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任谁听了都潸然泪下的谎
窗帘被夜风掀起一角。
马车内,俏生生的男子脸色绯红,襟衫半敞。
身后,雪承傲脸上餮足与痛苦交织。
林非晚压下心里的惊骇,连忙捂住眼睛。
作为一个曾被小册子熏陶过的“过来人”,她太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堂堂北雪国二殿下,竟然有如此癖好。
而且,还是在受伤如此重的情况下。
之前她给雪承傲切过脉,装昏迷是假不错,但伤口却是实实在在的。
短短几日断不会好太多。
而且,现在可是在街上。
虽然这条路晚上人不算多,但马车里闹出的动静难免不会被路人注意到。
若是被发现,别说争储,恐怕雪承傲日后连封王的资格有没有都难说。
毕竟,没有哪个国家愿意承认一个有那方面怪癖的王爷。
也不知道那个人有什么魅力,竟能让雪承傲不顾身体的伤以及对自己前程的影响。
她不禁替崔皇后感到悲哀。
作为继后,崔皇后一向心高气傲,望子成龙。
若知道自己儿子是这样一个货色,不得被气个半死。
思绪纷飞间已经来到侯府。
还未到百合院,便听里面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向前的脚步硬生生止住,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紧。
“冬青说的没错,母亲和她在一起真的很开心。”
她扯出一抹笑,转身潜进婉园,本想将自己藏于卧室中的药材取走,不料……
“小姐,你怎么这么早就回……咦,人呢,我明明看见刚才有人进来了?难道是我眼花了?”
一个陌生丫鬟从耳房走出来,左顾右盼疑惑道。
好险!
暗处的林非晚深吐一口气,还好她看到耳房有亮光就事先躲起来,差点被发现。
听那丫鬟的意思,林浅雪住在她的婉园?
她从窗户跃进去,借着月色一看,里面的布置果然全变了。
突然心口一滞,她后退两步,扶在桌上才稳住身形。
刚好桌上放着一支蝴蝶簪子,手指尖蹭到蝶翼上,溢出一连串血珠。
不过她的心思在别处,没注意到。
好一会,她缓过劲来,快步走到床侧找寻,幸好,之前留下的赤血参和一些药材还在。
耳听外面传来脚步声,她连忙收起东西从窗户离开。
期间忍不住回头,正看到笑颜如花的林浅雪。
只是那笑容太过刺眼,只一眼,她便忍不住扭过头,自然错过了林浅雪眼底的那得逞的笑意。
关上门,林浅雪细细端详起腕上的玉镯。
翠色如滴,晶莹剔透,是难得的上品。
这是今日她从侯府私库中挑选的。
而且,还是御王当初给林非晚的聘礼。
就算余清韵为难,只要她说一句喜欢,余清韵也会答应。
就像她之前非要住进婉园一样。
毕竟她可是撒了一个任谁听了都会潸然泪下的谎呢。
“小姐,您回来了。”
听到动静的珍珠提灯从耳房出来,先一步去卧室内点灯。
烛火亮起,屋内一切尽入眼底,自然包括桌面上那串泛着红光的血珠。
仔细看,金黄色的蝉翼边缘也泛着一抹红。
“珍珠,你方才来我房里了?”
珍珠一脸懵,“没有啊。”
“那可有别人来过?”
“没有,”珍珠摇摇头,忽的又犹疑了下,“奴婢之前好像看到一个黑影,还以为是小姐您回来了,出来以后却没见到人。”
说完,珍珠像是想到什么,瞪大了眼睛。
“小姐,莫不是府里招了贼,您没丢什么东西吧?”
珍珠一脸护主心切的模样,她是小姐直接从花楼里救回来的,曾发誓要保护好自己的救命恩人。
林浅雪摆摆手,眸底出现一抹玩味。
“没事,你下去吧。”
“是。”
珍珠一脸狐疑地离开。
林浅雪将蝴蝶簪子握在手中,食指和拇指捻起未干涸的血珠放进一个小瓷瓶里。
“林非晚啊林非晚,会是你来了吗?”
……
“阿嚏!”
刚潜进王府的林非晚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这下可好,直接惊动了暗卫。
此刻她化作男子模样,要是被发现,那还得了。
灵机一动。
她躲进黑暗里以最快的速度扎进荷花池。
“噗通!”
巨大的水声将部分暗卫吸引过来。
“谁在里面,再不出来休怪我无情!”
冷冰冰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是追风。
林非晚相信,如果她再不快些出去,追云绝对会下杀手。
她憋住一口气,将身上男子衣衫脱下来,裹住药材胡乱塞进一块乱石下,又在脸上使劲抹几下,将妆容洗净。
“放……”
“箭”字已在喉底,水面突然冒出一个头来。
“咳咳……是……是本宫。”
她身上的外衫已经褪去,只余下白色的亵衣。
此刻亵衣飘在水上,隐隐可见衣下一片雪白。
追风转过头,万年不化的冰山脸出现一抹红,其余暗卫也纷纷低下头去。
不过出于职守,追风还是问了句:“王妃深夜不在房中,来池里做什么?”
“本宫嫌屋内太热,出来凉快凉快,正尽兴呢,差点被你射成刺猬。”
追风脸红得更不自然,“夜深水凉,王妃若尽兴了还请尽快回去,撤!”
“诶,我……”
林非晚的皓腕停在半空,看着一众跑得跟兔子似的背影扯着唇角嘀咕道:“你们倒是去给我找个丫鬟,拿身衣服过来啊。”
外衫是不能穿了,她总不能只穿亵衣一路走回去吧。
“唉,”她叹了口气,希望追风能知道给她叫个人回来。
一炷香。
半个时辰。
眼瞅着一个时辰过去。
林非晚使劲晃晃脑袋,将睡意散去。
抬手一看,纤纤玉指已经发肿。
“那个……有人吗?”
她喊了一嗓子,却只是惊动了睡鸟。
“不会吧,这周围一个暗卫都没有?真是天要亡我!也罢……”
她咬牙,刚要从水里起来,头顶突然盖下一片阴影。
她下意识就要缩回水里,下巴冷不丁被撅住,被迫抬起。
对上的是一双覆着白绫的冷峻面孔。
之前积攒的情绪一瞬间爆发,她甚至忘了隐藏自己的功力,一跃而起。
“王爷!”
随着一声轻唤。
“哗啦啦!”
湿漉漉的娇躯撞进怀里。
雪千御毫无防备,还好双腿暗中发力才稳住轮椅,没有翻倒。
听见暗卫回禀称女人半夜在荷花池里找凉快时,他的脸黑得快滴出墨汁。
尤其暗卫说话时声若蚊蝇,闪闪躲躲,他几乎能想象到当时那香艳的场面,气得让在场的所有暗卫回去领鞭子。
为了让林非晚长长记性,他并未让暗卫通知海棠轩的下人,而是悄悄将通往海棠轩一路的所有暗卫遣退。
只是他等了一个时辰,也未见女人回来。
本以为她是乐不思蜀,才气得过来找人。
没想遇到的是这样一幅画面。
她一点不开心,倒像是带着万分委屈。
此刻女人身上的亵衣薄如蝉翼,湿哒哒贴在身上,恍若无物。
衣衫纠缠,他身上的薄衣被女人独有的馨香一层层浸透。
温热的呼吸吐在颈窝,时不时吹起几缕碎发,打在颈侧。
雪千御感觉一阵口干舌燥,浑身似有邪火乱窜。
他的手抬至半空,在感受到肌肤的温热时,又重重落下,最后化成一道粗重的呼吸。
“下来!”
声音低沉暗哑,不似以往冰冷。
林非晚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顿时羞得无地自容。
赶紧从人家身上跳下来,就要往回跑。
却不料被一只大手抓住。
“哧啦……”
亵衣掉下一条袖子。
“你……”
林非晚咬牙,转身欲走,另一只袖子突然也被抓住。
这次她学精了,站在那一动不动。
雪千御抿唇半晌,轻咳一声,“你……就打算这样回去?”
林非晚扯了扯唇角,“不然呢?王爷还打算再把另一只袖子扯断?”
雪千御咳了两声,“刚才那是意外。”
说着,他解开外衫递过去。
“披上这个,放心,路上的暗卫都撤了。”
“哦。”
林非晚不自然地点点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她确实需要这件衣服。
眼瞅着雪千御走远,她迅速返回荷花池里,将药材和衣服取出。
幸好男人的衣袍宽大,能将这些东西通通遮住。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冬青开门,看到她湿淋淋,穿着男人衣袍回来,吓得脸色煞白。
当看到衣服的主人是王爷时,眼底顿时笑开花,完全忘了白日里还和她生闷气。
“小姐,你穿着王爷的衣服,你和王爷是不是……”
冬青伸出两个拇指,比划起来。
林非晚因为下午的事情觉得内疚,便没反驳,任由那丫头先高兴一阵。
这下可把冬青乐坏了。
那一夜,她几乎连要去哪里给小世子或者小郡主买做衣服的布料都想好了。
雪千御那边同样不太好过。
躺在床上,他脑海中翻来覆去都是女人撞进自己怀里时湿哒哒的模样。
破天荒地,有洁癖的他竟然没有重新沐浴更衣。
一个侧身,淡淡的馨香传入鼻尖。
像是一簇火苗引燃全身,让他浑身燥热难耐。
他起身灌了三壶冷茶,才将火浇息了些许。
与雪千御和冬青相反,闻着衣服上传来的冷冽气息,林非晚竟意外好眠。
翌日清晨。
一声尖叫划破御王府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