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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逃脱的命运3

之后裴怀清没有再和艾赛亚说过话,就连睡觉都没有上床,而是缩在角落过了一晚,像只没有安全感的幼犬。

第二天清晨,却迎来了两个意外的人。

“放开我你们这群恶心的军雌,别碰我”

裴怀简厌恶地打掉身后军雌推搡他的手臂,转眼在房间里看见了裴怀清,当即瞪圆了眼睛

“小清你怎么在这儿”

裴怀清缓缓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裴怀简。

那是谁有点眼熟。

好像是他在这个世界的雄虫哥哥。

他眨了眨眼,想站起来,却发现四肢都没什么力气,身体意外地沉重。

“哥”

他喊了一声,声音弱的像猫叫,裴怀简神情激动地冲上来抱住了他,声音接近破音

“你还活着我还以为你被西泽尔那个畜生杀掉了”

他和裴怀清印象中的那个二皇子不一样。

之前他满身鸽子大的宝石与珍珠,十个指头都戴了昂贵的宝石戒指,就连头发丝也是一根根护理好的,哪里都透着一股奢靡的气息。

现在却蹲在他面前,衣衫有些凌乱,身上朴素得惊人,一边说话眼泪也一滴一滴掉下来,落在裴怀清的衣襟里,痒痒的。

一旦触碰到自己的弟弟,裴怀简就再也维持不住平静了。

“你怎么睡在角落是不是艾赛亚那个家伙欺负你了”

他瞪向在床上躺着的艾赛亚,后者无辜地冲他歪了歪头。

裴怀简用虫星语言咒骂了两句,随后转向裴怀清,声音骤然低下来,眼眶泛红透着泣音

“大哥起兵被西泽尔杀了,雄父被软禁在皇宫,好几个抗议的贵族也被关入监狱,小清,我们只有彼此了”

他自顾自哭着,没有注意到怀中的裴怀清面色通红体温炙热,像是下一秒要晕过去。

“哥,你先起来”

裴怀清轻轻说了一句,他还想和裴怀简好好谈一谈,关于怎么活下去的问题。

下一刻,突然听到大门再次被打开的声音。

“长官好”

他听到门外守着的军雌们此起彼伏敬礼的声音,很肃穆。很整齐。

还有靴子有规律地“哒哒”走动的声音,清脆又悦耳。

而接下来走进来的身影,裴怀清这辈子都忘不了。

“西泽尔”

裴怀简最先发现了他,站起身来就开始怒骂

“西泽尔,你这个无礼的废物”

西泽尔还是如往常那样,面容清冷,一身挺拔美丽的军装,圣洁的蔷薇花在肩章上怒放,腰间漆黑的武装带勾勒出一截细窄漂亮的腰身,旁边别着一把消音手枪。

即使是听见裴怀简的骂声,他的表情也丝毫没有变化,金色的眼珠淡然无波,仿佛眼前只是一团聒噪的空气。

裴怀清发现自己还抱着一丝对西泽尔的希望。

会不会不是他想的那样,其实关住他只是权宜之计他会接自己出去么

他出神了一会,直到裴怀简骂累了,西泽尔才缓声开口。

“走吧。”

泉水一般清冽的声音唤醒了裴怀清仅有的神志,心里忽然猝不及防的一下欢喜。

随后他却茫然地发现西泽尔甚至看都没看裴怀简和他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那句话不是对他说的,而是

从一开始就在看戏的艾赛亚瞥了裴怀清一眼,嘴角勾起。

“遵命,西泽尔长官。”

他轻松地跳下床,在路过角落的时候,看着裴怀清烧红的脸庞,说了句

“接我的人来了,小皇子,再见了。”

裴怀简已经坐在了一张床上,气哼哼的,但也没有意外的神色,愤愤地对艾赛亚翻了个白眼。

裴怀清感觉自己心口都在发凉。

西泽尔来了,为什么看都不看他一眼。哪怕解释一两句也好,而不是这样丝毫不在乎的态度。

他、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

他忽然站起身,飞快地冲到还没来得及完全走出视线范围的西泽尔面前,被警卫拦住大声呵斥了一句,他却根本没有意识到,而是看着西泽尔的背影,喊道

“西泽尔,我有话和你说”

他急促地喘着气,被拦在门口,双臂被警卫粗暴地反剪,但仍然执拗地盯着那个修长挺直的背影。

“西泽尔,求你。”

裴怀清头脑晕沉沉的,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沉重,身体也是如此,他几乎没有力气反抗,只是眼巴巴地睁着眼睛看那个似乎不会回头停下的背影,再次强调了一遍。

“求你。”

西泽尔的脚步顿了一顿,终于慢慢停下了。

他转过身,大踏步走进牢房,一边面无表情吩咐道

“其他人,暂时出去。”

他路过裴怀清的时候没有停留,但带过一阵风,一股熟悉的冷香传来。

裴怀清呼吸一滞,神情恍惚。

才过了多久,连发情期的味道都还没有来得及散去。怎么这么短的时间,这个人就变得这么遥远。

其他人很快被清理出去,只留下裴怀清和西泽尔待在里面,就连骂骂咧咧的裴怀简都被请了出去。

裴怀清有些无力,但仍然坚持站在原地,还没开口,对方突然抬起手臂看了一眼终端。

“十五分钟。”西泽尔说。

裴怀清抿了抿唇“我十分钟就可以说完。”

西泽尔盯着他,示意他快说。

裴怀清被他冷漠的表情刺痛,深吸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们想要得到舆论优势,与其费尽心思,不如就把我交给公众处理。”

思来想去,他都无法逃脱最后被送进军营被羞辱的结局。既然如此,他也许还能为其他人做点什么,比如裴怀简,还有其他一些没做什么却受到波及的贵族。

是他推进了剧情,这些人也有他一部分的责任,裴怀清没有办法就这样看着西泽尔为了平息民愤得到实权,就将他们全部处理掉,或杀或流放,再者送去军营刺字受苦。

裴怀清低声道

“把我交给镜阁审判吧,我是名声最差的那一个,如果我甘愿伏罪,并且亲口承认拜伦家族是皇室灭掉的,你的支持率也一样会提高吧”

这是他好不容易想到的一个方法。

镜阁是官方账号,由上议院与民间机构管理,经常会发动民意投票,投票过程全部实名透明公开,没有作假的可能。

如果大家能够参与决定一个傲慢无礼皇子的命运,对皇室多年作威作福的恨意就有了一个发泄的地方,也许可以减少对现任多德帝国的旧贵族近乎疯狂的怨恨。

但让民意来决定一个生命的命运是极为不可靠的,因为每个人身上都有劣性根。

当奚落与鄙夷成了绝对的正确,再毫不设防地把选择权交出去,下场简直不堪设想。

西泽尔想,小皇子,还是太天真。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时间没有声音。

裴怀清看着西泽尔毫无波澜的眼睛,垂下眼帘挡住眼中水汽,开始揉起了自己的衣角

“你说句话啊”

头顶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你的要求”

他这是同意了么

裴怀清飞快说“你不要杀掉那些无辜的贵族好不好我”

想说的话太多,他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最终他低下头,声音很轻。

“我也不想你手上沾上无辜的鲜血。”

西泽尔是一轮皎月,就应该干干净净地待在天上,这些政治家的计谋与手段,是裴怀清从来没有设想过的。

现在想来,西泽尔也根本没有义务成为他心目中的模样。

“”

“裴怀清。”

这是西泽尔第一次喊他的名字,不是三皇子,也不是三殿下。

裴怀清抬起头,晃了晃脑袋。

好晕。

他是不是发烧了。

“我可以同意你的要求,但你最好想清楚后果。”

西泽尔垂目看他的眼睛

“镜阁的投票不是闹着玩的,我也没有义务陪你玩这些小游戏。”

裴怀清连忙摇头“不是的,我想清楚了我,额”

他正说着话,脑袋突然一空,飞速脱力,狼狈地跌坐在了地上。

手铐发出清脆的声音,裴怀清未好的伤口被牵扯到,他忍不住叫了一声。

过了一夜,手腕那里又黑又紫,隐隐渗出血来,已经变成了尖锐而持久的痛。

而西泽尔只是这样低头看着他,甚至没有任何想要把他扶起来的趋势。

裴怀清不停地往自己的伤口上吹气,眼泪又疼了出来,但眼眶酸涩得很,甚至流不出泪来。

他现在得仰人鼻息生活,没有尊严极了,甚至连疼都不敢乱喊。

这里没有治疗仪,什么都没有,西泽尔也只是这样干看着他疼到瑟缩,一言不发。

裴怀清缓了两口气,正要出声,却听见对方带着微微嘲弄的声音。

“你发烧了,还来找我谈判”

没等裴怀清多说两句,他又若无其事地抬脚转移方向,想要离开。

“十分钟到了。”

裴怀清呆住了,西泽尔还没有说答应不答应,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

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忽然往前扑了过去,抱住了西泽尔的大腿

“西泽尔咳咳你没有听我说完”

好疼,肺腔好疼,身上也疼,因为用力眼前一黑,差点就这样晕厥过去。

西泽尔被拽住了,他侧头去看裴怀清,声音冷了下来“放手。”

裴怀清飞快摇头,眼泪终于从干涩的眼睛里掉了出来,思绪乱成一团浆糊,只能嘴里胡乱喊着

“不要,你不能这样”

西泽尔不能哪样他也不知道。

他潜意识只知道,如果这次让西泽尔离开,那么事情很可能不会有任何转圜之地了。

横竖他都是要死的人,他不介意替别人去死这么一回。

只是西泽尔,会同意他的请求么

裴怀清脑子很乱,连西泽尔说了些什么都没听清楚,只知道一个劲掉着眼泪地摇头,手臂下意识抱得死死的,生病的人潜能爆发力气异常得大,不给对方一丝能够逃离的机会。

西泽尔本想把他踹开,但看着那张无声哭泣的脸蛋,他却怎么也做不到。

明明知道对方就是这样一只喜欢利用同情心来达到目的的恶劣雄子,说出口的话十句可能没有一句真心,他却无法对其产生更多的恨意。

如果第一次见面能杀了他就好了。

他表情越来越冷,说了几句威胁对方却都没有听。

西泽尔看着对方的脸,那张与当今雄皇有三分相似的脸。

骤然从腰间抽出,抵在了裴怀清的额头上。

他一字一顿道

“放、手。”

裴怀清眨了下眼,感觉到一个无比冰凉的东西抵在自己滚烫的额头上,明明很舒服,但是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爬上脊背。

他过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迷茫道“西泽尔”

西泽尔眼神像雪一样冷,白色的鬈发落了一缕在肩头,更增加了冷感。

裴怀清突然想。

靠近这个人会受伤。

因为他不会为了你融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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