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在无风的夜晚
“神子,你找我们”
在凯瑟琳处得到了一项新的指名委托，空和派蒙来到了位于花见坂的八重堂，此时这家稻妻有名的出版社正在召开会议,核实光华容彩祭的一项项准备工作。
在美丽动人的狐狸总编宣布解散后，一群编辑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你们来了。”八重神子的脸上挂着捉摸不透的笑容，想来心情非常不错，与空和派蒙寒暄了几句，便直入正题。
“没想到你们和那位白垩老师会提前来到稻妻,关于挂放在万国商会小广场的五歌仙画像一事,你们已经知道了吧那现在，我要交给你们一个全新的任务,我们边走边说吧。”
八重神子将要交给空和派蒙的任务娓娓道来。
“原来如此,我们要在容彩祭期间担任接引向导,帮助你们接待受邀而来的嘉宾。”
“正是，社奉行已经将嘉宾们的食宿安排得妥妥当当，无须操心，你们只要在我们的贵宾受到困难的时候给予帮助,便足够了,这不正是你们擅长解决的事情吗”
“给,这一份是绫人让我转交给你们的到港时刻表,你们只要按照上面的信息到离岛的港口等待便可。”
八重神子说完，在空接过那份到港时刻表后，又问了一句“既然好不容易见上一面，那你们的那位朋友现在的情况如何”
告别了八重神子，空与派蒙想起了此次出来的主要目的,是帮阿贝多采购一些东西。
当他们回到万国商会给异乡人住宿的地方,同时也是社奉行准备的招待嘉宾的下榻处,他们见到一个小小红色身影正往外跑。
“小可莉”派蒙叫了一声。
可莉一个急停，像只懵圈的松鼠一样左顾右盼，才发现空和派蒙在前面，高兴地挥了挥手，提一下非常笨重的背包，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
“哎呀呀小心摔倒”两手空空的派蒙，急忙往前接住她。
怎么只有可莉一个人就算是在熟悉的万国商会，周围也有不少陌生人，不能大意。
空“发生什么事”
“唔可莉在找书本空哥哥和小派蒙知道哪里有书本吗要很多很多图画的书本”
派蒙不解“为什么要书本而且，可莉，你有告诉阿贝多吗”
“阿贝多哥哥出去了，多里安哥哥醒了，他在床上看书唔，以前可莉没有精神的时候，妈妈会给可莉讲嘟嘟可的故事，多里安哥哥没有精神，可莉给他讲了嘟嘟可的故事不过”
听上去，是多里安听完了可莉讲的嘟嘟可的故事，依旧没有精神。
“要不是多里安哥哥不能出去，可莉想和他一起去炸鱼”
“那还是算了”光华容彩祭期间禁止燃放烟花爆竹。派蒙了解，又想到什么，问“要找绘有图画的书本的话，只能回八重堂了，对了你说多里安在看书，他不是在看书了吗”
“啊，是可莉说错啦多里安哥哥不是看书，是看书签”
“书签难道是我们夹在阿贝多要送给多里安的炼金术笔记里的风车菊书签吗”
空点头，提醒派蒙一句“还有阿贝多准备的塞西莉亚花书签吧。”
这听着多里安连炼金术笔记都不想看了。
“空，派蒙，你们回来了。”正当空想先进去放下手里的东西，再陪可莉去八重堂买书，阿贝多恰好回来了，他怀里有一叠资料，上面捆了个稻妻样式的绳结，是空从未见过的。
正好解释了他为什么拜托了空和派蒙还要出门，大概是这份资料比较重要，需要亲手取得。
“嗯，可莉”见
到本该在房里的可莉，阿贝多略微有些疑惑“你是出来找我吗还是饿了。”
可莉摇摇头，“都不是。”
“可莉想去买有很多图画的书本，念新的故事给多里安哥哥听。”
“我们正要陪可莉去呢”派蒙说“阿贝多，你看这些东西都是按照你列出的清单买的，你要清点一下吗”
“不用，我相信你们。”
空的办事能力，阿贝多很放心，如此，“那把这些东西给我，我带进去就可以了，你们陪可莉去买书吧，多里安醒来的时间不多，快去快回，嗯稍等一下有了，可莉，在结账的时候，用这个袋子里的摩拉，不要麻烦荣誉骑士哥哥。”
“有点伤心，阿贝多。”此时，空难得想开开玩笑，抱怨着说“你和我居然要分得这么清楚。”
“别这样说，空。”
没想到阿贝多居然煞有介事地点头“要是让多里安听见了，他会误会的。”
空“”
这人怎么回事啊喂
阿贝多忍住笑意，接下了空拎着的一堆东西，进了万国商会。
原本社奉行准备给受邀嘉宾的房间，因多里安的缘故，从单变双，不过万国商买下改建的稻妻民居，本身的占地面积不大，这间双人客房也只是比原来的房间大了一倍而已。
只是阿贝多进来的时候，多里安什么都没说，似是又睡着了，他斜躺在那张委托了万国商会的久利须会长特意找来的新式床榻上，周围散落着几个小书签，看样子是从他手中的炼金术笔记里掉出来。
阿贝多放好了东西，放轻脚步，从多里安手中抽走了多次翻阅，有些皱褶的笔记本，又捡起散落的书签，重新放回去。
多里安没醒。
还好行秋被一些事情缠着，还要延迟两天再到稻妻，不然，以多里安现在的状态，根本没办法去接他。
阿贝多坐在多里安床边，凝视着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哥哥，他的目光落在了多里安受伤的位置，那一刻又重现在他的眼中
当时的感觉，真是糟糕透顶。
空是第一个回头拔剑朝漆黑群狼之王的脊椎之尾刺去，他担心它会如濒死的鱼儿一般反复。他们无法承受第二次的偷袭。
阿贝多感到自己正在慢慢丧失理智，宛如陷入虚无当中，他第一次产生了无法挽救之感，就像好不容易抓起了一把沙子，可它们却从指缝里偷偷溜走。
可多里安他从来就没有抓住。
“阿贝多”
枫原万叶抓住了他的手臂，从多里身上漫溢的腐殖之血在污染大地，逼迫他们停下脚步。
他们甚至没办法把他从大堆碎石里救出来，只能束手无策地站在一旁，腐殖之血连多里安本人都可以吞噬，被腐蚀的大地在往下陷落，连空气中都充满了毒素，稍微站一会，便会感到麻痹。
这就是杜林的，与灾难一并降生的生命。
“怎、怎么办多里安”派蒙急得快哭了，“我可以飞我去把他拉出来”
“别动”空按下了不知所措的旅伴，除了苦涩，他不知该作何种心情。可是单凭派蒙又怎么能行。他只能说“你不够力气。”
“那要怎么办多里安要死了多里安要死了多里安要死了”派蒙放声大哭，崩溃而歇斯底里地喊“我不要他死”“我不要他死”
四周陷入寂静。
无尽的迷雾中，闪起了一点蓝光。
“可是，还能怎么办如果巴巴托斯有办法，他是不是可以救下追寻歌声而来的杜林，让风之龙与漆黑之龙在自由的天空中起舞，讴歌如同爱意的降生”
那是一张逐渐从蓝色过度到绿色的书页。一个悦耳的声音说“快，快杀了他，让迷雾如同覆雪一般，这是他为自己选择的葬身之地”
“你们本来就不应该阻拦。”
“你是什么”阿贝多的声音，显得十分干涩。
“我是给与谜题之人，亦是解答之人现在，你们就把我当成是一位幻想朋友吧。”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假如没有。”
“我陪他。”
“”
空像被打了一拳，他不敢置信地问“阿贝多，你想做什么”
“我似乎有点把自己想得过于美好有他们在，白垩之子的诞生，怎么也说不上是祝福吧假如我没有那么幸运，那么，我将和多里安一样，在他被抛弃的那一刻起，他就被否定了生命，而受到老师和母亲关怀的我在所有的真相面前，真的可以摒弃一切活下去吗”
“我可以选择活下去是吗然后，等着无情的时间，将所有的一切从心中抹消，时间真是残酷的时间，是啊我还有未竟之事，我最后的课题尚未完成，我还未读懂世上的一切奥秘我是不是应该选择活下去”
“那样的话，我就应该从一开始就杀死多里安，他的存在，让我知道了真相，让我知道了我就该像一个只懂得求知的机械，永无止境地探索下去，直到我解开了生命、死亡、宇宙、地层所有的奥秘。”
然后呢
解开所有的奥秘，然后呢
这是阿贝多第一次对着自己发问，而不是让自己解答。
空和枫原万叶都没说话。
宛如飞舞的草晶蝶一般的书页，发出了长长的叹息。
“我知道，请别难过，让我给你一个选择。”
“请取来那朵蓝色的绸花，将它别到多里安的头上，我来教你们一个遏制腐殖之血的办法。”
阿贝多从短暂的回忆中惊醒。
无法抹消的过去，会让他们的见面变得困难。阿贝多以多里安的角度，思考了许多在初次见面时，他会说的话，他对他的反应
彼此的隔阂不会轻易消弭，可人生总有意外，多里安的选择让他们的见面变得容易，他们的初次见面变成了一个迫不得已的结果。
至少在说动多里安的一瞬间，他是觉得他追逐他的脚步是有意义的。
可是
“要是我”
“阿贝多”
“多里安，你醒了，怎么样想要喝水吗我让空打包了两份三彩团子，等一下，我拿给你。”
“嗯”
多里安偏着头看他，就算他们拥有同样的面容与发色，可无论是谁，甚至是可莉，那个小小的孩子，无须多看便能轻而易举将他们区分。
为什么
按照可莉的说法，是阿贝多哥哥就是阿贝多哥哥，多里安哥哥就是多里安哥哥，为什么可莉能知道嗯因为阿贝多会给可莉讲故事，多里安哥哥是听可莉念故事还有多里安哥哥还会做好吃的谢谢多里安哥哥
听可莉描述了一遍琴、丽莎、凯亚对那道可食用蹦蹦的赞美多里安油然而生了“甜点就是能征服世界”的想法。
“在想什么”
阿贝多端来了一碟三彩团子，还有一杯茶。
“我”多里安张了张嘴，哑口无言。阿贝多把他扶起来，让他靠着床头的靠垫坐好。
“假如你抱着让我放弃你的想法，再次与我道歉，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这样的状态能维持多久”多里安望着被放在手里的茶杯，缭绕在上
方的白色雾气，让他想起了稻妻传说里千变万化的妖狸。
“至少它让我看到了希望。”
多里安只能低头吃起了三彩团子，他吃了一串，想起了什么，问“可莉去哪儿”
“空和派蒙陪她去买书，她很有心，她想讲故事给你听。”
“嗯，她很好。”多里安放下了竹签，抬起头，望着阿贝多，他固执的想法就如他的一厢情愿一般，“我觉得”
这两天听他自暴自弃也是足够了，他已经在他面前死去了一次，不可能再让他死去第二次。
阿贝多轻描淡写地截断了他的话头“你知道，我不同意，如果你想继续伤害自己，我不介意把你绑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