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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传授经验
等赵家三嫂和四嫂到了屋里才发现,大嫂这架势真的是要把小姑子打死的样子,她们两赶紧上前拉架,劝倒是没有多劝几句,大嫂积威甚重。
赵家大嫂把人打了一顿出气,心里倒是顺畅了些,顺势被拉着分开,放狠话“赵红梅,今天我打你是为了什么你心知肚明,要是以后有什么事,我就是杀了你再偿命也不会放过你的,你最好把我今天说的话记住”
“你赵红梅是出嫁女,我今天不打死你,是念在你成了庄家人,是看在两个侄子的名义,你要是不想再挨一顿打,就给我马上走。”
事关女儿的清白,就算另外两人是弟媳妇,赵家大嫂也不敢随便说出来,至于说为什么这么轻松就放过赵红梅,她笑了笑,这笔账以后迟早要算明白,赵红梅别想好过
发完火出了气,说完了想说的话,赵家大嫂就不再管赵红梅了,现在更重要的是处理好赵婉儿那个死丫头的事。
赵红梅被赵家大嫂用充满杀气的眼神看着,心里也有些怕,这个大嫂是赵家几个嫂子里最精明狠辣的,自己没出嫁之前在她手上吃过不少亏,立马就安静了下来。
赵家三嫂和四嫂面面相觑,她们看着大嫂走了之后不敢闹事的小姑子,都觉得事情不简单,这个小姑子可不是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吞的主,她做了什么把大嫂惹得这么生气,自己被打成了猪头却不敢反抗
“他小姑,要不要我去请大夫来给你看看”赵家三嫂看着赵红梅伤势不轻,提议道。
这个小姑小心眼得很,偏偏她在赵家还算受宠,嫁的夫家也不错,还有个刚考中了秀才的夫家侄子,这时候若是笑话了她以后想让她帮忙不知道要受多少奚落,挨多少白眼。
“不用。”赵红梅恨恨地起身,揉揉了她刚才被压得几乎发麻的手腕和脚腕,牙根咬得都快断了。
别看赵红梅的样子惨,实际上全身都只是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毕竟女人打架不是扇耳光就是扯头发,还有指甲抓,看着厉害其实没什么。
恨是恨,但是想着刚才大嫂威胁她的话,赵红梅又不敢再做什么,她明白大嫂的意思,若是她出去说了什么,大嫂不仅仅要拉着她垫背,还很有可能要把她的孩子算上。
还有那句再挨一顿打,不仅仅是说大嫂再跑出来打她一顿,更是在告诉她大哥回来后要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会打她,这种丢人的事发生在她带着侄女出去时,便是她娘也护不住,就像刚才大嫂打赵婉儿一样。
迅速把头发、衣服收拾了,脸上用头巾包着只露出一双眼,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要那么狼狈后,赵红梅快步离开了赵家。
赵红梅这个挑事精走了,赵家虽然安静却有一股暗潮涌动,三房和四房都想知道大房到底发生了什么,赵家大嫂却什么都不透露,把赵婉儿拉到最里面的屋子说话。
“娘”刚才赵婉儿也听到了她小姑姑的尖叫和求救,听得她心里一颤一颤的,就好像她也是被打的那个一样。
“别叫我娘,我可没你这样的女儿,丢人现眼的东西,你做那些事的时候怎么就不多想想,平时看着机灵,到了关键时刻比猪都还蠢”赵家大嫂的吁息气还没有消,不过她这样骂赵婉儿至少是愿意管她的意思,不会放着她不管。
“娘,我错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鬼迷心窍做了那样的事,我真的只是想见一见曲郎,同他说两句话。”赵婉儿抱着她娘的大腿,认错认得非常及时。
“是啊,可不是鬼迷了心窍,你那个小姑就不是个好东西,以后你再不准和她单独出去。”赵家大嫂只以为赵红梅对女儿说了挑动的话,毕竟女儿年龄小,容易受蛊惑,没想过赵红梅会对女儿用药,不然恐怕就不是打一顿这么简单。
“这个曲家书生也不是个好东西,你现在这般倒贴他,有没有想过嫁进曲家门后他作践你怎么办”赵家大嫂开始给女儿讲道理,“女方要矜贵,不能这么随随便便,要让男人知道得到你不容易,这样在嫁进门后才能有男人撑腰,才能在婆家说话有分量。”
“上次我听赵红梅那贱人挑唆一时动了心,现在回想起来曲家的亲事根本不是好的,你未来的婆母就不是个好相处的,她是出身地主家的小姐,下嫁到农家能被婆家重视是自然的,可以什么活都不用做,但是能压着婆母和嫂子就不一般了,你想想你的脑子能和那样的人斗吗”
这会儿赵婉儿也冷静了下来,她听着赵家大嫂的话开始觉得有些害怕,她之前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但是让她不嫁曲耀文,她不愿意,她是真的喜欢上了曲耀文。
“娘,你教教我,我这次一定听你的话。”赵婉儿急得眼眶都红了,她突然想到了曲老太,没有了曲耀文在一旁,她回想起来突然觉得这老太太着实可恶。
赵家大嫂思索了一番,开始教女儿怎么办“你听我说,这次的事不是我们赵家求着他们曲家把你娶走,是曲家要求着我们赵家。”
赵婉儿没明白“可是娘,我已经、已经被曲郎给、给”
说不出口接下来的话,赵婉儿的身子抖了一下,怕被她娘骂。
“你怕自己的名声毁了”赵家大嫂冷冷地看着赵婉儿,“你以为你的名声有多重要对曲家而言屁都不是,你娘我也不在意,反正你的哥哥姐姐都成亲了,你要是想嫁进曲家过好日子,就老老实实听我的安排。”
赵婉儿的名声会影响赵家的名声,尤其是对女子、哥儿的影响甚大,对男子的影响不算大,且再说句更自私的,她自己的亲儿子已经娶了妻,闺女都嫁了人,是赵家其他几房还有孩子在。
所以赵家如果真的狠心不管这个女儿,把她赶出家门就够了,对自己家孩子的影响不算大,就当这些年自己没生这个闺女。
但是曲耀文不同,曲耀文可以说是曲家的希望,他一个读书人的名声若是毁了,那这辈子就不要想参加科举了,以后只能成为挽起裤腿种地的泥腿子,曲家肯定没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所以,用赵婉儿的名声来对赌曲家对曲耀文名声是否看中,只会是赵家赢,赵家大嫂就是要用这一点,把闺女风光嫁出门。
新郎十五岁,新娘比新郎大两岁,这在普通人看来已经是一门奇怪的亲事,若是这门亲事办得低调,很可能会让人觉得他们有见不得光的事情不能让人知道,高调一些相对而言反而能堵住某些人的嘴。
赵家大嫂还叮嘱赵婉儿嫁人之后不要急着怀孕,尽管嫁人的时候她是完璧之身,但若是她嫁过去没两天就怀孕,又恰巧遇上早产,会不会让人多想未婚先孕奉子成婚
说实在的,赵家大嫂觉得把赵婉儿留到十八岁再出嫁是最好的,但是她又担心现在只同曲家把亲事定了,不尽快成亲曲家会闹幺蛾子,两相权衡下才这样做决定,可以说她为了这个女儿操碎了一颗心。
“这坏人呢娘就替你做了,你记得自己私下找曲书生说说,别让他对你也留下坏印象,还有,成亲之后别傻乎乎地同婆母对着干,她让你做什么你听话地做,干活了身子不舒服就说自己难受,觉得受了委屈就朝你男人哭,让他多心疼心疼”
想着女儿就快要出嫁了,赵家大嫂恨不得把自己多年积攒的经验一股脑全都告诉女儿,这死丫头看着精明,实际上被宠坏了,嫁去了那样复杂的人家,以后可不得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仔细听着她娘把曲家的情况掰碎了说给她听,还教她嫁进门了怎么怎么做,赵婉儿不禁万分感动。
同时赵婉儿的嘴也逐渐张大,她以前只觉得她娘厉害,能和家里这么多人都相处和睦,没想过其中有这么多的门道。
赵家母女两人在这边传授着怎么在婆家过日子的经验时,曲家那边曲耀文和钟氏母子两人也在讨论着这门亲事。
钟氏看着比赵家大嫂冷静多了,但是她涨红的脸色告诉曲耀文她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冷静。
从小曲耀文就特别有主见,他清楚地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并且能够利用周围的一切帮助达成他的目标,钟氏对此曾经非常自豪,但是这一刻,她却觉得儿子太有主见了不好。
“儿子,你确定你要娶这样出身的女人她连梁家答谢宴的另一边宴席都去不了,只能在流水席蹭吃喝,娶了对你的未来没有一点助力,你考秀才家里能帮得上,等你继续往上读,考举人、考进士就不够了”钟氏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静。
激烈的情绪不利于讨论问题,钟氏轻言细语地劝说着,想让儿子改变主意。
第170章调查眉目
曲耀文也知道娶赵婉儿对自己的科举路没有丝毫帮助,在他做出这个决定之前,就已经在脑海中把所有的利弊权衡了一遍。
问题是,他在梁家被气糊涂了之后一时犯了错,这个错可大可小,如果不是被人看到了,他不会娶赵婉儿,如今这个局面他担心赵家会为了让他娶赵婉儿弄坏他的名声,毕竟有了证人。
在曲耀文心里,他就是一个香饽饽,他有读书的天分也自信能考过秀才甚至举人,所以他觉得赵家人不会放过自己这么个有前途的女婿。
至于说这会不会是梁家人故意设局害他,曲耀文觉得应该不是,梁康生他们提前不知道自己会去,看他们的样子更像是不欢迎自己,再说如果他们真的有心算计,昨天直接把事情捅出来不就完了。
曲耀文看着他娘“这两日还得拜托娘去打听一下赵家人的情况,越仔细越好,越快越好。”
钟氏依旧想说什么,但是曲耀文说了就直接走了“娘,我回屋去看会儿书,过几日学堂就要重新开始上课了,不能把课业落下。”
赵家的事情八字还没有一撇,如今最重要的事就是儿子读书,钟氏见状只好答应下来,等她去把赵家打听明白了,再同儿子一起谋划。
既然钟氏都决定顺着儿子的意思办事,曲志才那边自然翻不起来什么风浪,钟氏几句话就把曲志才给糊弄了过去,更不用说曲老太了,她面对大儿媳和二儿夫郎时威风八面,面对五儿媳却像看到自己婆母似的,听话得不行。
对这门亲事,赵家和曲家各有打算,一个是准备按兵不动,拿乔作势以抬高自己的身价,另一个是准备查明白了再说,两边都安分了几日。
这时候,之前梁父拜托别人帮忙调查的事情也有了眉目,他看着一封封信,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早些年他是自己亲自拿着酒出去跑销路卖,虽然后面这几年酒都交给了妻弟卖,但是之前经营的人脉都还在,外面有关自家酒的那些传言怎么回事,写信出去一问便知。
在流水席后回信陆续到了梁父的手上,几乎所有被查得到的证据都指向了一个人庄庆泽。
去年他在外面卖酒的时候就说过这样的话,当时说的很隐蔽不明显,今年他出去做布料买卖时就像再没有了顾及一样肆无忌惮,直接明说梁家的酒有问题。
如果庄庆泽只是在外面说几句梁家的坏话,因为梁父早就知道了有心理准备不至于很难接受,偏偏有三封信很委婉地问梁父酒坊是不是真的出了岔子,这两年的酒味比前两年好像淡了一点点
酒味怎么会变淡梁家的酒从来都是用上好的粮食酿造,封存好几个月才能成,从不会往酒里多加一滴水,酒味变淡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庄庆泽私自加水。
之所以以前那些老伙计没有写信告诉梁父,是因为他们相信梁家的酒,也相信梁父的人品,还有就是酒味的变化不是很大,不仔细品尝原本的是什么样很难区别。
庄庆泽虽然做生意不诚信,但是他脑子没有坏,若是真的往里面加了很多水,会品酒的人一口就能尝出来区别,所以他只敢一点一点地加,一年加的量比上一年的多,一直到最近这两年酒味的变化才开始明显了起来。
梁父捏着信纸,手背青筋暴起,难怪这人敢在外面大放厥词说他们梁家的酒有问题,原来他早就开始坏梁家的口碑了,也就是自己信任他,从来没有过问。
背着手在院子里转了好几圈,心里的气愤始终消不下去,想了想,梁父回屋提笔写信,这封信的收信人正是之前亲自到梁家来祝贺的庄族少族长庄庆明。
梁父给庄族人的信里自然不会把他调查到的东西写得清清楚楚,选择了几条比较模糊又很容易顺着查下去的线索写进去,然后用一种困惑、寻求帮忙的态度请庄家帮忙查一查。
只要庄族那边是真心想要同梁家交好,那他这封信去了那边就不会一点都不管,但凡去查了就能找到庄庆泽的尾巴,不知道发现最后查到自己的族人身上,庄族的少族长会怎么做。
同时,梁父也在想着怎么才能让妻子进一步意识到庄庆泽的问题,他觉得自己应该加快速度了。
给庄族少族长的信写完,梁父的气愤也发泄得差不多了,他开始认真地思索自己之前想过的那个计划。
因为当时要忙着家里的事,他大致想过了之后就暂时放在一旁,现在看来那时候的他还是心太软,应该对某些人像秋风扫落叶一般更狠一些才行。
一共收到了七八封信,梁父这天下午接连写了十几封信让梁茂帮他送出去,其中一小半是感谢那些愿意帮他查事情的朋友,剩下的则是他找其他人帮忙的说明。
庄氏看着梁父忙碌了一整天,端着一碗滋补的羹汤送去“相公,如今还没到最忙碌的时节,你顾着点身子。”
如果是梁家最忙的时候,庄氏就算再心疼也不会多说几句,她只会默默地帮梁父把其他的琐事料理好,让他不至于在辛苦之余还要操心家里其他的事。
梁父神态自然地把收到的信全都装好放入抽屉“放心,不是在忙费心的事,就是找人问了问怎么找佃农比较靠谱。”
梁家买的田地如今已经全都种上了豆类、土豆和红薯这些能肥地或者好种活的粮食,山上的果树也纷纷抽枝开花,长得枝繁叶茂的。
用的是山上挖出来的那个山泉水浇树浇地,或许是山泉比河水甘冽,比较养作物吧,新种下去的果树全都成活了。
如今这些田地都收拾得差不多,接下来只要和其他的农田一样侍弄就好,是时候雇稳定干活的佃农了,没必要再请周围村子的人只能在农闲的时候来。
庄氏闻言点点头“这个啊,那确实应该问一问,咱们都没经验。”
他们一家人可以说都是不会种庄稼的,薏哥儿一个小哥儿在曲家的时候也不怎么下地,至于雇佣佃农就更没有经验了,要是不了解规矩被别人坑了都不知道。
梁父之前就找人问过了雇佣佃农要注意什么,这会儿说起来自然不会露馅,同庄氏说了一会儿怎么挑选雇佣的佃农,还商量了等佃农来了梁家怎么安置他们。
因为之前脑子里想的事情一直和庄庆泽有关,这会儿说着给佃农安排一块地,简单修间屋子,一个想法突然从梁父的脑子里冒出来“庆蓉,要不咱们明天去一趟县城,问问庆泽认不认识靠谱的佃农,他年年走南闯北认识的人应该不少,对了,还得问问他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嗯,可以倒是可以,就是要不要提前让人去说一声”庄氏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有点为难,现在让人去说有可能会稍微晚了一点。
“用不着,又不是去什么朋友长辈家拜访,随便一点也成。”梁父眉头微微一皱,反驳道。
庄庆泽来梁家从来不会提前打招呼,如果打招呼了,那也说的是他要找梁家帮什么忙,而每次他们去县城庄庆泽家里,都会提前告诉他们,还会准备大包小包的东西,活像他们是晚辈一样。
庄氏觉得梁父说的话有道理,又想着今年好像一直没有好好地同弟弟说话,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就明天去县城看看他。
有之前关于弟弟的那一番谈话,庄氏也克制着自己对弟弟的关心,仔细想来,不仅仅是今年,最近几年他们说过话是越来越少。
做了决定庄氏就兴致勃勃地准备起明天去弟弟家要带的东西,既不能带太多,又不能带的太少,可真为难。
梁父刚思索了一会儿,就看到庄氏捧着一块大概是玫红色的料子问他“相公,家里办流水席基本把能用的吃食都用光了,只剩下粮食,带去给他们没必要,你说我就给他们收拾几丈夏天的料子过去如何”
料子是布,本就不占地方,又是夏天的料子,那就显得更薄了,拿在手上都好像没什么一样。
梁父看着她手上的那叠料子,差点没笑出来,实在是他没想到妻子居然会说带这样的“礼物”上门去看庄庆泽,他刚才还想着等会儿劝一劝她,把可以不拿去的东西取出来。
“嗯,你做决定就好。”梁父这个回答明显是在表示他赞同庄氏的安排。
庄氏原本还有些忐忑,心想自己就带过去布料会不会太少了,问过了梁父后她放下心,决定就这样过去吧,大不了去看过了弟弟那边缺什么再说。
第二天,梁父和庄氏两人出门,看着妻子手上那个明显装了不少东西的包袱,欲言又止。
“是一些碎布料子。”庄氏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只带夏天的料子太少了,她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再加点东西家里积攒了不少时日的碎布。
第171章庄庆泽的计划
碎布料有大的,也有小的,只要不是碎成了特别小块的,在能干的人眼里都是能派上用场的,最明显的就是布庄会把他们剩下的碎布料收集起来,然后便宜卖出去,一斤可以卖五文到十五文不等。
对家里拮据的人而言,这些便宜的碎布料就是他们省钱的好办法,可以用来缝补衣裳破洞的地方,还可以用大块一些的拼接成完整的料子给孩子做衣裳,还能想办法做成美观的荷包、腰带、发带、手绢等卖钱,也能多叠几层纳鞋底,总之没有浪费的。
梁家在布庄买料子自然都是买的整匹料子,这样裁剪衣服之后会剩下不少边角料,有梁父、庄氏、梁康生和曲薏他们做衣裳剩下的,也有梁茂、巧芹、梁多谷、梁多稻他们做衣裳剩下,还有给干粗活的下人们做衣裳剩下的。
不同类型的料子都有不少,以往是积攒一段时间后,巧芹拿着碎布料做成能用的东西,这次刚好巧芹拿着一大筐碎布来找庄氏,庄氏就打算把这些料子给弟弟捎去。
以前庄氏给弟弟一家东西的时候都是给的整匹或者半匹料子,她担心他们买的布不够做衣裳,尤其是给两个侄子的,小孩子长得快,她不希望侄子们穿的衣裳不合身,所以每到换季就会给一批,或者她新买了料子也会想着给他们带一份。
这次,庄氏给的夏衫料子只够给两个侄子分别做一身衣裳,弟弟和弟妹的没有,决定了对弟弟严格她就要做到,至于说孩子们的她做姑姑的还是一样关心。
梁父听着庄氏说多出来的东西都是碎布,愣了一下,他一个男人哪里会了解这些细枝末节的地方,在他眼里碎布料就是不能用的东西,真拿这个送给庄庆泽他们妻子会不会是受刺激了,这一下变化也太大了。
虽然不太理解妻子的做法,但是见她一脸没问题的样子,梁父摸了摸鼻子没有问,反倒是有些期待庄庆泽和赵红梅看到这些碎布料时的表情。
收拾好了东西就出门去,这次去庄家是梁父不怀好意之下的提议,所以他没有带上儿子和儿夫郎,他可不想让儿子去看庄庆泽的脸色。
庄庆泽这时候正在家里把玩着前段时间他托人好不容易弄到的一个石头摆件,上面有天然形成的钱币花纹,摆在正厅看着就很聚财。
赵红梅把两个儿子都送去了学堂,回来就看到庄庆泽这个懒洋洋的样子,她把遮脸的面纱揭下,坐到庄庆泽身边问他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如今梁家眼看着越来越好了,他们不能什么都不做啊。
“着什么急,我自有安排。”庄庆泽的表情带着一丝狠劲,见赵红梅着急得不行,才慢悠悠地开口,“我已经把梁家酒坊的一个学徒买通了。”
“买通酒坊的学徒”赵红梅还真不知道她男人留在家的这段时间干了这么大的一件事,“你买通学徒做什么,继续破坏梁家酿酒”
“呵呵,想破坏梁家的酒可不容易,他们早就开始防着我了,你知道那个学徒说了什么吗”庄庆泽的脸色扭曲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平常,“他说今年梁家另外找了一个商队帮他们买陶罐,还说酒坊买了不少醋放在四周”
庄庆泽回来之后悄悄去过一趟梁家酒坊,去年同样的时候酒坊早就有一股冲天的酸味了,这次他去酒坊,却发现酸味有,但是味道不对,而且也不像去年的酸味那么浓。
思来想去他始终觉得心里不安,就调查了一番酒坊的学徒,找上了一个家里最近缺钱的,给钱让他说酒坊有没有异常。
梁父是防着庄庆泽的,所以他做的这些事都只告诉了信得过的老师傅,有些小学徒根本就没发现酒坊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庄庆泽找这个小学徒问的时候没敢问得太明白,只是借着关心酒坊的名义,小学徒收了钱,说了些他觉得和往年不同的地方,结果他说的对庄庆泽没有一丝帮助。
庄庆泽就想继续给小学徒钱,让他去打听明白,可是小学徒觉得害怕,拒绝了庄庆泽。
没想到没过两天,梁康生考中秀才的消息就传回了梁家,庄庆泽知道后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整日难受,趁着梁父他们都忙着给梁康生庆祝时,他再找上了那个小学徒,用之前小学徒给自己传消息这件事威胁他。
小学徒脑子不够活泛,但是他也在庄庆泽的威胁下知道了,自己收过舅老爷银子的事如果抖出去,他会被赶出梁家酒坊,甚至可能蹲大狱,在这个威胁下,他听话地打听了这半年多来梁家酒坊的事,并且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庄庆泽。
庄庆泽听了才知道原来酒坊发生了这么多他不知道的事,也知道了梁家早就开始防着自己,难怪他这近一年去梁家总觉得不对劲,难怪梁康生不让自己陪他去参加科考,反而让那个大字不识的乡下小哥儿陪着。
“什么他们都知道了”赵红梅听完后背出了一身冷汗,脸色一下就变了。
“对啊,他们都知道了,不对,可能庄庆蓉那个蠢货还不知道,但是我那个好姐夫和好侄子可是早就开始防着我了。”庄庆泽说完也有些不解,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露了马脚,自己是怎么被发现的
“这样一来咱们怎么办啊。”赵红梅一时间慌了神,她对梁家的算计全都基于梁父夫妻对他们一家的信任,她虽然心眼多,但始终只是个普通妇人,真正遇到事了还是不行,“庆泽,你怎么不早点说,咱们好商量对策。”
“慌什么,我都说了我已经买通了酒坊的那个小学徒。”庄庆泽成竹在胸,“那个小学徒如果不想被送去官府,就必须得替我办事。”
赵红梅眼神亮了,她头一回觉得自己男人这么厉害,迫不及待地催促他“快别卖关子了,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我让他必须帮我从酒坊挖一个老师傅出来,等我再出去跑一趟商,咱们也花钱建个酒坊。”庄庆泽自信满满地说。
之前那些年梁家没有防着他的时候,梁父平时的言语就已经变相告诉了他酿酒的步骤,庄庆泽相信只要他有钱把酒坊建起来,买到粮食那些原料,再找两个会酿酒的人,他也能酿成酒
其实换了条路子跑商他已经尝到了甜头,他也确实在这方面有些天分,看上的东西运到外地都不愁卖,只要继续按照现在这个样子继续出去,他的家产总能慢慢地赶上梁家。
可他还是对梁家酒坊动脑筋,是因为他心有不甘,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有求于”梁家,看梁有醑和庄庆蓉的脸色过日子,他心里有气,始终想让他们尝一尝过得不顺的滋味才甘心。
他相信自己把梁家的酒方偷了酿酒,绝对能让梁有醑气得吐血三升,无颜面对梁家列祖列宗,梁有醑难受了,庄庆蓉也休想好过。
赵红梅对酿酒难度的认识还不如庄庆泽,她被庄庆泽的态度影响了,觉得他们如果开酒坊也能轻松酿酒成功,她对庄氏一直是羡慕、嫉妒的,想着她有朝一日也能成为酒坊的东家夫人,心情就像是三伏天吃了一块冰西瓜一般舒坦。
心里那样想着,赵红梅却不会直白地对庄庆泽说出来,万一让他觉得自己在嫌弃他就不好了,说话时多多地捧着男人能让男人更听话。
所以,赵红梅走到庄庆泽身后,一边给他捏肩膀一边温声说“嗯,这样挺好的,出去跑商虽然挣钱多,但是危险大、风险高,我其实挺舍不得你出去的,是家里之前没办法才只能那般,如果能在家附近开个作坊,日子过得稳妥不说,以后还能给儿子们”
这夫妻两人说着话,畅享着未来的日子,一个个就好像已经看到了梁父气病、庄氏憔悴、梁家酒坊败落的样子。
他们也不想想,梁康生好歹已经考中了秀才,有他在想要让梁家败落,除非梁康生再像以前那般病痛缠身,没法做任何事帮家里。
就在这时候,梁父和庄氏坐着家里的马车来到了庄庆泽他们屋外,敲响了房门。
庄庆泽如今住着的是一个小二进的院子,地段和房子本身都很不错,当年就花了接近三百两才买下来,如今这个小院子得值三百五十两。
那时候为了安置好弟弟,梁父和庄氏没有心疼银子,几乎用光了梁家前些年积攒下来的所有银子,这会儿站在院门外,梁父的心情有些感慨。
虽然现在已经不把庄庆泽当成亲人看待了,但是他也不后悔这些年对庄庆泽的好,不为别的,就为安自己的心。
当年他娶庄氏的时候梁家情况那么糟糕,多亏了岳父岳母帮忙才渐渐好起来,他掏心掏肺地对庄庆泽这么多年,算是还了岳父岳母的恩情,从今以后,他不会再把庄庆泽当成弟弟看待。
第172章庄家的异样
庄庆泽和赵红梅正在屋里说着以后庄家酒坊如何如何,听到敲门声都觉得奇怪得不行,谁会在这个时间来找他们
赵红梅赶忙将面纱带上,她现在这个样子不好叫别人看见,庄庆泽则走到门口,谨慎地问“谁啊”
在梁父的示意下,帮他们赶车的梁多稻开口“舅老爷,开开门。”
梁多稻没有说都有谁在外面,他这样的回答让庄氏觉得略微奇怪,却被梁父抓着手摇了摇头,最后没有出声。
“梁多稻”庄庆泽听着是梁多稻就把门打开了,梁多稻经常跑腿,他来庄家的次数多,庄庆泽倒是不觉得他过来奇怪。
但是等他打开门,看见站在一旁的梁父和庄氏,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有很明显的慌张。
“舅老爷,老爷和夫人来看您。”梁多稻看着庄庆泽傻愣愣地站在门口没有动静,提醒他道。
“哦哦,好。”庄庆泽下意识点头答应,他现在还有些脑子没转过弯,不明白怎么回事,“庄、额,姐姐,姐夫,快请进。”
主要是刚刚他才同赵红梅想着怎么对付梁家,陡然看到梁家人他很不适应,就好像自己想做坏事被人逮了个正着一样,更不用说原本他就知道梁父对他起了疑心,在防备着他。
庄氏虽然觉得弟弟看上去不大对劲,但她没有想太多,只觉得是自己这次没有提前说一句就来找他,让他觉得诧异了。
跟着走进屋,庄氏关切地问“我和你姐夫空了过来看看你和红梅,你们最近没什么事吧成弘和成治那两个孩子去学堂了”
“嗯,那两个孩子去学堂了,我和红梅挺好的。”庄庆泽面对庄氏的时候习惯性装乖,听着庄氏的话一一回答道。
“那就好,你们现在也老大不小了,要好好过日子”庄氏是决定了要对弟弟严格,但是看到弟弟她又习惯性地唠叨起来,然而接下来的话在她看到赵红梅后全都说不出了,“红梅,你这是怎么了”
赵红梅之前去赵家挨了一顿打,现在肿消了不少,但是脸上的伤口结痂了之后反倒看着比之前更加凄惨,就好像受了很重的伤似的,隔着面纱也能发现不对劲。
庄氏想也不想就走过去把面纱揭开,她看到后第一时间以为赵红梅的伤是自家弟弟打的,但是一想不对劲,弟弟是男子,如果是他打人绝对不会像这样,这些伤口分明是女子、哥儿打架造成的,以前还在庄族的时候庄氏看到过同族的年轻长辈打架,就是这样,只不过赵红梅脸上的比她记忆中更厉害罢了。
“姐,没事,是我不小心弄的。”赵红梅尴尬一笑,她想着庄氏没有同妯娌什么的相处过,或许看不出来这些伤口的来历,掩面想糊弄过去。
既然赵红梅不想说,庄氏也不拆穿,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赵红梅“红梅,万事和为贵,咱们庄家没有长辈在,有什么事就只能靠自己,你们自己做事拿捏着点,我那边有一瓶祛疤的药膏,等会儿我让人给你送来。”
“呵呵,谢谢姐姐。”赵红梅的脸色僵硬,她没想到庄氏能看出来自己的伤是怎么来的,还教训自己,真是气死她了,更气的是她什么都说不了,因为对方是姑姐
“行了,姐,你来有什么事”庄庆泽最不耐烦听庄氏这些唠叨,他毫不犹豫地岔开话题,还觉得庄氏说得难听,什么有事只能靠自己,他是为了什么才成现在这样的,还不是庄庆蓉当初非要让自己离开族里。
当人有了一个出气的对象后,他所有的不满都会往那个对象身上发泄,当初离开族里确实庄氏劝过几句,那是因为庄氏的爹娘觉得在水上讨生活不安定,但他们并没有强制孩子们做选择。
真正让庄庆泽下定决心离开庄族的人是赵红梅,她在庄庆泽的耳边说了很多离开的好处,最后才让庄庆泽决定离开族里。
梁父看着庄庆泽把不耐烦都摆在了脸上,心里有些怪异,这人往日在他们夫妻面前很能装,今天怎么不装了
庄氏瞧着庄庆泽的脸色心里有点不舒服,但是这是她的弟弟,她就算不舒服也得同他好好地把话说完“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们。”
说着,庄氏打量起庄庆泽家里来,从一个家的东西摆放可以看出很多东西,这一看庄氏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梁家的东西大多数都是比较雅致的,这是庄氏自己喜欢的风格,以前她来弟弟家给人的感觉也是简单大方,这次来却不同,数量众多的摆件和装饰加一起,竟然让她有种这间屋子金碧辉煌的感觉。
说好听些就是显得主人家有钱,说难听些就是品味不够,或者说是家里明明没有那么有钱,却非得要做出一副很有钱的样子。
像门口那几个大摆件,单看没什么问题,放在大屋子会显得屋子很气派,但是放在他们这个小二进屋子的正厅,则有些仄逼,多两个人进屋就会有种转不开身的感觉,平白无故把格局都弄得小气了。
第一眼发现的不对劲是族里的东西和屋子的风格不搭,多看两眼庄氏就进一步发现了不对劲,这些摆件都不是便宜糊弄人的东西,林林总总加一起最少要二三十两。
赵红梅看着庄氏一直打量着他们屋子里的摆件,脸上的神情很是矛盾,既有些心虚,又有种你看吧,我就是过得比你更好的自得。
庄氏没有看明白弟妹的神情,梁父却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十分不能理解为什么庄庆泽他们要把家里弄成这个样子,更不能理解这两夫妻为什么这么自得,好像他们家里多不一般似的。
“庆蓉,咱们进门这么久还没有把带来的东西拿出来。”梁父看着庄氏好像忍不住想要问上一问,拉住她把话题转开。
既然他们觉得那样好,那就随他们去呗,反正丢的不是他的人,给他们弄得高雅了,说不准他们还觉得自己是在故意作践他们呢。
“哦哦,对。”庄氏被梁父一提醒才想到她带来的东西还没有给弟弟,赶紧走到门外把梁多稻手上提着的包袱拿进屋。
解开包袱,里面分别是一叠料子和一个稍微小一点的包袱,庄氏先把布料拿出来,交给赵红梅“红梅,这是今年的新夏布,这个颜色适合给成弘和成治做一套衣裳,穿着轻薄凉快,这样他们在学堂读书的时候能好受些。”
比较浅的天青蓝料子,给半大孩子做衣裳最适合了,年龄大的穿这种颜色会显得太嫩气了,也就只能给两个侄子用。
“姐姐总想着那两个臭小子,他们这会儿不在,等我给他们做好了衣裳,带着他们去给姐姐看,得让他们好好谢谢姑姑。”赵红梅想要说好话的时候嘴很甜。
摸着细软滑溜的料子,赵红梅心里满意极了,这样的料子她虽然早就买得起了,但是让她自己掏钱买她始终会心疼,这是从小在赵家养成的习惯,她小时候就很会缠着爹娘、哥哥姐姐给她买东西,自己的钱就全都攒着。
但是这点料子就只够两个儿子的份,她的呢庆泽的呢
见赵红梅收下料子后眼巴巴地看着剩下的那个包袱,庄氏心里微微不喜,以前她觉得弟妹那样是因为他们的日子难过,她就总想着多多地补贴他们,但是这会儿看着手边这些值钱的摆件,这哪里是困难的样子
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庄氏拿不准弟弟和弟妹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像她之前和相公说的那样,他们习惯了自己的补贴就不去想办法挣钱,还是说他们其实有挣钱,只是一直没让自己知道,好叫自己继续“养着”他们。
原本只送些碎布料庄氏有些不好意思,这下她倒是变了心态,觉得送碎布料已经够了,他们有钱买这些贵重的摆件装饰,应该不缺自己给的布匹、吃食、用具。
庄氏把小包袱打开,将里面的碎布料拿出来一一摆在桌上“弟妹,这里是家里积攒的料子,你看看怎么用,别看是碎布其实都挺大块的”
庄氏拿出来的确实不小,几乎每一块都有小半张方桌那么大,有绸有缎,有绫有罗,有丝有绢,还有锦,都是上好的料子,没有棉布和粗布这些差的,只要肯用心琢磨,能用这些碎布做出不少东西。
赵红梅看傻了眼,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小包袱里装的居然会是这些东西,碎布庄庆蓉怎么好意思送得出手
梁父不想听赵红梅奉承或者故意卖惨,看着她的脸色不大对劲,率先开口“最近这段时间家里没进项,攒的银子已经借给你们了,我和你们姐姐手头拮据,这次来看你们就只带了这些东西,你们别嫌弃。”
梁父的话把赵红梅想说的都堵在喉咙口,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脸都憋红了。
第173章学习打理家产
庄氏和梁父一起生活多年,对梁父的待人处事十分了解,这句话一听就不大对劲,完全不像平时他说出来的话,就好像是在催着弟弟他们还银子似的。
不过庄氏的神情微微变了一下后没有拆自己相公的台,她抿了抿嘴没说话,低头继续摆弄自己带来的那些碎布,她的意思也挺明显的,那就是梁父说的就是她的意思。
梁家手头拮据吗当然不,光是前段时间梁康生考中了秀才收的贺礼数量就不少,这些庄庆泽不想知道都难,因为走在外面总会有人同他说起。
这会儿在大家眼里,庄庆泽还是梁父的小舅子,两家关系密切,眼看着梁家要发展的越来越好了,庄家自然也不会落后,先把关系处好了,以后有事好说。
赵红梅嘴角的笑容凝固了,她用了好大的劲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变脸、骂出声,又自己安慰了自己一通,最后才像往常一样对庄氏说话“姐姐说的是,我们”
奈何她的话刚起了个头,庄庆泽就像是一个气急了的人一样,脸红脖子粗地吼道“闭嘴”
庄庆泽这话是对赵红梅说的,但是他的怒气却是对着梁父和庄氏发的,他的眼神盯着庄氏的手,看着那一叠碎布料,心里酝酿了好多话。
赵红梅没有生庄庆泽的气,她知道现在还不是和梁家撕破脸皮的时候,她伸出手小心地拉了拉庄庆泽“好好,我不说了。”
别的不说,酒坊他们还没开起来,这会儿同梁家闹翻了,找不到老师傅来酿酒可不好,酒坊的事如今在赵红梅心里成为了头等大事,等他们庄家的酒坊开起来了,她再找个机会好好地出一口自己这些年受的气。
这夫妻两人一唱一和的,让庄氏的心越发往下沉,她第一次觉得弟弟真的做得过分了,她这么照顾他,换来他这个态度
难得有了点气性,庄氏把她拿出来铺好的碎布料又一一叠起来“是我没考虑周到,弟妹的针线活好,做东西绰绰有余,但你平时要照顾庆泽和两个孩子,恐怕没时间费心思把这些料子用起来,我还是拿回去吧。”
即便是在生气中,庄氏的情绪也没有很激动,她说出口的话也不会让人觉得难看,但是庄庆泽和赵红梅不是普通人,他们两现在看庄氏和梁父本就自带厌恶,听了她的话只会把人往不好的地方想。
“看你们两好像也挺忙的,我和你们姐姐便不留下来打扰你了,我们就先走了。”梁父看着这夫妻两的脸色又变差,抢在前面开口,同时态度稍显强硬地搂住庄氏转身离开。
庄氏已经把料子收拾好了,但是还没来得及装到小包袱里,她被梁父拉着,胡乱把桌上的东西抱住就走,连道别的话都没有说。
庄庆泽和赵红梅在家里如何憋气和愤懑自不必说,他们两个的情绪就像是两股洪水汇聚到了一处一样,铺天盖地地四处蔓延肆虐,比一个人单独生气带来的破坏强多了。
庄氏被梁父带出门、上了马车后,红着眼眶泪水终究没有忍住流了下来,梁父把她搂住,心疼又无奈,还有点自责。
埋在梁父怀里,庄氏闷声闷气地说“不关你的事。”
作为一个全身心都照顾家里人的妇道人家,庄氏很早以前就发现了苗头,弟弟和相公还有儿子之间的微妙,她一直逃避着不愿意主动去想为什么、发生了什么,用之前十几年的记忆欺骗自己,告诉自己两家人还是和以前一样亲密得如同一家。
可是过年那一出,让庄氏发现两家人之间的裂痕并没有在她的自我欺骗之下愈合,反而愈来愈大。
接下来儿子考中了秀才,这份被藏在了水面之下的暗涌开始翻滚,她真的很茫然,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没有人能告诉她应该怎么做。
所以儿子的秀才答谢宴之后她反思,想着通过调整自己修复两家的关系,但是事与愿违,突然决定到弟弟家做客,把她自欺欺人的外表撕开了。
梁父说过的话和做的事庄氏都看在眼里,她没有傻到真的一点看不出,不过是这次送到弟弟家的东西不值钱了一点,他们就那幅样子,说实话,庄氏的心也有点寒了。
到现在,她依旧没有弄明白梁、庄两家变成现在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但是她能从庄庆泽和赵红梅的态度看出,他们内心是不喜欢甚至厌恶梁家的。
“庆蓉”梁父拍拍妻子的背,他把不准她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是看出来了不对劲,还是说她仅仅只是在说刚才庄家发生的事。
庄氏闷头不回话,她想要在夫家和弟弟之间找个平衡,可是这个平衡没法找,她心里乱得很。
过了好一会儿,庄氏才稍微收拾好了心情,她抬头看着欲言又止的梁父,说“相公,我们去看一看康生买的那个铺子吧。”
她想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家里的田地和果山她帮不上忙,县城的铺子她看看能不能派上用场,买下来后她还一次都没去看过。
“额、好。”梁父迟疑片刻点头,想看就看吧,就是他面对妻子那双仿佛看明白的双眼时,想着当初买这两个铺子的初衷,莫名有点心虚。
这两个铺子到底要用来做什么,梁父和梁康生买下来了之后就再没有想过,当时着急买铺子想的其实就是把家里的闲钱用掉,反正置办的家产不会张腿跑掉。
庄氏这会儿不想去想这些事背后的小动作,真正看过了铺子之后,她发现和自己之前想象的不大一样,这个铺子的位置虽说确实偏得不行,但是也是有可取之处的,比如说安静,还有就是比她之前想的更大,以及这两个铺子另一侧种了整整一排梧桐,隔开了外界的视线。
梁父看着庄氏兴致勃勃地把铺子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心里的担心稍微减少了些,庄家的事对她的刺激好像比他想象的更大,他刚才还担心妻子问自己到底怎么回事,她不问他也就不用想说法“骗”她。
庄氏把乱七八糟的心思收起来,在真正看过了铺子后她有了个初步的想法“相公,咱们手上暂时没有多余的银子来处理这个两个铺子,看这一季的粮食收了能有多少,到时候如果还有闲钱,要不咱们在这里建个茶楼或者到时候看做什么比较合适,我回头让人去打听打听。”
以往不懂得如何经营产业,所以家里的银子全都放着,除了酒坊没有别的进项,这会儿银子全都被儿子换成其他的家产,她也应该学着点怎么打理了,不能什么事都让相公、儿子他们操心。
梁父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好。”
这边,梁父他们在看自家的铺子时,梁康生在家收到了来自省城方家的信。
这封信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写的是上次梁康生拜托方俊彦的事,方俊彦已经找人安排妥当了,就等着庄庆泽入瓮,另一部分则是方俊彦的“抱怨”。
他这次院试没能过,被家里人和夫子盯着读书,十分心累,忍不住找梁康生说了两句,后面附上了他这段时间的学习文章,问梁康生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
不知不觉,方俊彦同梁康生相处时,总会附带上读书时的困惑,两人的关系亦师亦友,这和梁康生回答问题从不藏着掖着有关。
最后,方俊彦还提了一句,问梁家今年会不会继续酿果酒,如果有的话请务必为他留一些,他提前准备好银子。
虽然最后这个说得少,但是从他的措辞可以看出,方俊彦对果酒还挺重视的,这让梁康生有些不解,他也觉得薏哥儿酿的果酒味道不错,但是对男子来说果酒的滋味稍显寡淡了些,以方俊彦的性子应该不至于特别喜欢,一事新鲜也应该已经过了。
或许是他家里有人喜欢果酒的味道吧,果酒受女子、哥儿欢迎,可能是方家女眷喜欢,梁康生也没有想太多,看完了信和后面附带的一小叠文章,就提笔写回信。
该感谢的、该指导的、该承诺的都写出来,一封厚实的回信也就写完了。
正好曲薏走进书房,梁康生随口问道“薏哥儿,今年你那边酿的果酒不会比去年少吧”
曲薏来书房是要找之前他放进来的一本书,一边弯腰找书一边回答“嗯,不会少,怎么了”
“我刚给俊彦那家伙写回信,答应今年多给他几坛果酒,担心你那边果子不够。”梁康生把两封信递给曲薏看。
曲薏快速把信的内容浏览了一遍,自信地回答“虽然大部分果树都是今年新种下的,能结的果子不会很多,但有人管理总能比野生的好些,实在不够的话,大不了咱们花钱买外面卖的果子酿成酒卖给方公子,他不是说了买酒的钱不是问题嘛。”
第174章野心更重要
“难得他会说钱不是问题。”梁康生也笑了笑。
按理说方俊彦出身方家是不缺钱的,但是因为他家里管得严,担心养出纨绔子弟,给钱多的同时也会管着他花钱,去花楼一类的地方绝对不准,大额开销都要提前问过了才能用。
“最近山上的花快开过了,仔细看能发现不少小果子,头一年的果子一般不好吃,酿酒是没问题的。”曲薏心里也念着酿果酒的事,一直有关心,他是整个梁家最清楚这些果子情况的人了。
梁康生也有关注,只是没有曲薏那么上心,毕竟这件事当初就说好了让薏哥儿来,他若是太操心了恐怕会让曲薏有压力。
说了两句果山和果酒,曲薏想着信里提到的另外一件事,不禁皱起眉头“相公,爹知道吗”
“爹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他可能猜到了一点。”梁康生想着那天他爹的神态,脸色有些微妙,他们父子两人有些地方是相似的。
“那你不打算和爹商量商量吗”曲薏有些不放心,以前他们瞒着梁父和庄氏,是因为他们不能表现出对有些事未卜先知,那时候梁父的身子也不好,如今两家的问题已经告诉了梁父,快摆在明面上了,再说出来就无所谓了。
“再等等吧,爹也没问,到时候再同爹商量。”梁康生想了想,还是不打算现在就告诉他爹,他担心他爹会让他不操心这些事,让他安心读书,到时候他反而不好做什么了。
“好吧。”曲薏皱眉,梁康生既然这样说了,那就让他来处理吧,最坏的结果大不了就是被婆母知道了。
在梁家和庄家之间的关系发生着微妙的变化时,赵家和曲家之间的婚事总算不再平静了。
四月之前,赵家老神在在,曲家也八风不动。
四月一过,赵家见曲家还没有任何作为,赵家大嫂就坐不住了,女儿已经被人占了便宜,她怎么能容忍对方一直拖着。
于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县城曲耀文所在的学堂外就有了不少关于曲耀文的桃色消息,说这些话的人就是住在那一片的婆子、夫郎、媳妇,他们除了照顾一大家子人就没有别的事,没事就爱说别人的闲话,更何况还是有关读书郎的,才子佳人的故事人人都喜欢,大家说得更是起劲。
赵家大嫂最是了解这些人的心理,她一开始亲自跑去说这些的时候,没有明确说才子是谁,但是她透露出的信息足以让人一步步想到曲耀文身上,这样反倒是让大家觉得比直接指名道姓更有说服力,越发觉得他们发现了隐藏的真相。
短短几天的功夫,大家的口中就有了两三种不同的故事,并且很快传到了学堂夫子的耳朵里。
夫子早先很是喜欢曲耀文这个学生,但是曲耀文家里的事传到学堂后,他对这个学生的好感就少了很多,等府试过后重新开课,他发现曲耀文变得阴沉且对自己的态度疏离后,对他的好感越来越少。
夫子的冷淡让曲耀文开始愤世嫉俗的同时,对学堂有了怨怼,对同窗也爱答不理,整日埋头苦读,想等自己考上秀才后让这些看不上他的人后悔,导致这一次他没有及时发现周围人对他态度的改变。
最后夫子见曲耀文一点悔意都没有,就单独叫他谈话,问他有没有什么要主动说的。
想着夫子因为自己没过府试就换了一张嘴脸对自己,曲耀文很难压住心里的不满,别过头带着点赌气意味地说“夫子,学生行得正站得直,没什么需要说的。”
这句话可把他的夫子气得不行,也不想再管这个学生了,拂袖让他走。
这时候的曲耀文自然年轻气盛,但回去冷静了一番后发现不对劲,他拉下脸去找人问,总算弄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会放出这些话的人,想都不用想就能猜到肯定是赵家,正好到了学堂的休息日,曲耀文赶回家去问他娘查得怎么样了。
除了让他娘查赵家,曲耀文还让他娘查了之前学堂怎么有人知道他家里的事,还有曲三丫的婚事,这些事曲耀文都记着的,没有忘掉。
钟氏花钱找了人,赵家是最容易弄明白的,赵家男人会盖房子,因为手艺好在镇上挺出名的,他们家也有些田产,还在镇上弄了个铺子卖杂货,所以赵家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只是对比起钟氏出身的钟地主家,到底还是差了些。
不过赵婉儿确实是赵家这一辈最受宠的女孩,她娘给女儿挑选夫婿的眼光高,一直到如今十七岁了都还没定亲,对于赵婉儿最终看中了曲耀文这一点,钟氏对赵家稍微满意了一点点,眼光还算不错。
但是也就只是一点点,更多的还是不满,赵家根本达不到钟氏选儿媳妇的要求。
此外,稍微能查到一些的就是曲三丫的亲事,混混的嘴巴可不严,有人给钱自然就愿意说,武行也被顺藤摸瓜找到了,但是更深的却查不到了,看上去就像是真有个少爷看中了曲三丫。
奇怪的是,如果当初确实有那么个少爷看中了曲三丫,为什么曲三丫同张家的亲事黄了之后,对方就没有了动静,是少爷心思易变,对曲三丫没有兴趣了
曲耀文和钟氏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哪家少爷吃饱了没事干做这些,筛选人的时候他们完全没有往已经出嫁的曲薏身上想。
最难查的就要数曲耀文家里的事是如何抖到学堂的,不知道是钟氏找的人能力不足,还是她给的钱不够多,或者背后的人手段更高明,反正没有查出来什么有用的消息。
钟氏把她这边得到的消息原原本本告诉曲耀文后,忧心忡忡地问“耀文,你在学堂有没有对手”
既然外面查不到消息,那有没有可能是学堂内部有人在故意坏儿子的名声,如果是学堂里的人故意干的,那但是好办一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曲耀文把学堂的人一一想过,最终摇了摇头“应该不是。”
学堂的同窗或许有人对他不满,但是那样的人没有整自己本事,而有本事的人基本不会做这种事。
他甚至忍不住真的怀疑有那么一个有钱有权又了解曲家的大少爷,因为觉得曲三丫在曲家受委屈都是因为他,所以暗中给他使绊子。
曲耀文眯了眯眼,会不会是他娘猜错了,曲三丫没有被哪个大少爷看中,是大伯无意中帮了谁的忙。
就自家大伯的性子,说不准他真的做得出来悄悄帮了别人,自己没当回事,却被别人记在心里,然后对方在了解了曲家之后暗中帮忙这样的事。
曲耀文不把曲家别的人当成是亲人看,不仅仅因为他从小就在曲家备受宠爱,养成了那样的习惯,更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个自私冷漠的人,他知道曲家老两口偏心五房没边了,也知道这样对另外几房不公平,但是这世间不公平的事多了去了,他只要自己过得好就够了。
所以如果有外人看待他们家的关系,说不定就会因为想帮大房,而对他们五房有所不满,然后就有了后面这些事。
没有把事情往他二伯身上想,是因为曲耀文知道二伯和大伯不同,二伯如果帮了什么人,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
曲耀文把他的新猜想同他娘说了一通,两人倒是觉得这个有可能的,开始琢磨对策,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在暗中做什么,他会浑身都难受的。
“要不咱们试探一下。”钟氏憋了一会儿,想到了一个主意,“曲三丫到了说亲的年龄,我私下找人让媒婆来家里,然后”
曲三丫是大房的丫头,不管是有人暗中帮大房还是有个少爷看中了曲三丫,只要有关曲三丫的消息传出去,后面的人就不会没有作为。
“嗯,娘你的办法可以,就这么办吧。”曲耀文眼神阴沉,试探一下也好,有了确切的结果他也好心里有底,如果能顺势查到是谁在捣鬼就更好了。
解决了曲耀文的心腹大患,钟氏却更重视另外那个问题“耀文,赵家那边,你是怎么想的,娘还是不希望你娶那个赵婉儿。”
曲耀文没说话,他在考量,在赵家使小动作之前,他对娶赵婉儿这件事的态度是可有可无。
他确实想等自己有了功名以后娶个更有助力的妻子,但是他有野心,也相信自己的本事,妻族能借的力终归有限,他可不想以后看岳家的脸色过日子,那就太憋屈了。
不过赵家的小动作让他挺不高兴的,连带着对赵婉儿也不喜欢了起来,最后他神情冷淡地说“娘可以让奶陪着去一趟赵家,看看赵家人的态度,在不影响我的前题下,娘你看着处理就好。”
如果能够把这门亲事推了,那就推了吧,曲耀文当时由身体而起的冲动在远离了赵婉儿后减淡了不少,到底还是野心在他心里更重要。
作者闲话后面还有一章,补昨天的二更
第175章招佃农
赵家和曲家的亲事进展如何,梁家人不关心,也不想关心,但曲薏分出了一点心思留意,他对曲家五房尤其是曲耀文的防备不比对庄庆泽的防备少多少,这两个人都是坏胚子。
打听到曲耀文的学堂外有人说他的桃色消息,曲薏自然也想到了赵家身上,除了赵家不做他想,毕竟自己最近可没有对他做什么。
曲薏找人打听的时候,钟氏已经领着曲老太去了趟赵家,两边差点吵起来,据说最后钟氏是压着怒火离开赵家的,曲老太更是一张脸拉得比马脸还长,显然是没谈拢。
在赵家他们到底说了什么,除了赵家在场的人外没其他的人清楚,不过帮曲薏打探消息的人机灵,无意中发现了赵婉儿跑去找曲耀文。
这件事十分隐秘,是那人觉得自己没打探到有用的消息,就在赵家外蹲了两天,才发现的。
具体赵婉儿和曲耀文说了什么他离得远听不见,但是那两人的神态他看得一清二楚,赵婉儿哭哭啼啼地缠着曲耀文说了好一会儿,曲耀文从一开始的不耐烦渐渐对她有了好脸色。
曲薏听了觉得挺意外,这个赵婉儿有些能耐,看曲家的样子显然是对这门亲事非常不满的,从中也能看出点曲耀文的态度,结果赵婉儿跑去找他一趟,直接让曲耀文的态度改了,不愧是当初在梁家都能做出那般不要脸事情的女子,和曲耀文简直天造地设的一对。
看来他们两就算中途有什么波折,最后估计也会在一起,都不是简单的人物,对此曲薏挺高兴的,他们互相折腾事情去了,就不容易再打别的歪主意,挺好的。
梁家人按部就班地继续按照他们计划的事忙活,梁父想的是五月招佃农,差不多六月就能准备收一茬地里种上的粮食,七月是梁家每年开封新酒的时候,得在七月之前把其他的事先做完,不能耽误酒坊的事。
招佃农与雇长工或者买仆奴不同。
雇长工是要从头一直盯到尾,因为很多长工在刚开始会努力干活,到后面便会慢慢懈怠,而且长工随时可能走,不稳定。
买仆奴倒是省心,想买人回来种地的话就选那些会种地的壮劳力,有卖身契在手上捏着,仆奴不敢随便偷懒、忽悠主家,但是壮劳力贵,需要提前花上一大笔。
招佃农基本只要在一开始看准了就没有大问题,得是那种在官府挂了名的佃农最好,其次出来做佃农的大多是一整户人家,不仅有壮劳力,还会有家眷和小孩,人多就容易浑水摸鱼,遇到老实的还好,一家人里如果有一两个滑头的,那就烦人了,说不准三天两头挑事。
梁家的地有足足一百五十亩,如果按照一户佃农有四个成年的壮劳力来算,至少都得找三户才行,这还是有牲口帮忙耕地的情况,如果没有牲口得再多找一户。
虽然人少一两个也能种完梁家的地,但是干太多活了人吃不消,这个比例是梁父问过了不少人之后得出来的,他们梁家招佃农是让人帮忙干活,不至于把人当牲口一样往死里累。
梁康生听着他爹的安排,问道“爹,那明日我陪你去一趟县城找牙行”
留在家里读书的好处就是三天夫子才来上一次课,其余的时间他相对自由,可以顾着点家里的事。
梁父点头“嗯,咱们都去,你娘和薏哥儿也去,咱家第一次招佃农,大家都去看着点,人多想得更多。”
梁父想的是,梁家本就人少,除了酒坊事关梁家的祖训,其他的事没必要非得像有些大户人家那样,什么抛头露面的事只能由男子来,女子和哥儿只能在家打理庶务。
更何况梁父还考虑到,儿子才二十岁不到就考中了秀才,如果进一步高中举人,以后他们要出面的地方会多比现在多,他的夫郎却是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哥儿,岂不是让儿子跟着被人说,梁家地方小,见世面就是要多出门。
梁康生原本也想提一提的,见他爹已经想到了,自然就不用多说,替曲薏答应下来。
第二天,梁家一行四人就坐着马车前往县城的牙行了。
牙行只是个笼统的称呼,是负责帮忙牵线的人组成的一个行业,买卖东西找不到买主、卖主的时候,就是牙行发挥作用的时候。
除了买卖,租赁一类的活牙行的人也会接,不同的事务佣金不同而已,越是大头的佣金越高,当然,不愿意出佣金自己找人慢慢寻摸也是可以的。
招佃农这种事,自然是找牙行更方便了,牙人手上有几乎所有佃农的信息,不用花时间精力打听,直接说要什么样的,伢人就能介绍。
伢人的消息灵通,早就清楚梁家买了一百五十亩地,寻思梁家这么多地会不会买人或者别的,只要不是雇散工,他们牙行的人都能得一笔佣金,这不,总算等到了梁家的消息,他们要招佃农。
招佃农不如买卖仆奴得的佣金多,不过也不少,梁家人提了要求之后,专门负责这方面的伢人略一思索,如数家珍一般把符合梁家要求的佃户说了一遍。
一共有七户,伢人口齿伶俐,在他嘴里每一户都是顶好的,去了梁家保管能好好干活,随便挑选三户就成。
伢人的话当然不能全听,等他说完了,梁康生就问这些人有没有在官府挂名,一下便除掉了两户,还剩下五户。
接着梁康生仔细地问伢人这五户佃农的具体情况,户籍在哪里,什么时候开始做佃农的,为什么做佃农,家里人是只会种地还是另外还会手艺
见梁康生问得这么细致,那伢人也不满嘴胡吹了,老老实实地把他知道的消息都告诉了梁康生,不知道的就回答不知道,他可不想给梁家这位少爷留下不好的印象,转而找其他人,要知道伢人也是有竞争的,不止他一个人了解佃农。
该问的问差不多了,一家人商量了后,梁父作为一家之主开口“让胡家、周家、白家、朱家这四户过来看看。”
排除掉的那一户孩子全都是男娃,不是因为担心这户人家的孩子长大过程中要吃更多粮食,而是庄氏和曲薏都觉得他们家的人之所以没有女孩或者哥儿,是他们把女孩或者哥儿卖掉、送人了。
把家里的女孩或者哥儿送人、卖掉在乡下是很常见的事,但是这样的人家难免会让人觉得过于凉薄,其他几家就没有那样。
其实在佃农里,男娃多的人家更受雇主欢迎,毕竟吃同样的粮食,男娃干活比女娃多,反正给佃农的粮食不会因为孩子的性别有差异,让他们多多干活才好。
伢人在心里嘀咕了两句梁家奇怪,面上却不显,热情地去把剩下那四户喊来了。
出来做佃农,居无定所,身无长物,日子过得甚至不如有些卖身为奴的,会有人坚持是不愿意一家人分开,毕竟卖了身就没有了自主的机会,也有人坚持是不想成为别人家的仆奴任人宰杀。
好歹做佃农是靠自己的力气吃饭,这几户佃农虽然穿得破破烂烂,人也面黄肌瘦的,但眼里有光,他们还对日子有盼头。
等人来齐了,梁父一一看过,没有人眼神闪烁、左顾右盼,也没有人缺胳膊少腿,就开口说“我们打算招三户,你们自己说说有什么拿手的,或者有什么理由让我们选择你们吧。”
第一个说话的人是周家的户主,梁父留意到他的手上有不少结痂,有些似乎是多年前留下的,他想要替自家多争取,咽了口唾沫紧张地说“老爷,我家的孩子都会用竹子编一些常用的东西,也会修家里、地里的家什,我、我们会好好种地的”
编竹制品不算特别的手艺,不过看他和他几个儿子的手上都多少有划痕,应该是编东西的老手,或许有些不同,梁父记在心里。
有了周老头开口,接下来就好像没有那么困难了,白家的户主也说了话“回老爷的话,我家是遭了灾后做佃农的,家里人都老实肯干,以前家里送了小儿子去私塾识字,家里人也受益,多少认识几个字,不算睁眼瞎。”
说着,白家户主挺了挺胸膛,在他看来识字就算是很特别的能耐了,他这几年做佃农,一说自家人识字,都会被雇主选走。
梁父闻言点了点头,但梁康生的神态没什么变化,他看了眼白家最小的那个汉子,他的穿着在白家相对更好,身上的皮肤也更白更细腻些。
白家之后就是朱家的户主,大概是有白家的识字在前,他很是紧张,又不想落在最后,小声地说“老爷,我、我家会养牲口,大小牲口都会,我家养的猪能比别家重十斤”
说到后面朱老头的底气稍微足了点,但是他想着梁家是找人种地,看了眼梁家人就低下头。
等到最后的胡老头背脊最佝偻,他哑着嗓子只说了一句“回老爷,老小儿会带着孩子们种水稻。”
第176章安置佃农
等这四户佃农的户主都分别介绍了他们家的情况后,伢人看了看梁父他们的神情,上前把这四户人家往外赶了出去,把空间留给梁家人,好叫他们自己思索最后到底定哪三户。
如果让伢人自己来选择的话,他会比较倾向于第一户周家,第二户白家和第四户胡家。
原因很简单,周家会自己用竹子编东西,白家识字,而朱家和胡家说起来差别不大,只是朱家人介绍说他们会养牲口,对梁家而言他们的这个不算有用的手艺,反倒不如看着老实巴交的胡家。
不过客人们往往有他们自己的考量,不是他们这些伢人能够完全猜准心思的,只要客人不叫他们帮忙拿主意,他们就不会主动说自己的想法。
几户佃农走出去的神态各不一样,白家是最为自信的,好像他们笃定了自己能被选中一样,昂首阔步走在最前面,周家和朱家都有些忐忑,胡家人一如既往地沉默,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梁父和梁康生把他们的样子都看在眼里,等人全都走出去后才开口讨论。
梁父斟酌了一番,说出他的想法“我觉得周家还不错,朱家要再考虑下。”
梁家是第一次招佃农,田那边什么都没有,给佃农住的房子都要新起,有一个会手艺的人家在能省下一些事,至少很多家用的东西能叫他们自己想办法做。
至于说考虑朱家是因为梁家有牲口要养,目前就已经有牛和骡子,不清楚他们到底会不会养这两种牲口。
其实梁家有这么大片的良田,最好是再找人专门养点猪或者鸡,猪粪和鸡粪都是上好的肥料,想要地里产的粮食好,就得让地肥肥的,不然多种两年地贫瘠了,种不出好粮食。
之前整理这片荒田的时候,曲二牛还专程让梁父去找人买粪肥,这东西挺抢手,也就是他们整理田地的时候不是追肥的时节,不然还没那么容易买到。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梁康生点点头,“至于说白家和胡家,爹你怎么想的”
方才梁康生有留意他爹的神态,感觉他爹似乎对白家更满意,他对此有不同的想法,不过可以先听他爹说了再说。
梁父原本想听听儿子的想法,结果这小子把话踢给了他,他干脆直接说“白家识字,瞧着不像是会无理取闹的,我看他们手和脚都挺大的,应该是干活的一把好手,我觉得白家还不错。”
梁父隐藏了一点没有说,那就是如果白家人不识字,那他会更倾向于选择胡家的人,毕竟他们招佃农是要去家里干活的,相对而言胡家人看着更符合梁父之前的设想。
“确实白家人看着不像是那种心思多的,但是他们难免因为自己识字多了点儿傲气。”梁康生猜到了他爹会倾向于选择白家,他也想好了应该怎么说自己的意思,“如果把白家和周家、朱家放在一起,他们互相之间恐怕不好相处。”
别说佃农了,普通的乡下人如果识字,虽然不至于像读书人那么备受吹捧,也会因此在周围的人中显得鹤立鸡群一些,明显看得出来白家人对他们识字很是自傲,让他们长期同周家和朱家人相处,就算没有矛盾也很难融洽。
梁康生考虑的是他们家招回去三户佃农能够安安心心干活,不是从小就生活在一个村子的,相互之间本就不熟悉,自然是尽量让他们之间可能存在的摩擦越少越好。
还有一点梁康生没说,识字在他看来又不算什么大能耐,乡下人不识字,一是因为读书费钱,家家户户都孩子多钱少,很难决定或者说没法承担送某个孩子出去读书,二是因为乡下的私塾少,想读也找不到地方读。
再说,胡家老头说他会种水稻不像是骗人的,梁家这些地以后可能有近半都会用来种糯米,如果是不太会种水稻、糯米的佃农,打理起来还会有麻烦。
梁父听着梁康生的话渐渐回过味来了,识字没有白家户主说的那么特殊,在梁家干活的,即便是粗使下人也知道怎么写他们自己的名字,更不用说跟在梁父身旁的大管家梁茂,以及跟着梁康生学完了三百千的梁多稻和梁多谷。
不仅成功把梁父说服了,曲薏和庄氏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一家四口一致认为就选周家、朱家和胡家。
即便朱家种地稍微差了那么一点点,也能让他去种那些好养活的庄稼,顺便养养猪。
商量好了之后就由梁父把结果告诉伢人,这可让伢人惊了,这一家人居然不选择白家,当然他出于素养最终什么都不会问,帮着把契书签妥,又去官府盖了印章,一两半银子的伢人费就到手。
有了官府盖的印章,就是在官府处备了案,不仅梁家不用担心佃农偷了粮食中途跑路,叫他们找不着人,佃农也不用担心他们给梁家干了活、收了粮之后,梁家翻脸不认人,对双方都好。
得知自家被梁家选中了的这几户人家都有些难以置信,一直到他们跟着梁家的马车来到了梁家才觉得事情真正发生了,好事落到了他们头上。
毕竟四户中有一户是识字的,他们都觉得自己很有可能是会落选的那个,方才他们还互相聊了几句,担心如果被选中了会不如白家讨主家欢心。
站在梁家门外,看着那些种满了粮食的田地,三户人家才有真实感。
到了家,下马车收拾整顿,把外面的那几户人晾了一会儿,梁父才走出来“如今这些田地里粮食已经种下,只需等到下月和以后收粮即可,提前养着的小牛犊和小骡子已经长得半大,接下来将会分给你们三户人家分别养着,这个月另有一件重要的事情等着你们做。”
梁父说的事情是给他们盖房子,不可能让他们像当初曲大牛、曲二牛等人那般临时住在外院,同梁家人混住在一起,既然都是专门的佃农了,那就住地边上守着庄稼。
盖房子需要的东西梁家会,在房子没有盖好之前,他们可以暂时住梁家的外院,有一点需要注意的是,在盖房子期间他们必须打理好家里的田地。
另外,梁父也说明了因为种粮时他们不在,所以等到地里的庄稼收获了之后,他们只能分得其中的三分之一。
佃农就是这般,不像长工是明确干一个月活给多少钱,也不像仆奴干活不用给钱或者只用给少量的赏钱,佃农是收了粮食之后分粮。
最终能分到多少粮食,全看他们在这一年里有没有偷懒,也看老天爷愿不愿意让大家吃饱饭。
现在还不到分粮的时候,佃农们吃的就是看他们自己带的粮食,实在不够向主家赊也行。
如今他们几户的剩下的粮食都还紧巴巴地能吃两个月左右,能等到地里的红薯收上来,所以他们都暂时没有向梁家借粮食的打算。
到梁家的当天,几户佃农就齐心协力开始干活,梁家准备的是屋顶的瓦片和几根用作梁柱的木头,墙面就打算用挖沟渠弄出来的泥巴,黄泥摔成泥砖后阴干砌墙。
周家会手艺,对盖房比另外两户了解多,就让他来领着另外两家一起,他们觉得梁家人和善,又知道这房子是给自己家人住的,都很珍惜这个机会,做事都很积极认真,人多力量大,没两日盖房要用到的黄泥砖就摔好了。
然后开始打地基,地基打得牢才不怕下雨把地面泡软,上面还有瓦片可以挡雨,这样砌成的屋子,住十几年都不成问题。
这时候就体现出不要白家人干活的好处了,或许他们会因为自己识字不愿意同其他人一起,毕竟看他们之前的态度,确实是挺瞧不起另外三家的。
壮劳力忙着盖房子,那女子、哥儿和半大的孩子就成为了在地里劳作的主力,五岁大的都会跟着自家大人去田里帮忙拔杂草,看着几户人家的孩子都又瘦又矮,庄氏再次不忍心,但是她怕自己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就拉上曲薏一同商量。
曲薏觉得婆母的心软没什么坏处,他如今大概是在心里期盼着自己和梁康生的孩子到来,对这些懂事又听话的小孩也挺心疼的,大人自是不必管,小孩子们可以时不时给点吃的东西填肚子,他们人小其实也吃不了多少,蒸一锅窝窝头能让孩子们吃一两天,四五天给做一次就成。
给他们做吃的不好用精贵的食材,粗粮、杂粮是最合适的,这样那些个孩子才敢拿起来吃,这是当初庄氏在曲家旺身上学到的经验。
庄氏还记得一开始曲家旺特别拘谨,后来才慢慢放开些,看着这个小孩儿在自己的照顾一下蹿高了一头,庄氏挺有成就感的,可惜如今有了佃农,曲家旺那孩子可能不会再来梁家了,庄氏偶尔想到了会担心这孩子回去了能不能吃饱饭。
第177章赶走媒人
说到曲家旺,就不得不提一下最近曲家村发生了一件让人啼笑皆非的事。
有数个媒婆上门给曲三丫介绍亲事,有媒人上门瞧瞧待嫁的闺女不是什么事,奇就奇怪在这些媒人在曲家待不了多会儿,就会被曲老太轰出去,把人赶出去还不算,等人走了她会站在门口插腰骂一顿。
让大家更困惑的是,具体骂了什么倒也没有,只是明显能感觉到曲老太的气愤,似乎是那几个媒人没安好心。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认真打听总能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曲老太他们也没想过把这件事瞒得死死,要的就是别人好奇,去问。
所以第二个媒人被赶出去了后,就陆续有人听到了些许的风声和曲三丫之前的亲事有关。
具体原因也简单,那就是曲三丫曾经退掉过一门亲事,据说那些媒人因此认为曲三丫是破鞋,打算给曲三丫说一些破落户,什么娶不上媳妇的老光棍,还有什么死了媳妇的老鳏夫,或者那些不好好过日子的混账,总归就没有一个好的。
曲老太可不是什么会真心对孙女好的老太太,大家知道了曲家的事之后第一反应是曲老太不满意那些人家给的聘礼,毕竟之前她给曲三丫找的亲事就是一个年龄足以当她爹的老鳏夫,对方给的聘礼多。
实际上是怎么回事,只有曲老太和钟氏知道。
如果说最开始打算动曲三丫,是想试探一下外面是否有人真的对曲家大房有特殊照顾,那现在她们就是确实想要给曲三丫找一门亲事,因为钟氏不愿意这么早就让儿子娶媳妇。
在曲家若是按照性别来排序,曲耀文是曲家的长孙,他上面没有哥哥,按理说他是想什么时候成亲就什么时候,但是如果按照整个曲家小辈的年龄来算,在他的前面有曲三丫尚未成亲,那他便是弟弟,按理说他不能早于姐姐成家。
到底怎么说全看曲家人自己的意思,所以钟氏完全可以以曲三丫还没出嫁为由,挡着赵婉儿进门,可惜她还不知道自己尽心谋划时,她的儿子又被赵婉儿给迷住了,动了把人娶进门的心思。
当时钟氏和曲老太去赵家的时候态度不怎么好,因为在她们看来,她们的儿子、孙子愿意娶赵婉儿是赵家的福气,应该是赵家上赶着把闺女嫁到曲家,之前赵家在学堂外面散播谣言就是他们着急的表现之一。
但是等到她们真的去了赵家,却发现赵家人好像根本就不在乎他们,甚至赵家大嫂,那个赵婉儿的娘还放话说如果曲家不把赵婉儿风光娶进门,那到时候他们可不敢保证会做出什么,大不了赵家少一个女儿,可曲家能少一个儿子吗
这一番谈话后,赵婉儿就赶紧听她娘的私下去学堂找了一趟曲耀文,不管进门之前两户人家闹成了什么样,只要赵婉儿能够把曲耀文的心抓住,这门亲事就不会黄。
没有了赵红梅在一旁搅事,赵家大嫂亲自教导下的赵婉儿比之前成长了很多,见到曲耀文后成功让曲耀文对她再度起了心思。
曲耀文要等到下一次学堂休息能才回家,所以这次赵婉儿的小动作曲家人并不知情,钟氏努力按照之前同儿子商量的事做,努力给赵家添堵。
可以承诺娶赵婉儿,但是要稍微等等,等曲耀文的姐姐出嫁了再说,曲家没有分家,如果弟弟先一步娶妻,让别人怎么说他这个读书人,不懂礼数都是轻的,族里说不准都会不同意这门亲事。
当然,这都是钟氏打算等曲三丫的亲事传出去了之后再找赵家谈,现在她和曲老太一起,想要把曲三丫的亲事不好办这件事弄得人尽皆知。
等到第四个不知道是哪来的媒人上门后,曲老太不再是等媒人走了才站在门口骂似是而非的话,而是直接把人撵出门就开口。
“滚滚滚,生儿子没屁眼的烂货,为了一点子媒人钱良心都被狗吃了,你自己看看让你来说亲的那是什么人家,我曲家能和那样的人家结亲吗,你也不让他自己撒泡尿照照,狗娘养的废物蛋子”
曲老太倒不是真的对媒人生气才骂,她随随便便就能一口气骂一长串,完全按照钟氏的安排做事。
这般完全不给媒人脸面的事很少有人能做得出来,媒人之间多少都是相通的,把一个媒人彻底得罪了,家里的孩子们以后要说亲怎么办,虽然乡下人家的孩子说亲不一定要媒人,但是用这样的态度对了媒人,连乡亲都不一定会愿意帮忙说合,谁也不想找骂。
媒人被骂得狗血淋头,顿时也气了,忘了她是收了钱帮人办事“曲老婆子,方才是老娘我话没说完,你家曲三丫那个样子,老娘愿意上门来说合都是你家祖坟冒了青烟,你不乐意把这门亲事拒了就成,何必说这些难听的话,老娘就看着,你家曲三丫那个破鞋能找到什么样的亲事,真当自己是天仙呢,我呸”
骂完,媒人还不解气,她伸手挠了一把曲老太,然后也不找钟氏要那笔钱了,她来之前可没想到会平白挨一顿骂,说是装装样子,这会儿骂回去还给人挠了一爪子她也不虚,十文钱而已,当谁都稀罕呢
媒人嘴皮子可比曲老太这样的利索多了,她走了曲老太才反应过来,脸上火辣辣的痛在提醒她刚才经历了什么,她“嗷”地一声叫出来,想打回去却发现媒人已经走远了。
正巧这时候曲三丫背着猪草回来了,之前在梁家养得不错,她回了曲家之后也没有迅速就瘦脱相,虽然还是瘦了些黑了些,但是看着还是像个到了嫁人年纪的大姑娘。
曲三丫没瘦,可不是因为曲老太良心发现,这回给他们大房多了点粮食,是米氏心疼闺女们,私下找曲二牛买了点东西藏在外面,每次做饭的时候偷偷做熟了给两个女儿加餐,至于她和曲大牛,就只吃曲老太给的那些。
这是曲二牛教的,他说如果他们两回曲家也没有什么变化不好,一是曲老太可能会怀疑,二则村里人也容易忽略曲老太的偏心,曲二牛依旧想着曲家分家,不分家活得太憋屈了。
曲老太看着曲三丫,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个死丫头回来干啥,你怎么不死在外面,嫁也嫁不出去,白吃家里的粮食”
在怒火高涨的时候,曲老太打人完全不看她打的地方在哪,何况她本就不在乎曲三丫,想着自己的脸被挠了那就打曲三丫的脸泄愤,还暗搓搓地想着这样会不会就没有人愿意娶曲三丫了,她的宝贝孙子也不用娶赵家那个搅家精。
没两下,曲三丫的脸上就多了好几道见血的划痕,是扫帚尖划出来的,上面还有不少黑乎乎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把周围看热闹的妇人、夫郎吓了一跳。
一个即将定亲出嫁的闺女,脸有多重要不用多说大家都是知道的,曲老太这样打曲三丫,难不成是真的不打算把这个孙女嫁出去了
之前那些媒人来曲家乱说话是不对,但是村里人都知道内情,大多也同情曲三丫这个老实肯干的孩子,如果有人帮忙寻摸一二,总能找到一户还不错的。
眼看着曲老太还在往曲三丫的脸上打,大家不敢耽误了,这样传出去不像话,纷纷上前拉架“六婶子,快别打了,三丫的脸都该花了。”
“有什么好好教孩子就好了,三丫这孩子干活麻利,性子软和,你这样打孩子做什么。”
“还傻愣着做什么,去喊大牛他们回来,这是他们的闺女”
“要不再喊郎中来瞧瞧”
让找郎中的那个夫郎家里有一个同曲三丫差不多大的女儿要定亲,他看着曲三丫的脸不禁有些担心,这要是他的女儿不得心疼死,万一落下疤了更是影响一辈子。
也不知道曲家的扫把怎么这么脏,有多久没收拾了,这样的扫把能把家里打扫干净吗,真不会越扫越脏
曲大牛他们今天听村里的安排挖沟渠去了,有人过来说女儿出事了,曲大牛和米氏扔下干活的家伙就往家跑,来传话的人看着曲大牛他们的背影,把剩下的话喊完“是孩子的脸被六婶子打伤了,大家伙儿担心对相貌有影响来喊你们,三丫爹娘,你们看看要不要去请郎中。”
这番话不仅落在了曲大牛和米氏耳中,在旁边帮忙清理沟渠里淤泥的曲家旺也听到了。
最近常常跟着村里人干活,他也知道村里发生的事,要数曲家赶跑好几位媒人最被大家津津乐道,曲家旺自然听了一耳朵。
听说曲三丫的脸伤着了,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来曲三丫的脸,当初在梁家干活的时候,他几乎天天都能看到曲三丫,对这个性子温婉、手脚麻利、话少人瘦的女孩印象很好,如果她那张脸毁了
第178章曲家旺开窍
心不在焉地干了一会儿活,曲家旺最终还是想去看看,大牛叔和二牛叔是他的恩人,二牛叔还是他的干叔叔,于情于理他去曲家看一眼都是应该的。
其实曲家旺心底最担心的是曲三丫知道她的脸毁了之后伤心难过,女孩子和小哥儿就没有不在乎自己容貌的,他小时候看到过村里一个已经出嫁的年轻妇人不小心脸上划了一道口子都紧张得不行,更不用说还没嫁人的了。
找了个由头同负责清理沟渠的族人请假,曲家旺心虚地往家的方向跑去。
大家看着他的样子,倒是没想过他打算悄摸去瞧瞧曲三丫,真以为他是担心家里的奶奶回去看一眼,都觉得这个孩子孝顺,也不在乎他一个半大孩子能做多少活,想着等会儿每人都帮着干点就成。
曲家旺先回去了一趟,看了看他奶在做什么。
眼看着天气热了起来,何婆子正在给曲家旺改衣服,家里的布料少得可怜,冬天穿过的衣裳拆了棉花缝缝补补就是夏天的衣裳。
曲家旺见状絮絮叨叨地同他奶奶说了一大通“奶,你别整天坐着,觉得累了起来活动几下,厨房我烧好了水凉着,晚饭等我回来再做”
夏天虽然不像冬天那般天干物燥容易起火,但如果不小心起火了更要命,因为他奶奶看不见,一开始火势小,如果没感觉到明显的热,她很难分辨哪里有没有烧起来,所以只要曲家旺在家,他就不会让何婆子到厨房烧火,他在才行。
何婆子对孙子的关心很是受用,她一个老婆子不怕死,如今家里稍微有点钱了不用担心秋收之前饿肚子,她就开始不想那么早死了留孙子一个人活着,要死也等孙子娶了媳妇后,那时候有人陪着孙子了,她就可以不留下继续给孙子添麻烦了。
曲家旺匆匆叮嘱了几句就走了,何婆子没当一回事,只以为孙子忙着出去干活,只告诉他在外面别偷懒也别逞强,能干多少就干多少。
胡乱点头应付下来,曲家旺不知道怎么告诉他奶他要去做什么,怕他奶多想误会,离开家后选了条人少的路往曲家走,靠近了之后也没有凑过去,而是躲在一个不容易被人发现的角落看着。
曲家旺心急跑得快,所以他到这边的时候曲家门外都还在闹着,米氏想要让郎中给闺女看脸上的伤,曲老太觉得没必要,一个丫头片子而已,有什么要找郎中的
已经有人去请郎中了,这会儿闹的其实是曲老太想让曲大牛去告诉郎中不用来,周围的人三两句劝着曲老太。
曲老太口沫横飞地骂“不是花你们兜里的银子你们不心疼,碰两下就要请郎中来了,仙女下凡啊,这么金贵,老婆子把话放在这里了,谁要是去请来了郎中,谁就掏这笔钱,老婆子一个铜板都不会拿出来的”
曲大牛被他娘死死地掐住了胳膊,上面都有好几个深可见血的指甲印,他想挣扎又不敢,怕把他娘伤着,方才他就躲了一下,他娘就捂着腰说扭到了,使劲骂他不孝,敢对老娘动手云云。
米氏气得不行,她如今不像以前几十年那般怯懦呆傻,早就看明白老太太是装的,要是真的把腰给扭了,老太太能这么中气十足说话何况如果真的把腰扭了,请郎中来看看不是更好。
可恨她的嘴不如二弟夫郎那般利索,颤抖着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搂着女儿一个劲地哭,心里对女儿又心疼又过意不去。
曲三丫心里怕得不行,她对曲老太有着发自内心的害怕,躲在她娘怀里,看着娘哭得难受还想着安慰一下她娘,说自己脸上的伤没什么事,不用请郎中。
这母女两人一个默默流泪,一个乖巧懂事,倒是让周围看热闹的村里人对她们多了两分同情心,这些年来曲家大房的日子过得着实艰难,可这是别人家的事,没有谁会贸然插手。
问题是眼看着曲三丫就该说亲了,万一真留下一脸疤,她的名声又不太好,估计想说门好点的亲事都不容易,有人心想要不就大家一起凑个几铜板,等郎中来了先把曲三丫的诊费付了。
可是这句话没有谁敢随便开口,怕曲老太自此赖上他们,好心是一回事,连累自家人又是一回事,所以暂时大家都默默地看着,顶多脾气直、嗓门大的帮着劝两句。
曲家旺在外面只能听到声音,看不见曲三丫的脸到底如何,他觉得应该是挺严重的,不然不至于请郎中来,心里乱糟糟的,忍不住想了不少。
郎中来得很快,在他走进人群的时候,曲家旺总算在缝隙中看到了曲三丫的脸,把他吓了一跳,因为她的脸上纵横交错了很多肿起来的红痕,看着有些吓人,不是熟悉的人想分辨出来她是谁可能都会有些困难。
后面发生了什么曲家旺都没太留意到,他不知道自己脑子里面都想了些什么,等回过神后发现曲家外面的人散差不多了,他也心不在焉地悄悄离开曲家,往干活的沟渠那边走去。
第二天,他才从村里人口中知道曲三丫的伤势,据说是曲老头回来了,发话让郎中来给孙女看看,家里出诊费和药费。
郎中赶到后把他们都给说了一通,那些伤口别看好像不深,但是很容易留疤,须得好生养一段时间。
还听人说郎中给曲三丫上药的过程曲三丫的眼泪直掉,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担心的,或许是两者都有吧。
曲家旺听着大家的讨论更是担心了,好在手上的活已经干熟悉了,没有因为担心曲三丫就干活出错。
干活的时候没出岔子不代表着他回到家也不走神,在一天里连续两次差点把菜炒糊后,何婆子总算发现了孙子的异常,她不动神色地等吃完了饭才问他是不是最近累着了。
“奶,没事,我就是在想明天还要做什么,最近干活大家都很照顾我。”曲家旺赶紧解释,村里的沟渠只用清理淤泥,比当初在梁家的时候生挖沟渠轻松多了,他不至于因为这个就觉得累。
“那你这是怎么了,你奶我虽然眼睛瞎了心没瞎,你是我一手带大的,这两天你这个样子怎么可能真的什么事没有。”何婆子用一双浑浊的没有焦点的眼睛看着曲家旺。
面对从小带他长大的奶奶,曲家旺想糊弄又觉得他可能没法糊弄过去,最后想了想说实话“我、我是在想曲三丫的事”
听到曲三丫这个名字,何婆子的脸色大变,她出门少,但是村里发生的事她是大致知道的,她下意识问了一句“是你二牛叔找你说了什么吗”
自从认了何婆子最干娘,曲二牛虽然没有孝敬过干娘什么东西,但是干娘家的活他经常帮忙干,领着曲家旺一起砍柴、挑水、种地这些,也不管回去了曲老太怎么骂,自顾自地做着这些事。
这门干亲在村里过了明路,他们来往没有人能挑出一个错字,曲家旺和曲二牛越发熟悉,两人相处得如同真的叔侄一般。
何婆子一开始不太愿意接受,到现在也默许了,但是她还一直记着曲二牛说过的孙子和曲三丫的事,所以她突然听到孙子主动提曲三丫,立马就急了。
“同二牛叔有什么关系”曲家旺不解,他二牛叔从来不同他说这些,不过他从奶奶的神态看出了问题。
何婆子在孙子的再三追问下,把当初曲二牛说过的话说了一些出来,末了还多说一句“家旺,你二牛叔当初就是开了个玩笑,你别放在心上,依我看曲家其他人都不知情。”
这是何婆子自己私下琢磨了很久才想到的,曲大牛夫妇都是老实人,他们不至于耍这些小心思,至于曲老太,如果她知道了肯定早就跑来奚落自己了,哪能忍到现在只闹过曲二牛认干亲那次。
还有就是村里所有人都明白的一件事曲老太打算嫁孙女时要一笔不菲的彩礼。
这会儿曲家要给曲三丫张罗亲事了,何婆子心里反倒松了口气,打算等曲三丫定了亲再拖人慢慢地给孙子也说说亲。
“当初二牛叔说过这样的话啊。”曲家旺的心头犹如被人狠狠地敲了一下似的,他从来没想过,二牛叔居然会想过把曲三丫嫁到他家里来,他家这么穷
曲家旺茫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村里那么多同龄人里,他好像只注意到过她,是因为他们曾经一起在梁家干活吗
这些年来他的身边除了奶奶再没有别的长辈,会不会是因为在梁家的时候大牛婶子有照顾自己,在大牛婶子身上他感觉到了类似乎娘的滋味,所以他才会对他们一家人多些关注
在奶奶说二牛叔想要撮合他们那一刻,曲家旺没有忽略自己内心深处涌起的一点兴奋,所以他是想娶曲三丫的吗
第179章布庄买布
何婆子看不到孙子的神态,她见孙子嘟哝了一句后就没有下文了,顿时紧张得不行,摸索着孙子的方向,想问明白又怕自己问得不对惹孙子不高兴。
曲家旺脑子里想了很多,看着他奶的神情,想了想最终说了实话。
何婆子有种很难以描述的感受,真正听到孙子说他想娶曲三丫的那一刻,她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奶,咱们家的情况我知道,想要娶曲三丫很难,我是说如果、如果三丫她的脸以后留疤了,没有人愿意娶她,我再去曲家提亲,您说行吗”曲家旺有些难过地开口。
他这样说不是想要占曲三丫的便宜,等到她的脸毁了好用便宜彩礼把媳妇娶进门,而是他担心曲三丫的脸毁了没有正经人家愿意娶她,反之如果她能有一门好亲事,那他会把自己的想法压在心底,不把这些话往外说。
毕竟如果曲三丫嫁给了他恐怕要吃不少苦头,他家就一亩地,养他们祖孙两都有些困难,再多一个三丫恐怕只会更加艰难,也不知道到时候怎么办才好。
何婆子的嘴唇动了好几下,心酸不已,在她心里自己孙子当然是顶好的,可孙子却因为家境在选择亲事的时候这般卑微,最终她也只好无奈地应了下来“好。”
曲三丫只是脸上和胳膊有划伤,包扎好了就不影响干活,所以郎中给她看过了之后她没能休息,脸上裹得严严实实地继续整日打猪草、洗衣裳,吸引了不少村里人的目光,大家都在猜测曲三丫的脸到底会如何。
就这样养了十来天,当曲三丫把脸上的纱布拆了后,大家看着她的脸都得倒吸一口凉气,伤口处长出来的皮肤是粉白的,同其他地方更黑的皮肤一起对比着异常醒目,乍一眼看去还有些吓人。
不过郎中看着曲三丫的脸这般还挺满意的,能这样他已经尽力了,粉白的新肉总比留下一条条疤好,曲三丫年龄还小,再长长会没那么显眼的。
曲老太和钟氏看着曲三丫的样子暗地里满意,曲老太立马放话出去找人帮忙说亲,奈何出了前头媒人的事,曲三丫又“毁容”,一时间根本没有人愿意接曲老太的话头。
米氏对着三女儿整日以泪洗面,以前的曲三丫不说长得多好看,至少周正,加上她的性子好可以称得上小家碧玉,如今她这样若是半夜起来冷不丁没睡醒,容易让人以为见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怪吓人的,怎么可能说到什么好人家。
曲三丫身上最近发生的事在陈氏看来十分怪异,先前那些媒人来得就有些莫名奇妙,按照他婆母的德行,要给三丫寻亲事不应该这般大张旗鼓。
他想不明白,曲二牛自然也不清楚,一直到后来曲三丫同曲家旺定了亲,曲老太无意中说漏嘴,他们才窥得一丝真相。
这会儿,赵家还等着曲家按照他们说的准备亲事,暂且没有下一步动作,赵婉儿倒是私下又找了曲耀文两次,一次是送她亲手做的荷包,一次是给他送吃的。
在曲三丫被算计的时候,庄庆泽这边也有好几个人上门做说客,这些人是平时里跟着庄庆泽出去跑商的兄弟,大家想要劝说庄庆泽趁着最热的时节没到再出去跑一趟。
明面上说是兄弟,实际上庄庆泽心里这些人就是在他手下给他干活的,他是他们的老大,他们应该听他的话,而不是他们安排他做什么,所以被催促后他心里颇为不满。
这群人上次出去挣了钱,在家休息了一个月多已经休息够了,总想着再出去一趟再挣一笔,所以锲而不舍地到庄家几次劝说。
“大哥,兄弟们都指望着你带我们挣钱,我们也知道每次出去你都很辛苦,但是没有了你我们哪里行,我家里还好,铁蛋他们几个都是上有老下有小,最近在家待得久了,嘴角都起了一串燎泡,一个个担心家里钱不够花,我们这才求到你这里来”
不是非庄庆泽不可,而是他们这些人里只有庄庆泽才有本钱,出去跑商最重要的是货,没钱就买不了货,如此一来自然就凸显得庄庆泽特别重要。
被人拉着求了好几天,庄庆泽虽然不高兴,但是想着自己暂时还得带着这群人,加上他们话语间对自己也十分奉承,心里舒坦了不少,最终松口了,让大家收拾收拾准备出发。
上回已经探过路了,这次出门自然比之前那次更顺畅得多,一个月不到就顺利来到了上次他买布料的最大布庄。
这回他不仅带上了上次的本钱和挣的钱,还说服赵红梅又拿出来了一部分家里的积蓄出来,信心十足地准备大赚一笔。
当庄庆泽认真挑好了布匹,打算给钱结账时,一个小伙计打扮的人走到他身旁,装作整理布料的样子低声问“这位客人,我家掌柜手上还有一批料子,您要不要去看看”
庄庆泽听见了,但是他看着这小伙计拘谨又心虚的模样觉得奇怪,就不想搭理他,转身打算往柜台那边走。
小伙计着急了,他举起一匹庄庆泽挑好的料子,大声地说“客人,这个料子的库存不够了,您要不要另外再选其他的”
这会儿布庄的人不多,正在拨弄算盘的掌柜听到了小伙计的话,抬头一看点头附和“客人,您要的那个料子确实没库存了,您看看要不让伙计带你去重选一个。”
如果小伙计是在骗人,那掌柜的总不至于骗人吧,还是说他们两人是串通好了的,就是想让他去看看所谓的另一批布料。
庄庆泽犹豫了一刹,在小伙计略微紧张的注视下点点头。
小伙计左右看了看,仿佛是确认没有人看见,才领着庄庆泽往最靠里那个库房走去,他大概是头一回做这样的事显得十分局促,没有了刚才介绍各种料子时的机灵和顺畅。
“客人,这里的布料您先看看,不满意我再带您去挑选别的。”小伙计把库房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地堆放了满满一库房布匹,有好几种颜色。
“这都是些什么料子,你给我介绍介绍。”庄庆泽看着小伙计的神态,走进去了之后慢吞吞地问。
在决定做布料买卖后,庄庆泽就事先了解了一番布料的种类,他走进来一看就知道这些料子是最适合做夏衫的罗布,轻薄透气,夏天穿着最是凉快,缺点是不耐磨损,家里有余钱的人家才穿得起。
看着眼前这些浅粉色、浅杏色、浅蓝色和浅橘色的罗布,庄庆泽的眼神阴沉了一分,他想到了就在上个月庄氏到他们家里给的料子,就像打发叫花子一样,堪堪给了只够两个儿子做一身衣裳的量,还一副他们已经够照顾自己的样子,真是好笑。
小伙计不清楚庄庆泽在想什么,看着他的脸色不大对劲,心里越发忐忑,担心做不好掌柜交代的事,开口说起眼前摆着的这些料子。
说到了自己擅长的话题,小伙计的紧张感总算淡了些,拿着料子同庄庆泽侃侃而谈“客人,这些都是上好的罗布,您看看,这些颜色都是当下年轻的小姐们、公子们最喜欢的,由老织工用最好的丝织成,每一匹”
庄庆泽皱眉,他低头查看了一番发现小伙计拿着的这些料子出乎他的意料,居然真的都挺不错,没有他想象中的类似于染色不均匀、纱空眼混乱排列一类的问题,都是上好的罗布。
但是看着小伙计的样子,庄庆泽总觉得没这么简单,这些料子如果真的什么问题都没有,为什么掌柜不把它们摆在外面,为什么这个小伙计举止怪异。
想了想,庄庆泽冷笑一声“不用说了,这些料子都我不要,带我去看别的。”
“哎”小伙计傻眼了,他头一回做这样的事,一紧张就把不该说的话说了出来,“客人,这些料子您再看看吧,您多看会儿,不然掌柜那边我不、”
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小伙计懊恼地闭上嘴,他真是急糊涂了,怎么能说那样的话呢,不是明摆着告诉客人有问题吗。
庄庆泽这下倒是好奇到底怎么回事了,他这样的顾客在这样的布庄里恐怕一点都不显眼,为什么这个大布庄的掌柜要设计算计他。
看着一脸要哭的小伙计,庄庆泽怒道“好个店大欺客的布庄,故意用有问题的东西糊弄客人,我这就出去把你们做的龌龊事公之于众”
“不是、不是。”小伙计这回说话真的带上了哭腔,他完了,掌柜肯定会把他赶走的,“没有,我们没有哄骗客人”
庄庆泽步步紧逼“这些料子就是证据,别想狡辩”
掌柜适时地出现在仓房里,他摆摆手让小伙计退到一旁去,接替他招待客人“这位客人您别激动,这些料子真的都是好料子,且听老朽细细道来。”
第180章稳赚不赔
掌柜气定神闲,才不像小伙计那般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客人,布匹您方才已经看过了,老朽便不多赘述,这批料子会被放在库房不拿出去卖,不是它们有问题,而是因为它们是去年没卖完的库存。”
“我们东家每年都安排织娘做最新样式,布庄也只会卖新料子,像这样去年的库存都是私下低价卖的,很少以我们布庄的名义卖出去,老朽看您是来拿货去外地卖的客人,才让伙计带您来看看。”
听着掌柜把来龙去脉说明白,庄庆泽也明白了怪异的地方在哪里,难怪他看不出料子的问题,难怪这个小伙计神态闪躲,一脸心虚。
掌柜见庄庆泽不接话,就慢条斯理地说“这位客人,您要是看中了这些布匹,老朽可以做主,一匹布以少两成的价钱给您。”
如今即将进入一年中最热的时节,这些适合做夏衫的罗布只要运出去,绝对会被外面那些布铺抢着要,完全不用担心买不掉,唯一的问题就是庄庆泽不确定掌柜是不是在糊弄他。
他身上带的银子是计划买二百匹布离开,一匹布本金二两,运到了外面平均下来一匹能卖到三两,除开打点、路上花费和给其他人的,庄庆泽预计自己能挣近一百两。
上次他胆子小,只买了一百多匹料子,加上第一次出门路上打点更费钱,回去算下来只挣了五十两,这回有经验了自然不能再像上回那样,这次挣的钱差不多足够回去建一个酒坊了,得搞一个比梁家那个更好的
在心里快速算了一通,如果这些布料都像掌柜说的没有问题的话,他一匹料子就能多挣两百文,两百匹料子就是四十两银子,况且他能买的不止两百匹。
掌柜见庄庆泽表面看着不为所动地站在一旁,却没有挪动步子,就不开口催促他,看他那样就知道他其实已经动心了,两成的价格,着实不少。
过了好一会儿,庄庆泽才哑着嗓门说“少三成,要三百匹,每一匹我都要检查”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庄庆泽心一横开口多要一半的量,买三百匹是他这次出门能买的极限,钱不够所以不能再多了。
“三成太多了。”掌柜有点犹豫地摇头。
掌柜的样子落在庄庆泽眼里就是这件事有得谈,他一改刚才怒火中烧要出去揭穿这家店是黑店的模样,耐心地同掌柜商议起来。
一番讨价还价,最终庄庆泽如愿以只有原价七成的价钱买走了三百匹罗布,每一匹他都拆开检查,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才敲定。
买到了便宜的好东西,庄庆泽给了钱让人把布匹装车,他强压下到了嘴边的笑意带着人赶紧离开,主要是担心布庄掌柜后悔。
掌柜收下四百两银票和二十两碎银子,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算盘,入账四百两,剩下的二十两算是他的提成,能自己收着。
小伙计忐忑地走到掌柜身边,一脸纠结地看向掌柜,想问不敢问。
“这个拿着,就当是刚才那个客人给的赏金。”掌柜从怀里掏出一两碎银子递给小伙计,脸上的笑容比刚才面对庄庆泽的时候更真心得多。
小伙计吓坏了,他以为是自己没做好,掌柜让自己拿着这一两银子走人,诚惶诚恐地把银子还回去“掌柜的,我嘴笨,险些得罪了那位客人,我、我不能要,您、您别赶我走。”
其实小伙计到现在都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布庄有陈布的库存他是知道的,陈年库存会以七成的价格处理他也知道,但是他好像记得东家的吩咐是只处理给相熟的大客户,他记性向来好,分明记得刚才那位客人只是年后来布庄买过一次,就这样把陈布卖给他行吗
“放心,不是你这笔买卖做不成,你就安心拿着吧,不赶你走。”掌柜把银子塞进小伙计怀里,把算盘一收,拿着账本去后面。
他可是受人所托,专程挑了个实诚的小伙计才把事办成,要是真派了个机灵的说不准还没这么顺利,要知道那些长期和布庄合作的大户不怎么看得上陈布,大户人家年年都做新衣裳,用了以前的料子做衣裳穿出去会被人笑话的,他们都是指着新的买。
这下一次性卖出去三百匹陈布,掌柜也算是大功一件,他还希望像庄庆泽这种“识货”的再多来几个,不过信不过还是不敢随便卖。
庄庆泽坚信自己买到了便宜,一路匆匆往回赶,目前这些料子他已经想好了要在哪些地方卖,不得不说他或许确实有这方面的天分,等回程走了一半,布匹就已经全都出手。
最让他兴奋的是,这一趟他一个人就挣了整整三百两,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多得多,心情一好对跟着自己的人就大方,带着他们一路住得好吃得好。
庄庆泽从来就不是低调的人,他只有对上梁父和庄氏的时候才会一个劲说自己没挣钱,对上其他人他恨不得昭告天下自己挣了多少,奈何以前卖酒他出去一趟最多能有二十两,不好意思说太多。
这下他找到了能吹嘘自己的地方了,每到一处就会使劲宣扬,跟着他的那些人也都不是客气的,大哥说什么他们跟着说什么。
有人瞧着他出手阔绰,就想着打探一二他怎么能挣这么多,结果不等庄庆泽反驳,他的手下就喝多了大着舌头骂回去“我大哥自然有我大哥的路子,你们就别想了,傻子才告诉你们,去去去”
庄庆泽这会儿喝了不少酒,脑子也有些慢了,但是他好歹没有喝得彻底糊涂,立马就让人把这个说话得罪人的家伙抬下去。
打探消息的人搓了搓手,拿着酒杯靠近庄庆泽“庄哥,刚才小弟说话没门把说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同小弟一般计较。”
庄庆泽喜欢被人吹捧的滋味,这让他有种自己比梁有醑更能耐的感觉,天知道他有多讨厌爹娘还在世的时候,他们总说你姐夫如何如何。
这人见庄庆泽没有生气的意思,就端着酒杯继续说“庄哥,小弟家里事多没法像您这样潇洒出门挣钱,不过小弟家中有点积蓄,您看能不能小弟把银子给您,您帮小弟带点货回来,小弟回头在这片倒腾倒腾。”
庄庆泽眯了眯眼,他这一趟出门是这辈子最挣钱的一次,他不止一次后悔出门的时候没有多带钱,毕竟多带十两就能多挣十两,多带五十两就能多挣五十两
这个人的话又一次勾起了庄庆泽的悔意,他知道赵红梅手上肯定还有些私房,至少都有五十两,按她的意思这笔钱是他们家的根,随便不能动。
庄庆泽这时候脑子已经开始想不明白事了,他可不会怪自己,只会觉得是赵红梅胆小抠门,更觉得是赵红梅挡了自己的发财路,还觉得赵红梅不相信他的能耐,嘴里一套心里一套。
想到了不愉快的事,庄庆泽的脸色自然没有方才那么好了,过来套近乎的人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喝了酒连连赔罪“是小弟脑子糊涂了,庄哥您就当小弟什么都没说。”
在客栈歇息一晚,庄庆泽酒醒了,回想起昨晚喝酒时说过的话若有所思,把昨晚同样喝醉的人喊来“王老弟,你昨晚说的话可还记得”
王姓汉子懵了,他昨天说了什么他就算说了什么那也是喝醉了说的,应该不作数吧,庄庆泽难不成还要翻旧账
庄庆泽不是找他麻烦的意思,笑了笑说“我记得你家里人多,全靠你一个人撑着,你说我要是拿了你的钱买了东西回来,结果在咱这边卖不掉岂不是害了你一家老小,不如你把银子借我,我写借据给你,不仅不用担心亏,我还给五分利。”
王姓汉子想了老半天,没有想明白做生意挣了大钱的庄哥为什么找自己借钱,他虽然是挣钱的那个,但是家里的银子都给婆娘管着,他可不敢一口答应下来,忙说要回去商量商量。
庄庆泽不耐烦,他承诺给五分利已经很好了,有什么可商量的,果然是穷鬼,这辈子就没有富贵命。
最后王姓汉子在庄庆泽离开他们这个地方的时候都没能和家里的婆娘商量好,女人和哥儿没有男人那么愿意选择冒险,再说庄庆泽根本就不是他们这里的人,只是路过的行商,不确定他值不值得信任,在这样的前提下,王家人都不赞成拿银子借给对方收利。
离开了这个地方,庄庆泽到了下一个落脚的城镇后如法炮制,他现在找到了一条稳赚不赔的路子,那布庄的库房里还有很多陈布,他自家的银子是不够,但是他可以借钱来买布,给出去的五分利在他看来就跟没有让利一样,属于白捡银子。
不过这一趟是回家,庄庆泽表达了借钱给利的意思却没有收任何一个人的银子,就算要借钱也得等他下一趟出门时再说。
第181章三丫定亲
在庄庆泽忙着往回走“忽悠”人借钱给他的时候,曲家旺主动找上曲大牛表达了他想娶曲三丫的意思。
这会儿已经五月下旬了,距离曲三丫的脸被曲老太打伤过去了差不多快一个月,陆续倒是有人上门给曲三丫介绍亲事,但是最终都没能成。
曲家旺看着曲三丫日渐消瘦,偶尔远远地撞见她眉眼间也是满满的愁容,他心疼了,忍不住找上了曲大牛,主动表达他的想法。
曲大牛惊呆了,打死他也想不到曲家旺这个孩子会看上他家三丫,两个孩子看着完全没有一丁点交集,他们是怎么回事,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有接触呢,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曲家旺是私下找上曲大牛的,没有告诉曲老太等人,所以曲大牛一时间拿不定主意,经历了之前张家那门亲事,他再傻也知道闺女的亲事落在他娘手上没好事,左思右想一通决定还是先同弟弟商量一番再说。
曲二牛当初看错了眼,以为曲家旺和曲三丫有苗头,没成想是他和夫郎弄错了,这会儿听到大哥说曲家旺主动找上门来说这门亲事,心里颇为诧异。
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一脸淡然地听完,也没有开口说自己的想法,而是不为所动地继续看向他大哥。
“二牛,你说这可咋办啊家旺他说直接找的我,你说咱娘若是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做,哎。”曲大牛这会儿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说实在的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他觉得曲家旺是个好孩子,就是家里穷了点,不过自家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一大堆的事。
“大哥,那你说娘知道了会怎么样”曲二牛反问他。
“肯定、肯定”曲大牛不敢把他心里想的那个词说出来,这么多年他对爹娘的敬畏已经深入骨血,不是一下子能改过来的。
“娘知道了肯定又会跑去找我干娘闹,对吧”曲二牛翻了个白眼,一个闹字而已,有什么不能说的,好像不说娘就不会闹了一样。
曲大牛局促地看着二弟,没有接这个话。
早就料到了他大哥不会在这个地方说什么,曲二牛接着问出一连串问题“大哥,不管娘怎么想,你回去和大嫂商量,曲家旺是不是个能托付的,你们把三丫嫁给他放不放心,你弟弟我一个孩子都没有,孩子们嫁娶的事我可不懂,别来找我。”
曲二牛当初会帮忙撮合,是以为孩子们之间有意,当初他就已经插过一脚了,如今曲家旺已经自己到曲家来说他想娶曲三丫了,那他就少掺和,大嫂才是三丫的亲娘,大哥问她最合适。
听了二弟的建议,曲大牛心事重重地同米氏说起了这件事。
米氏考虑得可比他细致多了,前头已经嫁过了两个女儿,两个都是嫁得远,多年未曾回娘家,米氏不想把三女儿也嫁远。
想着三女儿的亲事十分波折,她仔细琢磨了一番,觉得曲家旺这个小孩还挺不错的,但是到底要不要把女儿嫁过去,她还是得找机会亲自见到人问一问才放心。
此外,怎么才能让婆母同意这门亲事,反而是米氏最烦恼的事。
见过了曲家旺后,听了曲家旺表明心意,米氏对他越发满意,家里穷不要紧,只要是努力肯干活的,日子总能过得越来越强,嫁给有钱的懒汉反而不是庄家人希望的,再说曲家旺家里人口简单,三丫性子柔顺,也不用担心她过门后被欺负。
曲家旺很快就把未来岳母搞定,未来岳父自然不在话下,最难的地方一直都是曲老太,以她的心思打算恐怕不会那么轻易同意。
这时候,曲二牛终于愿意帮忙出主意了,他是私下对何婆子说的,让何婆子请几位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一起到曲家提亲。
如果只有何婆子和曲家旺,恐怕连曲家的门都进不了,因为曲二牛时不时去干娘家干活,已经让曲老太十分愤怒不满,没事就在家里骂何婆子两句。
但是若有了族里的长辈帮忙,给曲老太十个胆子她也不敢随便乱来,至于说最终能不能成,得看请来的长辈愿不愿意帮曲家旺说话,愿意帮到什么程度。
曲二牛的主意让何婆子犹如迷路的人找到了方向,她向来心疼孙子,原本都做好了上曲家门看曲老太脸色,忍受曲老太辱骂的准备了。
曲家旺自然也心疼他奶,不想让他奶一把年纪了被人那般对待,所以才先找曲大牛通气,想看看能不能降低难度。
不过这会儿得了曲二牛的主意,何婆子和曲家旺一起去找村里的几位族老,厚着脸皮请他们帮忙。
寻常族人的嫁娶族里的长辈根本不会出面,这种小事哪里能劳动他们,但是曲家旺家的情况不同,他那一支就剩下了他一个小孩,寡奶是个不顶事的,听说曲家旺想要求娶的是曲三丫,态度诚恳、心意坚定,他们大多愿意帮这个忙。
说起来曲三丫的亲事闹了不少笑话出来,同村、外村的人都知道,村长那边该敲打的已经敲打了,就是没用,曲老太还想继续闹幺蛾子。
族中长辈们想着让曲家旺娶曲三丫也挺好的,这丫头嫁了同村的人,不用担心再被外面的人嚼舌根,影响他们整个曲家村的名声。
曲家旺他们一共求成功了五家族中长辈,几位他喊曾伯爷的老人家在他们各家小辈的陪同下,领着何婆子和曲家旺到曲家提亲。
这个阵仗一开始把曲老太唬着了,以为自家出了什么事,让这几个叔伯辈的老不死全都到她家来,心虚和害怕都摆在了脸上。
一直到曲老太听曲家旺说了来意后才气得要死,曲家旺手上就拿了八十八个铜板、一盘子点心、一篮子五谷杂粮,这么点定亲礼,就想把她曲家的丫头娶走做梦
强没忍住没有在长辈们跟前把这些东西掀翻,曲老太的脸色脸色越来越差,一张脸拉得老长,面无表情地瞧着曲家旺,一双绿豆眼射出的眼刀如果能实质化,估计可以把曲家旺射穿几个来回。
然而有族中长辈在,可没有曲老太一个婆子说话的地,不管家里孙女嫁娶事宜的曲老头被拉了出来。
“老六,这些天你家闹的事族里都看着,你自己心里有数,你们再闹下去丢了人族里不会不管,该怎么做你自己心里要有数,别被家里婆娘牵着鼻子走,骑在头上”族里长辈看着曲老头忍不住说教了两句。
族老们觉得曲老头年轻的时候瞧着还好,怎么到了老了越发糊涂,连家里的事都管不住,就算家里出了个会读书的孙子又怎么样,好好的一家眼看着都快被折腾散了,真没用。
有了族老们的再次敲打,爱面子的曲老头不顾曲老太的反对敲定了曲家旺和曲三丫的亲事,至于成亲的时间定在一年后,两个孩子如今都才十六岁,成亲稍微早了点。
曲大牛没有想到三丫的亲事居然会这么顺利,他原本还想了很多,比如娘不同意他要怎么办,连说辞他都同三丫娘一起商量了一套,也私下练习好了,就怕事情发生了他临时一慌什么都说不出来,然而都没用上。
直到第二天曲薏派人代表梁家送来了给三丫的定亲贺礼,曲大牛才恍然觉得,好像他们家的情况好转是从去梁家干活开始,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梁家和薏哥儿都帮他们一家人良多。
这会儿曲大牛还没反应过来,只站在他爹后面看着曲家旺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诺,未来一年会努力攒钱,到时候拿出一份让曲家人满意的彩礼,听了这句话有人满意有人生气。
曲老太就是那个最生气的人,曲家旺一个穷小子,给他一年时间他能拿出什么让自己满意的彩礼,一两银子他家说不准都拿不出来,曲三丫这个死丫头养得太亏了,必须得在出嫁之前让这个死丫头多多地干活
在曲三丫的亲事终于定下来的同时,赵家大嫂也在曲家迟迟不作为后再次到学堂找上曲耀文,直接问他说话算不算数,他若是不愿意对赵婉儿负责,那他们赵家就把赵婉儿另嫁他人,总不能让赵婉儿一直等着。
赵家大嫂早就同闺女通过了气,确定闺女已经把曲耀文给勾住了才敢这样行事,她方才说话的时候面上不在意,实际眼睛一直仔细地看着曲耀文的表情。
发现他会因为自己说要把赵婉儿另嫁而紧张后,她终于放了心,感叹死丫头总算学会了怎么同男人相处,当初一见面就被人脱衣服还是得怪自己把她养得太单纯了,早就该多教她这些。
在曲耀文心里赵婉儿已经是他的所有物了,突然被告知赵婉儿有可能会被赵家人嫁给别人,想着赵婉儿上次在自己怀里泫然欲泣的诱人模样,曲耀文如何能让那样的事发生,刺激之下他承诺了会尽快娶赵婉儿。
第182章提前成亲
在四、五这两个月里,赵婉儿私下找过曲耀文三次,第一次只被曲薏安排打探消息的人发现,第二次送荷包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但是事不过三,第三次赵婉儿给曲耀文送吃的,被他的同窗无意中撞见了。
孤男寡女在角落里私会,名不正言不顺,可把那个看到了他们的同窗吓了一跳,以前听别人说曲耀文如何如何,那只是听别人说,没有真正看到,这会儿亲眼见识了,这位同窗心情十分复杂。
最后他倒也是也没有乱说,左右同自己没关系,说出去反倒像是那些长舌之人,失了读书人的体面,所以他默默做了个决定以后离曲耀文远一点,也隐晦地劝一劝好友少接触曲耀文。
这回赵家大嫂到学堂找曲耀文可没有偷偷摸摸,看见她,那个不小心撞见了某些事的同窗若有所思,忍不住猜测曲耀文莫不是做了什么更见不得人的事。
这下子倒是用不着那位同窗憋得难受却要隐瞒了,全学堂的人都知道曲耀文身上定然发生了什么,这个来找他的妇人不姓曲也不姓钟,与这位同窗的父族和母族都没关系,再结合一下之前的传言,是什么情况总能想到一二。
为此,夫子对曲耀文越发不满意,他觉得这个学生太不着调了,学堂是读圣贤书的地方,岂容他扰乱秩序,害得其他的学生都没有了读书的心思,难怪他学识不差,府试却落榜,心性不行如何能读书做文章
现在的夫子对曲耀文早没有一开始的惜才,甚至连规劝他的想法都没有了,只告诫了他两句就没有再管,大有放任自流的意思。
夫子都这般了,同窗们更是有样学样,虽然大家好奇他到底怎么了,但是考虑到夫子的态度,都默契地没有询问,导致曲耀文在学堂越发孤僻。
曲耀文受到了什么影响,钟氏和曲老太因为赵家这门亲事如何生气都同曲薏没有关系,曲三丫的亲事定了他也放下心、松口气,进入六月后,梁家山上移栽的桃树和用枝条扦插的山莓、葡萄纷纷成熟。
这是它们第一年的果子,所以果子普遍偏小,即便熟了味道也不够甜,但是用于酿酒足以,曲薏每日早上领着两个干活麻利的婆子满山遍野摘果子,下午天热起来后就留在院里专心酿新果酒。
时间一天天过去,到了六月中旬,曲家即将发生一件大“喜事”,五月底那会儿先定亲的曲三丫没有成亲,后定亲的曲耀文反而要先一步,在下旬就把媳妇娶进家门。
这门亲事匆匆忙忙地准备着时,庄庆泽总算回到了阳安县。
年后那次他出去用了三个多月,这次路线熟悉,四月下旬出门,六月下旬就回来了,只用了两个月,这还是因为他回来的路上刻意绕了点路,多找人吹嘘了几天的缘故,不然会更早。
庄庆泽回来刚巧遇上曲耀文同赵婉儿成亲,赵红梅正拿了请帖在家纠结得不行,她怕她去了娘家又要挨大嫂的打骂,她脸上的伤如今才好得差不多,这两个月来她一直都不敢回娘家,就怕再挨一次。
“这有什么,你去了多添妆就成,你男人我这回出去挣了三百两,你大嫂脑子坏了才敢再对你做什么。”庄庆泽满不在乎地说,他一路上听的吹捧太多,人就有些飘了,不再把赵家放在眼里。
也是,谁会和钱过不去呢,庄庆泽如今能挣钱,把他得罪没什么好处。
赵红梅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庄庆泽说三百两一下子就愣住了,惊呼道“你出门不是只带了四百多两吗,做了什么居然挣这么多”
“还能是什么,和之前的一样,要是出发之前你愿意让我多带银子出门,还能挣更多。”回到家庄庆泽倒是没有真的埋怨赵红梅,把做生意的过程说了说。
赵红梅这下悔得肠子都青了,她稍微一算就明白,路上打点的钱和安排大家吃喝的费用是不变的,如果多带银子多买布匹,那卖了布匹之后挣的钱就全都是他们家的,白白错过了几十两啊
没错,赵红梅手上还有七十两银子的压箱底钱,这笔钱是她留着以后给儿子们读书、娶媳妇的,攒起来后从来没想过动用这笔钱。
如果把这七十两银子一并拿上了,回来就能变成一百多两,白花花的银子啊,就这么错过了
赵红梅自己不会埋怨自己,更没胆子在这件事上怪庄庆泽,想了想觉得最好就是庄庆泽再出去一趟,当然她没有明说,而是旁敲侧击“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赶紧再出去一趟了,天气正热着,是罗布最好卖的季节,这会儿不去卖想等到什么时候”庄庆泽心里想的和赵红梅一样,他还惦记着布庄库房剩下的那大半陈布,在他看来那不是布,全是钱。
“好好好。”赵红梅闻言高兴极了,立马就开始计划着把她藏起来的钱找个由头给庄庆泽出去做买卖。
谁知道庄庆泽不等赵红梅提钱,就开口断了她的这个想法“你那儿的钱你好好收着,轻易别拿出来。”
赵红梅闻言差点跳起来,她男人这是什么意思,是知道自己另外还藏了钱对自己不满,想借机修理自己,再把管家的权拿走
“我想过了,给儿子们留的钱不动,出门做买卖终究是一项有风险的事,留着以防万一。”庄庆泽没有理会赵红梅,自顾自地说,“还有,这一趟我出去挣的钱也留下,咱家的酒坊可以开始建了,要花钱买地,雇人建房,等秋收了就去买糯米那些,有了这笔钱可以把之前想过的那些都做出来”
听着庄庆泽安排,赵红梅心急不已,她几次想插话都被压下,钱都留家里,那他出去做买卖的本钱不就又不够了吗
上好的陈布可遇不可求,万一下一次的布被别人捷足先登怎么办,或者下一次的没有这回的那么好了怎么办。
庄庆泽见赵红梅的样子不满地皱了眉头,他话还没说完,着什么急“我已经想好了,这次出门之时我就一路找人借钱,用借来的钱去买布匹,这样一来挣得的钱就是白得的,到时候给那些借银子给咱们的人五分利就成。”
赵红梅先前不愿意拿家里所有的银子给庄庆泽出去做买卖,现在她自然也没有那个胆量和魄力让庄庆泽一次性借一大笔钱出去做买卖,她担心的是最后万一没能做成怎么办。
做生意都是有盈有亏的,如果做生意真的一直挣钱,哪还有那么多人老实巴交地卖力气,都借钱出去挣钱不就好了。
虽然赵红梅的担心有道理,但是连着两次都挣了大笔的钱已经让庄庆泽觉得自己在这一行没有顾虑了,他见不得赵红梅这幅小心翼翼的样子,烦躁地不再同她说话。
赵红梅擅长的是在庄庆泽的耳畔吹吹枕头风,见庄庆泽正的不高兴了,她也就不敢再多说什么,打算把自己那七十两银子藏好,至于说他这次拿回来的三百两藏一部分,剩下的赶紧用起来,在她心里做买卖挣钱重要,开作坊同样重要。
不过买地和建作坊得稍微往后排一排,近在眼前要操心的事是赵婉儿成亲,赵红梅觉得或许赵婉儿嫁人了她大嫂对她的态度能好些。
庄庆泽有一点没有说错,当赵家人得知他挣了这么多钱后,对赵红梅的态度确实变好了,想找庄庆泽打探一二他挣钱的路子,看看能不能带上赵家的小一辈。
在赵家“有求于人”的情况下,连赵家大嫂也在赵红梅给赵婉儿的添妆有足足三两后,总算给了赵红梅一点笑脸,也不再提当初的那些事。
梁家这边没渔汐有收到曲家的请帖,不过曲薏却一直知道赵婉儿和曲耀文的事,还知道他爹娘作为曲耀文的四伯和四伯母是要出面的。
曲薏想了想,决定去同他爹娘说一声,省得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到时候万一婚宴上出了什么事反而连累到他们。
事实证明,曲薏这看似多此一举的做法最后真叫他爹娘避开了一场可能会存在的小麻烦。
这门婚事订得太快,钟氏对即将过门的儿媳妇再有不满,也不想自己儿子受委屈,她依旧尽心操办了起来,曲家的其他人都被她使唤得团团转,谁要是不乐意,不用钟氏说,曲老太就先一步把人骂个狗血淋头。
在忙碌的间隙,曲二牛无意中听到了曲老太说出曲三丫亲事这般波折的真相,他气得不行,这都是什么事,凭什么曲耀文惹的事要让其他人跟着遭殃。
爹娘的偏心曲二牛早就已经习惯了,但是每每看到三丫脸上的那些伤痕,他就不忍心,想要做点什么让五房不要那么如意。
他也没有告诉大房,私下琢磨了一通,最终决定在婚宴上让爱面子的五房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