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穿心(别人给不了她自己讨...)
朝小涂一抬头,果然透过木窗,看见了不少弟子朝着前头跑去。昨日朝小涂等人试炼中遇见魔尊的事都传开了,少宗主独自前去营救,却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回来,众人都十分焦急,尤其是被她救回来的灵字辈几个小弟子,闻言都从医堂的床上爬了起来。听着灵机灵韵他们雀跃的声音,朝小涂无声勾起了嘴角。——他们以为朝今岁这一次会平安归来。只有她知道,朝今岁这次回来,却是浑身染血,筋脉碎裂。她想要再次去确认一下,抓起剑一出医堂,就看见了夙流云。夙流云颇有点心事重重,不过还是朝着她点了点头,温和笑道,“小涂师妹,好些了么?”朝小涂眼神一闪:“多谢师兄挂念,已经无碍了。”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朝今岁却重伤归来。她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两辈子的心上人。她上一世没有得到夙流云的心,如果这一次,朝照月没有找到灵药、如果朝今岁这辈子只能做一个废人……她加快了步伐,几乎迫不及待地想要亲眼见到这一幕。然而等到走到了山门口,她的表情僵住了。她穿着雪白的狐裘,气质沉静,清冷冷地朝着她望过来,长发被一根白色的系带束起,被风吹得飘然似仙。她没有吐血、没有昏厥,没有奄奄一息,而是平静又冷漠地站在不远处。朝今岁抬眸,眯起了一双眼,直直看着朝小涂。朝小涂震惊的表情太明显,难道这件事,她也掺和了一脚?她去问系统,系统沉思了一会儿,说它要再观察一段时间才能肯定。另外一边,大长老却已迎了上来,“受伤了么?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朝今岁开口,“是遇见了一些事……差点就回不来了。”“关于这次试炼,的确有要紧事要去找各位长老,比方说宗门,出了个叛徒。”话音落下,周围的弟子们一片哗然。大长老皱眉问,“究竟怎么回事?我们去议事堂谈。”朝今岁却没有挪动的意思,轻声道,“当着全宗弟子的面处置叛徒,不正好么?”*最后,大长老搬来了救兵。宗主朝太初一来,本来还议论纷纷的小弟子们立马噤声。他身材高大、不怒自威,高阶修士的威压很有一宗之主的派头,他皱着眉,显得有些不满,一双虎目盯着朝今岁,问道:“究竟何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在他的身后,刑堂长老也在。他们正在商议不久之后的宗门大比,等到被弟子通知这边的事,便一起赶来了。简单行礼后,周围一片寂静。朝今岁问道:“长老,谋害同门、伺机下毒,该当何罪?”朝太初身后,一位面上有着狰狞的刀疤、鹰钩鼻深刻的男人面色凝重,“自然是入刑堂,受三十鞭。”她又问:“勾结别宗,陷害少宗主,又是何罪?”闻言,刑堂长老脸上的刀疤都抖动了起来,“自然是……”但是他的话还没说出
口,就被隐隐察觉到不对的朝太初打断了。他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不要打哑谜了。”朝今岁把袖子里的小瓶子交给了刑堂长老。昆仑剑宗的刑堂专门用来处罚弟子,昆仑剑宗的弟子十分好斗,滥用灵药、下蛊的事也数见不鲜,刑堂长老见多识广,他只是嗅了嗅,就面色大变。几个早就在一边迎接少主的灵字辈也一愣,因为他们都认出来了。那不是夙师兄递给少宗主的补血丹么?果然,朝今岁点名了:“灵韵、灵机,你们可否作证,这是夙流云当日给我的补血丹?”年纪最小的灵韵迟疑了片刻,还是往前一步,行了一礼,“正是,少宗主。”朝今岁看向了那个不远处的身影,声音很轻,“夙流云,你勾结合欢宗、残害同门,究竟想要做什么?”夙流云沉默了许久。一直到周围师弟师妹们震惊又不解的视线看过来,他终于开口了,“那不是毒药,是情蛊。”朝小涂的手捏紧了,面色发白。周围一片鸦雀无声。夙流云叹息了一声,“我……是我对少宗主一往情深,知道少宗主对我无意,是我鬼迷心窍,走了弯路,我自愿受罚。”端的是情真意切,痴心一片。朝今岁轻笑了一声,“这不是普通的情蛊。”“三个时辰内不解毒,会气血逆流,筋脉碎裂、修为尽毁。”她平静地陈述道,“你想让我成为一个废人。”他垂下头,很艰涩地说,“所以、所以我一直等在你回来的路上,只要你……不会有事的。”朝太初突然间出声,呵斥道:“够了!”“夙流云,你真真是昏了头了!”“来人,将他带去刑堂,三十鞭,送去思过崖思过三个月!”显然,朝太初不想闹大,只想把这件事轻轻揭过。但是朝今岁不愿意。她死死盯着刑堂长老,无形的威压散开,“长老,勾结外宗,陷害少宗主,该当何罪?”左边是朝太初,右边朝今岁。逼得他额头冒汗,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嗫嚅不已。她厉声喝道,“说话!该当何罪?”他吓得一抖,颤颤巍巍道,“当、当诛!”话音落下,周围一片死寂。朝小涂终于忍不住了,上前一步。上一世因为朝今岁立下了天地契约,在她面前一直退让、忍耐,所以她说话从来都不客气,尖酸刻薄道,“师兄虽然有错,也罪不当死,为了一件没发生的事喊打喊杀,少宗主好生威风!难道你的命就贵重,其他弟子命就贱了么?!”朝今岁抬眸看向她。那眼神,竟有一瞬间像极了上一世那个毁天灭地的魔神。朝小涂遭到了惊吓,猛地退后一步。一时间为她气势所迫,嘴唇颤抖,再也没说出一句话。朝太初今天也的确因为夙流云而恼火万分——当然不是因为朝今岁。他有心撮合夙流云和朝小涂,朝小涂也对他死心塌地,夙流云这般做扫了他的面子,所以他也满心的不爽,便一甩
袖,“思过崖,三年!”他自认为退让极大:思过崖下三年,受三十鞭,已经是重罚了。可是朝今岁仍然一动不动。其他人都窃窃私语了起来。朝太初满心的恼火,瞪着这个一向听话的女儿。可是她只是安静地看向他。他恼火地来到她面前,愤怒地压低声音道,“难道你要因为这件事,让整个昆仑和夙家交恶么?!”他的声音很小,只有两个人能听见:“大局为重,你连最基本的稳重都丧失了么?”朝今岁捏紧了掌心,手指发白。这句话太熟悉了。在那个噩梦里,朝照月死后,她万念俱灰,日日忍受断筋重塑之苦,做梦都想杀了夙流云。她修养好身体,第一件事就是提着剑去找了夙流云。她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可是朝小涂挡在了他的面前——“你立下了天地誓约!你要他死,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是了,她立下了天地誓言:誓死保护昆仑,保护朝小涂。她提着剑的手在颤抖。所有人都在劝她。师兄师妹们都被夙流云翩翩君子的假象迷惑,他们说:“夙师兄只是一时糊涂。”长老们朝她施压、质问她:“难道要因为个人恩怨,引起昆仑的动荡,要让昆仑与夙家为敌么?”朝太初说:“修真界危在旦夕,人族正在团结的紧要关头,你是少宗主,要以大局为重!”伏魔剑被她捏得发颤。最后,她松开了剑。在伏魔剑落在地上的那一刻,她像是陷入了一个醒不来的梦魇。从此万念俱灰,如同行尸走肉。她一日日看着夙流云逍遥快活,但是只要朝小涂痴心不改,她连动他的可能都没有。她小时候听朝太初教她:是非自有公论,公道自在人心。她嫉恶如仇,无数次站出来维护这世间的道义。可最终,她在雪地里长跪不起,只换来了一具朝照月尸体;她的一生,也只换了夙流云在思过崖下的三年。她的视线从他们一张张熟悉的脸上滑过,几乎和前世那场噩梦重叠。她的视线最后凝固在夙流云的脸上。他面色苍白,但是如果仔细看,从头到尾,他甚至连惊慌都没有。夙家家大业大,昆仑为了不和夙家交恶,绝对不会对夙家唯一的继承人动手;他还有一个朝太初宝贝女儿深深的爱慕。他从头到尾都看得很清楚,她就算今天再坚持,也不会有更好的结果了。她看似是少宗主,是昆仑未来的掌门人,风光无限好。其实就是块空中的浮萍,她孑然一身,身后什么都没有。她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人。所以这个人从来肆无忌惮,他喜欢一个人就要得到,得不到,哪怕毁掉也在所不惜。但是,只有一个人,也够了。她轻声说了一声,“好。”朝太初露出了轻松的神色,刑堂长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谁也没有注意到她的语气那样轻柔、怪异。——果然,她还是和从前一样,是
大家眼里的那个合格的少宗主。温和,谦逊,从不计较个人得失。然而下一秒。“铮”的一声,她猛地抽出了离她最近的朝太初腰间的长剑。没有人看清她的动作,只是那剑气如虹,掀翻了挡在她面前的朝小涂。然后在众人的惊呼声当中——她反手一剑,噗嗤一声,猛地将夙流云捅了个对穿。公平?道义?别人给不了,她自己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