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周向北看着他爹娘都护着那个大闺女猫蛋,他像是也意识到事情没问清楚就怪罪大闺女,她把身后的二闺女卫红拉了过来,
“卫红,不要怕,告诉爸,是你自己没站稳,不小心掉下去的,还是有人推了你。”
周卫红就知道有人撞了一下她,然后她就掉进水里了,在水里扑腾的时候,她看到了大姐猫蛋。
她迟疑的时候,王翠芬就认定她在说谎了。
“就是她撞的我。”
周卫红话音刚落,王翠芬冲过来,就狠狠的拧住了她的嘴,
“我让你胡扯,我让你诬赖你姐姐,我把你这个坏心眼的嘴给你撕烂”
“猫蛋,告诉爷爷,你有没有推她“
周老抠蹲了下来,拉着猫蛋的小手,语气和蔼的问她,就仿佛是她推的也没事。
“爷,我没有推她,我当时在看湖里的鱼,我也不知道她咋掉下去了。“
“听到没猫蛋说她没有撞,是你这个老二在说谎。
真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娃,一个两个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上次往我和你娘还有猫蛋碗里放死老鼠,也是她干的好事。
看来饿她两天,还是饿轻了,竟然还敢起坏心眼。“
“爹”
周向北也有点怀疑二闺女没和他说实话了。
旁边王翠芬一边拧周卫红的耳朵,一边戳她的头,周向东拦都不好使,
“小小年纪,跟谁学的这样坏,坏的没那样的了,我让你坏,让你不学好,我周家咋就出了你这一号人啊”
王翠芬把周卫红的耳朵都快拧两圈了,疼的周卫红小脸都皱了起来,她死死的咬着牙,忍着疼,
“我没说谎,就是她推的我”
“还敢扯谎”
王翠芬用手掐她的嘴。
“娘,娘,别这样打她了,她还小哪。”
周向东心疼闺女,想把闺女从他娘手里夺回来,
“她刚落水,让她先回屋吧。”
“回啥回,刚落水,就还有劲能张嘴害人,我看她啥事也没有。
我今个非要替你好好教训教训她。
给我撒手”
唬着一张脸的王翠芬,那语气恶的不行,周向北吓的手都缩了回来。
“好好揍,这娃太毒了在城里长大的娃,就是这个德行一点都没法和她猫蛋姐比。
搁在我们乡下,都要用竹条子使劲抽才行。\
城里没有竹条子,但周老抠看见了鸡毛掸子,把鸡毛掸子递给了王翠芬。
周卫红的惨叫声,正准备回来做饭,刚走到大院里的赵玉兰听的真真切切的,她急忙往家里跑,回到家就见她婆婆又在打她闺女。
“娘,是不是卫红又惹你不高兴了”
“你回来的正好,看看,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闺女,自己掉下船的,竟敢说是猫蛋推的她,这心眼坏的,压根就不像咱家的人。”
王翠芬拿鸡毛掸子把周卫红的小腿抽的红肿红肿的,周卫红抽噎个不停,看到她妈回来了,就急忙为自己辩解,话刚出口,就又挨了打。
“卫红,赶快认错,向你姐道歉。”
赵玉兰为了不让闺女继续挨打,催她赶快认错。
“我不认,我没说谎”
“呦,嘴还挺犟,看来还是打的不够。”
王翠芬见她死性不改,下手越发的狠了,光看着她,心里就厌恶的不行。
老三老四早就吓的躲在屋里了,不敢冒头出来。
“闺女,你二妹肯定是看错了,误会了你,你是当大姐的,就原谅她吧,快和你奶奶说说,说你原谅妹妹了”
赵玉兰把猫蛋拉到一旁,小声和她说着,她说的话最管用,只要她说,她婆婆肯定就会放过卫红。
“娘,你下手轻点,别把她打出个好歹来”
耳边是周卫东心疼的声音,眼前是赵玉兰这张焦急的脸,她想起了她,她被周卫红推下水,被人救起来后,没有人送她去医院,一个个都说没事,水吐出来了就行。
在她说是周卫红推的她,没有人相信,赵玉兰一开口,就是让她别诬赖自己的妹妹,还说周卫红干不出这样的事周向北好歹还问了问周卫红。
听到周卫红说没有,就问她是不是看错了,是不是自己脚滑没站稳掉下去的,还说冤枉妹妹,不是好孩子后面这件事不了了之。
没有人相信她,他们更愿意相信自己养大的周卫红。
“我不说,她是个坏心肠,说我推她。”
就让周卫红也好好尝尝被人冤枉,被人不相信,有口难言的滋味吧。
“猫蛋过来。”
周老抠向猫蛋招了招手,脸色不虞的瞅着老大媳妇。
“我刚刚可都听见了,你在教猫蛋啥狗屁东西。
猫蛋是大姐咋了大姐就活该被小的欺负吗
怪不得老二干起坏事有恃无恐的,原来就是你这样教的,让她以为自己是小的,干了啥坏事,咋害猫蛋这个大姐,猫蛋都要原谅她,不能怪她。
而你们一句她还小,猫蛋是大姐,就逼着娃原谅她,有你这样当娘的吗”
“爹,猫蛋是大的,卫红是小的,卫红还不懂事,猫蛋比她大一岁,懂的事多,我是想让她多包容一下妹妹,别和她计较。
卫红是妹妹,她能不懂事,可猫蛋是姐姐,她要懂事”
赵玉兰话还没说完,周老抠就脱掉自己的布鞋,朝她砸了过去。
“你说的啥狗屁玩意,她才六岁,你让她懂啥事啊
你嘴中的懂事,不是懂事,那是叫她吃亏,叫她被欺负不能怨,叫她被冤枉不能说,叫她被打不能还手叫她活该,就因为她是这几个娃中最大的。
可凭啥啊,凭啥她最大,就要被人这样欺负。”
“猫蛋,咱不能原谅,咱凭啥原谅,她欺负了咱,咱就要还回去,爷告诉你,不仅是这个老二欺负你,看到没,她”
周老抠给猫蛋指着赵玉兰,
“她比诬陷你的老二更坏,因为老二欺负了你,她是个当妈的不仅不替你主持公道,还逼着你原谅欺负你的人,你要是不原谅,她就反过来怪责你,责备你,责备你不懂事。
明明她应该去责备欺负你的老二,可她反过来责备本就受了欺负的你,所以你娘她更可恶。
听爷的,往后不要叫这种人娘,她不配,应不起你这声娘。”
猫蛋好久没听过这样的话了,之前赵玉兰只会教她,她是大姐,就该爱护妹妹弟弟,有啥好吃的,要让给他们,有啥新衣裳,要让他们先穿,长大后挣钱了,要给妹妹弟弟花,弟弟妹妹遇到啥事了,她要帮他们
当她被卫红她们欺负的时候,赵玉兰永远只会说她们不懂事,你是当姐姐的,别跟她们一般见识。
周向北会说小文,你是大姐,大姐就要有大姐的样子,咱大度点,原谅她们。
她们都是你的妹妹,弟弟,是这个世上你最亲的人,你是大姐你是老大
仿佛家里孩子最大的那一个,就活该,活该受欺负。
不把好吃的让给他们,是不懂事,受欺负还手,更是不懂事,都要来骂她,指责她。
在他们眼里,当大姐的要理所当然的帮助下面小的,要把自己拥有的都让给他们然后一边付出,一边还要忍受着他们对自己的欺负。
这才是他们眼中大姐应该做的。
大姐是啥啊大姐也是他们的孩子啊,他们对她却是如此的不公平。
其实他们和下面小的欺负老大的人一样,他们也欺负家里最大的娃。
甚至一边欺负她,还一边给她洗脑,让她去习惯这种欺负,还不能有怨气,这打人一巴掌,不让人家还手就算了,还不让人有怨气,有怨气就站在高处,对她们指责一番。
“猫蛋,去,给我打她去,她欺负了你,就要打回来。”
周老抠让猫蛋去揍老二周卫红,而他自己拿过鸡毛掸子,光着脚,追着赵玉兰打,不仅打赵玉兰,就连周向北都挨了好几下。
让他们当爹娘的欺负他的猫蛋。
“猫蛋,来,奶教你,你掐人的时候,不能掐太多肉,否则掐的不疼,看,像奶这样,每次只掐一点点,就能让她们疼的嗷嗷叫了。”
王翠芬给心肝肉孙女传授着她的经验,让她去掐她另外一个孙女。
猫蛋按着王翠芬教的,去掐被王翠芬死死按住的周卫红。
“猫蛋,掐她胳膊里面的肉,那里的肉最嫩,掐起来最疼,有衣裳盖着,人家也看不出来。”
王翠芬往后要教猫蛋的多着哪,省的让孙女受人欺负,她的孙女,就是太乖,太善良了,旁人这才敢欺负她她往后要教她怎么欺负旁人,把她教的像她一样,看,都没人敢欺负她王翠芬。
因为敢欺负她王翠芬的人,早就被她揍的看见她就仿佛老鼠看到猫似的。
“妈,妈”
周卫红嘴里一个劲的喊着妈,鼻涕都淌进嘴里了,嚎叫的声音仿佛杀猪的似的。
可她妈此时都自身难保,哪还能顾得上她啊。
周卫红喊完妈就喊爸周向北见他娘教大闺女怎么掐二闺女,实在不像话,正要上去阻拦,背上就挨了周老抠一下。
“爹,别打了,让大院里的人笑话。”
“你还怕丢脸啊,你周向北还有脸吗,欺负自个离家五六年的闺女,她这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不说多疼疼她,却这样对她,我打死你,打死你们两口子。”
“听啊,周大叔,打人哪”
“那是赵玉兰的声音老周的声音哈哈哈哈”
院子里的人都出来了,站在下面,对周向北家指指点点的,她们有的踮着脚,甚至能看到举着鸡毛掸子追着人打的周老抠。
赵家人拎着大包小包的坐上了进城找闺女的火车,赵老根,小脚的刘老太,赵二狗,刘二芳,赵大牛。
“大娘,你们这是去哪啊怎么还抱着鸡啊”
车厢里的人,都一脸嫌恶的离赵家人远远的,坐在刘老太身边的一个大叔,捂着鼻子,见刘老太怀里的鸡拉了天啊,他说啥也不坐在这了,这一家子都是啥人啊。
“同志,同志”
大叔喊着火车上的工作人员,让她再给他换个位。
“你坐我这来吧,我这没人。”
走道过去斜对面有个空坐位,那里的人招呼捂着鼻子,手里拎着包,熏的快吐的大叔过去坐,大叔感激的不行,就往他们那边走。
可他还没走到那,就被身后冲过来的人撞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只见眼前一道黑影闪过,那个空位已经被人占了,是那个抱着老母鸡坐火车的老太婆的儿子。
王建国眉头紧皱,怀疑这家人和他反冲,走到哪,都有他们。
刘老太探着脑袋见是自己的儿子抢到了空位,一个劲的夸自己的儿子有本事,就在她洋洋得意的炫耀儿子的时候,她不知道,以她为中心,周围的人,都被鸡屎味熏的受不了了。
众所周知,鸡屎是很臭的,刘老太的鸡也不知道是晕火车还是啥,刚刚是直接喷出来一滩稀的,有一小部分喷到了座位上,刘老太瞅人没看见,用手把坐位上的鸡屎用手勾掉,然后再冲着走道,使劲一甩。
坐在走道对面,以及坐在刘老太后面的那些人,全都尖叫起来了。
车厢里的人都骚动了,因为鸡屎味实在是太窜了,一个个都喊着火车上的乘务员,闹着要换车厢。
“大伙先别急,都先坐下。”
乘务员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安抚着人,有一个胃浅的女乘务员,直接捂着嘴跑到了厕所里吐了起来。
“恁抱着个鸡上火车干啥嘞熏死个人,恁知道不知道”
有个来海城探亲的外乡人,说着地方话,指着抱着鸡的刘老太和赵老根。
“俺想抱,管恁啥事”
刘老太抱着鸡和对方骂了起来,啥脏话,见不得人的话,都往外冒,和她骂架的人也是农村人,但他出门在外,要脸,顾忌着车厢里这么多人那,愣是不敢还嘴,一张脸被憋的通红通红的。
“你这个老太太,咋这么不文明啊”
车厢里的人都听愣了,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农村人,以前碰到的农村人,虽然说话土,穿衣裳土,可人家热情,朴实,有的还讲文明咧,生怕城里人瞧不起他们。
“一点素质都没有”
车厢上的人都说着刘老太。
“恁们说谁没素质哪说谁不文明啊没看到是他先挑事的吗”
刘老太抱着咯咯叫的鸡,用手指着刚刚说话的那些人,鸡又喷出来了,刘老太坏心眼的把鸡屎往她们身上甩,
“你们都来看看俺的鸡,俺的鸡听话着哪,俺又没有让它乱跑,你们凭啥说俺没素质。”
离的近的人,来不及躲闪,身上都被甩上了鸡屎。
“啊”
女同志低着头看着自己身上刚做的灯芯绒的褂子上一大滩还正往下流的青白的鸡屎,整个人都快疯了。
“你们要干啥要欺负俺娘,我可告诉恁,俺娘有病,打坏了,你们赔”
在乡下打扮的时髦的刘二芳,来到城里就不够看了,坐在火车上,她所谓的时髦,在城里人眼中,就像一只会打鸣的鸡。
又艳又俗又土。
“对,俺娘有病”
赵二狗也跳了出来。
原本想动手揍他们的人,都有所顾忌,看着刘老太手中的老母鸡,他们更怕揍他们脏了自己的手。
“大伙都先坐回去大娘,你咋把鸡给带上火车了”
“闺女,恁们又没说不能带,俺这鸡一天能下一个蛋哪,俺要进城找俺闺女,俺把鸡放在家里没人喂,又怕旁人偷俺的鸡,俺就把它们也给带过来了。”
刘老太话音刚落地,她怀中的母鸡就咯咯咯的叫了起来。
“坏咧,俺家鸡要下蛋了。”
刘老太到处找着地方,给她怀中的鸡下蛋,生怕蛋下到地上摔碎了。
“老婆子,你转悠啥,还不赶快把鸡放在哪。”
赵老根指着火车上的坐位。
刘老太连忙坐了过去,把鸡放在旁边的空位上,不敢松手,怕它飞掉,就按着它下蛋。
一车厢的人,伴着臭烘烘的鸡屎味,都在围观一只老母鸡在下蛋。
那只老母鸡的蛋好多次都要出来了,又给憋了回去,这可惹恼了刘老太。
“去去去,恁们别看了,看的俺的鸡,蛋都下不来了。”
火车上的乘务员都不知道说啥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有人把鸡给抱上火车,在火车上下蛋的。
“同志,我要换车厢。”
车厢里的人都不愿意在这个车厢待了。
“我也要换。”
“我也要换”
“赶快给他们换,恁们都走,剩下俺们,俺想坐哪就坐哪,俺想咋躺就咋躺”
刘老太正巴不得他们全走哪。
刚刚赵二狗抢人家的坐位,就是把自己的空位省下来,这样能让他媳妇躺在上面睡觉。
“大家都别急,听我说,火车上别的车厢都坐满了人,没有坐位了,没法给你们换车厢。”
乘务员为难的很。
“你不给我们换,你看看这车厢,满车厢的鸡屎味,这地上,坐位上都是,你让我们咋待的下去,你这个同志,赶快给我们换车厢,否则我们就写信给你火车站的领导,反映你这个同志的问题。”
火车上一个中年男人,愤怒的指着地上的鸡屎,让那个乘务员同志看。
“就是,不给我们换车厢,我们就给你们单位写反映信。”
有个大姐出来帮腔。
“你们先停停,让我先说,同志,我的这件衣裳可是新做的,现在弄上鸡屎了,你说咋让她们给我赔吧”
女青年把身上的灯芯绒褂子已经脱了下来,里面就穿了一件薄秋衣,她把褂子撩起来,让大伙看她褂子上的那大片的鸡屎。
鸡屎淋淋嗒嗒的往下淌,淌了一条长印子出来。
乘务员同情的看了一眼女青年,然后捂着鼻子来到了刘老太跟前。
“大娘,你的鸡拉的屎弄人家衣裳上了,人家让你赔她的衣裳哪。”
刘老太一听让她赔衣裳,顿时也顾不上看鸡下蛋了,连忙让孙子大牛给她按着老母鸡,她站了起来,那沾着鸡屎的手差点戳到人乘务员的脸上,
“凭啥让俺赔,谁让她站的不是地方。”
“你”
女青年气的不行,要上前和刘老太理论,被身旁的大姐连忙给拦住了。
“妹子,别去。”
刘老太现在在车厢人眼里就是一坨臭狗屎,谁都不想挨,就连乘务员都不想靠近,
“大娘,你咋这样说啊,你这不就是不讲理吗你把人家姑娘的衣裳弄脏了,就该赔人家。”
“我这衣裳刚做的,买料子加上做衣裳的钱一共是二十一块钱,那布票就当我自认倒霉,出门没看黄历,不要了。”
女青年真后悔今天坐火车,还坐的这个车厢。
“二十一块钱抢钱哪,你们就是看俺是乡下人,就欺负俺。
哎呦,俺不活了,城里人欺负俺乡下来的老婆子了”
刘老太也不嫌脏,直接一屁股坐在了走道上,那摊鸡屎刚好被她坐了个正着,她拍着自己的大腿,狼哭鬼嚎的。
“大娘,你别撒泼啊大家都看着哪,谁欺负你了”
乘务员急的不行,有心想把她从地上搀起来,可压根不敢靠她太近,因为这个大娘身上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味,就像是一两年没有洗澡,再加上鸡屎味,乘务员怕碰她一下,手脏的打十遍肥皂都洗不干净。
虽然这个大娘身上穿着一身城里前几年式样的新衣裳,可依旧能清晰看到那脖子里的灰垢。
“就是你合着她们一块欺负的俺娘。”
赵二狗带着一顶狗皮歪帽子,穿着一身土布做的衣裳,妥妥的二流子。
“对,就是你们。”
刘二芳在一旁帮嘴。
“你们不要仗着自己是乡下来的,就在这耍无赖,乡下的人是咱的老大哥,他们不会像你们这样,出门在外,别给乡下人丢脸。”
又来了两个乘务员,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像是她们的领导。
“俺咋丢脸了恁们都欺负俺俺要告恁领导,把恁领导给俺喊过来。”
刘老太不依不饶的在地上乱蹬着腿。
“我就是领导,听说你们是进城找你们闺女的,你们闺女是在哪个单位”
火车上的领导严肃个脸,问刘老太。
“俺闺女没单位,俺可告诉你,俺女婿那可是厂子里的技术员,厉害着哪,你别以为你是火车上的啥领导,就能欺负俺。”
刘老太一脸的得意。
“呦,技术员啊那厉害啊,是哪个厂子里的技术员啊”
领导继续问。
刘老太还真一时想不起来了,旁边的赵二狗急忙耀武扬威的说道,
“常川毛巾厂,俺姐和俺说过,俺记得牢牢的,那可是一个大厂,牛着哪。”
“常川毛巾厂啊,我听说过这个厂,那个厂确实大,我一个远房亲戚就在这个厂当工人,你姐夫叫啥名啊”
赵二狗一听对方也有亲戚在他姐夫所在的那个厂子,顿时卸下了戒备心,
“原来你亲戚也在那个厂啊,俺姐夫叫周向北,恁亲戚叫啥名啊,到时候俺让俺姐夫照顾照顾他。”
领导问到了自己想知道的,就不再搭理他们这一家子了。
“奶,鸡下蛋了”
随着大牛举起的一颗温热的白皮蛋,车厢内就开始乱起来了,因为他只顾着拿蛋,松开了按着母鸡的手。
尖叫声在母鸡打鸣的声音,交织着充斥在整个车厢内。
“俺的鸡”
老母鸡在众人头上飞着,赵家人到处抓鸡,拥挤,冲撞,踩脚车厢里一片混乱。
等下车的时候,这个车厢里的人,头上都插着鸡毛,身上弥漫着恶臭的鸡屎味一个个都你推我抢的逃命似的,逃下了火车。
没有人知道他们经历了啥。
最后走出车厢的是赵家人,他们抱着母鸡,头上,衣服上都是鸡毛,鸡屎,四个人拎着大包小包的,还牵着一个手里拿着生鸡蛋的男娃,在火车站格外的瞩目。
“这就是城里啊,娘呀,可算是到地方了。”
赵家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二狗,快找出你二姐家的地址,咱找人问问路。”
刘老太催促着儿子。
“同志,这哪有厕所啊”
在火车上憋了一整天的赵老根,拦住一个人,问着厕所,他实在忍不下去了。
那人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连忙往旁边躲,皱着眉头,给他指了指地方,然后捂着鼻子急匆匆的走了。
“你们在这先找着,我去去就回来。”
赵老根要走,被刘老太给拉住了。
“老头子,你再忍忍,等咱到了咱闺女家,你再去上厕所,你在这上,那不是便宜他们了吗”
“娘说的是,爹,你再忍忍。”
赵二狗抬起头说道。
“你还不快找地址,要在这站到啥时候”
刘二芳站的腿都酸了,最后实在受不了了,一屁股坐在了碎花包裹上。
“这地址咋找不到了是不是在那个包里。”
赵二狗把包裹里的东西全都给拿了出来,可还是没有找到那张记了她二姐地址的纸条。
赵老根趁着她们找纸条的时候,偷偷的在一旁走了,他等不及到闺女家了,再憋就
“儿啊,是不是你忘记放里面了”
刘老太帮着翻找,她们赵家的破衣裳破鞋,连里面穿的裤衩都摆了一地。
火车站的人,路过这,都要看上好几眼。
“呀,娘,咱的包袱咋不对劲啊,咋少了一个啊”
赵二狗的大嗓门,压不住,惹的火车站的人都知道他们少了一个包袱。
“真是少一个俺地亲娘啊,这是哪个缺了大德的王八羔子把俺家的包袱给拿走了啊”
刘老太骂着那个偷走她家包袱的人,她二闺女的地址就在那个包袱里,那个包袱里还有她闺女给她买的一条新裤子咧。
“这下可咋整啊都怪你,你说你追啥鸡,不好好看着咱的包裹。”
刘二芳埋怨着丈夫赵二狗。
赵二狗“”当时不是你让我去捉鸡的吗
赵二狗怕媳妇,这话不敢说,缩着个脑袋,被媳妇数落着。
刘老太见儿媳妇又欺负她儿子了,她的头又难受了起来。
火车站里,刘老太抱着一只鸡,赵二狗抱着一只鸡,刘二芳抱着儿子大牛,坐在那守着剩下的包袱,等着去厕所的赵老根回来商量商量这事咋办。
赵老根不识字,别看他在家里怪硬气,在闺女面前怪有脾气,可出了家门,连个屁都不敢放,反而是在家里有些怕他的刘老太,啥也不怕。
赵老根是个地道的庄稼人,大字不识一个,他在乡下,男女都是共用一个厕所,他憋的急,来到厕所这,见有个女同志出来,他就想也不想的解开裤腰带跑进去了。
“抓流氓,抓流氓,快来抓流氓”
火车站里的人听到有人喊抓流氓,都凑起了热闹,就连赵二狗都忍不住往那边探头探脑的。
“包袱都弄丢了,还有闲心看热闹”
刘二芳黑着一张脸,瞪着她男人赵二狗。
“是俺爷”
大牛指着被人当过街老鼠打的老头,说道。
“俺地亲娘啊,你说说你,你跑进人女厕所干啥”
火车站外面,刘老太埋怨着鼻青脸肿的赵老根。
刚刚赵老根差点被人当成老流氓给抓起来,还是刘老太跑过去给要抓他的人解释了一番,甚至耍起了泼,人家才肯放过他。
“谁能想到它有俩厕所啊,咱乡下不就一个吗这城里有啥好的,弄俩厕所,不是成心让人跑错的吗”
赵老根死鸭子嘴硬,就是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
“爹,要不然怎么说人家是城里哪,连厕所都有两个,都分男的,和女的,这城里可真好啊,要是咱能在这住上一辈子,那该有多好啊。”
刘二芳仿佛看不够似的,一直环顾着四周,她刚到这,瞅啥都新鲜,还有那些人身上穿的衣裳,手上拎着的包。
“大牛,快看快看,那就是自行车。”
大牛自打生下来,还不知道自行车长啥样哪。
“这儿的人,过的可真好啊,这自行车这么多。”
赵二狗眼馋的看着那些自行车。
“过的好是好,就是这的女的,咋都不打扮啊,脖子上连系个红丝巾的都瞅不见。”
刘二芳拨弄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系的红丝巾,要是搁到平时,她还舍不得戴那,这看着进城来了,不能穿的太土,怕被城里人看不起,所以才拿出压箱底的红丝巾给带上了。
自以为很时髦的刘二芳,不知道的是,她在旁人眼里,就是一个十足的乡巴佬,土的不能再土了,土的甚至很吸引人的目光。
刘二芳还以为那些人是看她穿的时髦哪,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自信,还和一旁的赵二狗炫耀的说道,
“我看这城里也就那样,这些女的打扮的还没我好看哪。”
“我觉得也是”
赵二狗说着违心的话,那眼睛黏在人家女同志身上下不来。
“赵二狗,你眼睛看哪那”
刘二芳推了一把赵二狗,不依不饶的要打他。
“好了,别闹了,现在咱该想想咋找到你们二姐。”
地址都丢了,还有闲心在那闹,赵老根毕竟是一家之主,他压下刚刚那事的羞臊,板起脸,教训起儿子和儿媳妇。
“咱这五个人,没有一个识字的,仿佛睁眼瞎似的,咋找啊又没地址连问路都没法问”
赵二狗看着城里这么多路,感觉在这都会迷路。
“不知道你二姐的家在哪,可咱知道你姐夫上班的厂子叫啥名啊,叫我说,咋就找人打听那个毛巾厂在哪,咱找到毛巾厂在哪,不就能找到你二姐夫了吗。
找到你二姐夫,咱就算找到家了。”
赵老根毕竟吃了这么多年的盐,虽然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怯劲的很,可事咋办,他还是有主张的。
自打那天,赵玉兰和周向北都挨了打,这俩人最近对猫蛋好的很。
就是周卫红在背后看猫蛋的眼神,仿佛淬了毒似的。
“卫红,你就别招她了,和你猫蛋姐处好关系,不仅你好过,就连你妈我都跟着好过,你好端端的惹她干啥啊”
赵玉兰在外面,一边挑大粪,一边语重心长的和二闺女说。
“我没有惹她,为啥你们都不相信我,真的是她推的我”
周卫红这两天,心里苦的没法说,没有人相信她,他们都相信那个猫蛋,明明就是她把她推进水里的。
明明她才是那个被猫蛋欺负的人,可没有一个人帮她教训那个猫蛋。
爷奶,都帮着那个猫蛋欺负她,就连原本相信她的爸,也开始欺负她,还有她妈
这两天,她的泪都已经哭干了。
她真不想在这个家待了,可她又不知道去哪,原本最疼她的爸,也不疼她了,和她妈一样,都疼那个坏猫蛋了。
她不知道,这个坏猫蛋为啥要回来,既然在乡下,为啥不好好的呆在乡下,非要回来和她抢爸妈
“妈知道你不待见她,可你爷爷奶奶那两个偏心的老东西,不是好惹的,你往后别欺负她了,等以后你爷奶他们走了,你”
赵玉兰话里,还是不相信这个闺女没说谎,之前死老鼠那事这个闺女都能干出来了,说一句谎话,又有啥做不出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