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真正的骑士
得到消息，葛文迅速点齐骑兵们回头接应。
让人意外的是，为平民大队留下一个小队的葛文，竟然正式将指挥权交给了罗杰！
“罗杰，穿过这条谷地不远，就是这座山的出口，凯瑟琳夫人他们就在那里。这个担子，就交给你了。记住，这是战争，作为领导者，你有权利作出任何决定！”
罗杰呆呆地站在原地，耳畔还回荡着葛文的声音，眼前，骑士们已飞奔而去。
马蹄声如同滚滚闷雷，山林被震得沙沙作响。一匹匹快马矫健地在丛林中飞奔，顷刻之间，已经去得远了。
呼啸的山风中，罗杰死死攥紧了拳头！
“下令吧，小子。你往敌人骑兵阵冲的时候，可没怎么犹豫。”一位士官拨转马头，和罗杰并肩而立：“既然我们都能跟着你冲一回敌阵，现在更没话说。”
“好。”罗杰咬紧牙关，在膝盖上擦了擦手中湿漉漉的汗水，心头下定了决心。
迎着许多平民疑虑的眼神，罗杰挺起胸膛：“我们出发。”
“是！”士官们同声应道。
队伍又开始前行。虽然有些跌跌撞撞，不过，身后追兵临近的压力还是让队伍行走速度快了许多。
人群在丛林中挪动着，不时传来被荆棘挂破的布条撕裂声，女人们的饮泣声，孩子们的哭闹声和男人们的呵斥声。
一个老人终于走不动了。已经走了整整几个时辰的他，坐在一棵大树下，在其子女的催促和恳求声中，只来得及摇了摇头，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发现他停止了呼吸之后，他的子女们哭声大作。
罗杰在老人面前停下来。看着老人那历经风霜满是皱纹的苍老面容，与身后大树粗糙的树皮融合到了一起，如同一尊无声的雕塑。
又是一个。
未来，还会有多少无辜的人死去？！
罗杰死死咬着牙，眼睛通红地帮忙挖了个坑，把老人草草掩埋，又飞奔着向传来一阵喧嚣的前队奔去。他来不及听老人的亲人们哭泣，也来不及感慨悲伤。这个时候，他身上肩负着所有人的性命。
薇薇安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切，回想起自己曾经的经历心情复杂地骂了一声。
“傻瓜！”
半个时辰的艰难跋涉之后，就在身后已经隐约传来了刀剑碰击的声音和声声暴喝的时候，队伍，也到达了山的出口口。
凯瑟琳夫人和一些摩尔斯领的骑士们，等在出口处。而默克尔勋爵的护卫队以及数十名默克尔家族骑兵，正驻马在右侧山坡上，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延绵而来的平民队伍。
“那小子竟然还逃出来了。”巴洛克怨毒地道。
老默克尔没有做声，目光森冷。
距离老默克尔和巴洛克所在山坡下面不远处，是已经哭红了眼睛的凯瑟琳夫人。
可是，老默克尔却连看都没往那边看上一眼。
自打从当先赶来的斥候口中得知了摩尔斯子爵战死的噩耗之后，几名原属于摩尔斯领的骑士，就毫不犹豫地同子爵夫人保持了距离，以默克尔家族为中心自立了门户。
既然效忠对象摩尔斯子爵死了，那他们的效忠书也就成了废纸，按规矩，可以自由选择是否继续为摩尔斯领效力。
想要活着走出山区，最好的办法，就是站在默克尔一拨人的队伍中，只有他们仍然保持着战斗力。
至于子爵夫人……能活着出去再说吧。失去了领地的贵族，
是没有人愿意效忠的。
距离巴洛克不远处，默克尔正冷冷地看着走来的平民。
“愚蠢！”
“骑士的荣誉感作祟罢了。”旁边的老默克尔冷笑一声：“谁知道我们已经摆脱了这些贱民，他们居然又把这些家伙捡了回来。”
默克尔扭头看向自己的父亲老默克尔：“父亲大人，现在怎么办？”
“不能在这里呆下去，”老默克尔抬起头，聆听着已经越来越近的厮杀声，脸色微变：“我们浪费的时间太多了，听说对方还有一个四阶。无论如何，我们得先走！”
“是。”
默克尔目光阴森闪动：“敌人来得太快，如果阻挡的骑士退过来，会把我们都卷进去。必须要把这些人留在这里，等兽人杀光他们，我们应该也到菲利普伯爵那了。”
默克尔说着转头看了一下身后陪着笑的前摩尔斯领骑士等人，低头说了两句。
听到默克尔的话，骑士们睁大了眼睛脸色泛白。等默克尔说完后几人再看向他的眼神，已经充满了震惊和畏惧。
没想到，默克尔转念之间，就敢下这样的决定！
虽然他们叛变了，但是摩尔斯子爵的恩情仍然历历在目。
“既然要效忠，那就得拿出诚意。”默克尔冷冷地道。“明白了么？”
骑士们对视一眼，一咬牙，横下心来：“是！”
默克尔意态闲适地微微一笑，眼看下方的凯瑟琳夫人等人已经迎上了平民队伍，一催马，驰下山坡。
当队伍进入山口的时候，罗杰远远就看见眼眶红红的迎上来的凯瑟琳夫人，心里一阵难过。
至今，他还难以接受摩尔斯子爵战死的事实。
如果子爵大人不是为了治下的这些平民，他原本可以……
想到摩尔斯子爵爽朗的笑声，在子爵夫人面前唯唯诺诺的模样，在城堡里和善的对待众人的温和……脑海中的一幕幕，让罗杰简直不敢抬头去看子爵夫人。
“如果安娜知道了，会多么伤心啊…”
少年第一次发现，人的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往日的生活，在战争面前不堪一击。
那些骑着帅气的战马，穿着昂贵而漂亮的魔甲，挥舞着亮银银的武器，却抛弃老弱不战而退的人，就是自己向往成为的骑士吗？
不，不是！
真正的骑士，应该是像威尔斯，像摩尔斯子爵这样的人。
“罗杰……”
听到子爵夫人熟悉而颤抖的声音，罗杰跳下马来，别开头，看向旁边的泥地。
“看来，是真的了。”
子爵夫人的眼泪再度夺眶而出，她像一个需要安慰的孩子一般，一下子抱住了罗杰，眼泪顺着罗杰的肩膀往下滴。
“摩尔斯的祖先啊！这次不庇佑我们了吗！”
子爵夫人悲怆的嚎哭声，让许多摩尔斯领的居民都放声大哭。
一天一夜，他们经历了亲人的生死离别，经历了家园被毁，经历了城堡里提心吊胆的围困，经历了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的逃亡。
此刻，所有的情绪都随着领主夫人的哭声涌上心头，一发不可收拾，
罗杰的嘴唇颤抖着，鼻子发酸，只拼命咬着牙关。
默克尔听着越来越近的厮杀声，对凯瑟琳夫人道：“无意打搅夫人的缅怀，不过还是请夫人立刻启程。”
“我不走了，我已经抛弃了我的领民一次，不会再抛弃第二次。”凯瑟琳冷冷地道。
“如果您继续呆在这里的话，我们将会在这里列队迎敌……”默克尔淡淡地一笑，目光掠过在场的所有人，“当然，为了在劣势情况下寻求胜利的机会，一些牺牲是必然要做出的。可能只有当敌人杀光护卫在您面前的所有人的时候，我们才能找到最合适的出击时机。说不定，能一举破敌！”
没有人能用语言来形容自己的愤怒。
大家怎么可能不明白，如果凯瑟琳不答应离开，默克尔就要把这个山口当做一条死线。那些默克尔家族骑士会充当执法队的角色，牢牢地挡在最后面，逼迫已经精疲力竭的摩尔斯的骑士和平民们抵挡对方的进攻。
那会害死所有的人！
众人转头看向山坡，几名默克尔家族骑士，还有数十名扈从和骑兵，已经策马形成了一个颇具威胁意味的阵势。
“无耻！！”凯瑟琳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看着默克尔那张脸，罗杰浑身都在颤抖着。
他要用尽全力克制住自己，才不让自己将武器刺进默克尔的喉咙！
“默克尔！你这是谋逆！”凯瑟琳夫人拿出了法杖。
默克尔紧紧地盯着爱伦夫人手中的法杖：“夫人如果要动手的话，我自然引颈就戮，不过这后果，就得夫人自己来承担了。”
凯瑟琳夫人几乎咬碎了牙齿。
“我想，如果夫人动作够快的话，平民们会有更多的时间逃跑。”默克尔冲凯瑟琳欠身，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夫人应该不会想让大家因为您的原因在这里等死吧？”
良久，凯瑟琳夫人脸色苍白地放下法杖。
“你不就是等我这句话吗。”
“我宣布，默克尔家族与摩尔斯家族的效忠关系正式失效。”
“很好。”默克尔笑了笑，然后挥了挥手去和老默克尔汇报。
虽然效忠关系会随着领主死亡而消失，不过为了面子上，大贵族一般还要取得领主的协定。
凯瑟琳夫人拉着罗杰的手：“罗杰，接下来交给你了。”
听到子爵夫人的话，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罗杰。刚刚从斥候的口中，大家已经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对这个少年反身冲击敌阵的举动，又是震惊，有是钦佩。
罗杰平静地道“既然大家都相信我，那么，我只能硬着头皮充英雄。就像……”
他回过头，往向身后厮杀声传来的方向，轻轻地道：“威尔斯先生和摩尔斯子爵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