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年前夜路

年前的氛围都会显得沉重一些，无非是村里又有老人离开罢了。

“这边总是这样，年底老人走的多，年后也是。基本每年都是这样，从我有印象开始。”

戴芳跟着顾秋鸣去拜祭老人，和顾家也算是擦边的亲戚，类似于表妹的远方表哥的亲叔叔家的……

反正远得离谱，贵在是村里人，不去不好的。戴芳都被弄得没了那股子精神气。西南地方上的风俗比较复古且孤独，因为旧俗要守，又偏偏和全国的大部分地方差距甚远的缘故了，听老爹提起过家里亲戚，隔辈三人，一大两小，可能是震惊，以至于没听清楚是什么亲戚。

大概又是一些百十年没什么联系的亲戚，对于这些莫名跑出来的亲戚很是反感。

路有些不好走，黑夜里更是。戴芳弯着顾秋鸣心里直打鼓，灵堂和她记忆里的不太一样，戴芳看了几眼就催着顾秋鸣回家。地方具有特色的哀乐在家门口就能听到。

路上戴芳崴了脚，只能背着回家去，看起来轻飘飘的样子倒是意外的沉。

戴芳脑袋都埋进了后背里，顾秋鸣觉得重了些倒是不太敢打趣戴芳。这样的恶劣行为，他一般都不会去做，旁观别人混个乐子倒是不错。

“秋鸣！”

“恩。”

“秋鸣”

“恩”

两人一个叫，一个嗯哼一下当做答应了，路上石头远比白天看起来多。还没到家门口就听见窸窸窣窣的一阵声音靠近了过来。背后勒得更紧了，顾秋鸣站住了脚，这种声音怕是附近的狗来了，咬人的狗都不叫。

顾秋鸣也就不太敢挪步子，不过动静一下就停了，感觉被什么打了几下，顾秋鸣才笑开道：

“回家！”

原来是自己家的狗，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奔跑声，在顾秋鸣周围不时出现，现在听起来就顺耳很多了。背上一松：

“狗来接我们了？”

“恩，你白天还踢他的，晚上就来接你了，你看狗都不会长记性，挨打了过几分钟就忘记了……”

“放屁！人家是因为把记忆都留给你给他的甜了，打他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

说着就挣扎要下来自己走，有这么一条狗陪着，哪里还害怕。伸着手就要抓。

顾秋鸣见自己与人没了用处，摊摊手：

“刚才还说了，就把我丢一边了，果然好人不如狗。”

狗不让她碰，一抓就是一阵风从手里穿过去，看样子就抓了个背影，扭头狗又跑了回来。

抓空的戴芳，听顾秋鸣阴阳怪气的话说道：

“所以，你要像狗一样多记住我给你的甜，我欺负你的时候，你也要记住……欺负你也好，给你甜头也好都是我。”

“恩，好像是，所以人不如狗，这样子就完全说得通了。你觉得我怎么样？”

“怎么样？不如狗？”

说完一溜烟就跑了，路已经能看到自己家的灯光，没几步就到了。害怕自然就不会存在，顾秋鸣漫步跟上去，戴芳在家里这几天变化挺大，不过都是挺好的方向。

顾长青可算是承认自己老了，两个年轻人的声音把他吸引了出来，狗还围着他转。戴芳已经不见了。

“爸！”

“那么早就回来了，不多玩一下，现在才七点多。”

“戴芳害怕，我就带她回来了。每年过年都这样……”

顾长青其实还担心自己熬不过新年，年前年后走老人多似乎已经成了定数，越是过年越是慌乱得厉害，也就自己儿子回来了看他们开心，自己也就松快了很多。陈楚楚的行踪不用多想，听那家麻将声大进去看看就知道，发布价目多跑两家就是。

戴芳也不参与，偶尔陪着陈楚楚去看看，虽然说2块4块的也不是多大点钱，她也不愿意去参加，按她说的，一百块买堆吃的远远比拿去打麻将好太多了。

一脚轻踢一下，表示自己不愿意狗贴得太近，识相的就自己趴窝在屋檐下面。

过年的轻松都盼望，年前的沉重也未必会有人记得，就像哭鼻子的人一样，永远都不会明白哭的含义到底是为了高兴还是快乐。

刚到门口就听戴芳念着不着调的话，她的台本里面似乎不会有哪些琐碎腌味的话语。

顾秋鸣坐下来，房间地毯是新买的，年后考虑再搬走。租房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没结婚，顾秋鸣也没有提起过将父母接过去的意思，蛋糕店老板的事情多少是有耳闻的，仔细回忆起来，根这种东西，挖断了总会遗留一些在原地，可是最后就移植不回来了。

戴芳的意思相差不大，大抵是，感情好只不过是距离远罢了，没有给矛盾展示自己的机会而已。

水果店里有何平在，大钱都没在店里，些许的流水维持基本运营。顾秋鸣想问一下，戴芳不愿意顾秋鸣插手进去，既然都答应让别人自己管理了，就不要插手。不论好坏都接受，年后有交代，那这人就有些大用，结果坏了，他也会丢了本钱，利益关系都想不明白的话，就没必要带着了，不是佛陀，做不了普渡众生的大事。自己肚子饱饱的才是自己应该做的。

虽然觉得这句话扭曲，可是顾秋鸣没打算去反对仔细的琢磨几下，也就放弃了。

“你说人……”

“别闹我，让我换个心情。你们这边的风气我有点接受不了。”

看戴芳一本正经的样子，顾秋鸣只好打住自己要说的话。躺在地上扒拉地毯上的绒毛，一根又一根，也不管戴芳把脚放在他背上来回蹬。

两个人怎么舒坦自在，怎么过。顾秋鸣这么想着，就靠近一些好让戴芳容易使劲，耳朵里都是戴芳没事看书记录的文学笔记，顾秋鸣就开始琢磨过年应该做什么才好，店里的事情现在屋子里无关。这才是人活着该有的样子。

灯光亮着，只有读书的声音，听不到儿子说话。顾长青看着二楼的灯光就进了屋子，这几天精神确实好了不少，就是面容上的血色依旧不多点，想着自己小时候读书也是这样字正圆腔的读课文，心里安稳很多。摊着手心数药片，这样的日子他还没过够。

胡老头也不见人了，至少顾长青好些日子没见到了，就是木匠总是来家里说一些新款家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