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六.（二）您好,篮球

苏惠民笑而不语，加速前进。汽车飞驰碾过宁静午夜的路面，掠过房子、树木和霓虹灯。透过挡风玻璃，城市的夜空，星光点点，深邃瞭远；轻轻柔柔的秋风，如芊芊细手，抚平心中的喧嚣吵杂。

而在离别之际，郑秋娣对苏惠民说迟点会电话联系他。苏惠民微笑地点点头，微风吹起，妻子额头的长发被轻风撩拨，甚是柔美。他不知道迟点是什么意思，是等会？是明天？还是很长时间？但此刻，她的音容笑貌是如此真挚，如此令自己沉醉！

苏惠民在回到家，洗漱完毕之后，因为洗了头，头发未干，一时之间不知干什么好。他皱着眉头思考片刻，忽地想到那本书《人生如诗，商海如词》，现在有时间，可以阅读一会。而当他在床头柜前找到这本书的时候，他的手机同时响起了妻子的专属铃声，有点惊讶，真给自己打来电话。

电话里头是郑秋娣轻柔微细的声音，她是深夜里讲电话怕打扰到家人，所以特意压低声音。她对苏惠民说，女儿已经沉睡，郑滔也洗漱完已经进房间入睡。对于郑滔今晚离家出走的事情，他处理得很好，表示感谢。只是明天早上两人约定单挑篮球的事情，真能成行吗？一个是丈夫，一个是弟弟，该支持谁？

苏惠民苦笑着回答，只是很平常普通的一次篮球对话，别太在意！篮球的魅力除了能锻造一个人的坚强意志体魄，还在于能让一个人变得积极上进、永不妥协、执着奋斗和坚定信念。郑滔一直渴望与自己单挑，便给他实现这个愿望，至于胜败，自己对此满不在乎，他赢了他会给自己坚定信心，输了则会更加努力。答应他明年暑假带他出去外面见世面，是让他在这个过程中有所期待，有所奋斗，这里也会塑造一个人顽强不屈的性格，希望他会从中收获。

郑秋娣静心地听着手机里头的声音。她觉得丈夫真的成熟了不少，曾经他身上狂傲的不羁与自大的涙气，似乎烟消云散，是肉眼可见的改变。

苏惠民在说话的同时，也随意翻着《人生如诗，商海如词》那本书。他继续对她说，他手上正拿着《人生如诗，商海如词》的书，想现在继续听她介绍这本书的内容和故事。

郑秋娣对这本书看了好几遍，已是烂熟于心。但是她说时间已晚，明天大家都要早起，而且两个男人还要决战篮球，改天再与他细聊。

苏惠民觉得也对，只是他对电话里头妻子的声音，想念非常，仿佛再苦再累，听着就能消除疲劳一般。他对与郑滔单挑的事情，完全不放在心上，不是不将郑滔放在眼里，实则是有心无力的感觉。他的年龄未到30，却是没有了好胜心，失去了竞争意识，已将胜负看淡。再来是他身体受伤原因，并且是厌倦沙场，更多的是心随自然，云淡风轻的心境。

翌日清晨，郑滔早早起床，穿戴好一身篮球装备，接着抱着一个篮球就独自坐着公交车到了滨江公园。他迫不及待地拿着一个篮球在场地上热身，偶尔翘首望着篮球场门口，焦急等待着苏惠民的到来。在郑滔到场15分钟左右，苏惠民才悠哉游哉地走进球场，他也是一身篮球装备，左脚的膝盖上更是穿了一个有缠带的护膝。

苏惠民一边热身，一边让郑滔制定单挑的规则。郑滔考虑了一番，最终决定是单挑十个球，交叉发球。苏惠民听他讲完规则，热身也热得差不多，感觉膝盖良好，已是超过大半年没再踏进球场征战沙场，是陌生又熟悉，

胆怯既兴奋的感觉。

单挑开始：首先是郑滔发起进攻，他是完全不畏惧这个自己从小一直视为偶像的对手，耐心地用绣花针一般的细活运着球，伺机寻找突破的机会，哪怕对方只要有一点点的防守破绽，就可以将对方过掉。而苏惠民在曾经，他的进攻是所向披靡，但他的防守同样是出色顶级，毕竟他的臂展有将近两米，就像一只长臂猿，伸展范围之大，宛如一张大网。

而在两人进攻防守转换之后，苏惠民也不急于进攻，曾经靠速度吃饭的他，也是学起了郑滔的那一套动作，叉花、虚晃、交叉步、后撤步等轮番使用，仿佛是以彼之道还彼之身，也得亏他基本功扎实，一学就会，一点就通。也毕竟郑滔在身高上矮了苏惠民十几公分，终究在个头上不断吃亏，打到中间更让他觉得吃亏的是力量和经验方面，对方一直背身用力量压制着自己，实是难耐！

十几个回合下来，两人进球数是战至5比3，苏惠民小比分领先着郑滔。不管怎么说，烂船也有三斤钉，苏惠民虽然在体力上不及郑滔，但是上山的人也切莫嘲笑下山的神，再怎么样他曾经在惠州本地篮球圈也是顶级的存在。

而郑滔一直被压制，比分一直落后，心态似乎逐渐发生了一些变化。他开始有点急躁起来，想急剧扭转落后的局面，所以在防守方面是疯狗式的贴身撕咬对手一般；至于在进攻端，更多的是选择中距离急停跳投。

苏惠民察觉到了对方心理上微妙的变化，进攻端继续用身体一步一步地逼进内线，左晃右晃，插板打进；防守方面则是利用张开的双手，左手不断尝试切球，右手不停晃动，遮挡对方视线，干扰对方投篮。

又十几个回合下来，这时的进球数比分来到了9比4，是苏惠民大比分领先于郑滔。苏惠民在卡位抢下一个篮板球之后，眼见胜利在望，只要再进一球便可将胜利收入囊中。这下他不紧不慢，有意运着球退到三分线外，喘息着该如何终结这最后一球。

只是郑滔在心理上确实是非常焦躁不安起来。他忽然摇着手，皱着眉头，哭丧着脸说：“哎呀！不打了、不打了……你都偷学我的技术，完全是用我的技术打败我的！”

苏惠民见了，单手抓住篮球站在原地，微笑道：“都还没有打完呢，你气馁什么？只要比赛没有结束，你就不能言败，这完全不像你之前的作风！你这就认输了？”

郑滔说：“哎呀，不打了，不打了！我总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千万别拿自己的爱好去挑战别人的饭碗！曾经篮球是你赖以生存的饭碗，我怎么能打得过你呢！”

苏惠民听了，他这小小年纪的能说出这个话，甚是诧异，觉得他这是话里有话，不解地问道：“你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

郑滔说：“没什么意思！是我技不如你，我投降认输了。”

苏惠民说：“是谁对你说过这样子的话？”

郑滔说：“是扬帆大哥对我说的。他说你曾经在惠州篮球界叱咤风云，算是这个金字塔的顶端。他叫我不要老是想着挑衅你，不然会输得很惨。”

苏惠民“呵呵”一笑，接着说：“既然你认输，那就好好读书吧，我答应你明年的事情，我一定尽力为你办到。”

郑滔愿打服输，只能乖乖地叹气点头说好。经过上一次国庆时比赛的挫败，又加上这次与人单挑的完败，他算是逐渐认清自己。此前在自己村里，乃至在镇上，一直号称“小霸王”的自己，其实只不过是一只井底之蛙。篮球的理想之路，终究是漫长而坎坷，努力才是真。

至于苏惠民，他这次重新触碰篮球，因为是半场原因，不用来回折返跑，所以在膝盖发力上不用太过用力。单挑结束之后，他回到店铺，整个身体出了一身臭汗，却是感觉淋漓尽致，非常痛快。一阵凉风，突然精神为之一振，整个人感觉回魂一般，仿佛重新活了过来。这一刻，他忽然诸多往事涌上心头，是关于从小立志的理想，是缘起篮球、梦于篮球、归于篮球、忠于篮球！即便现在他自己拥有一间体育用品店铺，每天可以看见货架上的许多篮球和球鞋，挂起来的许多球衣，这一切都不足于撑起他心中在球场上热血奔跑、指点江山的渴望和追求！

对于此次与郑滔单挑，苏惠民似乎对篮球有了新的认知。就是他学着郑滔的脚步打法，缓慢则稳定、松弛不松懈、绵柔里带刚，重新站在球场上是一种返璞归真、积极自信的精神状态。曾经一味地求快，变向不减速，打死要拉杆，落地不屈膝，能扣则不投等一系列废身体废膝盖的打法，现在回头想想，真是走不长远的打法。那么以后，如果自己学着郑滔这种打法，能否留在场上焕发第二春？

以至于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苏惠民与李白剑加快了寻找厂房的脚步。两人对此投资项目非常期盼，一是有共同兴趣爱好所在，二是有明确的投资方向和计划。

在寻找的路上，两人一直有的没的闲聊，聊生活聊工作。李白剑只在大学期间有过一段感情经历，毕业之后便与女友各散天涯，工作之后他就没有重新接触另外的新感情。其实他本人的自身条件非常不错，要身材有身材，要工作有工作，要人品有人品。他也是一米八多的身高，肌肉结实；工作部门是事业单位，没有业绩之愁；而在苏惠民几次受伤期间，尤其是其十字韧带受伤那次，他照顾了他三个多月，从医院到家里，搬搬扶扶，对兄弟朋友是十分讲义气。当然，苏惠民也非常关心自己这位兄弟的工作情况和感情生活，总会过问他工作顺不顺利，什么时候会晋升领导，有没有去相亲，或者心仪的女孩，大胆去尝试一段新的感情。谈到感情方面，李白剑总是摇头说趁年轻先干一番事业再说，他是真的想拥有一份自己的事业，理想的事业。

至于胡扬帆，他已是入职惠州仲恺的一家制造锂电池的新能源公司。作为一名研发产品工程师，每天兢兢业业地上班、认真细致地研发产品。只在周末放假的时候才与苏惠民和李白剑聚在一起找寻厂房，以及探讨球馆未来发展经营模式。

人生活着本身是一个追求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的过程。当物质文明满足之后，在追求精神文明方面，恰好又是你自己真正热爱的事物，并坚定不移地去追寻和完成它。在此过程中，不管挫折溃败、不理旁人冷嘲热讽，只要心怀梦想，敢拼敢做，你就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有梦想谁都了不起，有勇气就会有奇迹。

三人综合货比三家之后，终于在11月中旬的一个周六下午，确定承租江北靠近三环路附近一个厂房。厂房靠近大马路，交通方便，而且厂房旁边一块大水泥空地，停车是非常方便。而厂房允许更改使用性质，在不改变架构的情况下可以改造；并且在三人多次与房东协商之后，租金终于是谈到三人的心理价位之内，不算昂贵。

在与房东签订合同之后，三人便立即着手联系干工程的师傅，墙壁刷漆，墙壁弄些NBA篮球元素，线路改造，灯光安装和效果调试，清场垃圾，接着将平整的水泥地板铺上一层PVC运动材质地板……整一套流程下来，花了将近一个半月的时间；而在资金方面，除去前期垫付押金租金费用，这里面的装修费用也花了将近二十万。所幸的是，李白剑和胡扬帆手头比较宽裕，两人家庭经济境况尚算可以。而苏惠民则是花的时间精力比较多，联系各个装修步骤的师傅，跑进跑出办理经营所需证件的单位部门，一手一脚，滴水滴汗，是亲生儿子一般抚养看待。他们在装修的同时，也已着手置办篮球需要的耗材，篮球架、篮球、板凳长椅等等，并最终将球馆名称取名为“鹅城体育馆”。“鹅城”为HZ市的别称，虽简单易记，却意味深长。三人的一致想法都是赶在学生寒假前可以正式开业经营，主营篮球训练营项目，招收学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