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怒
薛璇发着抖,不敢说话。平日里,她向来是被母妃宠着的。再加上她性格张扬,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不可否认的是,她被吓到了。
“你捧他就算了。你眼瞎,愿意倒贴送上门去我都不管,你居然还敢踩钟钦?”说到“钟钦”的名字的时候,薛珲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恶狠狠地说出口的:“本以为你眼光还不错,没想到你不止拿眼睛当摆设,还愚、不、可、及。”
钟钦是谁?钟钦是今年皇上钦点的状元郎,更是当朝御史大夫葛正阳看好了的接班人!
这件事不曾张扬,薛珲也是今日才刚知道。回想起昨日,虽有一丝违和感,但他也以为他妹妹喜欢的是状元郎钟钦。
薛珲本来欣喜万分,他迫不及待想要来与薛璇一同分享这个好消息,不料却听了一路夸赞孙质的言论。正迷惑间,听一个人说:“连二公主和大皇子都对孙质赞不绝口呢,想来也是认为孙公子不输状元郎吧。”
薛珲眼前一黑。他冲到那人面前,问道:“你听谁说的?”那人奇怪的看他一眼,虽然不认识他,被他阴沉的脸色吓到,语气莫名虚了一些:“都……都是这样说的,怎么了?”
对啊,都在这样说,他怕什么?想明白后,他又理直气壮起来:“昨天宴会上的情形就是这样的,你可以去问问参加过宴会的人。我们还能作假不成?”
薛珲的脸彻底黑了。他不蠢,去二公主府的路上便把前因后果都串联起来了。
最初薛璇打算举办宴会时,她跑来跟他说,她有了心上人,宴会想让他来帮自己镇场子。
薛珲还记得薛璇与他说时,羞答答的模样。他忍不住调笑:“妹妹看上了谁,直接同母妃说不就是了?哪里还用得着千方百计的主动?”
薛璇毕竟是情窦初开,头一次与人说起,哪怕是自己兄长,也极其害羞。她娇滴滴的撒娇,声音甜的腻人:“皇兄,你就别打趣我了。快答应我,宴会那天一定要去。快答应我,答应我嘛。”
“好好好,答应你了,”这都是小事,薛珲向来不介意在琐事上顺着她一些。答应完,薛珲又有些好奇了:“那人是何人,才让你如此念念不忘?”毕竟看薛璇这样子,惦记那人应该不止是一两天了。
“等那天到了,皇兄便知晓了。他很有才华,也很是文雅,相貌更是越看越有味道。而且,我觉得,他心中,也是有我的。”
哦?听妹妹那样说,他倒是来了点兴趣。不过相比较而言,他更关心的是那人对他会不会有助力。
毕竟,他自己就是男子,且已经成亲了,知道男人的喜欢就是那么回事儿。他喜欢他的皇子妃吗?喜欢。能带给他利益的女子,不止她一个,所以他肯选她,最初也是喜欢的。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一般说起有文采,第一时间便想的是科举。若是那人科举中了……薛珲眯了眯眼。其实他倒觉得,与其选择一个可能带来好处的,不如选择一个注定有用的。比如,新晋状元郎钟钦。
本想问下薛璇觉得钟钦如何,转念一想,算了,他前途大好,肯定是不愿意入赘的。
所以,刚以为薛璇可能心悦钟钦时,他是有些欣喜的,尤其是在知道钟钦是御史大夫看重的人之后,
薛珲想,只要薛璇趁现在正得宠的时候,向父皇提出要招状元郎为婿。想来,父皇是不会答应的。但相应地,他若是拒绝了薛璇的请求,自然会给她些补偿。
那他就可以借机,为自己谋些好处。
可是,原来,薛璇看上的竟然是那个姓孙的什么玩意儿。那孙质要家世没家世,要才能没才能。薛璇怕不是眼瞎了?
而且,昨日的事情,传播的这般快,一想就是他的好妹妹的手笔。毕竟,那个孙质可没这样的势力。
真是棒极了。他的蠢妹妹,捧她的心上人便算了,还敢踩着钟钦。
“我倒是奇怪呢,不过是意外作了一首好诗,竟都值得被大加赞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昨日重新考了一次殿试,那孙质赢了钟钦,被定为新状元了呢。”
薛珲将她的下巴甩到一边,烦躁地擦了擦手:“不惜一切为你的心上人造名声,你的真诚真是四月可鉴呢,嗯?”
薛璇默默坐起来,也不敢说话。往日的骄矜都被她收了起来,一丝不敢外露。薛璇贵为公主,无论何时,从妆容到衣着,都是极为精致的。然而此时,她发髻散乱,衣服也有些凌乱,一点都不似往日一丝不苟的模样。
然而,她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只默默地垂泪,摇着头。薛璇从小便明白,在别人眼里,她是公主,而在父皇,母妃,皇兄面前,她什么都不是。
只有让他们开心了,她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记忆中被薛珲这样粗暴的对待,已经是很久远的时候了。那时她年幼无知,仗着父皇宠爱她,肆意妄为。后来,更是闹着非要抢薛珲的小狗。
最后……想到那时的记忆,薛璇瑟缩了一下。她被薛珲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拖过去,他一边拖她,还一边低声道:“你看,你那么想要狗,不如就把自己变成狗好了。这样,你就有了一条永远属于自己的狗,如何?”
那时她的母妃,也只是象征性地劝阻了两句。待薛珲走后,才把亲自把她扶起来,对她说:“你啊,怎么能抢自己皇兄的东西,真是不懂事。”
薛珲当时看她的眼神,与现在的眼神重叠了。薛璇竟是无意识地越缩越远。
愤怒的劲头过去,薛珲的情绪冷静了下来。他冲着薛璇一笑:“妹妹怕什么,皇兄可会害你不成?来,告诉皇兄,那姓孙的,可参加过科举?”
这是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孙质的价值了。薛璇先是欣喜,后想到孙质那天说过的话,心底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