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请命

对于卢植的客气，开始的时候刘封也以为是自己那便宜老爹战功不小而得到了青睐。

但是当他走到了那大营之中的时候他立刻就放弃了这个十分可笑的想法。

此时的大汉仍然有着以人头计算功勋的方式，所以当刘封进入大营以后看到的第一幕就是那数不清的人头！

已经被处理好的人头就这么挂在各个营帐之外，似乎是在炫耀着自己的勇武。

有的营帐有七八颗，有的则是有十余颗之多。

而最让刘封惊讶的是一旁给他们介绍的将领所说的话。

“诸位不用这般惊讶，此地乃是南后营正是今日出战的士卒，他们也是刚刚从战场上撤下来。

外面挂着的都是今日大战他们一个营帐士卒所得，总共也不过千余颗首级罢了，只不过正好集中在这里了！”

那将校说的轻飘飘的，可是刘封却是猛地吞了一口口水。

他不在乎那“谦虚”的言论，他只在乎一句话，这千余首级只是今日的战果！

这只是南后营，最起码卢植手下还有十五座类似的营盘，最起码还有北军精锐。

相比这些，刘备的那些微末功勋算得了什么。

“这广宗的大战已经进行了很久了么？”

“没有，我等是二十天之前围困张贼于广宗，到如今真正开战也不过将将半月罢了。”

半个月，万余黄巾贼寇已经被汉军斩杀，可是此时广宗城仍然算得上是坚若磐石！

“贼子势大啊！”刘封忍不住感慨了一声，这种动辄十几二十万人的杀戮才是真正的大战，他们之前当真是有些坐井观天了。

而就在刘封等人在这将校的带领下参观卢植大营的时候，刘备和卢植也已经进入了正题。

“玄德当真想好了要去长社助战么，要知道老夫这里胜局已定，这可是泼天大功！”

卢植和刘备身边此时并无其他人，说话也颇为直白，此去长社胜负难料，皇甫嵩至少在明面上是被波才围困的。

反观广宗，张角虽然仍未败亡却也没有了希望。

正如同卢植刚刚所说的那个样子，在这里无疑就是一场泼天大功等待着他。

可是刘备听到了卢植的话语之后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卢植话语之中的好意。

“学生并不在乎功勋。”刘备一句话让卢植陷入了沉默之中，然后卢植第一次正视了自己的这个弟子。

说实话他对这个家伙印象并不是很好，最开始说道学生刘备前来的时候，他并没有想起自己的这个叫做刘备的学生是谁。

直到刘备主动来到自己身前拜见的时候他才想起这个让自己头疼的家伙。

拿着家人的资助来到自己身边，却是整日里走马游猎，和公孙瓒高诱几人厮混在一起。

但是他的天赋又如何是公孙瓒他们所能比的，到了最后自己布置一些什么课业，公孙瓒等人轻松便可完成，可是这家伙连蒙带抄的也不过完成二三，可每次都能够想其他的办法侥幸过关。

卢植不算是老学究，但是对于这种学生也是不由的摇头。

可是他却是想不到这个自己几乎从来不拿正眼瞧上一眼的小家伙再长大成人之后，竟然能够在这种时候挺身而出，不远千里的和自己汇合。

这一路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挡住幽州黄巾，与甄家破中山杨凤，会刘贲驱常山白饶，最后还埋伏了那溃败的张燕等人。

可以说一路都是艰难险阻，不管军功大小，他们能够来到这里加入自己的身旁，这足以说明这个学生的不容易，所以卢植也愿意对他这般的客气。

这是对大汉义士的客套，而不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学生。

可是当刘备说出刚刚那句话的时候，卢植第一次觉得自己刚刚有些疏漏了。

凭借卢植的眼睛，他自然能够看得出来刘备是真心还是假意，是做作还是心意如此。

正是因为看得出来，卢植才对刘备高看一眼，因为他在这个家伙的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大汉名士，北中郎将，文武双全，朝廷柱石，这就是他卢植现在的称号。

可是谁又知道当初的卢植满脸嘲讽的看着那群饮酒做赋的学子，高呼着此乃小道尔，每日饮酒一石，常常谈论时事，诉说朝堂。

他也曾经不是一个良善之人，他也是同行之人眼中的异类，哪怕他最后拜入了恩师马融膝下，还将自己的好友郑玄也弄成了自己的同窗。

可是他仍然也是一个异类，他看不惯的事情他就要管，管不了的时候他宁可不做，他厌恶同流合污这个事情。

学成之后，他看着那污浊的朝廷，没有依仗着恩师马融的威望进入朝堂，甚至因为见到了马融为梁冀等人起草陷害李固等人之事之后，直接愤而离去。

从此隐居涿县，收下了公孙瓒高诱和刘备这群家伙当自己的弟子。

面对这些人，其实卢植到现在也没有觉得他们会有多么好的成就，因为这个世间就是充满了各种污浊不堪。

直到刘备说出那句，他从来不为功勋的时候卢植才似乎再次找到了自己当年的那种感觉。

看不惯朝堂权臣当道，我就不去做官。

看不惯恩师做出那等事情，我就直接离开。

直到恩师去世之后，卢植才以博士的身份进入仕途，进入官场之中，但就算是如此，他这一生也是没有给过任何权贵面子。

宁可去东观校验书籍，去做太学石经也不愿做一个两千石的太守，说的就是他。

被再次外放重用，平叛之后立刻就回去著书的也是他。

被陛下从东观拎出来重用之后，立刻提出来了用良，原禁，御疠，备寇，修体，尊尧，御下，散利这八条大计，弄得朝堂都觉得这家伙是不是憋疯了。

而当这八条大计不被采纳之后，卢植也再次闭嘴不说了，从此有时间就去东观叙旧帮忙，没时间就在朝堂发呆，安静的和草丛里的兔子有的一拼。

直到这一次大乱，他才再次被启用。

卢植当初若是有一丁点的迎合心思，恐怕现在他也不仅仅是这个样子，以他的能力和威望恐怕早就已经冲到了一方刺史，封疆大吏。

可是卢植从来未曾后悔过，而如今他再次听到了这种话语，不管刘备的这种心思能够在这污浊大世之中停留多久，他都愿意帮上一把。

“既然你有这个心思，那老夫就帮你一把！”卢植说完之后，直接走回到了自己的主位之上，然后洋洋洒洒写了一封信帛。

那是他给皇甫嵩的信帛，在里面，他第一次将刘备称之为爱徒，他也是第一次为自己的弟子主动张目。

就为了刘备在这乱世之中还能够努力的保持着本心。

这一路上刘备也算是功勋不少，所以卢植请命朝廷，封赏刘备为骑都尉，虽然和建义都尉都是都尉一职，但是骑都尉可以自主征召骑兵。

而且所得的辎重粮秣也都是按照骑兵而来的，换句话说，给的多。

并且骑都尉叫做都尉，但是属光禄勋一职，秩比二千石，当然现在是执掌不了羽林骑了，不过却该有的荣誉也是有的。

而关于则是因功请为校尉，张飞为军中司马，虽然只是刚刚步入这仕途之中，却也有了一个合适的官身。

简雍和田畴两人也被卢植许诺，日后大战平定，他会联系官吏为他们举荐。

毕竟此间郡守一年最多也才两三个举荐名额，刺史一年才能够举一个茂才，卢植一口气儿许出去两个已经算是很好了。

带着卢植给的举荐信帛，带着再次补充好的辎重，修整一夜之后，刘备就再次带着兵马上路了。

不过这一次，他们的速度却是快了不止一筹。

他们此行要去的长社乃是豫州颍川境内，而此时他们所在的广宗在冀州境内，两个地方中间还差着一个兖州的存在。

但是不重要，因为去长社完全可以走司隶校尉部一代，虽然有些绕远，但是不得不说，京师重地周围，那道路可是相当的好走。

再加上田畴在知道刘备得到了骑都尉官职许诺之后，直接征调了沿途的牛马，虽然无法骑乘但是可以拉车，这速度也是增加了不止一筹。

只不过骑都尉做牛车，这件事情日后恐怕也是一个趣谈了。

一路走牧野过官渡，入中牟到达长社，操舟驾车终于在五月底之前，众人来到了这长社一代，也见到了这大汉的第二个主力大军，皇甫嵩大军。

和卢植出身不同，皇甫嵩是真正的将门虎子，父亲皇甫节，生前乃是雁门太守，叔叔皇甫规则威望更大，和段颎齐名的凉州三明之一。

可以说这是一名出生就注定要为一方大将的人，被公车应召，一入官场就是万众瞩目，如今还有解除了党锢的好名声，实在是让人羡慕。

只不过这个让人羡慕的家伙，此时却是被黄巾大将波才给围堵的严严实实。

“这般大军，我等当如何进入？”

“好办，送他们一些粮草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