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变故

这几天乡公所这边的事情，确实是有一点忙。因为涉及到秋收派捐配粮的事情有许多村庄的户口人数，田亩数都需要统计登记。

随着日本人对中国侵略战争的战事不断扩大，财政上的压力越来越大。对于占领区的各种摊派和劳役也越来越严酷，很大程度上造成了当地群众的怨恨情绪。而且前几年收缴上来的粮食和物资，屡屡被当地的抗日武装组织破坏或者是截获，可以明显的感受到日本人的军事势力在当地的占领区，控制能力比以前越来越削弱。抗日武装组织的影响力却是此消彼长。\t这几天，小野次郎作为一个乡公所的首脑，也是在不断的给下级的办事官员施加压力，让他们一定要把摊派的粮食和税费足额的收缴到位，并且在去年的征收标准上增加3成的摊派数额。

连续几天的督促会议上，小野次郎通过翻译给各个村长保长疾言厉色的提出，如果哪一个村庄的办事人员不能及时的把钱粮收缴到位，就要自己拿出身家承担缺少的部分。如果实在有人很不能令皇军满意的，会把责任人直接带走去大日本本土服劳役，啥时候回来，谁也不知道？

一时间搞得当地的办事官员人心惶惶、坐卧不宁。相对来说魏志甫的工作压力倒是没有那么大，只是时不时的会听到，一些熟面孔的村长保长会向他抱怨，获取同情。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也只能是随声附和，听取他们的牢骚。

这几天和李福田虽然有过见面，但是因为事情太忙，几乎连续三四天都是整天开会，有时候到晚上很晚的时候，李福田对他表达了歉意，没有把他的事情去继续落实好。

一转眼又到了集日的时间了，中午下班以后，他骑车来到集市上，希望能够碰碰运气，能不能看到自己心上的姑娘。

不知不觉中，神差鬼使一般的来到了河边桥头那个熟悉的地方，在老远的地方就已经看见了熟悉的身影，浅红色的小夹袄，下身绿色的裤子，一头乌黑的秀发，长长的辫子挂在脑后。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心上人的形象在眼前，越来越清楚，两道微蹙的秀眉，一对明亮有神的杏眼，目光低垂，小巧但是鼻头稍微有点微勾的鼻梁，紧闭的嘴唇，显示出内心的心事。和自己的父亲在摊位面前。其实并没有什么可以忙的，只是两个人在低头想事，也没有抬头注意看。

魏志甫骑车已经快到摊位跟前了，他们两个人恍然间抬头。梁老头连忙起身，梁姑娘却是把头扭到了一边，也不看他，魏志甫停车靠前问候到，：“你们好呀，好久不见啦，今天生意怎么样呀？”

梁老头一边展示出笑意，一边回答“你也好吧！你回来很长时间了吗？生意不是太好，毕竟季节已经到了。”

“我回来了，有三四天了，只是这几天一直在开会，有太多的事情忙一点，我前几天去了你们村只是没有看到你们。”

“是吗？已经回来好几天了，那你去了我们村，为什么不去我家坐坐呢？”梁老头说。魏志甫还没来得及回答。

就听见小丫头在旁边插话：“他是一个特别忙的大人物，哪有时间搭理我们这样的小家庭？他们早就忘了我们家在哪里？怎么会到我们茅屋草舍呢？”

一听这个话魏志甫有点脸红了，也就讪讪地回复道：“我是初五的时候到了我们这里，但是日本人因为这几天的事情比较多，一直没有给我批准请假，我就没有时间能够过去。回来的第二天，中午趁休息的时候去了李福田的房子，和他说了一点事情，他答应这几天要去。你们家的也没有过去吧？”

“你尽管忙你的就是了，你是那么忙的人，你不用管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的死活。”

“你这个话说的，你们现在有谈到死活的事情吗？你们有要关系到生死存亡的大事情吗。”

“生死存亡的事情，您可能是没有吧，但是我们也是越来越难活下去了，日本人跟我们催粮催捐，而且现在生意也不好做，老百姓都没有钱，也没有人买斗笠，我们的地里出来的东西，都被日本人要完了，我们怎么活呀？

“我也知道日本人这段时间催的很紧，要的也比较多，但是我们都是一些跑腿办事的人，我们能怎么办呢？现在因为战事吃紧，日本人也是入不敷出，压力太大。”

“他们这些日本鬼，他们这些日本鬼，他们压力大，那是他们活该，他们在自己的那边好好的日子不过，跑到我们这边来，胡作非为，要让我们老百姓的钱粮，交给他们去欺负别的中国人。”

梁老头一听这话，赶紧用手捂住了女儿的嘴：“不要乱说话，你不要乱说话，被抓住了是要砍头的。”

梁姑娘挣扎着挣脱了父亲的手，还是在说：“我看不起你，你也是日本人的一个狗，一条腿，你帮助日本人祸害我们中国老百姓。”

“我知道我这样做没有什么道理，我也只是养家糊口，当成一份差事，我并没有直接去对咱们的邻居亲戚百姓，去要钱要粮。即使我不做的话，也会有别的人过来干这个事情呀。”

“别人做是别人的事情，你做是你的事情，你要小心你的以后如果日本人没有的话，你会怎么办？”（反倒是我们的两个女人。竟然更有见识。）

“好啦好啦，你不要再说了，我也知道我这样做不太对，可是我又能怎么样呢？我也只是一个平头老百姓。”

“我不管你，你爱怎么干怎么干吧你？你给日本人好好的干就是了。我不管你。”

魏志甫万万没有想到，一个期盼中的久别重逢，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他面对梁姑娘现在的态度。也没有什么话好说。只能是郁闷的悻悻而归，一路上想到姑娘对他的态度转变，一时间竟然感觉到心灰意冷失魂落魄了，他本来满怀希望再一次回来，一定可以珠联璧合，抱得美人归的，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