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惊恐
傍晚，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
仍能看到西边天尽处的一片红霞。
甘农镇偏郊外的一条街道上，鲁斯特和莱登两位来自蒙特大区的神官，按响了其中一户的门铃。
门还没有打开，里面就传出来招呼声。
“这就来了，是谁？”
“是你们！”
开门的人是那位瞎子的妻子，对方穿着很朴素，腰间系着一条围裙，看来是在准备晚饭。
“抱歉夫人，在这个时候打扰了，我们想找‘庞约夫’先生聊一聊。”
鲁斯特直接说道。
庞约夫是今天上午，在教堂礼拜中被斯图尔用治愈术，治好了眼睛的那位瞎子先生的名字。
而一旁的莱登神官则介绍道：
“我叫莱登，他是鲁斯特，我们俩都是来自蒙特大区，圣尼尔教堂的神官。”
“哦哦……好的，请进吧！”庞约夫的妻子侧身，让两位神官进来。
家里非常整洁，但都是一些陈旧的家具。
看起来平日里打扫的非常勤，虽然没有富裕人家的那种家居奢贵。
却透着一股温馨感。
而此时庞约夫正和儿子坐在电视机前面的方桌上翻看着相册，和一些之前亲戚朋友们写的来信。
这些信在庞约夫还是瞎子时，都是妻子和儿女们读给他听的。
现在他想要自己看看信上的文字。
还有相册上的照片，是如何记录着孩子们在这十年里一点一点的长大。
庞约夫的女儿则正在厨房里帮母亲准备晚饭，此时正探头打量着从外面进来的两位神官。
“是你们，快请坐。”
看到莱登和鲁斯特，庞约夫显得十分热情。
在回来之前他们这一家人就注意到了这两位陌生神官。
他们以为可能是大区教堂派下来与皮特神父安排工作的人。
或者是皮特神父的朋友。
他们这一家人都是虔诚的圣主教信徒，尤其是这座小镇教堂里的圣子，斯图尔还治好了自己的眼睛。
这让庞约夫一家人对圣主的虔诚更加纯粹了。
所以看到是圣主教的神官会更加亲切。
鲁斯特对庞约夫说道：“庞约夫先生，有件事情我们想和你谈谈。”
“可以，什么事情都可以谈，平时我们家里可没有什么客人。”
庞约夫招呼他们两个人坐下，随后又邀请道：
“你们来的刚刚好，我妻子快做好晚饭了，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边吃边聊。”
“不了，庞约夫先生，我还是说的明白一些吧。”
鲁斯特直接说：“我今天上午在教堂内看到了那位圣子给你治好了眼睛……呵呵，我还不知道那位圣子的名字。”
“他叫‘斯图尔·格里芬’。”庞约夫儿子说。
“谢谢。”鲁斯特神官看了对方一眼。
而庞约夫先生则激动道：“这是神迹。
是伟大的圣主，让圣子来到了这里。
这是圣主对我的福恩，我们一家人可都是虔诚的信徒。
我们……”
鲁斯特直接抬手打断了对方还没说完的话。
他面露不悦说：“在我们俩面前，就没有别要继续伪装下去了庞约夫先生。”
因为对方是圣主教神官，而自己又信仰圣主，所以刚刚被对方打断说话，庞约夫也没有反感。
但听到对方突然说出这样一句，却让庞约夫皱起了眉头。
“鲁斯特神官，您这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莱登直接说：“你之前根本就不是瞎子。
你是在伪装成瞎子，今天你和那位叫斯图尔的圣子演了一场戏。
哦……对，皮特神父应该是这场戏的导演。”
听到旁边的莱登神父这样说，庞约夫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包括坐在他旁边的儿子，也是表情不善地看着这两位神官。
“你们……”庞约夫的妻子和女儿也从厨房里走出来。
这栋房子里的氛围，此时此刻变得十分沉寂。
而在这种沉寂的氛围下，莱登神官却觉着有点不对劲，如果是一般的骗子，此时此刻把戏被拆穿了，那对方绝对不应该是这种神情。
庞约夫并没有表现出那种惊慌失措，对方显得有些正在压抑着愤怒。
“这是什么意思？”庞约夫问道，他觉着眼前的两位神官绝对不是皮特神父的朋友。
他们两个人出现在自己家里，肯定有别的目的。
鲁斯特神官接着说：“我们现在可以断定，你和你的家人是和皮特神父……哦对，还有那位斯图尔圣子，你们是串通好了。
今天上午在教堂里面故意表演了那么一出。
我猜应该是皮特神父答应你们，他最后会从这座甘农镇的居民手上骗走一大笔钱。
到时候会给你们一笔‘分红’！”
鲁斯特看着这家人目瞪口呆的表情，顿时觉着他在路上和莱登神官的猜想没错。
而此时莱登神官悄悄拉了拉旁边同伴的衣袖，他是想要示意鲁斯特不要在接着说下去了。
此刻房子里的氛围，和他们在来之前所料想的不一样。
而且莱登神官觉着他们可能是想错了，这位庞约夫先生可能真的是一位瞎子。
因为莱登神官还留意到了相册上有一张家里的照片，照片上庞约夫先生正在和小时候的女儿玩，这是很温馨的一张照片。
应该是庞约夫的妻子或者是儿子拍下来的。
但莱登神父却发现了照片里庞约夫的眼睛是浅白失神的。
如果说对方在外面假装一位瞎子，那么在家里的话还不会卸掉伪装吗？
这有点不合理。
莱登神官的小提醒，没有让鲁斯特在意。
他接着说：“我们不是很在意你为什么要长时间的假装盲人，可能是为了获取政府的补贴，或者一些其他的救济福利。
可能在你眼里，你也开始厌倦了在外面继续假装瞎子。
所以当皮特神父联系你的时候，承诺你只要在小镇信徒们面前配合一下，你就能光明正大的变回正常人。
周围人也不会察觉到你之前是假装瞎子，也没有人会举报你，政府也不可能处罚你。
而且事后你还会得到一笔钱。”
鲁斯特停顿了一下，大声道：“现在你还是放弃吧庞约夫先生。
我们已经下来开始调查皮特神父了，如果你配合我们的话，我们教会还是愿意出面在法官面前为你担保。
让其给你尽量减少处罚！
不过皮特神父，还有那位冒牌圣子，我们教会有自己内部的处罚方式。”
莱登神官的手心都攥出了汗水，他松开了鲁斯特的衣袖。
对面的庞约夫，脸色开始慢慢变的涨红。
随后一声怒喝宛若炸雷一样在他们两人耳畔边缘响起。
“滚！”
傍晚，甘农镇偏郊的一条街道上传来一声怒喝。
“很抱歉，我们这就离开！”
鲁斯特和莱登，两位来自蒙特大区的神官，略显狼狈地从庞约夫的家中离开。
但即便他们走的再快，仍然被瞎子和他儿子追出来给暴揍了几拳。
来的时候，被对方一家人热情招待，走的时候却是这种局面，被对方一家人给赶了出去。
这种落差，让鲁斯特和莱登两位神官也明白，事实的真相可能和他们预想的不一样。
而莱登神官在庞约夫家里，督见相册上的照片时就有了怀疑。
此时他们两个人狼狈出来。
当看到庞约夫的妻子，甚至把一柄双管猎枪给拿了出来，递给旁边的丈夫。
两人吓得一刻也不敢耽搁，直接坐上他们的黑色小轿车驶离了这条街道。
“呸！”庞约夫朝着那辆汽车离开的方向吐了一口。
他的手里还攥着妻子拿给他的猎枪，如果不是看在这两个人身上都穿着圣主教神官的衣服，他一定会开枪！
这次没崩了他俩，是看在‘圣主’的面子上。
如果下次他俩还敢站在庞约夫面前，他一定会再重重给他们几拳，见一次打一次。
庞约夫一家人都是虔诚的圣主教信徒，所以才热情招待鲁斯特和莱登他们两位圣主教神官。
但是相对比，圣子斯图尔用神迹治好了自己的眼睛，这是巨大的恩情，在庞约夫内心中有一座天秤。
如果将斯图尔和圣主放在天秤的两端，那么斯图尔的份量要更重一些。
“就这么让他们离开吗？要不要跟皮特神父说一声。”庞约夫妻子问道。
庞约夫并没有多说什么，他转身回家，家人们跟在他身后。
庞约夫回头看了一眼，妻子和儿女们都是一副余怒未消的表情。
他又伸手摸了摸眼睛的部位，随后回到客厅用座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电话里面‘嘟’、‘嘟’、响了两声，很快对面就接了起来。
“喂，这里是甘农镇警局！”
“麻烦帮我接一下瑟曼警官的办公室电话。”
庞约夫并没有拨打警局的公共电话，而是甘农镇警局一个单独的号码。
在里面上班的警官家人们或者是朋友都知道这个号码。
也有部分警官擅长用这个号码来服务自己的社交活动。
对面短暂沉默之后，又是一阵电话筒被拿起来的声音。
“我是瑟曼，请问哪位？”
此时在甘农镇，莱登驾驶的这辆汽车已经来到了写着‘还有一公里就将离开甘农镇’的一块较大指示牌。
莱登将车稳稳地停在指示牌旁边，他摸了摸胸口位置。
这个地方被暴怒的庞约夫重重锤了两拳。
一开始在惊慌下他们抓紧离开了那里，现在停歇下来缓了口气，便察觉到了胸膛处的剧痛。
一旁的鲁斯特被揍的也不清楚。
他的眼眶部位还被庞约夫的儿子重重砸了一拳。
这要是回到了圣尼尔教堂，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鲁斯特在外面肯定是挨揍了。
莱登无奈苦笑，和鲁斯特相比，最起码他脸上没有带着伤势。
莱登张开嘴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胸膛部位的剧痛刺激到深吸一口气。
“嘶……那另外一家我们还去不去？”
毕竟今天斯图尔除了治好了庞约夫的眼睛之外，他还治好了另外一位瘸子。
鲁斯特想了想，看着后视镜上自己狼狈的模样，摇了摇头。
“算了吧，事情和咱们想的有些出入，庞约夫一家的情况很明显有些特殊。
如果他们真的是骗子，那咱们俩今天这顿教训可就太冤枉了。”
莱登神官叹了口气。
“回去吧，将这里的事情向上面汇报，最好是让‘主教’知道。”鲁斯特说。
莱登点了点头他将车子掉头朝着甘农镇的方向开过去。
“嗯？你怎么往回走？”
“回去啊，从这里前往蒙特市我要开车七个多小时，我也被揍了一顿，你难道让我这个状态开车带你回去。”
鲁斯特听到同班的抱怨无奈苦笑，毕竟他没有驾照，要不然两个人就可以轮着班开了。
此时太阳已经彻底落下去，天也黑了。
莱登开着车往小镇方向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着车子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他们。
“你看看车后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我透过后视镜观察的不是很仔细。”
鲁斯特回头仔细看了一眼，后面是一片漆黑，连一辆车都没有。
“没什么东西，你不会被人给揍得神经错乱了吧。”
鲁斯特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子，但在此刻他收回的视线却模糊间看到，车后面仿佛却是有一道一闪而过的影子。
那道影子似乎还狠庞大。
“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在后面，是一辆大车没有开车灯吗？”
此时对面亮起了一道耀眼的光束。
莱登和鲁斯特同时眯了眯眼，对面的车太不讲究了，对向来车竟然还开远光灯。
无奈何莱登只能缓慢降低车速，两辆车慢慢擦肩而过，对面那辆车却直接在莱登他们旁边停了下来。
还响起了车笛声。
很明显对方司机应该是认识他们俩吧。
“是你们，我还以为你们已经走了呢，怎么又回来了。”
车窗降下，皮特神父语气不算很好地质问他们两人。
他也没有必要对这两个人很客气。
而在皮特神父的副驾驶上还坐着一位打扮妖媚的女人，看起来跟皮特神父的关系很亲昵。
“我们……快开车！”鲁斯特也坐在副驾驶上，他刚想对皮特神父解释一下。
却督了一眼后视镜，顿时瞪大了眼睛，同时朝着莱登大喊。
“什么？”
“快开车，快！”
莱登愣了愣，但他直接踩油门加速，将一旁尴尬的皮特神父甩在了后面。
“神经病吧！”皮特神父生气地朝着他俩骂了一句。
但很快皮特神父的耳边就响起了女人的尖叫声。
“闭嘴，露易丝怎么了！”皮特神父瞪了旁边女人一眼，当他看向车子前方时，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