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小玄命危筑道基 左婴殒命广陵城
何谓三心四相?
众生之所以痛苦,皆因过于执迷往日的执念,今日之苦求,来日的不确定性。
三心便是那过去心、现在心和未来心。
四相则是本我、他人、众生、寿者相,就是凡夫俗子对世界宇宙人生的认知。
众生不忿,因有此长彼短。
佛教又称之三毒或三垢。此三毒害身心,使人沉沦于生死轮回,为恶之根源,故又称三不善根。
人性七恶之发端。
浑浑噩噩间,张小玄被左婴迫入扫三心,灭四相之境。
他的丹田处,命门穴异变突起。《九鼎丹经》无意识下自行运行。丹田处的灵液缓缓凝固化成一扇坚固无比的金色大门,命门穴的金色大门轰然合上。
左婴所化的黑蛇蛇腹处,突然凸起,左婴全力方缩回,丹田剧痛。如是再三。他化形吞噬的小子在干什么!
左婴不再耗费法力在昏厥过去的于通幽身上,集全部法力涌入蛇腹欲一举化掉张小玄。
然左婴法力虽如洪水般狂猛冲击向浑浑噩噩的张小玄,却未能将其化为灰灰。左婴的法力通通涌入张小玄的丹田,竟不能止。
左婴骇然欲绝。他欲截断丹田灵气,命门穴却如何也不能合上。
左婴体内的灵气外泄不止,张小玄此时却浑身舒泰。与之前相比,似冰火两重天。
命门穴处灵气疯狂涌入,张小玄浑然忘我,只是本能的运行着《九鼎丹经》。
左婴所化的黑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下去,很快化回左婴原形。
张小玄端坐泥泞之中,身如漩涡一般吸收灵气。左婴在他面前三尺处,根本不能挣脱。
左婴痛苦不堪,眼前的小子不知有何妖法。竟能吸他灵力入自身丹田。这不应是魔道功法吗?
二人的境遇反转之快,让人直叹命运无常。
左婴迅速苍老下去,皮肤干瘪,头发脱落,眼睛毫无光泽,蜷卧在泥淖野草之中,奄奄一息。他再不复夜宴之时的老夫聊发少年狂之态。
左婴辛辛苦苦修炼近百年的灵力,竟被眼前少年吸光!现在的他,不过是个濒死的老弱之人。
广陵城外,天地风云汇聚。张小玄周围数十丈内的雨突然停下,风云在其上方形成巨眼一般。但数十丈外却愈发滂沱大雨,似瓢泼盆倾。
风云之中,雷电积聚。
左婴的灵力太少,张小玄被封在黑蛇腹内独立空间,根本不能吸收天地灵气。突破之际,张小玄无法吸收到天地灵气,左婴便遭了殃,丹田里的灵气被强行吸取。
张小玄浑然不知这些。灵气拌着雷电之蛇,从风云之眼冲下钻入他头顶的百会穴。不知何方又有一丝紫金雷气飞来,追着雷电之蛇涌入张小玄体内。
灵气入百会穴后,瞬间又冲入通天穴,入玉枕穴,天柱穴,再入天府穴。一路浩荡,最终汇入丹田灵根。
张小玄体内的灵气不断积聚,直到命门穴大震,便像防洪大堤即将决口一般。
张小玄命门再次大开,随《九鼎丹经》运行路线,灵气开始涌出冲刷他周身穴窍。
灵气反复凝炼穴窍。《九鼎丹经》不知运行多少小周天,又多少大周天。
张小玄体内的穴窍几经凝炼冲刷。周身渗出黑色血污,人体的腥臭之味极其难闻。穴窍却一一明亮起来。他的经脉骨骼之中,生出一丝紫金色的雷电之力,深蕴其中。
《九鼎丹经》筑基洗髓伐经,炼体铜筋铁骨。
奄奄一息的左婴,吃力地睁开眼皮。只见张小玄金光大放,金光中又有紫色雷龙电蛇,环绕其周身游走。左婴垂死之心亦不禁惊叹,这少年似在筑基。
少年丹田的灵根,竟不似普通修士般呈碗勺之状。他的灵根在丹田中真像一颗种子。吸收海量灵气后,种子慢慢变大,成了一个灰蒙蒙的圆珠子,正无声发芽,渐渐长成了幼莲之状。
幼莲的根部扎在那颗灰蒙蒙的珠子里。那珠子也不知从何而来,乃是何物。
像是长出幼莲的种子。又似莫名被幼莲扎了根。
只是灰不溜秋的静静躺在张小玄的丹田中,毫无出众之处。
灵气濯青莲,青莲入命门。
张小玄体内灰不溜秋的灵根化成青色幼莲,自入命门。天地灵气纳入吐出皆被青莲吸收。
同时,不知何方何处,一座巨大的宫殿之中,端坐的一位道人蓦然张开双目。
道人面孔有如混沌,根本不能记住其面容,双目张开便射出开天辟地一般的雷光,虚空撕裂,天地轻轻颤抖。道人轻声自语道:“咦,混沌雷种竟出世了!”。
这道人正欲演算一番,寻那混沌雷种所在。却忽感有人出手颠倒天机,乱了宇宙中的蛛丝马迹,万域因果混乱。
道人面无表情,思虑一番,挥手传出一道符诏,又自陷入先天大道之中。
又不知何方何处,亦是一座巨大的宫殿之内,同样端坐着一位面容古朴的道人,言语根本不能描述出其具体面貌。道人深邃的双眸中日月星辰轮转,犹如宇宙星空,望之浩瀚无垠。这道人出手乱了天机后,便自沉沉入那先天大道之中。
又有一处巨大的宝塔,宝塔内自成一界,塔内端坐有一道人,鹤发童颜,双眸中有一阴鱼、一阳鱼,二者交错游走,不知停休。这道人只是睁开眼,略一思索便又沉入自己的大道之中。
再有一处仙山,山中仙人众多,精怪无数。女仙们皆衣容高贵,华美之极;男仙们或玉树少年或文质彬彬。仙人精怪皆一副悠闲模样,享受着鸟语花香,这里绝无世间烦扰,恰好是一处圣境。
那仙山圣境的某块花园之中之中,正有一身着凡人衣衫的女仙在那摆弄一株仙草。突然她那好看的柳叶眉微蹙,丢下手中玉锄,起身烦扰道:“混沌雷种怎会出世?何时方能消停!”。说完她便原地消失,毫无征兆。
再出现时,她已在某座宫殿之外。那宫殿远看巍峨不知亿里,近看却又似凡间宫殿大小。宫殿大门上方书有三个游动的紫金大字:紫霄宫。
那女仙刚踏足门外,紫霄宫大门轰然消失。整个紫霄宫,连同女仙全部消失不见。原处不过是一片虚空。
不说那化外仙宫,大道圣人间发生了何事。且回到广陵城外的三个小小修士身上。
左婴筑基之时,何曾见过如此异象?他曾见过高人结丹,气象亦未如此惊人。左婴这一刻心如死灰,真正若死。这便是天命!
天命不可违,死神不可阻。
一个人的光芒,总须用另一人的暗淡收场来衬托,方显璀璨。
张小玄《九鼎丹经》收功时,边上一人正默默护法,神情极为复杂。正是于通幽。
于通幽有羡慕,有嫉妒,有愧疚,有惊喜,亦有关心。这世界上或许只有人,才会有如此复杂的心情。
人心五味,杂陈交融。心有七窍,人有七恶。善与恶总在交织。
于通幽见张小玄醒来,鼻青脸肿的马脸上露出关心之色:“玄哥儿,你无恙吧?”
“于大哥只管放心,若那那黑蛇再来,我可一拳打死。”张小玄体内灵气彭拜,只觉身轻如鸿毛,抬脚便有飘飘欲飞之感,信心爆棚。他挥着拳头道。
张小玄运起灵瞳术,几百丈外的树林里,他亦看的一清二楚。甚至可清晰看到某棵老榕树下,一群蚂蚁正从树根下爬出。它们在列队欢庆,晴朗的黎明到来,秋雨总算是停了。
毫无疑问,张小玄筑基了。他从此成为真正的修士,傲视天地。
“咦,那个妖人呢?”张小玄环顾四周不见左婴,诧异道。
“玄哥儿,那个左婴不是已然死于你手了?他乃广陵筑基修士。”于通幽苦笑道。说道这个,他唯有苦笑。
他数日前和张小玄一同面对郗僧施时,二人不过半斤八两。他甚至比张小玄更高一筹,偶尔亦指点少年几句。如今的张小玄,竟已成筑基修士。于通幽只得感慨,世道之奇,莫过如此。
话说,张小玄筑基初成,浑然忘我之际。昏厥过去的于通幽,数个时辰后终幽幽醒来。
于通幽醒来时,见到进阶的张小玄和垂死左婴自是极为惊异。
左婴鹤发鸡皮,奄奄一息。张小玄筑基有成,英姿勃勃。
不知他昏厥之时发生了何事!原本以为他引左婴至刘府,给张小玄带来了性命之忧。
张小玄亦已被左婴所化黑蛇吞噬而下,死亡顷刻之间。
如今张小玄和左婴境遇却反转若此。
于通幽十分不解。不过待他见左婴已是进气极少,奄奄一息时,便急去喂了左婴一颗牵魂续命丹。
于通幽问须查明一事。左婴是不是向老祖于吉立的誓?如果真是老祖。左婴又是如何遇见于吉老祖?何时何地?
于通幽心急如焚!这对于家来说极为重要。奈何,牵魂续命丹也续不了左婴之命。
左婴仅吐了几个字便一命呜呼。堂堂筑基修士,便这样身死荒野无名之地。
伏龙山九婴洞!左婴临死吐出的几个字,竟是北方大派九婴洞。
左婴死后,于通幽又搜其全身,只得了几部术法之书和一些法器,白色晶石。他没有见到于家的太平经。
于通幽见再无所得,便撒了些化尸之药在左婴身上。盏茶光景,左婴便身化灰灰。
做完这些,于通幽才来到张小玄边上。见其浑身无恙,便自吃了颗玉丸疗伤,打坐运功,亦为张小玄护法。
这时,张小玄已筑基有成,风云雷电异象早散去。于通幽自是不知张小玄和左婴间发生何事。
左婴既身死,张小玄进阶筑基。三人之外又无他人,左婴自然是死于张小玄之手。
张小玄醒来,于通幽早恢复的七七八八,正边上审视着这个出自羽山的乡间少年。
张小玄既做不知左婴如何死去,许是涉其自身秘密,于通幽只能假作不知。
哪个修士没有自己的秘密。机事不密,多身死。
他究竟是何人?如此年少,看似懵懂,竟可于危难之际突破,筑得道基?
天下无数修士,筑基者千里挑一。于通幽有生之年,亦不过见过三个筑基修士。郗僧施、左婴,第三个便要再算上新进阶的张小玄。虽有他未曾出郁洲之故,亦可见筑基修士之稀少。
于通幽看过本杂书。杂书乃一许姓筑基修士所闲时所着。书里叙过,商周两朝之前,天下修仙者不计其数,筑基、元丹、元婴,甚至化神修士等多如牛毛。奇珍异兽、巨妖老魔数不胜数。商周大战,有圣人作封神榜。一场封神大劫下来,修仙者和巨妖老魔皆死伤惨重。
自此,天地有巨变,奇珍异兽消失无踪,灵气亦变的极为稀薄。如今天地中的灵气,根本不足以支撑修仙者大量突破。修仙成为气运之争。
商周之后,筑基、元丹等修士凤毛麟角,十分稀少,元婴和化神更是成了传说。往往筑基便可纵横天下,元丹便可称佛做祖。
乡野少年,如何能筑基而成!张小玄筑基初成,又不知用何法弄死了筑基多年的左婴。
于通幽虽极为好奇张小玄的身世,却不愿再做深究。张小玄对他无害,少年良善。他完全可感受到,亦能看出张小玄确是初出茅庐。他又何必去寻根究底。
今日因其祸水东引,差点令他丧命。于通幽亦有愧于心。于通幽心里暗暗决定,日后若这少年有需要之处,他必竭力助之。何况这少年身世神秘,年少筑基,于通幽愿结个善缘,亦能为他和于家多一强援。
于通幽略一犹豫,咬牙掏出两个袋子。一个土黄色,一个灰白色,两只袋子都有拳头大小,似布非布,似丝非丝,也不知是何材料制成。
“玄哥儿,土黄这个袋子名曰储物袋,内有独立空间,可容奇珍异宝等重要物件,亦可放零散之物。另一个灰白色的名曰灵兽袋,内亦有独立空间,专门用来放置降服的灵兽魔宠之类活物。不过这个袋子空间小,只能放置一只宠兽,十分珍惜。这两物乃我于家祖传之宝。今日便赠与你。....你切莫拒绝哥哥的好意!”于通幽见张小玄拒绝,急忙将储物袋和灵兽袋塞入他手中。
“今日得你搭救,哥哥我才逃得性命。我无以为报,你若拒绝,我心有结,日后修炼便难寸进。何况,你筑基得道,此二物亦可算我贺礼哈。”于通幽再三搬出诸般说辞。
张小玄只得接了。于通幽又将储物袋和灵兽袋的的用法交予张小玄。张小玄反复用了几下,确实极为方便。尤其是储物袋,正是他急需之物,翻来覆去爱不释手。至于灵兽袋却是暂无用途,随手被他放在怀里。
于通幽又送了些练功和疗伤的丹药。左婴身上搜来的物件,料张小玄亦用不到。他须去九婴洞一探究竟,或许用到,便只拿了几块白色晶石交与张小玄。
张小玄既已受了他的好处,便不再推辞,一一收下。于通幽又托一事于小玄。张小玄亦一一应下
原来,他从左婴口中探得于吉老祖之事,又听得伏龙山九婴洞之名。料定那儿必有线索。如今心如火燎,自不愿再随朱大力他们去建康。
于通幽托张小玄,转告庾飞白、朱大力等人,恕其不告而辞,又托小玄向主人家刘藩告罪。
广陵城中因其死难者众,他亦不愿回到广陵,免得多生事端。如此一来城中之事,张小玄皆可推于他和左婴之身。
二人便互道珍重,作揖别过。正是聚散匆匆两无常,天地悠悠全过客。再见不知何年。
待于通幽走远。张小玄见天欲拂晓,行人已有来往,他不欲惹人注目,便徒步返回广陵城。
张小玄到了城门口,便见城门那的守兵如临大敌。兵士比他初来广陵之时增了倍许。来往行人,皆要盘查。
张小玄随手拿出些银钱塞过去,便打发了守卫,匆匆进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