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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十二. (二)您好,惠诚

第二天早上的九点钟,郑滔第三场的小组赛准时打响。苏惠民这次选择了暂时将店铺关门,站在郑滔所在球队的板凳席上观战与指导。而通过他的临场指挥及调整应变,也幸得郑滔与其小伙伴们的服从指挥和拼搏,终于取得了一场艰难的胜利。小伙子们在比赛结束后难掩心中的喜悦,一起围成一个圈抱头欢呼庆贺,仿佛夺冠一般。当然,他们对苏惠民也是特别佩服和感激,一一与他击掌,有的甚至和他拥抱,豪情万丈。

只是这群小伙子们最后一场的比赛被安排在当天傍晚的五点钟,算是一场至关重要的生死战,赢了有保留出线的渺茫机会,输了则是完全被淘汰。苏惠民却是参与不了他们这场比赛,他已决定前去赴父亲的宴席,为的是再与弟弟相见。

康喜德酒店是城区下埔路一家五星酒店,距离苏惠民的店铺一公里多一些。

到了下午五点多的时候,他决定步行前去酒店,以他散漫的步伐,大约需要十分钟的时间。当他准备到达酒店楼下的时候,还差一刻钟才到六点。他停下脚步,抬头望了望耸入云天的庞然高楼酒店,接着左顾右盼了一会,街上全是陌生的身影,心里七上八下的,此刻却不想提前进去酒店。他继续站在原地对周围东张西望着,仿佛是要找寻什么东西一样。夕阳西下,晚风轻轻,他忽然有点惆怅,有些犹豫,想着过往母亲独自痛苦面对病魔,父亲对此不闻不问,这般绝情,真是可恨!又想到一同长大的弟弟,对他特别想念,难掩手足之情。呆在原地踌躇了大约七八分钟,最后还是决定提前进去。

苏惠民进了酒店,询问了酒店服务员德馨包厢怎么走,服务员客气地领着他前往包厢。到了德馨包厢门前,服务员为苏惠民轻轻地推开了门,苏惠民谢过了服务员,才抬头挺胸走进包厢。他一进门,便瞧见饭桌旁的椅子上已有两人相互对立地坐着,正是父亲与弟弟。弟弟惠诚穿着黑色的短袖紧身上衣,满身肌肉外露,身躯显得特别庞大;父亲则是一脸祥和,不愠不怒,平淡如水。

苏子州见大儿子进来,连忙站起身客气说:“惠民,你来了,这边坐!”说着,自去拖动椅子。

“不用客气,我自己来!”苏惠民说着,急忙移动椅子,同时续道,“你好,惠诚!昨天早上为何匆匆一别,是有急事吗?”

苏惠诚眼神迷离地看了看哥哥,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没有说话,算是回应了他。

“既然你们都来了,那我叫服务员上菜了,我们边吃饭边聊。”苏子州说着,却见两个儿子都没有回应自己,有点略显尴尬,不过他还是站起身去吩咐服务员上菜。

酒店的女服务员彬彬有礼地将各式大菜陆续上桌,在第八道菜上桌的时候才客气地对苏子州说:“苏总,您这边的菜上齐了。我就在门口边,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叫我。”

苏惠民听见菜样上齐,不禁扫了一眼餐桌上的各式佳肴,奇怪了,这些菜是父亲故意安排的吧!其中四样是自己平生特别喜欢吃的菜,东坡肉、客家三杯鸡、特色煎酿豆腐、生鱼脍;另外四样则是弟弟从小到大喜欢吃的,腐竹炒肉、烤乳猪、开锅肉丸和八宝果饭。这肯定是父亲故意为之,不知其是用意如何!

苏惠诚看都没看、闻也没闻桌上的菜,而是看着服务员,问她道:“服务员,你好!请问有没有酒?什么酒都可以!”

服务员转向苏子州,客气地问道:“苏总,

这边还存了有您的红酒!您看,是需要红酒还是其它的酒?”

苏惠诚说:“就红酒吧,一瓶够了!”

服务员听见,接着见苏子州点头,这才转身去拿红酒。苏子州这又继续热情招呼两个儿子,对酒店一番介绍,又对各类菜色做法一番回忆,却见两个儿子都没有动筷子,忍不住说:“来,我给你们夹菜吧,趁热吃!”说完,其首先是夹了个鸡腿放到大儿子的碗里,接着是夹了烤乳猪放到小儿子的碗里。

两个儿子见了,却都默不吱声,连最简单的一句谢谢也没有。其实苏惠民心里真的想道一声谢谢,只是他内心里对父亲沉淀已久的怨恨,使得他自己似乎无法开口。

苏惠诚瞧也没瞧一眼碗里的乳猪,而是动起筷子夹了一块盘里的乳猪,直接放到嘴里吃起来。他大声地嚼着嘴里的肉,三两下吃完一块,又夹起一块继续吃起来。苏惠民见了,又瞧了一眼父亲,这才动起筷子,也没夹自己碗里的鸡腿,而是夹了一块东坡肉吃起来。

苏子州见两个儿子先后动筷吃菜,才笑容可掬地也夹菜吃起来。

过了良久,一个敲门声响起,接着刚才的女服务员端着一个盘子重新进来,盘子上有已经醒好的红酒和三个酒杯。她一套熟络的动作摆置好酒盏,准备给酒杯倒酒的时候,苏惠诚忽然开口说:“服务员,请把三个酒杯都倒满吧!”

服务员听见,犹豫地看了看苏子州,示意该不该倒满酒杯,见他点头同意。她这才将三个酒杯一一倒满红酒,接着有序地端到三位客人面前,然后客气地说:“苏总,这边您们请慢用,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叫我!”说完,转身离开,顺便关上了包厢大门。

苏惠诚见大门被关上,放下手里的筷子,接着拿了一张卫生纸抹了抹嘴角,然后举起酒杯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说:“我从小在你们眼里是一个坏小孩,所以你们都叫我阿坏。来,我阿坏在这里敬你们父子一杯,祝你们身体健康,家庭幸福,事业顺利!”说完,将满杯的红酒一饮而尽,一滴不剩。

苏子州和苏惠民见了,竟不知如何是好,并且是无言以对。苏惠诚将酒杯口朝下点了点,没有一滴酒淌下来,示意整杯酒被他喝光。他并没有坐下来的打算,接着将酒瓶剩余的酒都倒进自己的杯里,续道:“这杯敬我们曾经共度过的一些美好时光、刻骨铭心的难忘时刻!”说完,他又将大半杯红酒一饮而尽。

苏惠诚忽然冷笑起来,叹口气继续说:“唉!人生苦短,每个人的人生无非都是由亲情、友情、爱情和理想贯穿始终。妈妈已离世多年,我对妈妈的回忆早已模糊,而这该死的亲情总会令我感觉莫名的悲伤和痛苦的流泪。算了吧,我们来做最后的道别……”他话没说完,一把将苏惠民面前的满杯红酒夺在手上,并且立马将整杯红酒一饮而尽。

苏惠民见了,立刻站起身想夺回自己的酒杯,不曾想是为时已晚,刚才自己满杯的红酒已成空杯。这杯子少说也有200毫升,弟弟连喝将近三杯,超过了一斤,他这是想干吗?

苏惠诚一连三杯酒下肚,仿若无事,拍着胸口大声说:“我们到此为止吧,我走了!”说完,立刻转身离开。

苏惠民对弟弟的突然离开甚是惊讶,是留不住也拦不住。不过两秒钟的时间,弟弟的身影已完全消失在包厢里;再看看父亲,他呆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似是惊讶,又像是伤感。自己看着半掩半开的门口,忍不住叹口气,接着抛下一句短话给父亲:“我也走了。”说完,便快步离开了包厢。

苏子州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全身忽然颤抖起来。两个儿子接连无情地离开、消失,对自己仿佛视若无睹,对自己是完全没有了父子之间的天性之情!他们是真的都不认自己这个父亲了吗?这亲情关系是真的无法修复了吗?他的心情一下子跌入谷底,心如刀绞,面如死灰。回首半生,繁华过尽,历历在目,唯独是心灵港湾难有温暖、难有乐趣;情系家庭,却支离破碎,难以破镜重圆,重造和谐。

夜幕开始慢慢降临大地,街道上逐渐灯火通明,路面汽车穿梭,街市人声嘈杂。百态市民的住房,人流涌动的商场,吃饭闲聊的酒楼,灯火通红,繁华似锦;井然有序的马路,来来往往的车辆,私家车、公交车、电动车,红灯停,绿灯行,穿梭停顿,停顿穿梭;夜市摊档的叫卖吆喝声,人群聚市的讨价还价声,人声鼎沸,熙熙扬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苏子州依旧独自呆坐在饭桌前一动不动,满桌的美味佳肴早已冷希非常,人走茶凉、形单影只的感觉令他心里发慌。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方法来挽回自己的家庭、挽回两个儿子的心!他们从进门到接连离开,都没有喊自己一声父亲,都不曾与自己有交心的话语。对此,自己还能做些什么?黑夜完全遮盖了这个城市,也遮盖了他整个空洞的心房。他心里已然产生的凄凉、痛苦、冰冷的感觉,使得他疲惫至极,心生离开酒店之意。只是他黯然神伤之时,转念想到刚才小儿子其中的一句话:“做最后的道别!”。小儿子惠诚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这是人与人之间普通告别的意思?还是厌倦尘世,对人间告别的一种说法?

苏子州脑海里忽然闪过可怕的念头,一下子细思极恐起来,以为小儿子这是要自尽的念头。他立马起身,离开包厢,冲向电梯口,拼命按了几下电梯下楼按键,焦急地等待着电梯上来。过了大约十秒,电梯门口开了,他一脚跨进电梯里面,按了一楼按键和关门按键。电梯下行,下到一楼的时候,电梯门一开他便冲了出去,冲至大堂中间,看见自己的私家司机正坐在大堂沙发安逸地看着杂志,喊住他道:“小志,你刚才看见惠民惠诚他们下来了吗?经过这里没有?”

年轻司机小志说:“苏总,他们大约十分钟前经过这里先后离开!”

苏子州说:“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小志努力回忆说:“是,是往南坛方向去了!”

苏子州急着说:“那你现在马上跑去追一下他们,尤其是惠诚,看到他的话马上给我打电话,我在后面跟着你,快去!”

司机小志点点头,接着便不假思索地匆匆跑出酒店大门,向南坛路方向跑去。苏子州跟在他的身后也健步小跑起来,只是他年迈的脚步哪里赶得上年轻壮丁的疾速如飞。两分钟左右已被甩开了好几百米,也是因为天黑,已不见司机的踪影。他接着小跑了有将近一百米,这时他的电话突然响起,是小志的来电。他放慢脚步,一边走路一边接电话道:“诶!小志,追上他们了吗?什么?他们正在滨江公园的广场打架?是真的吗?那你快上去劝一下他们,我就快到了!”

苏子州说完,挂了电话,马上加快脚步,继续健步跑起来。这下,他更加焦急起来,两个儿子怎么突然就打起了架?这究竟是为何?他想不透、猜不明,一边盯着路面,一边又提速加快脚步,对街道周边的霓虹世界已无暇顾及,一心只向着前方。当他终于到达滨江公园广场的时候,借着明亮的灯光,广场中间正有一大群男女老少形成人堆在看热闹,人堆里面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不暇多想,火急火燎地赶到人堆后面,用力扒开人群,里面是真有事情发生。两个高大如牛、健壮力硕的男人正相互扭打在一起,拳拳到肉、翻江倒海,完全不留情面,场面甚是紧张激烈。

苏子州看清了两个打架男子的面容,果然正是自己的两个儿子,惠民与惠诚!他心疼地喊道:“你们这是怎么了?不要这样,快停手!”说着,忙上前去阻止两人打架。

苏惠民和苏惠诚两人似乎都听不进旁人的劝解,继续互相缠斗,犹如两头凶猛的野兽,龙争虎斗,疯狂无比,难分难解。一时在地上厮打摔爬地翻滚,一时又双手相互死撑地斗牛一般。尽管苏子州已上前劝解拉扯两人,还一边拉扯一边哭求着两人快收手,却是于事无补,场面始终一发而不可收拾!

而围观的群众则是越来越多,并且熙熙攘攘地指指点点,说三道四,“怎么打架的啊?是因为什么啊?”“两个大男人都会打架,真是奇了怪了!”“什么人啊!没点素质的,动不动就打架!”“哪个人快来打电话报警,场面控制不了了!”……什么人什么话都有,七嘴八舌,唾沫口水,乱七八糟,难以形容。

当打架场面愈演愈烈之时,终于有两个男子同时挤过人群,一起去拉扯阻止两个打架的男子,竟是胡扬帆与郑滔两人!胡扬帆这边双手用力抱紧苏惠诚的高大身躯,郑滔那头拖住苏惠民的虎背熊腰。而郑滔同时喊道:“姐夫,你这是干什么?怎么打架了?”

苏子州见势,赶紧卡在两两中间,双手张开,哭求着两个儿子别再出手打架。打斗场面暂时被控制了下来,苏惠民这边咬着牙大口地喘气,死死地盯着弟弟;而苏惠诚似乎也不甘示弱,眼睛杀人般地对着哥哥一眨不眨,眼神是十分恐怖。

郑滔继续用力抱住苏惠民的腰,大声道:“姐夫,这是怎么了?怎么打架了?”

苏子州左顾右盼着两个儿子,痛苦地说:“求求你们别再打架了,是我对不起你们兄弟俩,真的很对不住!求求你们再也不要这样了!”说完,又认真瞧了一眼口喊“姐夫”的郑滔。

苏惠民盯了一眼弟弟,再愤气地看了一眼父亲,接着瞧瞧自己的衣服,上衣已给撕得破烂不堪。他不禁将上衣脱了下来,用力地甩在地上,“哼”地一声甩开郑滔,转身就走,头也不回,片语不说,赤裸着上身向自己店铺走去。

郑滔看见,赶紧追在姐夫后面,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而胡扬帆这边也是慢慢松开苏惠诚,对他一番劝解安慰,这才向苏惠民店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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