋直接回怼，他就不好在装疯卖傻。
他颤巍起身，但双手还抓着查旋小肩膀。
查旋看见他脸色后，心中着实内疚不少。
他的面色苍白，照比方才似乎更加虚弱。
查旋面色悻悻，没计较方才的长久接触：“你去躺着吧，我给你拿药。”
殷甫辰淡笑摇头：“拿来，我看看，没什么问题咱们签字。”
这情况让查旋如何好意思呢。
小人儿负气看他，小手儿迅速抓住他手腕扯着他往床上走。
走到床边，她转身想要扶着他坐下，殷甫辰却不肯，就站在地上看她。
他眼中有捉摸不定的陌生和不解，而且也非常警惕。
像是一头在分辨猎物心理的雄狮，精光四射。
这样的殷甫辰有些吓人，看的查旋一愣。
她慌乱收手示意他：“你自己去躺着吧，我这就去给你拿药，你喝了药，我们再签。”
小人儿半低着头从他身边路过，殷甫辰从头至尾没说话，也没有动作。
查旋自己都没相信就这样轻而易举从他身边走过了。
出了门的小人儿长吁一口气，折腾太久，太累了。
她搞不懂殷甫辰的调戏和方才那样陌生又骇人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
殷甫辰的深不可测她知道，可经由方才那一幕，她有些糊涂自己到底知不知道。
她打了一个冷颤，登时觉得自己貌似把有些问题想的过于简单。
不远处的佣人走上前问查旋可有什么吩咐，查旋说拿药给殷甫辰。
佣人说早熬好了，早上请的是中医，药也一直放在炉子上面温着。
“査小姐您进去吧，我待会儿给您送进去，天冷，别冻到您。”
查旋犹豫再三，她不太想进去，想让佣人直接送进去就好。
可她又要谈契约问题。
小人儿鼓一口气点头，再度进门。
殷甫辰已经回到床上半靠在枕头上面，见查旋进来，他溢出一丝笑意说：“你害怕我？”
这话他讲的有两分玩味，也有两分落寞。
查旋在离着他很远的地方坐在椅子上面，她不回答他这句话，也不看他。
因为他的被子没有将他上身给盖上，以至于小人儿一眼就能够看到他裸露在外的蜜色胸膛。
殷甫辰平日里着装英挺，身材看上去本就坚毅颀长。
但也因为他着装严谨，所以平日里根本看不到他如此完美的底板。
不亚于毕良野的垒块分明，殷甫辰的胸膛坚硬，刨除他平日里的儒雅气质，**楼胸膛的殷甫辰硬汉味道十足。
配合他不容易察觉的风流，并不是不勾人的。
他见小人儿半天不回话，闷笑说：“査小姐不打算和我签契约了，也不肯拿来，就为了在这里陪着我吗？”
他一句话让查旋没办法在沉默，刚巧佣人敲门。
查旋借故起身从佣人手中接过药碗，满眸都是埋怨走到殷甫辰面前：“喝药。”
她态度不好。
殷甫辰纹丝未动，仰头眸中漾出无限的笑意看查旋。
小人儿惊讶也鄙夷问他：“你该不会让我喂你吧，别想骗我，你是可以动的。”
殷甫辰垂眸虚弱也落寞：“放在那吧，我待会儿会喝的，査小姐急着签契约，契约呢，带来了吧？”
查旋觉得他就是在装可怜，她也不惯他毛病。
小手儿气愤将药碗往旁边床头柜上一放，接着从裤兜里掏出来那张契约。
“你看看，没什么问题我们就签。”
殷甫辰抬手接过，快速扫几眼，显然他没料到查旋提的要求那么少，因为他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不过紧接着他的眉头轻锁，看的查旋心中预感不好。
虽然她没提太多，却提了最主要的，也相当于将殷甫辰拉扯到毕良野和富少歇的战争中。
殷甫辰低头问小人儿：“査小姐提的这种条件，你认为适合放在契约里面吗？这不是决定性的，结果很有可能是未知数，我是不能够保证的。”
他的确不能保证参与进去两边依旧平衡，这是实话。
可查旋说：“你只管答应与不答应，尽人事听天命，如若你尽力，结果却差强人意，我也不会在讨要利息。”
殷甫辰饶有兴味：“哦，査小姐当真确定，这样你不会吃亏？”
毕竟他怎么做都看他，可不是签约就能够保证的。
查旋点头：“我相信总长的良知和信誉，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我也没有跟总长讨要时间不是？”
他将契约随手放下，仰头无力靠在软枕上看查旋。
清风明目镀上一层柔光斑斓，看的查旋不明所以。
殷甫辰觉得她太傻，签这种模棱两可的条件，真的不怕殷甫辰反悔吗。
她赌殷甫辰的良知，也不先看看人家具不具备这东西。
或许她太精，深知签订一切外在条件都不是能够帮助毕良野和富少歇改进关系的重要因素，所以插空耍这种模棱两可的感情来拿捏殷甫辰。
殷甫辰没说话看了她半晌，见她态度坚决，他示意查旋去拿笔。
查旋很听话的跑到桌子边儿却发现没有钢笔，她不好直接翻人家抽屉，扭头见殷甫辰已经艰难下床了。
小人儿想到方才他全身滚烫的温度，不免心中还是觉得过意不去。
她伸手在半路扶他，殷甫辰步伐一顿继而在她搀扶下接着坐在椅子上。
他修长匀称的手指拉开抽屉，小人儿才发现连同抽屉里面的摆放都是有序井然的。
他拿出一只黑底金边儿钢笔，拧开笔帽低头问查旋：“确定没有要添的了？”
查旋确定点头：“没有。”
殷甫辰的字很漂亮，端庄俊秀，不失棱角，不失笔韵，字体庄重，笔锋内敛。
接下里的签署顺理成章，查旋接过他手中钢笔，半个身子趴在桌子上面签自己名字。
大抵两颗头颅挨的太近，他身上的热气呼呼的打到小人儿脸颊处，让查旋霎时间想起方才两人暧昧不明的肢体接触。
她慌张签完起身问：“不是该一式两份吗？”
殷甫辰笑的粲然：“回头我让副官印一份，这份先放在我这里，査小姐放心吗？”
你都这么说了，我能说不放心吗。
小人儿面无表情说：“那印好了再给我，总长早些休息吧，别忘了把药喝了。”
她说完话没有留恋转身，殷甫辰在她身后传来：“査小姐会关心我身体吗？”
他想煽情是不是，小人儿狡黠回眸一笑：“关心啊，毕竟我们名义上面已经是未婚夫妻关系了，总长的肾好不好也挺重要的不是？”
她话落，惹得殷甫辰爽朗大笑。
好看的眼尾丛生一条轻微的缝隙，是没有装甲下面的真正开心。
查旋扭头走了。
这便是她的小恶趣味，尤其在殷甫辰身上展现明显。
总是看不得他煽情，非要给他捅破了他的面具才开心。
他也戏耍了查旋好半天呢，风水轮流转呗。
接下来的几天，查旋和小富少辉过的还算愉快。
殷甫辰园子大，查旋行动自如，她带着小富少辉天天在园子里面转悠。
也会带着小富少辉去看殷甫辰的病，叮嘱他按时喝药。
她给麦嫂打电话，问了何英她们的地址，也通上了电话。
何英她们住在离查旋不远处的小四合院里面，也告知查旋毕良野京都事情的确是殷甫辰出手解决了，目前毕良野专心在兰城处理，富少歇那边也没动静。
这样的消息对于查旋来说就是好消息。
没有什么比听到他们二人相安无事再好的。
来京都匆忙，查旋这几天想过她自己的离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富少歇不痛快放手，查旋和毕良野的事情在富少歇心中是一根刺，没有查旋，两人或许可以各霸一方，有了，此生无望。
好似查旋是一颗烫手的山芋，在谁身边谁就会有危险似的。
小人儿让何英放心，她自己这边一切安好。
殷甫辰不让春芽她们跟着，却也没有限制查旋自由。
小人儿说这几日要出去逛逛，大家可以见面，正好要出去给小富少辉找先生。
貌似除了查旋身在这里，身边没有熟悉佣人，其余一切并没有什么变化。
查旋通过这几日的接触也发觉殷甫辰很忙，就连生病，家里面的副官也是抱着文件进进出出，时不时人来人往。
她还发现殷甫辰的生活除了这样忙碌之外，真的过得像苦行僧一样。
他也没什么爱好，哦，也不是，他的书很多，他爱看书。
那日查旋去的是他卧房，就看见那么几本，后来一次送药才发现殷甫辰书房很多。
满面的藏书气势恢宏，每一间房间内都跟藏书阁一样。
小人儿一度纳闷这些书他能看的完吗。
不过这话想想闪过，书到用时方恨少，想必殷甫辰看的一定很多，怕是这些还不够呢。
否则他清心寡欲般的生活该以何做藉慰。
出行这天，天空中乌云密布，像是要下雪的前兆。
殷甫辰派了副官和查旋随行，叮嘱她出门要小心，注意安全。
他知道查旋去见何英，可他不问，查旋也不说，这样就很好。
总长专车光明正大的停在浮若搂门口。
浮若楼是京圈儿高端饭店，名字听上去有点像妓坊书院，但其实人家只是带戏园子的雅致饭店而已。
殷甫辰给订的，让查旋瞧瞧京圈儿特色。
小人儿不太爱看戏，却也没拒绝。
她和殷甫辰之间相安无事是小人儿最愿意看到的，她若拒绝，殷甫辰会多心，她顺水领情。
她和小富少辉到的时候，何英她们还没来。
雅间位于二楼正中间，查旋在侍者引领下先行上楼。
途中一抹略微眼熟的身影引起小人注意，好像是杨易绅。
查旋见过他两次，第二次因为他的拉扯而印象深刻。
故而小人儿走的很慢，富少辉眼尖撇头。
跟在查旋身边久了，小富少辉也了解查旋心里，她不喜欢和陌生男人说话，小富少辉知道。
显然不远处一身白西装的杨易绅在列。
杨易绅没看到查旋，而是进到了离着查旋相隔一个包间的房间内。
查旋漫不经心问侍者：“房间都订满了吗？”
侍者笑着回答：“订满了，今儿是方老板的戏，一月前就订满了。”
这话稀奇，一月前，她还没来京都呢，殷甫辰喜欢看戏？
侍者机敏补充：“这间包间是总长专属，平日里都给总长留着。”
查旋笑说：“还想在隔壁再定一间，这下没办法了。”
侍者有些谄媚：“没办法啊，方老板一月唱一次，太火爆了，要不给您加椅子？”
查旋说：“待会儿看看再订，哎，隔壁是谁啊，能不能商量一下？”
侍者一脸为难：“呦，这您可为难小的了，隔壁是杨家专属，我这，没办法商量啊。”
这话一出，小人儿恍然大悟，合着每一间都有主儿啊，怪不得能看到杨易绅呢，怎得隔壁是，隔壁的隔壁还是。
话到此截止，查旋不便多问，她点头带着小富少辉进房间，示意侍者退下。
戏园子的房间，靠近舞台一侧都是敞开的，对面的还都能看到呢，说话也不隔音。
查旋进门后朝着小富少做一个“嘘”的手势，示意他不要说话。
她想听听隔壁有没有什么动静。
杨易绅怪怪的，也不是小人儿多心，小心驶得万年船。
京都比起润城，名贵多了去，水也深，说不准有什么意外收获，毕竟杨三立家的新闻也挺好听的。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隔壁响起了声音。
是杨易绅还有另外两个男声。
一个男声问杨易绅：“干什么偷偷摸摸的，有什么重磅消息不能在那边儿说？”
杨易绅冷哼：“那边儿有你的情儿，你确定我要去那边儿说？”
“行行行，别卖关子，你今儿要不说出来破天荒的，上次那钱可不作数啊。”
杨易绅说：“瞧你那点出息，脑子里面就记着上次那钱，你要知道我的计划，你得翻这个倍还我钱。”
他说翻多少倍大概是手指比划，查旋看不见，唯有聚精会神的听着。
不过她发现很重要一点就是杨易绅的声音和态度跟之前她见到的时候相比完全大相径庭。
这会儿的杨易绅声音充满浪荡公子哥味道，跟他那文质彬彬的样子完全对不上号。
那两个男人让催促杨易绅快说，杨易绅得意洋洋的声音响起却让查旋呛了一口茶水。
小人儿慌忙捂嘴，怕旁边听到声音。
他说：“我可是摸到你们口中心心念念那个润城大美人的纤纤玉手了。”
两个男人一阵唏嘘，问杨易绅是不是真的啊，吹什么牛逼啊。
杨易绅骄傲回：“谁吹牛逼谁是孙子。”
他声音听上去都透着笃定，那两个男人也当真了，着急的让杨易绅讲讲情况。
杨易绅将当时的情况讲的都差不多，唯独描绘查旋的时候添了许多无中生有的浪荡风骚，说查旋在跟他**。
完全颠倒黑白，倒像是查旋主动勾引他的。
小富少辉这边听着气的小胖脸儿鼓鼓的看查旋，查旋示意他稍安勿躁。
隔壁两个男人听完似乎完全相信杨易绅的话，猥琐声音说：“怪不得争相抢啊，看来谁用这知道啊，哎，你丫的打算什么计划，照你这么说，这妞完全是个小荡妇啊。”
杨易绅说：“计划肯定是有的，殷甫辰那个老光棍费了大力挖来的宝贝，不就是看中人家背后势力还有色相嘛，追女人嘛，他那生瓜蛋子能是咱的对手吗，我听说啊，那妞愿意玩，我从这方面下手，你们放心啊，到时候你们都来看，事成了，爷分你们一杯羹，见者有份。”
此起彼伏的欢呼声雀跃，查旋在这边倒是不生气，还笑了。
她见杨易绅的时候多半觉得是个内敛主儿，怎得这样狂妄自大，还没脑子。
可见小人儿并没有看错他那日奇怪的举动，他当时似乎是有意想在小人儿脑中留个印儿。
那两男人催促他说详细一些，杨易绅也没客气。
“我听内应说了，她不跟殷甫辰同房，一定是那老光棍不懂风月，时间长了，小娘子寂寞，我最近已经让人摸路线，制造偶遇，然后我邀请她出去玩儿，城郊跑马场怎么样你们觉得？”
“好耶，有你的啊，跑马场玩累了有房间休息，嘿嘿。”
后续他们再说的话就比较猥琐，查旋都听不下去，更何况小富少辉还在。
她放下茶杯，捂住了小富少辉的耳朵，尽量不让他听见。
小人儿真想不到都不认识的人竟然也会这样传她，她的名声到底是有多声名狼藉啊。
也想不到殷甫辰那样严谨，家里边会有细作。
正在她思考的功夫，包厢门打开了，春芽嘹亮的声音喊了一声：“大小姐。”
随着春芽声音的响起，隔壁的声音霎时间停止。
查旋赶紧起身捂住春芽嘴巴，示意何英别说话。
春芽何英一头雾水却也听话，赶紧关上了门。
接着就听见隔壁包厢门打开，大约杨易绅是想看看这边是谁，被门口何英带来的随从给拦住了。
这下好了，他要是去问这里的侍者，肯定就知道是查旋在这边。
小人儿本来也在想怎样治一治这个杨易绅，眼下只能将计就计。
不然没有更好的办法啊，搞暗的，查旋就会被怀疑，那索性来个光明正大的呗。
他已然认为查旋是浪荡的，那查旋就促成他这个想要表示的机会，这样做起事情来不是更方便嘛。
春芽何英都没说话，门外响起了杨易绅温润声音，和方才的纨绔简直派若两人。
“是査小姐吗？”
查旋示意春芽开门，一身白衣杨易绅的面色不太好看，他身后还跟着那两名方才跟他谈苟且之事的男人。
查旋淡然无辜看杨易绅：“杨公子，好巧啊，你也在这里听戏啊？”
杨易绅可能看查旋脸色并没有生气，也不确定查旋有没有听到他们说话，故而圆滑走近。
“是啊，好巧啊，我和査小姐真有缘分啊，在这里也能碰到，査小姐是来了一会儿了还是刚到呢？”
查旋没起身，用眼神示意他坐，声音娇媚道：“刚到啊，不是还没开始演的嘛，不急。”
小人儿撒娇妩媚，眼波流转，水润润的，那是绝对的勾魂。
杨易绅眼神瞬间透过薄薄的镜片绽放含蓄却藏也藏不住的精光。
包括他身后那两人，看着都穿西服，也是哪家公子，脸上都跟着展现馅饼砸脸上的喜悦。
不过杨易绅可能还没傻到认为查旋恰巧就勾引他，这不是证实查旋听见了他们的谈话了吗。
可她都听见了，还能做出这幅狐媚样儿，那显然是接受了呀。
嗯，杨易绅觉得这个想法靠谱，毕竟查旋跟他展示的骚浪也不像是假的。
他笑着给查旋介绍：“啊，这位是我的两位朋友，韩万鹏，韩五爷长子，崔里，崔爷小儿子，跟我是同僚。”
他介绍自带身价，显然要让查旋明白这些人身份尊贵，不是普通人呗。
查旋脑中一闪，韩五爷，可不是那位韩雨柔的父亲，这么说来着韩万鹏是韩雨柔的哥哥。
崔爷查旋也听说过，也是京圈权贵，跟韩五爷家底差不多。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杨易绅是这样的道貌岸然禽兽，跟他玩儿的人能好到哪里去。
查旋没起身，娇滴滴的说了一声：“你们好。”
三人心中没有从查旋面上看出来半分不悦，有惊喜也有警惕，一番简单寒暄，就说先告辞了。
小人儿猜测他们可能是要出去商量，那她索性给他们的机会坐实。
这次她起身袅着腰靠近杨易绅有一小段距离。
“我初来京都不久，听闻京都有很多好玩的，你也知道，总长忙于公务，根本没时间陪我，想必杨公子等人对京都的趣味都是了解的，可否给我介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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