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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难解之题

顾墨白很快就进入了学棋的节奏,这和他冲段时的学习经历大同小异,内容却天差地别,这逼得他不得不发挥出主观能动性,一边学,一边质疑,自己当自己的老师。

除了每天的晨讲,不得不做的还有死活题的功课。每天都有高品棋手在大厅里贴出一些死活题,让大家抄下来,第二天当成作业交上去。这些死活题不仅要求写出正解,还要给出双方最强的变化。为了做这些作业,顾墨白又不得不学着使用毛笔。如果做不对,老师会把作业打回来,要求弟子重新给出答案,直到做对为止。

前两天,顾墨白都能好好应对,可第三天的老师出了几道特别难的题,弄得大家叫苦不迭。一共八道题,顾墨白好不容易才做出七道,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剩下一道题怎么也想不出来。

到了晚上,他回到宿舍,看到石俊也在对着作业苦思冥想,便问道:“做的怎么样了?”

石俊摇摇头说:“想不出来,这里还有活棋的手段?”他把思考的那道题给顾墨白看:“这道题你做出来了吗?”

“我也卡在这道题上,想了一下午也没做出来。”

“这题太怪了,咱们干脆摆出来吧。”

在棋盘上一边摆一边做死活题严格来说是犯规的。做死活题就像实战一样,需要提前很多手把正解看出来。如果一边摆一边想就简单多了,实战时岂容你这样尝试?两人实在没办法,才会出此下策。

棋形其实并不复杂,黑五子陷入白阵之中,想要做活只能把白棋冲断,否则只要白棋把断点补上,局部空间绝对做不出两只眼。所以前两步是必然的,黑棋只能冲,白棋断掉。但接下来,黑棋即使把周围紧气的先手全走掉,也只能走出一个直三,是标准的死棋。

石俊问:“墨白,你说做死活题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次序吧!”

“次序……”石俊陷入了沉思。不错,想出一个活棋的形状并不困难,难的是怎样合理安排手顺,让对方没有反击的机会。次序是围棋里最微妙的东西,一个简简单单的构图,看似先下哪一招都能形成同样的结果,但次序不对,往往会谬以千里。先走还是后走,这是很多大师级棋手都搞不清的问题。

在这个局部,想要摆出一个活棋的形状,那就只有曲四。可黑棋两边立下都不是先手,无论如何也下不成这个形状。而且局部空间很狭窄,根本没有看不清的地方,这里还能藏着什么手段呢?重新安排一下次序就能化腐朽为神奇吗?两人看来看去,还是毫无头绪。

顾墨白说:“你看这串外围气紧的白棋,还有没有可利用的地方?”

“这里再怎么利用也只能里边先手打一下方便做眼,想杀气是不可能的,最顽强也就是一个征子。外围全是白棋,征子也不利,根本毫无手段啊!”

“真奇怪,如果空间大,看不清的地方多,还可以好好算算。可这里的死棋不是明摆的吗?”

石俊往床上一趟,露出来认输的表情。他说:“你知道这题谁出的吗?”

“没注意。”

“这是杜奕可师兄出的。他这个人啊,赢棋的本事一般,可研究死活题很厉害。而且这个人特别爱炫耀,讲一个变化非要卖半天关子,我最不喜欢听他讲棋了。这道题要么是他藏了个特别厉害的手段,想亲口讲给我们听,要么就根本是出错了。反正我是不想了,明天就空着交上去。”

顾墨白不肯认输,又研究了半天,还是做不出来,最后也只好空着。

第二天,作业批了回来。顾墨白有一道题没有给出对方的最强抵抗,被发回来重做,空着的那道题却没让重做。再问石俊,也同样如此。石俊说:“我就说吧,这题多半是出错了,你不必管他。”

再过一天,轮到了杜奕可六品晨讲。他一上讲台,就把大家都做不出的那道死活题摆在了大盘上。他说:“正式讲棋之前,我先给大家讲讲这道题。这是前天留的作业,你们之中,做对的不到五个人,我就没让你们重做。今天,我先给你们讲讲这道题是怎么回事。”

“呦,这棋还能活啊!”石俊难以置信地说。顾墨白也挺惊讶,顿时来了精神,想看看到底怎么解。

杜奕可先把冲断两手摆上,说:“这里冲断是必然的,你们肯定能看出来。接下来,如果扩张眼位,局部是个直三死棋。一般人算到这里,就没办法了,可真的没办法了吗?眼位不够我们还能怎么办?冲击对方的缺陷。那么这块白棋还有缺陷吗?”讲到这里,他又停下了,似乎想让大家再想想。

石俊小声说:“有缺陷才怪。”

杜奕可突然拿起一颗黑子,往棋盘上一拍,全场顿时一片哗然。他在毫无接应的情况下,直接托在了三路两颗并排的白子,靠外的那颗下方。本来并的棋形就属于强棋,再加上二路有扳,上方有跳的接应,黑棋这颗子完全是羊入虎口。

杜奕可享受完大家惊奇的目光,才缓缓地说:“这一手看似不可思议,但此时有妙用。如果白棋简单接住二路一子,黑棋就可以在中央逃出死子。这里原本是一个征子,但继续摆下去就知道,黑棋托的这一子,刚好起到引征的作用。”

大家顺着他的思路算下去,发现黑棋的死子已经征不掉了。引征一般都是往开阔的地方去引,他却跑到二路气紧的地方实现了引征,这正是大家的盲点所在。如果征不掉,中央白子被杀,自然不行。

“由于要护征子,这里白棋最顽强的下法只有二路扳下。上方护住征子,下面要吃住托的一子。可黑棋还有妙手,这里二路断再送一个。白棋已经不能吃了,如果吃,征子又要跑掉。这里只能放弃二路一子,黑棋自然活了。”

大家恍然大悟,这可是着实的鬼手,完全超出了常规思维。既不是筋,也不是形,只能说这招棋非常实战,尽管不符合任何棋理,但就是有效。

忽然有人说:“拿这样的棋考我们也太不厚道了吧!”

杜奕可正颜令色道:“这题很难吗?这么小的空间里,明明就有活棋的手段,你们却看不出来,如果实战中遇到了又该怎么办呢?做不出来就反思一下自己的水平!”

这话让人无法反驳。

顾墨白突然感到很惭愧,虽然这道题很难,但它只是出在了大家的盲点上,并非多么复杂难解。想成为职业棋士,这种题是没有理由做不出来的。死活题都做不对,实战当中又会错过多少这种手筋呢?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在死活题上下更多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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