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夜王镇灵曲
蛟湖翻滚，浪花滔天。
黑衣老者身影已不知所踪，只剩下一道道雪白刀光切开水雾，冷漠斩来。
苏图不停挥舞着手中长剑，眼眸中金光越来越浓，脸上表情也变得有些狰狞，似乎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杀杀杀！”
他大声怒吼，却根本不知敌在何方。
眼前景象也变得无比怪异，不时会出现一些他从没见过的景象。
都是些厮杀的画面，或是和一些面容陌生的人，或是一些从没有见过的兽，甚至还有一些半人半兽的怪物。
战场也千奇百怪，有时在九霄碧落，有时在幽冥深渊，有时在烈炎火海，有时在雪山冰原。
这些……
到底是什么？
苏图已无心恋战，却又身不由己。
他心中升起一丝浓浓的恐惧，想要脱离这种诡异的状态，但那些画面还是不断涌现，几乎要填满他整个脑袋。
最后，倒在自己脚下的人和兽越来越多，他仿佛置身一片没有尽头的尸山血海，心情也再无半分惶恐，反而隐隐有一丝快意。
我是谁？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他的两只眼眸已变成纯粹的金色。
我是……
他抬头仰望着混沌的天穹，想要喊出那个已经到了嘴边的名字。
但就这时，忽有笛声响起！
呜呜……
笛声不知从何而来，却似乎有某种安定人心的魔力。
渐渐的，狂躁的世界开始恢复平静，最后只剩那呜咽的声音在蛟湖上空轻轻回响。
苏府西小楼。
黑猫小夜已经站了起来，一脸震惊的盯着某个方向。
透过朦胧的水雾，隐约可见一座黑色高楼。
黑楼！
不夜楼那座据说已经被封死的主楼，笛声就是从那楼中传出！
“这是《夜王镇灵曲》！怎么可能？怎么有人会吹这首曲子？”
小黑猫嘴里不停呢喃，呆呆望着蛟湖方向，眼眶慢慢有水雾腾起，一时间思绪不知飘到了何方。
……
蛟湖，离北岸两三里，靠近湖心方向，有一座露出水面的小岛。
说是小岛，不如说是一块大些的礁石，礁石四周长着青苔和水草，中央有一座石亭，亭上有两人。
一个坐在竹椅上垂钓的老者，身材肥胖，穿着宽大紫袍，虽然须发皆白，却面色红润，一点看不出老态。
另外一个则是两鬓花白的书生。他看着年纪也不小，面容清瘦，眼角满是皱纹，手上握着不知名的古卷，腰间别着黝黑如墨的戒尺，虽然相貌平平，却别有一番气度。
忽然，两人同时望向不夜楼方向，脸上皆露出错愕之色。
“奇怪，怎会有笛声？难道黑楼里面真的有人？”
书生皱着眉头。
“都几十岁的人了，什么怪事没见过？特别是咱们这托天城，没点怪事那才叫不正常呢。”
紫袍老者呵呵一笑。
见书生满脸愁容，又怂恿道：“要不你进那黑楼看看？反正宇文小子又不在，难道托天城还有人能拦得住你这位上一品？”
“文老爷子说笑了，我们武学院虽然都是些莽夫，但规矩还是会守的。”
书生苦笑道。
老者翻了个白眼：“现在赵千道都打上门了，还守个屁规矩？反正按照宇文小子的脾气，回来肯定会找你们武学院麻烦，你就等着吧。”
“宇文商确实是个武道奇才，在上一品中也是出类拔萃。”
想到后面的事，书生顿时有些头痛。
他摇了摇头，说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不过那年轻人确实有些古怪，不摸清楚他的底细，我总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你让那傻大个和赵千道过来挑事，原来目标不是陈羽相，而是想探那小子的底？”
老者瞥了他一眼。
书生没有否认。
“随便你吧，只要不伤到我的小蓝韭就行。哼哼，陈羽相那老王八疯了，老子这次一定要把小蓝韭挖到我们魂学院！”
紫袍老者咕哝了几句，又继续靠在竹椅上垂钓，不过鱼儿早被湖岸边的大战吓跑，大半天愣是没有一条上钩。
书生知道这老爷子其实有些口是心非。
若只是为了那个蓝韭小姑娘，何必亲自跑来这湖心等候？
怕是这老爷子也和自己一样，想要借这场大战摸清楚那年轻人到底是何来路。
不过……
这笛声到底是怎么回事？
书生皱着眉盯着远方那座朦胧的黑色高楼。
……
也不知过了多久，笛声逐渐沉寂，翻滚的蛟湖也终于彻底平静下来。
苏图站在水波荡漾的湖面，握着剑的手不停颤抖，血液沿着古剑锋利的剑刃，一滴一滴滑落在冰凉的湖水之中。
他眼眸中的金色已经退却，脸上还凝固着恐惧和迷茫。
被大战卷上天空的水雾化为细雨，滴落在身上有种透心的冰凉。
在他身前十米开外的湖面，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老者。
老者满头白发披散开来，手中长刀只剩下半截。他胸前多了一道狰狞的伤口，黑衣被血水打湿大半。
伤口虽不致命，老者却神情迷茫，再无一开始睥睨天下的气势。
“我，输了。”
许久，他沙哑的声音才响起，整个人仿佛又苍老了十岁。
说完，也没去看那打败自己的年轻人，而是拖着只剩半截的断刀，踩着慢慢平静的湖面，心灰意冷朝湖岸方向走去。
湖岸。
牛撼山一干武学院弟子呆若木鸡，仍然不敢相信院里战力能排进前三的赵老头，竟然会阴沟里翻船，败给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
“师哥，赵老王八输了？不会吧？”
王宵虎一直在给苏图打气，巴不得那有过节的老王八被干趴下，但真看到赵千道落败，却是一脸见鬼的表情。
傅青心中也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解释这种现象，或许需要回趟魂学院请教一下先生。
但先生就能给出答案吗？
傅青有些怀疑。
“阿宁啊，你看到了吗？”
“赵千道输了！”
“上二品诶，居然输了！”
“这怎么可能？”
“难道苏兄弟其实是个上一品？那我们岂不是赚翻了？”
叶花不停捏自己的脸。
宇文宁呆呆望着湖面上的年轻人，半天说不出话来。
另外一边。
林莫也是一脸震惊，自言自语道：“这是怎么回事？苏图就算再强，也不可能打败上二品的赵千道，难道他一直在隐藏实力。”
谢飞鱼脸色凝重，若苏图真的隐藏实力，那大明府刺杀连宗大天师，还真有可能跟他脱不了干系。
莫染颜也终于收敛了笑容，不过他在意的似乎不是苏图，而是更远处，那个传出笛声的高楼。
“那楼里到底藏着什么？”
少年小声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