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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断蛛丝

潮湿、寒冷。

唐诘还没从空间转移的失重感中恢复,便跌跌撞撞向前走,袍角浸没在地牢的积水里拖拽,行走之余,稍嫌笨重。

穿过破开洞的魔力屏障,穿过布满青苔的材料仓库,奄奄一息的魔兽们投来观察的目光,他不为所动,继续向前走。

螺旋梯垂直向上攀升,唐诘循着记忆向前,找到遗失了的使魔,回收后,纸绳碾碎成粉末散在手心,魔力和记忆重归于体内。

一段清晰的影像出现在脑海里。

“多谢您的帮助,龙岛之主。”

说话的是一个陌生的青年男性,在纸绳位于通风管上的视角,只能看见一头服帖的金色短发,他穿着一具全副武装的红铜铠甲,手上托举着一个同色头盔。

他的交流对象,那位原本在视野之外的人向前走了一步,那是一位穿着宫廷礼服般蓝色长裙的女子,裙摆上的星空图案似曾相识,一头银发挽在头顶,用一顶女士王冠别住。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成年女性的嗓音是极富辨识度的空灵清透,宛如寒泉激石,果断、平静,纵使听不出情绪起伏,仍给人以挥之不去的冷冽之感。

“虽说如此,已经遇害的民众,却没法再回来了。”男子前半句似乎是在惋惜,可后半句开始,便将他的伪装色揭露,“王国近年也许需要提高对生命母神的祭祀频率。”

“那是你们人类的内务,无需告知于我。”

“绯红女巫的事也只是自然议会的内务,”男子冷静地问,“现在我们已经进入了塔里,也许您愿意告诉我们,您为何要亲自前来救援我不认为您有必须的理由。”

“她劫走了龙岛的人。”

“是吗”男子佯装惊讶般,夸张地说,“她居然能攻破您的防线”

“是在大陆上劫走的。”

顿时,男子不再说话。

“好吧,既然如此,受您眷顾的幸运儿究竟是谁呢”

女子不再说话。

她朝上边的通风口看了一眼,示意对方跟她先行离开。

男子耸了耸肩,两人顺着螺旋梯走了上去。

“也不知是哪位大师的作品,意志和生命统一和谐,只是在其中行走,就让人受益匪浅”

他的声音渐渐远了。

唐诘收回神,看向四周。

说话的女子,大抵是奥利维亚,虽然不知道她是怎样做到在短时间内成长为成年体,但是毫无疑问,能够被人称作龙岛之主的人,只能是她了。

至于另一个男人应该是炼金学派的帮手。

有奥利维亚在,阿纳托利应该会没事吧。

他不由松了口气。

另说,奥利维亚擅长空间魔法,也就是说,自己不必担心俘虏无法得到救援的情况出现。

但是,“提高对生命母神的祭祀频率”。

这句话从一个光明神的眷属口中说出,无疑显得十分违和,尤其是,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半天情绪起伏也没有,好像只是在说一个好用的工具。

异世界的神,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魔力恢复得差不多了。

唐诘登上螺旋梯,一个拐角后,阁楼顶层的门立刻出现在面前,推开后,不出所料的,里面空无一人。

凯瑟琳的位置。

他心中一刻不停地默念着,顺着长梯向下,乌鸦眸中的红光时而闪烁,抵达了一条熟悉的长廊,笔直向前,大厅明亮的顶光从门缝里溢出。

啪嗒、啪嗒。

脚步加快,唐诘推开门,视线扫过那些原地噤若寒蝉的俘虏,目光凝聚在最前方的高台上,一个十岁左右的红发女孩披着宽大的黑斗篷坐在台上,双脚垂在半空中摇晃着,一手拿着纤细的木制魔杖,像是把玩着孩子的玩具般,神态随意极了。

“你来了。”

清脆的童音将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到了唐诘身上,包括那正在和凯瑟琳对峙着的女骑士,对方不易察觉地朝他瞥了一眼后,再次将注意力放回到警惕面前的小女孩上。

“你还不打算收手吗”

唐诘上前几步,回答凯瑟琳的话语。

“是了,我原本打算收手来着。”她装模作样地叹气,“可是,谁叫光明从来都不肯放过我呢。”

“是你一直在针对光明神。”女骑士口吻冰冷。

“你敢说,你们的光明神没有残害过巫师吗”凯瑟琳的笑容加深了。

“当然。”女骑士的回答斩钉截铁不容置喙,“光明仁慈地照耀每一个人。”

“哈、哈哈。”听到她的话,凯瑟琳身体向后仰,大笑出声,“你们这些新时代的孩子,还真都是单纯得可爱啊。”

这语气微妙地含着些许怜悯,又捎带着几分讽刺。

“现在,还有谁能记得,帝国刚建成的事呢。”

女骑士没有回答,她的眼神仍旧没有丝毫的迷茫,手持长剑、身着坚盔,英勇无畏地注视着杀人如麻的魔女。

“算了,和你们这些小孩子谈论那个年代,实在没意思。”

凯瑟琳失去了兴趣,轻盈地跳下高台,足尖轻点,宛如一片鸿毛,落地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49,你还是不愿意和我走吗”

唐诘沉默回望她。

“哪怕我现在,问你的名字,你也不愿意跟我离开。”凯瑟琳温柔地说。“你还是要选择这些一味欺骗你、伤害你的人吗”

她实在是居高临下。

“凯瑟琳,”唐诘平静地说,“一直以来,欺骗、伤害别人的,只有你而已。”

“我好不容易下决心收一个学生,最后却站在了我的对立面,真是可怜啊。”凯瑟琳似乎在自怨自艾,但说话间,却没融入多少情绪。

“我不会认一个坚持想要杀我的人做老师。”唐诘早习惯了无视人类俘虏投来的异样视线,不为所动地说,“你要么现在离开,要么就死在这儿吧。”

“你认为,你能够阻拦我”

凯瑟琳挑了下眉,似是感到他说的话分外可笑。

“你能突破高塔离开吗”唐诘平静地审视她,“我很期待。”

凯瑟琳没表露出多少异样的神色,但是,她还站在塔里,本就是一件足够异常的事了。

“你说服我了。”

她低喃着,手腕一个翻转,魔杖指向天花板。

“不好”女骑士后退半步,将长剑插入地板,无形的魔力激荡而开,凝聚成淡金色的保护罩,犹如倒扣的碗,将俘虏们严密保护在范围内。

她脸色苍白,表情却极为坚定地喊到“请尽快阻止她”

唐诘的战斗经验到底不比对方丰富,还没反应过来凯瑟琳到底打算做什么,只能将魔力灌注进钢笔,重新化作长矛试图挑开凯瑟琳手中的魔杖。

“不行,太慢了。”凯瑟琳甚至没有避开他的攻击,只是感叹似的微笑,“你们太弱了啊。”

红光乍现,如烟花般直冲天花板,数不清的魔力节点显出形状,原本星图般美丽的钴蓝色魔力网,在绯红魔力的侵蚀下,染上猩红的血色。

震颤、晃动。

率先破裂的是一个最细小的魔力线,接着,一个又一个,多米诺骨牌般,层层断裂,天花板和墙壁炸开,向下坠落,依附其上的挂毯和壁灯也一个接一个砸在地上,最后,是地板开始陷落了。

没有比这更恐怖的事了。

在场的人里没有任何一个具备飞翔的能力,但是脚下连一个立足点也找不到,唐诘当然能自己通过空间魔法逃离,但是,更多人呢他们会被困在塔里活生生摔死

向塔请求已经来不及了,对方已经明显无法再给予回应了。

唐诘明确感到那困在生物腹中的危机感逐渐消失,但是,却没能给他带来好的转机,反而让所有人陷入新的危险。

他只有一个照明的魔文和一个攻击的魔文,却没有任何能用作集体防御的魔文,毕竟数天前,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有需要物理防御的一天。

阿纳托利作为一条龙,皮糙肉厚不需要防御,还有着连自己也颇为羡慕的精神抗性。自己则仗着法抗和物抗都高到看不出天花板的黑袍,完全没有思考过去研究防御性魔文。

关键是哪怕现在去尝试,也来不及了,他们还在不停下坠,而魔文的研究,最需要的就是一次次失败的时间。

如果不能防御,那能不能用什么方法,把所有人全都连接在一起

他现在已经不需要用作刺穿的长矛,他需要的,是能把所有人贯穿在一条线上的锁链是了,就像星星,就像将星图上所有星星串在一起的绳索。

唐诘头一次有意识地去控制长矛去改变形态,原本已经变形过一次的钢笔,经过大量魔力的灌注开始不断拉长,最顶端的矛尖犹如船锚,拆分成数个节点无限延展的杖身则恰似锁链。

精确无误地,他握住尾端的锁链,足尖落在一块易碎的石板上,将船锚向外抛出,在魔力的控制下,猝不及防地将所有人的身体洞穿,包括那位女骑士。

厚重浓郁的血腥味在破碎的塔楼里弥漫开,他却无暇旁顾。

唐诘不知道已经不知道自己下降到了第几层,魔力构建的蓝色天空消失了,外面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他摘下了自己左手的手套,任由矛尖同样洞穿自己的身体,接着,仿佛感受不到任何疼痛般,毫无犹豫地捞起袖袍,在手臂上写下空间转移的魔文。

拜不久前半空中书写魔文的经历所赐,非常顺利得,失重感如约袭来,所有人栽到了水里。

高塔塌陷后,塔底生命之水的阵法开始失控,海水淹没到了他的膝盖。

他拨出掌心的矛尖,伤口在充沛的魔力中开始愈合。

“所有人躺进水里等待愈合。”

手中的锁链重新缩短成长矛,最后又变回手掌大小的钢笔,唐诘将其放回衣兜,向女骑士靠近。

他沉静地说。

“让你们受伤并非我的本意,不过事急从权,您现在能够联络到您的上司吗”

女骑士的脸色重新恢复健康,从失重和眩晕中回过神,将长剑当做手杖,支撑着自己站起身,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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