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修身齐家,平定天下
“汝可信世间有龙乎?”
“大抵是有的。”
“为何?”
“我被一条龙,服务过。”
…………
看着目瞪口呆的小童,墨语摸了摸鼻子,在心里笑出了声。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趣的灵魂竟然在一个小屁孩体内住了下来。
平日里没有啥解忧的法子,也不敢在白天侵占小孩身体,他试过,后来被烈日灼烧的冒烟,便再也不敢了。
那应该就是魂飞魄散的前兆了吧。
他只得夜深人静的时候出来走走,看看这落后的世界。
墨语发现在夜间他的精神出奇的好,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孤魂,只能享受夜的狂欢,也只能在夜里狂欢。
“汝究竟是何人?”
黄口小儿压下心中恐惧,冷静周旋着。
听到小孩询问,墨语高深莫测忽悠道:
“我是你,你亦是我,吾名墨语。”
小墨语明显没有被糊弄住,老气横秋地背着手,学着书院里夫子训斥学生的样子,口沫横飞斥道:“汝胡说!竖子切莫妄语!”
小墨语来回踱步,忽而坐下,以手抚膺,对这个神出鬼没的生人质问道:
“此方世间,安有同出一辙之人?”
言下之意,就是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两个人是一个人。
青年墨语眼见孩子不傻,便打算用实际行动为自己正名。
反正他现在已经和这个与自己同名同姓的小孩共住一个身体了,分什么你我?精神分裂还差不多。
“幼稚,汝且仔细观之。”他学着孩子的腔调,显得老气横陈。
“还有,我是你的长辈,没大没小的,一口一个汝,无礼!”
言罢,他一头扎进了孩子天灵里,在孩子还未吓尿之前,又跳了出来。
他不喜欢十岁还在尿床的孩子,那不是好孩子。
两人就这般打量对方良久,许是有些乏了,小墨语坐到床上,晃荡着自己的脚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过多久,他稚嫩的声音又幽幽传来:
“汝可信鬼神之说?”
青年墨语沉默了,作为21世纪的三好青年,他是不信的,可他现在的状态,又和幽魂有什么区别。
这时候,屋子外想起了响起了敲门声,接着就是一道浑厚的中年男声在外斥责道:
“墨语,依为父看,你许是是皮痒了,大晚上何故自语,还不早些歇憩。”
屋内大小墨语神色不一,在青年幽魂的灼灼目光下,小墨语心里一紧,心想这鬼不会灭口吧!
“爹,孩儿这就好生休息,劳烦爹费心了。”
小墨语说完,门外总算是没了动静。
可他心里空落落的,说不上来的心酸。
身前的幽魂还在注视着他,表情似笑非笑,仿佛小伎俩都被看穿,只觉得浑身不舒服,身子都麻了。
但是下一刻,踢门声从门外传来,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尤为醒耳,几乎整个小村里的人都听到了。
原本就晃晃悠悠的木门被踢倒,入了眼睑的是一个高大的背影。
借着昏沉的月光,可以看到他的面目在不断发生变化:
起初的焦急再到懵懂,最后盯着坐在床上的儿子陷入了沉思。
…………
“臭小子,是不是又尿床了?”
墨桑的一席话让安然坐在床沿的墨语欲哭无泪,自家老爹真是的,看不到旁边站着个人吗?
关键是,他以为自家的爹能懂他的意思,却没想到只懂了一半。
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看了看一旁负手而立的幽魂,又把话烟了下去。
见自家儿子不理自己,墨桑才觉得不对劲。
平日里自家儿子都是没大没小的,今夜却很好说话,一点也不正常,所以他才决定踢门进来看个究竟。
而进来之后,这混小子又目光游移看着一旁,仿佛那里站了个人,可是他顺着目光看过去,却有没有什么发现。
墨桑径直走到床边,同墨语坐了下来。
屋内昏暗无比,唯有透过窗和门口的月光照射进来。
墨桑在思量着,既然不可说,那还可以让混小子写下来啊,这般想着,他拉起儿子满是茧子的小手,在自己的手掌上比划。
这番动作,把作为灵魂体的墨语逗笑了,这不明摆着让小屁孩写下来吗?
可你是不是忘了,这夫妻二人,都没让小屁孩识得一文半字。
见墨桑把自己的手放在手心,还不动声色的指了指,墨语以为是父亲在安慰他,重重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除了精神受到创伤,身体没啥事。
父亲甚慰,也点了点头。
然后两三对视,无语凝噎,呆立当场。
墨桑看着看着自己的痴子,又眼神坚定的朝他点了点头,见儿子确实没有动手写的念头,便在他头上来了一个暴栗。
“爹作何,哎哟。”小墨语捂着头,一脸恼怒与茫然。
怎么好端端的,自己没有缘由的挨了一下,明明刚刚都很关心我的!
绕是墨桑这般好脾气的人都被这逆子气到了,你是真的看不懂还是装傻?
“逆子,你这两年半……”话还没说完,墨桑突然反应过来了,好像他并未曾让儿子去习得一文半字。
但为人父的倔强和骄傲迫使他无法低头,他索性就直接说:
“吾见四下也无人,汝有何事直说有何不可!”
见自家爹又恢复了那副嘴脸,小墨语看了一眼倚靠在门口满脸堆笑的幽魂,继而眼神坚定,指着门口小声道:
“那里有脏东西!”他拉紧墨桑的衣袖,生怕不靠谱的爹丢下他跑了。
“什么?脏东西!”墨桑听完一起身,竟把墨语也提了起来,顺势夺门而出。
看着远去的二人,幽魂墨语陷入了沉思,良久,痴痴笑道:
“呵呵……真是有意思的一家人。”
…………
第二天一大早,关于墨语家闹脏东西的事不知为何就传了出去。
一时间,村里人议论纷纷,各执己见。
“听说墨桑家有脏东西了,要不要去看看咋回事?”
“哎哟,别去了,小心被这家外乡人的晦气沾染上……”
“铁根他娘你咋说话的,铁根死在了战场上,你家那些农活是谁帮你做完的,这做人啊,得凭良心。”
这铁根的娘闻言,冷哼一声,眼里被嫉妒和疯狂充斥:
“那凭什么,死的就不能是他墨桑,凭什么是我那十几个岁月的儿郎!”顿了顿,“他就是个懦夫,才跑来了这儿!”
村里人你一言我一句议论个不停,全然不曾注意到不远处草垛后面的小墨语。
小墨语到家后一言不发,爹娘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自家养的孩子心里想的什么他们也清楚,但是,世道就是这么个世道,难以改变的。
该面对的,终将要他一人去面对。
夜里,小墨语躺在床上,把木枕垫得高高的,眼里都是今天路上所见所闻。
世态炎凉,患寡不患均,人皆如此?
“汝还在吗,脏东西?”
“嗯……”回答他的声音慵懒而又简洁,又似是不想搭理他。
“吾当如何改变世人现状?”小墨语罕见的没有跳脱,看着一旁突然出现,和自己同名同姓的游魂问道。
游魂墨语突然飘至身前,口中幽幽:
“自当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当天下皆为一统,四海之内无战事,尔就成了。”
“那汝可愿意帮我?”
“可。尔信便好。”
小墨语没来由的选择相信这个脏东西,因为对方眼神中有着他从未见到的光,而且,好像脏东西也没有真的吓自己。
屋外,明月姣姣,树影婆娑,屋内,一声低语随风而逝,仿若从未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