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林家离京
诸位官员也已经收拾好行囊,就等着与皇帝一起回京,然而三日傍晚时分,京中却传来一个坏消息,那就是景荣大长公主已于一个时辰前离世。
长平帝知道之后,登时就一下子坐了下来,有些不敢相信。
宗室虽然还有一些辈分年长、年龄却较他小的长辈,但是谁也没法与景荣大长公主相比。他们有着患难与共的姑侄情谊......然而最后却渐行渐远。
当晚,长平帝下令提前回京。
翌日,大部队浩浩荡荡地回京,而景荣大长公主府已经挂上白绫,灵堂业已布置妥当。
艾草没有见到景荣大长公主最后一面,当公主府的嬷嬷派人送东西给她时,她还有些奇怪,这不年不节,大长公主为何送东西给她?
然而不到一个时辰,京中就传来景荣大长公主离世的消息,艾草登时就有些蒙。
最近,艾草见景荣大长公主的次数并不多,蓁哥儿出生之后,她也萌上了孙子,整天是有孙万事足。
七月之后,她再没有见过大长公主,倒是蓁哥儿洗三时,大长公主派身边嬷嬷送来贺礼并且观摩,其后她与大长公主再也没联络。
以往大长公主都是住在安侯府,但是今年之后,她却一直住在公主府,不过她把曾孙子带到身边教养,倒也不寂寞。
却不想,突如其来这样一个噩耗!
艾草连夜亲自写了祭文,第二日到公主府参加丧礼时,亲自默念并烧在了灵前,此时丧礼搭建好,但是来祭奠的客人并不多,因为皇帝和大部分官员也还未归来,是以各府还未有任何表示。
以往艾草和安侯夫人有嫌隙,每每在各宴会场合看到,也是互不搭理,但是这会安侯爷和安侯夫人带着儿孙真挚诚挚地向艾草致谢,
“请侯爷和夫人节哀顺变!”艾草闭了闭眼,内心长叹一声。她的心情也格外的沉重,明明之前还很好的一个人,说离开就离开,她完全没有任何准备,她还想着等蓁哥儿满月之后,带孙子与大长公主顽儿。
安侯爷带着几分哭腔,哽咽道:“多谢林老夫人的宽慰。”
安侯夫人和世子、世子夫人神情难掩悲伤,安侯夫人也说道:“多谢林老夫人来祭奠婆母,她老人家看到你来,定会很高兴。”
世子和世子夫人并未说什么,他们的儿子,三岁左右的小世子被嬷嬷拘着跪在灵前,小家伙有些茫然,盯着灵前的棺木不知所措,曾祖母不是头天还给他讲故事,怎么就没有了呢?
这整个上午陆陆续续来了一些人,不过大都是女眷,红叶来时,灵堂十几个和尚正在诵经,与哀乐一并传出来,使得整个公主府格外的肃穆和深沉。
祭奠过亡者,红叶和艾草并未停留,一并离开公主府了。
两人行走在街上,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也知道哀悼大长公主,今日的天气难得没有太阳,整个天幕阴沉沉的。
“要下雨了。”艾草叹了口气说道。
红叶也是长叹一声:“人固有一死,你别太难过。”艾草是个真性情的人,她与大长公主的相交也不是别有用心,大长公主是一个有故事和有经历的人,四年下来,她们已经成为忘年之交。
马车和丫鬟远远跟在后面,红叶还是放出了神识,封锁她们这片空间,不让外人听到她们的谈话。
“她说她其实这一辈子都过得不是很开心,她出生时,兄长们忙着夺嫡,把大凤和后宫搞得乌烟瘴气,她这个低位妃嫔出生的公主也不过是个小可怜,为了能活下去,她学着讨好后宫的娘娘们,最后是讨好皇帝。她说她其实最开始并不喜欢驸马,是她的兄长为了拉拢驸马,这才把她嫁给驸马,然而最后要了驸马命的人也是她的兄长。她不想女儿重回后宫那个吃人的地方,然而女儿却被爱情蒙蔽了双眼......”
艾草说了很多,最后她也不知该作何表情,有时候出生就是原罪,其实景荣大长公主的遭遇相比于其他公主却好了很多,她的儿子孙子平安长大,看样子安侯府现在地位虽然尴尬,但是只要不作妖,也能承继下去,而且她是寿终正寝的。
红叶听了之后,也不知该说什么,长叹一声:“死亡不是终点,下辈子大长公主定然能掌握自己的人生。”
两人在街上走了好长一段路程,之后才各自坐马车回府。
红叶刚回府,贾赦和贾政也是一脸热气地从外面回来了,此时方才午时过,红叶不免诧异道:“你们已经接到圣驾了么?”
贾赦忍不住伸手就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倒了一杯茶水,咕噜噜地喝了个干净,他顾不上回话,贾政连忙说道:“是的,母亲。皇上已经回宫,我们才回来的。”
留守的官员和与皇帝一起回京的官员一同送皇上入宫,他们才从宫门口返回,今儿虽然没有大太阳,但是这样一折腾,也让人浑身冒汗。
贾赦抹了抹嘴,点了点头:“是啊,听说早上天不亮就出,路上又不敢耽搁,皇上的队伍回来得特别快。”
贾政抿了一口茶水,把整杯水慢吞吞地喝光。
红叶点了点头:“如此,接下来每日你们记得去公主府祭奠。”
贾赦和贾政连忙应承,红叶倒是没再去,张氏和王氏分别去过,反正都是丧事,王氏热孝已过,也不存在冲撞了谁。
长平帝回宫之后,当即就下圣旨,给予了景荣大长公主无上的荣耀,不过景荣大长公主有遗言,她死后不与周驸马葬在一起,原本公主陵寝就是陪葬在帝王陵寝附近,她甘愿陪伴先皇陵寝左右。
包括长平帝,世人都觉得应该如此。
然而艾草却能知道景荣大长公主这额外的意思,她这一生荣辱悲哀都来自于皇室,周驸马因为皇室的勾心斗角而死,她不想她这个凤家女玷污了周驸马的魂灵。
景荣大长公主丧礼结束之后,京中恢复热闹已是十月初。
金秋十月,天凉好个秋!
蓁哥儿快三个月了,因为景荣大长公主的去世,长平帝下令民间禁止宴饮三个月,是以整个人的满月也是极为地简单。
这会是申时左右,天时开始转圜,白昼开始变短,夜晚开始变长,贾敏在处理府务,艾草就抱着蓁哥儿在院子里散步。
蓁哥儿现在极为喜欢颜色鲜艳的东西,看到红色黄色的东西就伸手自己抓,这会园子里的菊花开得正好,尤其是红菊,颜色特别鲜艳。
小家伙吐着泡泡探着身子往前抓,艾草看了看,在一片红菊当中选择了最小的一朵,在小家伙的眼前晃了晃。
这可不得了,犹如捅了马蜂窝,小家伙啊啊叫着,见祖母不给他,叫的声音就更大了。
林海下班回来,步履轻快,在前厅与妻子贾敏说了会话,就来园子里找母亲和儿子,还未见到人,就已听到儿子啊啊叫的声音。
蓁哥儿这会还不会认人,是以从祖母怀里到父亲怀里,他也没任何反应,他一直揪着菊花,还往嘴里塞。
林海当即就夺走花,小家伙生气了,狠狠地拍打父亲的手臂。
“哈哈。”林海忍不住放声大笑,艾草睨了他一眼,林海边安抚儿子,边说道:“母亲,皇上今儿已经明确告诉我,外放的旨意明天就下来。”
林海看了一眼跟着的丫鬟和嬷嬷,说道:“你们退后。”待丫鬟和嬷嬷退出几米远,他又道:“今年明面上大凤平平静静,其实好多地方的官员都被罢免,犯了朝廷律法的官员就在当地被下旨流放了。”
具体的事情,他不清楚,也就是从各奏折当中分辨出一二,还有吏部的任职公文下的频率等等颇高。
艾草听了,点头问道:“皇上可说是什么职位?”县令?同知?知州?知府?
林海沉吟了一下,说道:“应当是清州知州。”片刻后又道,“清州知府似乎死亡了。”
穷山恶水出刁民,清州似乎一直不太平,知府、知州等人都做得不长久,他查文献时,现大凤开国以来知府和知州死在任上的也不少,当然平安离开清州的官员更多。
吏部的任职公文果然第二日就下到林海手上,林海当日在通政司做最后一日的工作,下午抱着最后一摞奏折进宫谢恩,晚上与通政司同僚宴饮道别。
接下来的几日,艾草和贾敏收拾行囊,待林海与同僚、朋友道别之后,最后来到荣府。
贾敏有些惆怅,出嫁时从贾家到林家,好歹还在京城,可是这一下子外放出任,还不知何时才能回京,她舍不得母亲。
贾敏抱着母亲撒娇,“娘,我不想离开你。”红叶拍了拍她的头,院子里传来蓁哥儿啊啊叫的欢快声音。
红叶笑道:“尽说傻话,你也是有一个家的人了,怎么还能赖着母亲?”
贾敏抿唇,情绪恹恹的,红叶安抚道:“女人这一辈子都围着后宅转,其实这样很可惜,正好女婿外放,你也跟着出去长长见识,瞧你二姐就与闺阁时大不一样了。你是当家主母,要把这块牌子立起来。”
母女俩说了些私密话,红叶这才着人把蓁哥儿抱进来,她就抱着不撒手了。红叶看到蓁哥儿的次数并不多,两个来月,也不过是看到过五次。
蓁哥儿到了外祖母怀里,就伸手抓外祖母伸手戴的挂珠。最近红叶在研究佛经,当然不是说她信佛,而是佛经有些道理她觉得很有意思,是以就在研究这个,身上就恰好戴了挂珠。
“小家伙没长牙,牙口就这么好?”红叶笑着把挂珠从蓁哥儿手里解放出来,这小家伙是什么东西都想往嘴里塞。
贾敏忍不住笑了起来,听到母亲的声音,蓁哥儿就歪着头看母亲,然后眨着明亮的大眼睛,嘴里嚯嚯有声。
红叶点了点蓁哥儿鼻子,逗着他:“等蓁哥儿回京就又能跑又能跳了。”
不大一会,学堂放学的贾瑚三人回来,贾琏从西院把珊姐儿抱了过来,珊姐儿十个月了,已经能坐得稳稳当当了。
贾琏把珊姐儿往祖母身边一放,又开始要抢着抱表弟。
红叶和贾敏哭笑不得,也不知贾琏哪来这么好的精力,这么喜欢弟弟妹妹。
“珊姐儿,我是三哥。”贾琏一脸严肃地道,珊姐儿懒懒地看了一眼三哥,奶声奶气地唤了声:“哥哥。”
珊姐儿现在能说叠字词语,尤其是被三位兄长每天围着教哥哥,她最先学会的还真是这个词。
贾琏满意了,然后又看向蓁哥儿,拉着蓁哥儿的手,一本正经地介绍自己:“蓁哥儿,我是三表哥。”
屋子里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贾敏揉了揉侄子的头:“琏儿,表弟还小,他还不会认人,也不会唤人,等下次姑姑再回来,他就会叫你了。”这样说起离京之事,她倒是不惆怅了。
贾琏一听有戏,目光灼灼地看着贾敏:“四姑姑,当真?”
贾瑚和贾珠已经知道四姑姑所来何事,是以四姑姑也不算欺骗琏儿,四姑姑离京之后,少则三年,多则十几年才能回京,那时候表弟都能跑能跳,怎么可能不会唤人?
当晚,林海和贾敏天完全黑了才从荣府离开,晚饭后林海与贾赦、贾政在书房里商量事情,贾敏就抱着儿子与母亲、两位嫂子闲聊。
回程路上,蓁哥儿已经睡着,林海与贾敏说话。当然林海并未告诉贾敏他与两位舅兄交谈的内容,只是闲谈两位舅兄现在的情况。
贾赦在刑部暂且不谈,只要不是牵扯到京中勋贵、重臣,刑部的差事并不难办。
而贾政,自从水泥的问世和那五位工匠的脱籍,仿佛感染了千山工坊所有的匠人,又现在有经费,是以匠人们爆了前所未有的研究精神,而因为有贾政这样的榜样,工部的官员也是爆了前所未有的热情,几乎所有官员都与匠人们形成了一个秘密的研究小组,贾政的人缘也前所未有地好了起来,大家都喜欢与他探讨天马行空的想象。
起初贾政也不以为意,就当大家互相交谈,但是随着匠人们研究出不少的生活物品之后,他方才看明白是怎么回事。有些东西都是他随口说的,有些是他平日里与母亲交谈,听母亲抱怨记在心里的,有些是他自己观察所得,这些官员就从他这里得到启,然后与他们的团队研究出来的。
现在千山工坊的匠人研究什么的都有,研究便宜牙膏的、研究玻璃的......而贾政他们一伙正在研究的是马车如何减震。
......
两日后,林家一家人离京,他们是坐商船从海上走,会在浮城港口停留,其后商船会在清州码头停留一个时辰,终点是海城。
商船在浮城停留一日,夜里很安静,海风吹过,吹起水面波浪滔滔。
艾草和红叶在空间碰面,现在两人的空间物产丰富,再也不像以前那么寒酸了,不过红叶不会打理,不像艾草空间看起来那么井然有序,当然也可以说红叶那是凌乱的自然美!
“路上好玩吗?”红叶盘坐在草地上,仔细看去,其实她的灵体是挂在草堆上的。
艾草打了一个哈欠:“还不错,认识了一个夫人,不过我不太喜欢她,她应该就像以前的贾母那样,极为重规矩,就连在船上也要让儿媳妇立规矩,特么的她还对儿媳妇鸡蛋里挑骨头,还捧着那个所谓的娘家侄女贵妾给正经儿媳妇难看。”
这旅途也就这点堵心,“幸好她们在浮城下船了,不然再同路,我真是忍不住会给她点教训。”
红叶摇头感叹:“古代这些女人是不是都喜欢把自己侄女弄来给儿子当妾?家宅不宁最是家忌讳。史氏掌控欲大了点,重视脸面,但是也没有给儿媳妇添堵,贾政那妾侍也不是她给的。”
“我也想不通,侄女好歹与她一个姓,这当妾了,不就把自己脸面搁地上让人踩么?”艾草瘪嘴,老而不死是为贼,希望那个儿媳妇厉害一点,否则栽在那对婆媳姑子身上,又是一桩悲剧。
两人闲谈几句,不过很快就各自回到自己空间修炼起来,待红叶从沉迷中醒过来,外面天色还是黑的,不过神识下现,院子里的几株丹桂在夜风中飘洒着花瓣,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桂花的香气。
又是新的一天,贾赦和贾政在天不亮就上班出门了,张氏和王氏也随后照顾孩子起床、吃早饭,其后才轮到她们自己,天亮之后,又开始处理府务。
掌家权现在大权在张氏手里,王氏也管着一部分事情,不过现在虽然离着过年还有两个月时间,但是外地庄子上的管事也都纷纷来京汇报事务,是以这段时间张氏和王氏会格外忙碌。
红叶抱着珊姐儿在园子里散步,珊姐儿很喜欢园子里的花花草草,每次跟着祖母出来,她就格外高兴。
大概巳时之后,京中流传了一件骇人听闻的血案,外城一户姓冯的大户人家一夜之间被人灭门,整个门庭静悄悄的,还是一位来送菜的农人敲门不见人回应,这才觉不对劲。
这一天,整个京城对这件事情议论纷纷,众人纷纷骇然,尤其是住在冯家那条街的百姓,极为的恐慌,生怕下一个被杀的人就是他们。
三人成虎,事情真相如何,传言上也不清楚。
贾赦回来时,夜色深重。
他一脸深沉,谁都不敢与他说话,红叶和贾政一直静悄悄地看他吃饭。
等他吃饱,又是过了一刻钟,他才仿佛活了过来似的,“太吓人了,除了几个昨晚不住在冯家的下人,冯家上下七十八口人全都被杀,包括两三岁的孩子,尤其是冯家老爷和几位少爷被割断喉咙,还不是一刀毙命,等他们一直流血而亡,整个冯家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他去看了现场,如他这样好些官员都忍不住吐了,中午饭都没有吃,所以这晚上他才吃得这么多,还特意挑在晚饭后提及,否则他根本没有胃口吃饭。
想着冯家那一片血腥,他又忍不住恶心得想吐了。
红叶眨了眨眼,半响才问道:“有什么进展么?”
贾赦摇头又点头:“从现有搜集的情况来看,倒是没有现有谁与冯家有血海深仇。”他抹了一把脸,谁特么去现场看过晚上都会做恶梦。
“明显是有血海深仇,否则怎么会屠人满门?”红叶皱眉,“不过也不一定,说不定只是与冯家某一个人有血海深仇,但是杀人杀红了眼,那就顺便把人满门全杀。”
贾赦点头:“我们也分析过,不过还得询问一些人才能知道。”
贾政默不作声,他自然也听说了,毕竟这是大案,轰动了整个京城,“大哥,那你们查案可得小心些。”
在工部,他终于尝到了受人排挤的滋味,不过贾政自我调节能力还不错,没有向母亲诉过苦。
贾赦点了点头,红叶打他们离开,让他们回自个院里休息。
这件案子查来查去都查不到更多的情况,有知道的人基本上都在灭门当中遇害了,一连好几天都没有什么新的进展,刑部上下都愁得不得了。
不想这日,贾希瑶派丫鬟和嬷嬷回来报丧,说她那位嫡出大伯和几位交好的公子郊游,一着不慎从山上掉落悬崖摔死了。
好么,这下田家可谓是愁云惨淡,田夫人哭得几近晕厥过去,田侍郎也犹如老了十岁,这是他嫡子,白人送黑人,这是世间最大的悲剧!
荣府送了奠仪,贾赦和贾政也抽空去祭奠了亡者,然后各自忙自己手里的事情。
冯家血案依旧一筹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