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真相

这时候。

雾气之中传来了轻微的声响,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样。

那种咔嚓的声音顺着大地攀爬，有种令人战栗的恐惧，又好像是一枚鸡蛋在耳边破碎的声音,可以清晰地想象得到裂开的纹路,就好像是耳膜上攀爬。

“什、什么声音”警员惊恐地问，她几乎屏住了呼吸。

“你也听见了。”谢玫道。

“嗯。”

与此同时，大地出现了隐约的震动，很轻微,就像是有一个巨大的蛋在前方左右摇摆似的，只是震感并不明显，更像是幻觉。

可就当众人以为只是错觉时，放在车前玻璃下的水杯忽然慢慢地从车前滑了下去,摔在地上,震感是真实存在的

“小姐,石像好像裂开了一条缝”

那一瞬间,在车灯的照耀下，隐约看见巨石人偶的侧面裂开了一条浅浅的缝，缝隙一路从人偶的头部蜿蜒到肩膀上,接着是胳膊和手，就像是一层覆盖在什么东西上的壳儿碎了一样。

啪嗒。

壳儿掉下来了一小块。

车灯一晃而过,巴士飞快地向前方驶去,但也是车灯晃过去的那一瞬间，警员指着人偶尖叫了起来“人偶在流血它、它在动了”

人偶白色石膏一般的面部表情更加狰狞了，它们咧着嘴,眼眶一圈鲜红的血，顺着纯白色的身体流淌下去。

雾气越来越浓。

天空中甚至飘起了一阵小雨。

湿润的雨滴落在了白色的石膏像上，表面逐渐变得湿润起来,血水顺着白色膏体流淌下去，汇聚成一条小河。

人偶的关节变得异常灵活。

光脑系统发出警报「危高危监测到无法识别生命迹象」

无法识别的生命迹象

光脑系统有一套用于鉴别各个星系中未知生物的分类图鉴，但这么多年了，伴随人们扩张移民，也并未发现过于奇怪的生物。

这，是第一个吗

地面的震动逐渐变得明显，环绕在巴士左右的巨大人偶像是某种壳儿破开了一样，先是一只人偶，紧接着，出现裂纹的人偶越来越多，裂痕像是一道缝隙一样逐渐攀爬在巨大石雕上。

血迹蜿蜒而下，眼眶、嘴角，布满了红色血迹，甚至在雨水冲刷下冒着细小的气泡，面部的裂痕让纯白色的人偶显得鬼魅又阴森狰狞。

它们充满奇诡地看着巴士的位置，碎掉的壳儿处，淌下来汩汩的红色血迹，在布满白雾的黑夜里伫立，脸上的笑容变大，沾满血迹。

它们聚集在车的周围，好像下一秒就要扑过来，把人们撕咬干净。

公路两边向巴士缓缓移动的人偶石像在雨中，逐渐活动起胳膊，伸向前，像是在试图触碰巴士里的人。

谢玫冷静地观察着窗外，问“林医生，当年的创世计划还包含了什么我猜，不止有研究腺体细胞分化潜力。”

身旁那位小姐却好似听不懂她说的话，微微侧过半张脸，嗓音轻柔“小姐，是在和我说话”

谢玫“”

她演技真的可以

谢玫又问“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吗”

林医生微微一笑，说“不是。之前听说过这段路的故事，不过亲眼见到，还是第一次。”

谢玫神色自若“难道你不害怕”

林医生摇摇头“不怕。我从事的行业可比这危险的多呢。”

谢玫问“是么什么行业”

林医生不紧不慢道“谢小姐以后就知道了。”

小镇上低矮的房屋就在不远处，可是下车、自己走却绝无可能把时间控制在十分钟以内。路上遇见了复生的人偶就是死路一条。

待在车上，车上却很明显有高危性怪物，只是还没到爆发的时间。

看起来，是个死局。

白色的雾气在雨水中被冲刷干净，这时，雨中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影子潜伏在路边，隐没在大雨中，看不清。

正是之前看到的，在白色浓雾中鬼鬼祟祟、饿狼一般的影子。

“她需要搭车吗”警员问“之前就看见她了，下雨了，快让她上来吧。”

“她不需要。”司机在前方发出一声低沉阴冷的声音。

“为什么”警员问。

“因为她只是饿了。”司机缓慢地说“你看，她多么瘦弱了。”

司机话音刚落，就在巴士路过黑色影子时，它猛地跳跃起来攀上了巴士的窗户。

“啊啊啊啊”警员尖叫了起来“这是个什么东西”

“你猜呢。”谢玫冷静地看着窗外。

“是不是诈尸了”警员小声地说。

“不是。”林雪棉掀起眼皮“你看，它的手变成石头了。”

那是个已经变形的女人。

比起女人，更像干尸。

女人的脸上呈现出一种青黑色泽的血管，几乎要爆出皮肤外，像蚯蚓一样的在皮肤下蠕动着。与此相反，她的手指就像发生了什么奇怪的变化一样，和巴士摩擦时，发出冰冷的咔嚓声，比起，更像是某种石头。

“快关好窗”警员哭喊道“别让她把窗户打开了，打开了我们就完了”

谢玫细长的手指将窗户固定住。

这辆巴士是十分老旧的款式，窗户玻璃可以自由滑动，在靠近窗户框的位置有一个塑料锁扣，看起来不太牢固，摇摇欲坠，但抵御一段时间的攻击还是很简单的。

她靠在窗边，冷静地看着窗外的女人，它就像是被激怒的怪物一般，不停地冲撞着巴士上的玻璃，手指抓挠着玻璃窗，发出吱吱的声音。

玻璃裂开了一条缝，接着，又是一条裂缝，像是一个蛛网一样地四下裂开，就像是下一秒就要报废了一样。

雨很大。

阴暗的光线下，它的身体上石化的位置越来越多，顺着手臂的位置往上，接着是脖颈儿、眼睛、嘴巴。

随着石化的程度加深，它的活动能力慢慢地变弱，只能像个笨重的野生动物一样靠蛮力撞击玻璃窗。

咚

咚

在一下一下的撞击中，玻璃裂开的幅度变大，甚至破开了一条小口，冷风直往里灌。

它的手指透过小口往里伸。

它的石化程度已经接近全身了，只剩下手指攀附在车窗的外沿上，白色的眼珠子注视着车内的人们，憎恶又张牙舞爪地露出尖尖的牙齿，用力冲撞着几近破碎的玻璃窗。

警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还好它进不来。”

正在这时。

车缓慢地停了下来。

脚步声从前往后走来，显得异常沉重，像是拖拽着什么东西一样。

咚。

咚。

沉重的脚步声。

一只手掰开了车窗缝隙，猛地拉开了车窗，冷气混着潮湿的雨水扑面而来，湿润的白色雾气弥漫进了车里，车里的昏暗灯光照亮了石像那张可怖的脸。

谢玫和车窗外表情狰狞的石像面面相对。

没有任何阻隔。

石像的僵硬程度已经很严重了，它露出一个狰狞的笑，慢慢地伸出手，试图掐住谢玫白皙的脖颈。

而拉开车窗的那只手上布满了粗茧，顺着手往上看，正是司机那张苍老的脸。他的身体竟然也缓慢地石化了，手臂变得像白色石膏一般。

司机和人偶是同类。

窗户已经开了。

司机站在背后，露出尖尖的牙齿，笑的诡异而阴险。

它们一前一后，伸手，试图触碰到车上的几人。

一寸一寸地接近。

没人知道被它们碰到了会怎么样，会变成同样的石膏人偶还是会死掉

两只人偶前后夹击，公路上还有许多正在裂变中的人偶石像，看起来很难逃脱。

谢玫漆黑的瞳色倒影着雨水和夜色，有种奇异的安静，她的唇角慢慢地、小幅度地上扬。

她从背包里取出一瓶从飞梭机上携带下来的食用醋，拧开。

她细长的手指拿着那瓶果醋，而后不紧不慢地倾倒在了两人身上。

刹那间，就像是发生了什么剧烈的化学反应似的，两人身上泛起密集的气泡。气泡密密麻麻地从它们身上冒出来，与此同时，它们的手指、胳膊、下肢开始被溶解掉。

怪物发出奇异的嘶吼。

窗外的石膏女人手指被溶解掉了，从车窗上坠落，摔在了雨里，身上泛起了细小的气泡。

男人则是两只脚都被溶解掉了。

谢玫猜测，车上的两只人偶石像和车外在细雨中裂变的巨大人偶石像应当是同一种类型的怪物，那么它们的成分应当是一样的。回忆起之前看见的人偶眼眶的血迹，她猜测这两种怪物的组成成分一样，应该是都是血液和碳酸钙。

这算什么

无机生物

谢玫疑惑与为什么这类严重的事件没有任何相关的报道，却又记起警员说的，每次意外失踪案件发生后，调取监控都有一段是被删除的。

也就是说，想要隐瞒真相的，在联盟上层。

司机倒在雨水中，谢玫撑伞慢条斯理走去，微微蹲下身，从司机的口袋里发现一张旧照片。

与此同时，联盟驻德克堡生物分化基地大楼内部，会议室里。

一名穿着军装、戴着白色手套的高级官员正打开了侦查员发来的短讯，短讯上描述了一名与计划无关人员被认成代号x的特工的意外事故。

长长的圆桌上坐满了联盟官员，位于主席位的是一名穿着黑色西装、面容冷漠的高级官员，他支着下颌，微微拧眉。

旁边一名oga官员轻声问“所以，被认成x的是谁”

对面一名中年aha尴尬道“谢小姐。是谢先生的女儿。”

他身旁那名灰色西装的官员不可思议道“谢逢年先生的女儿”

那名中年aha点点头，说“是。”

灰色西装的官员百思不得其解，问“可是为什么我们都知道x是虚构的，本来就是用来当鱼饵钓出re成员的。”

中年aha揉揉眉心“这已经成这样了。她想必处于很危险的处境里，这是成了活的诱饵啊。”

灰色西装官员又问“那接下来怎么办”

坐在主席台的aha揉揉眉心，道“暂时计划不变。“

众人微微一愣，问“计划不变”

主席台的aha点点头，淡声道“对，不用变。”

说着，他站起身，往圆桌后走了几步，缓慢地道“谢小姐已经帮了很大忙，她见到re的好几个成员了。”

一旁的官员眼睛微微一亮“只要继续下去，会有更多的成员找上她，我们很快就可以收网了。”

那名oga却觉得不妥，道“可是万一谢小姐遭遇了不测，怎么办”

主席位的aha揉了揉眉心，不疾不徐道“听天由命。现在要紧的是收回泄漏病毒毒株，而不是她的死活。”

一名官员问道“可是，似乎情报局也在怀疑谢小姐。现在没人觉得她是清白的。”

主席位的aha转身，撑在桌子上，微微挑眉说“这就是我们需要的效果。前期准备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一天么”

会议室几人都平静下来。

主席位的aha微微一笑“散会。另外，唐先生留下来。”

被叫做唐先生的人一怔，随后，站起身。

其余人渐渐离开了会议室。空旷的会议室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唐先生垂眼，看见面前aha的金属胸牌上的铭文「aex

on」。

唐先生轻声问“主席，情况怎么样”

aex

on靠在会议桌边，坐上去，长腿点地，缓缓道“还在扩散。遇害人数指数级别上升，我们低估它了。”

唐先生叹息“目前只出现在这个镇上。只要在周边建立防护层就好了。隔绝人可以，禽鸟、水流却没办法控制。”

aex声音低缓，道“还有追踪谢小姐下落吗”

唐先生看着光脑地图的红点，微微一愣“她来基地了。很危险，实验室内的东西都还没清干净，关键，现在外部都根本不知道基地泄漏的东西不只有腺体病毒一种。”

腺体病毒和它比起来只是冰山一角，症状轻，感染后的人类无非是丢失了腺体分化后拥有的信息素识别功能，或者其它的分化能力，根本不会威胁到生命和正常生存。

和在小镇悄然扩散的东西比起来，什么都不算。

唐先生一阵后怕，他能做的仅仅是在事态没有变严重前，控制好扩散，暗中消灭了继续扩散的可能。

先隐瞒，总是对的，不可以引起恐慌。

aex

on却缓缓笑了，说“的确很危险。我只是在想，假如她碰到真x了怎么办”