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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剧本第四十九页

“不认识。”

孟获低头呷了一口酒,没什么情绪地垂着眼睫。

轻描淡写的语气,和不掺杂半点感情的眼神,宛如两个耳光,啪啪扇在从小就被捧在掌心的大小姐脸上。

孟雪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直到现在,她突然心慌地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再不是记忆里那个会永远纵容她的便宜哥哥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变了呢

被无理由偏爱的人,不再被偏爱以后,反而会觉得,不再爱她的那个人才是错的。

这下,眼泪不用再假装了,孟雪红着眼,大步跑走了。

夏一野舌尖抵腮,“啧”了一声,望着小孩儿悲痛欲绝的背影,局促地挠挠脑袋“不是吧,这就哭了”

还以为暴躁小萝莉战斗力挺强的呢

怎么一下输出也扛不住啊。

夏一野只当是他嘴欠惹哭小朋友了,并没注意到身旁孟获片刻的出神。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那种刚穿过来时,和原身残存的意识,通过这具身体,心绪相连的感觉。

真正的孟获,没有体会过爱。

作为养子的孟获,也早在三年前就消失了。

指腹摩擦着微凉的酒杯,孟获抿唇,再抬起头时,眼底片刻的动摇早就烟消云散。

有什么立场替他原谅呢

现在占用这具身体的人是他,而他觉得

小白莲的存在,本就不是拿来原谅的。

孟获身边的位置空出来,夏大少爷十分自然地坐下,长臂一伸,手随意地搭在他的椅背上。

这是一种亲密而有领地意识的姿势,本还想借机落井下石,对孟获阴阳怪气几句的艺人们看见他旁边的夏一野,掂量了下,纷纷不甘心地走了。

订婚礼终于迎来了**。

舞台上,专业司仪声情并茂,歌颂着新人们的绝美爱情。

夏一野听了却直皱眉,这词写得属实有点恶心,肉麻得让他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然后他又突然“啧”了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巧合。

夏一野偏头看孟获,颇有一种老父亲恨铁不成钢既视感。

十分想调侃孟获,可细想又觉得自己这张嘴实在太缺德,才把一小孩儿气哭了,大少爷难得不那么随心所欲一回,生生把到嘴边调侃的话咽回去,只能在脑袋里自言自语说说。

你说说,孟获出道被叫“小孟之”,长得跟人家像就算了,姓都还是一样的。

再看看人家孟之,现在都当上老板娘了,孟获以后还得苦兮兮给人家夫妻俩打工,既要挨孟之粉丝的骂,辛辛苦苦挣的钱到头来还跑到人家孟之口袋里了。

要不怎么说同人不同命呢。

夏一野想着想着,漂亮凌厉的眉毛就挑起来。

孟获,他怎么就那么惨呢

越想越气,越想越替孟获打抱不平

夏一野半开玩笑半给他出主意“营销号不总说你有个特厉害的金主吗,虽说是分手了,你说,现在吃回头草还有可能吗”

孟获笑了一下,唇角翘起来,看着夏一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举起酒杯,投下一个小钩子。

“怎么说呢,他啊”

名叫夏一野的单纯小鱼果然乖乖咬钩了。

本来只是随口一问,现在却被孟获明显有故事的沧桑眼神吊足了胃口,他倏得一下坐直,追问“他怎么样”

帅吗厉害吗对你好吗

虽然身处娱乐圈,但身边的朋友就有被大佬包养这种抓马故事也不太多见。

夏一野现在属于同仇敌忾,就想替孟获争口气的状态。

要是金主英俊多金手腕硬,对孟获还不错的话,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的吧

“你就别想了。”孟获看他一眼,就知道这小孩又自己脑补了十万字包养文学,毫不留情地戳破少男的幻想,“彻底没可能的。”

夏一野不信,没人能在和孟获相处熟了后不真香。

“你怎么知道,万一他还对你念念不忘”

孟获在他详细补充浪子回头破镜重圆情节5000字前抬手打断他。

念念不忘现在看来好像是真的。

但没可能了更是真的。

孟获嘴角勾起一抹笑,抬眸看着舞台上,细看有些心不在焉的新郎。

孟获附耳过去,给狗血文看多了的年轻人最后一击。

孟获在他耳边,音色很淡地笑着道“因为他人就在台上啊。”

夏一野一口香槟狠狠呛到气管里,咳嗽不止,几乎要咳出眼泪来。

把漂亮的礼服都弄脏了。

他接过孟获贴心递上来的纸巾,脸都涨红了,眼睛瞪得不可置信。

只有18岁,刚刚成年,还十分单纯的夏大少爷,被震惊地说不出话,视线在孟获和舞台上来回调转。

孟获满不在乎地拍拍他的肩,随口说“记得保密。”

一直以来都被保护得很好的夏少爷再次体会到了娱乐圈的黑暗和抓马

好不容易不咳嗽了,夏一野的视线再次不经意扫过舞台上的新人。

和孟获姓氏一样,长得还有几分相像的,站在陆宇旁边的孟之。

他再次睁大眼睛,仿佛一下子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神思豁然开朗起来。

“他,你,你们三个”

孟获一脸高深莫测地点头,没有具体肯定他哪一条猜想,越是这样,越是给人留下了无穷无尽的想象空间。

夏一野闭了闭眼,颅内的潘多拉魔盒被孟获不明意味的笑彻底打开了。

“我去趟洗手间”

夏一野脚步些许慌乱地离开了。

让他静静。

就在前几天,经纪人还劝他不要太挑剔,想给他接个网剧男二的戏,剧本狗血得夏一野刚翻了两页就推了。

但他现在觉得,也不是不能再考虑考虑现实这样都可以,演戏还有什么不行

夏一野走后,周遭骤然清静了下来。

订婚宴已经进行到双方家属上台的环节。

孟获看到了几张记忆里熟悉又陌生的脸庞。

孟父和孟母站在孟之身后,孟母抬手飞快地擦下眼角,孟父一脸欣慰,孟雪还委屈着,正好逮着机会痛痛快快哭了,孟之抬手摸摸她的脑袋安慰,一家人整整齐齐抱在一起。

如果他不是孤儿的话,看到这幕感动得都要落泪了。

小白莲一家,也是有亲情的

孟获嘴角微翘,正尝试感受着这质地柔软而陌生,被唤作亲情的神奇情绪,下一秒,他感受到这具身体残存的情感,心脏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孟获低头看着心口。

孟之邀请他来参加订婚礼,应该就是这个目的吧。

让他嫉妒,让他难过,让他看清自己生来拥有的一切是他梦寐以求汲汲营营费尽苦心都得不到的。

虽然没刺激到他,但似乎刺激到这具身体了。

孟获轻轻把手放到心口的位置。

那瞬间的抽痛感没有散去,反而变成一丝一缕,蔓延至四肢百骸。

看来孟之的目的也算达成了一半。

一会儿新人下来敬酒,还会见到他的那对养父母。

一家人幸福又恩爱,他该怎么装呢

装作不认识,然后绞尽脑汁表现出他离开那个所谓的家后过得更好的样子

孟获抿了口香槟,觉得这酒突然没滋没味儿的。

演了这么多年,如今还得继续演,真挺没劲的。

他突然不想陪人演戏了,也不想看到那些虚与委蛇的面孔。

孟获放下酒杯,觉得宴会厅连味道都虚伪得令人作呕。

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没惊动宴会厅任何一个人。

走了一会儿,嘈杂人声没那么刺耳了,才找了个相对安静独立的露台停下来。

晚霞只剩余晖,眨眼,月上初弦。

今年的最后一天,十二月底,晚风很冷。

黄昏,寒风,独自一人观赏的月亮,这些意象,总是容易令人伤感的。

孟获穿着单薄的礼服,静静吹了会儿风。

虽然有点冷,不过清醒多了。

他刚准备回去,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

孟获发觉这个瞬间他还挺想找人聊聊天的,不管是谁,就算卖保险的也行。

他随手接起。

电话那头的人等了会儿,轻笑着问他“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熟悉的声音,让孟获又看了眼来电显示。

“陆老师。”

陆星淮那边动静挺热闹的,影视城不在繁华都市,跨年这晚到处都有人燃放烟花爆竹,孔导也是因为实在没法拍摄才给剧组放了半天假。

他似乎还听到有工作人员问陆星淮要不要和剧组一起去聚餐。

半天假,虽也做不了什么,吃顿饭还是绰绰有余的。

陆星淮的声音突然变得淡远,他似乎捂着听筒,孟获只断断续续听到最后几个字。

“下次吧。”

一贯温和礼貌却暗藏疏离的声音。

工作人员便识趣地不强求了。

孟获举着手机偷听,有点想不通

这个男人自己说起场面话来一套一套的,怎么就那么容易把别人说的场面话当真呢

比如,他说要请吃饭,这事儿怎么就记得异常清楚

宽以律己,严以待人

一点也不可爱

孟获百无聊赖地玩着袖扣,等了好一会儿,陆星淮终于拖身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跟他打电话。

他像是问今日天气怎么样一样漫不经心

“怎么样,婚礼好玩吗”

孟获朝听筒含糊地嗯了两声。

“嗯还行吧。”

前面虐渣挺有趣的,后面好像反被虐了。

一比一,勉强承认这次算打平。

孟获的声音一如往常,可陆星淮唇角弧度却淡下来。

孟获那边的背景一点也没订婚宴现场应有的浪漫喜庆,静下来,似乎还能听到呜咽的北风声。

他隔着电话都能想象出孟获此刻,垂着眉眼,一个人找个地方躲起来的样子。

平时脾气挺软一人,浑身上下嘴最硬了。

很容易被他骗了。

突然一朵烟花升上夜空,像四散的流星,拖着长尾漫天坠落。

这一幕,让跨年夜拥挤的人群不约而同停下来拍照。

陆星淮从高空的窗户往下望去,一个过路人的镜头正好拍到了在烟花绽放瞬间低头拥吻的情侣。

陆星淮抬头,看着12月31号,今年最后一晚的月亮。

陆星淮又很突然地问他最近的工作安排。

孟获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但还是一五一十地跟陆星淮说了。

“后天一早去沙市录节目,一直录到

二十九,过年前两天。”

本来是明天一早就该飞过去的。

可菠萝台或许是瞅准了直播综艺的商机,临时决定把大人不在家改成先直播再网播的形式,为了筹划这些节目组就把录制时间又往后推了一天。

陆星淮听完,淡淡地“嗯”了一声,心情似乎不错。

“身份证发给我,帮你订票。”

孟获以为陆星淮是要帮他值机。

好奇怪啊

“不用了陆老师,飞机票节目组早就定好了。”

“不是。”

陆星淮打开手机的订票软件,查询最快一趟从北城出发途径雍城的高铁。

“下次太久了,今晚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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